“因为……你长的有点像我逝去的战友。”斯特朗侧过脑袋,唇角的凹陷有些哀伤。
“实在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离去是最伤感的事情,肖恩无意去触碰对方的伤痕。
“不不,能看见一个很像他的人我很开心。”斯特朗用拳头撞了一下豪金斯,“海文,看见你和肖恩站在一起……我真有种时光倒转的感觉,仿佛是看见了从前你和怀特……”
肖恩注意到豪金斯的表情,那种刚才玩保龄球时的专注与见到老友的欣喜一时间都被一种沉郁所代替,“Timeneverreturn。”他轻声说,从空气中落在心头的时候却有一种难言的沉重。
虽然肖恩并不想知道斯特朗逝去的战友是谁,但是能让一向情绪不受影响的豪金斯也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忽然在想,那个怀特是不是就是豪金斯的堂兄?
但是这样的话,他是不会去问的。
无论自己和谁相似,但是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一样的两个人。
安德鲁很大方地说:“嘿,现在比赛结束了,克洛斯他们得去绕着军营裸奔,不过我们得打扫一下啤酒碎片,不然今晚的巡逻兵得杀了我们了!”
肖恩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好吧好吧!确实该打扫一下睡觉了!我可不想明天昏昏沉沉一脚踩上地雷。”
斯特朗则略带歉意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把豪金斯借给我一下,我们想好好聊聊……”
肖恩挥了挥手,然后使了个眼色给吉尔:“带他走吧,保龄球赛已经结束,他还有什么作用吗?”
豪金斯被斯特朗带走了,肖恩他们留下来打扫战场。
安德鲁把垃圾车推了过来,吉尔和另外几个人将完好的啤酒瓶收到塑料箱子里,送去餐厅。
肖恩与安德鲁将地下的啤酒瓶碎片扫起来,然后倒进垃圾车里。
“以后真不能在玩这种比赛了,清理的时候比玩的时候还累。”肖恩摇了摇头,向后走了一步,踩中了一条滚落的热狗香肠,整个人向后倒去。
他瞬间用铲子支撑住了自己,但是中心不对,还是翻了下去。
安德鲁赶过去想要扶住他,却晚了一步。
肖恩为了不摔进玻璃渣里,用左手撑住了自己,但是那效果可以想象。
“肖恩——”安德鲁把他拉起来。
肖恩皱起眉,啧啧地将自己的手掌伸到面前,上面是沙子,还有玻璃渣刺在肌肤里,隐隐渗出血来。
那一瞬间的疼痛,似乎全部都扎在他的心脏上。
“天啊,我明天还要握枪。”肖恩用右手抓了抓脑袋。
“这不是你想明天能不能握枪吧!”安德鲁那张一向什么都无所谓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心疼的意味。
“好吧,不想握枪的事情。”肖恩扁了扁嘴巴,“这告诉我们,以后不能随便将热狗扔在地上。”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听你那些愚蠢的冷笑话,走吧,去营地的医务室。”
“那这堆玻璃怎么办?今晚是装甲连的巡逻,我认识他们的人……”
“好吧好吧!”安德鲁无奈地将垃圾车推过去压在那堆玻璃上,“如果这样他们都能踩中,我也没有办法了!等你去完医务室,我会把这里打扫干净的好吗?”
“这还差不多。”肖恩说完就被安德鲁拍中了脑袋。
来到诊所门口,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A片的声音。
肖恩好笑地拍了拍门:“路易斯——电影时间过了,你要工作了!”
“Oh,shit!”门打开来,路易斯挂着一张臭脸,“我差一点就解开裤子准备自wei!”
“也许我这只手可以帮你。”肖恩举起自己的左手。
安德鲁似乎不想他们做这些没意义的对话:“医生,能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吗?他明天还要出去轮值。”
路易斯做了一个“进来吧”的手势,打开柜子取出了消毒药水、纱布还有镊子。
电视没有关,那个女人依然在咿咿呀呀。
肖恩的手掌晾在那里,路易斯先是取出了玻璃碎片,然后用沾着消毒水的棉球将伤口中的沙砾撚出来。
双氧水进入伤口时的疼痛感让肖恩的手掌微微一颤,安德鲁伸出手去托住他的手背,专注地看着那里的伤口。
“哦,我现在真希望知道豪金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路易斯给肖恩上了一些消炎药,然后用纱布缓缓缠绕上去。
“哪一幕?”肖恩有时候觉得路易斯真是不知所云。
“当你被别的人‘具有企图心’地关心着的一幕。”路易斯笑着将所有东西收好。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豪金斯关心肖恩吗?”安德鲁笑着看向路易斯。
“当然不是,我欢迎所有人都来关心肖恩。”路易斯的手指在空气中点了一下,“然后豪金斯就会越来越不是个滋味,这个世界就会越来越乱,作为旁观者,我会觉得很有意思。”
“那就让他不是滋味吧。”安德鲁歪了歪脑袋,有些挑衅的意味。
肖恩忽然想起自己离开特种部队前,安德鲁曾经来给自己告别过。
那个留在额际的吻,既是离别,又是一种自制。
肖恩当然知道安德鲁对自己怀有超过一般战友的情绪,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与豪金斯的关系,只怕一切都会越来越乱。
他很尊重安德鲁。因为当文森特重生为肖恩的时候,安德鲁帮助他适应了这个身份给与了他很多其他人给不了的帮助,一旦越界,也许有些东西就会不复存在了。
“走吧,安德鲁。”肖恩笑着起身,“我们不能继续打扰路易斯医生欣赏电影。”
“你们这才想起打扰我了?Shit!DVD都快放完了!”路易斯朝着里间走去。
“你可以快进!”安德鲁朝他喊了一声。
“我的DVD机快进键按太多次已经失灵了!”路易斯懊恼的声音传来。
走到房间门口,肖恩转身靠着门,对安德鲁点了点头说:“好了,我已经到了。你就像一个勇敢的骑士一样,已经将我送到了城堡。”
安德鲁站在台阶下面,比肖恩略略要矮上了一点,他仰着头看着肖恩的眼睛。
“事实上我并不愿意做一个骑士。在童话里面,骑士的职责往往是保护公主,与公主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是王子。”安德鲁的表情里,成熟与感性交织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睛。
“值得庆幸的是,我不是公主。”肖恩用右手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晚安,兄弟。”
关上门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很怕安德鲁拽住自己又说什么。
手上仍然有些疼痛,但是比起从前受过的一些伤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肖恩不想刷牙洗脸,只是倒在床上看着寂静的屋顶。
虽然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但是“怀特”这个名字却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夜色渐渐流逝,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谁啊?老兄,现在是晚上……”肖恩歪着脑袋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闹钟,“一点二十了。”
“肖恩……开门。”是豪金斯的声音。
肖恩知道如果他不开门,那家伙一定会一直敲下去,直到所有人把脑袋从窗子伸出来抱怨。
门才刚拧开,豪金斯便挤了进来。
他一把抱住了肖恩,那重量让肖恩连连退后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子。伸长手臂将门关上,肖恩搂住他,轻声道:“怎么了?豪金斯?”
对方不说话,只是抱着他。
肖恩无奈地扯了一下唇角,其实很多时候他明白豪金斯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罢了。肖恩缓缓后退,坐在床上,豪金斯压着他倒了下去。
和以往豪金斯伸长手臂抱住自己不同,这一次是他拉住肖恩的右手要他抱住自己。
“怎么了?”肖恩摸了摸他的后脑。
“我很想你,非常想你。”豪金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委屈的味道。
“我们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才见过面吗?”肖恩吸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豪金斯说想念的时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充盈的感觉。
“但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豪金斯闭上了眼睛。
肖恩愣住了,这一句话让他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说,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肖恩不可思议一般眨了眨眼睛,是的……只有这句话才是他一直想要的,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并不是离开巴格达就结束,也不是因为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中所产生幻想。
虽然永远并不存在,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心情,而今就像尘埃落定一样,安心了下来。
肖恩闭上眼睛,鼻间是豪金斯身上淡淡的啤酒与薄荷沐浴液的味道缭绕在一起。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作为文森特的时候,艾米丽会离开他。因为他离她太远,没有办法给艾米丽想要的安全感。而现在,当文森特成为了肖恩,他在豪金斯的身上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