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
“沈老师你也来跑步?”陈今看了眼沈百川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要来跑步运动的。
虽然她知道了沈百川对她有意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有意思就有意思呗,但要是沈百川敢学唐祖铭,她可就“重拳出击”了。
不过,沈百川当没看到她警惕的眼神,一边伸展身体一边道:“校运会要参加教职工接力赛,不提前来练,怕到时候跑不起来。我平时都八点后过来,最近调整了下时间。陈老师报了什么项目?”
哦,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是真的要来运动的!
一说到运动会报项目,她就两眼发黑。读书的时候她都没上过场,反而当老师还得被动员去参加运动会谁让学院里的年轻老师少呢?那些教授算了,好几个头发都白了,叫他们去跑也不适合。
沈百川又建议她道:“过来跑步还是穿运动鞋比较好。”
陈今叹气,“不用,我报了掷铅球和立定跳远,不用跑步。”
“掷铅球?”沈百川控制住自己的眼神没往陈今的手臂去看。“你们学院剩下没人选的项目落你头上了?”就像他们学院,长跑都落在了几个年轻老师头上。好些老师都是参加的乒乓球、羽毛球比赛。
“不是。”陈今抿了抿嘴,道:“我掷铅球还可以。”
然后道:“沈老师,你跑步去吧,我先去散步了。”
“好。”沈百川看她往前走,还真的是散步来的。
昨天晚上他过来跑步的时候正好见到陈今从操场往外走,想去叫人,但陈今走得挺快,出了操场,嗖嗖地上车就走。
自从在聚春园吃过饭后,他和陈今就难遇上了。他自己最近也忙,但他猜,那天陈今察觉到了他的心意在躲着他,不然,他连着将近两周去三食堂吃饭都遇不到人?陈今平时中午都是去的三食堂吃饭。
直到今天,她说是一食堂换了个承包商、饭菜变得好吃了,所以最近天天去一食堂。
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故意避开他就行。
看陈今的样子,不故意避开他,但显然也没有想和他交往的意思。
那天吃完饭,他去找卓季瑜,被卓季瑜狠狠嘲笑了一番,说他是花孔雀,可惜人家根本就不感兴趣。
虽然卓季瑜说话不好听,但说的都是实话。陈今看起来是完全不想谈恋爱啊
原本还想说要直接和她坦白,算了,他要是戳破了窗户纸,别说是三食堂了,以后他在一食堂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后面几天,陈今都能在一食堂遇到沈百川。当然了,沈百川毕竟是上课的老师,不像她,没事可以提前下班,总有他刚打好饭菜过来,她就已经吃饱准备走人的时候。甚至因为一食堂人太多,陈今每顿饭的座位都不固定,沈百川想要在乌泱泱的人头里找到她,也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陈今都不好和他说帮他占座位,就和图书馆占座一样,那么多人等着抢位置,你还单独占一个出来,这种行为会被学生喷的。
要是再挖出她老师的身份,那被喷得更厉害,说不定会有人专门投稿到校报上去骂她。
但她看沈百川挺喜欢一食堂的,每天换着窗口买吃的。
又一个双休的周末。
陈今要回村里参加迁坟的大事,才六点半就拿钥匙出门了,遇上晨跑回来的沈百川,陈今心里感慨,沈老师的时间和她的时间好像不一样似的,怎么人家一天能忙那么多事情。
“早。回翰林苑那边住吗?”
“不是,有事回村里。”陈今要赶时间早点过去,脚步不停地过去开车门、上车,摇下车窗和沈百川摆了摆手,“沈老师再见。”
这次回村子,不像上次那样每家出个代表,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就算是小孩子都要一起带过来。
大家都很有分寸,平时再怎么作妖、八卦那都没什么,谁也不会挑村里迁坟这种大日子嘻嘻哈哈地搞事情,不然的话,是真的会被村长抽的。
就连一直躲着的陈八姑和陈永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但这两人老老实实的,都不敢闹事。其他人好奇他们最近都干啥了,搞得面黄肌瘦的,但谁都没心情去关心、八卦。
村里请的是市里的殡仪馆来办事,公墓也都选好了。也有的人家接受不了火化的,早早另外找了风水好地,也挑在今天一起把坟给迁走。
陈今家这边是大舅拍板决定的,“只要你们争气,葬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水好地。”
大舅也不是事事都封建迷信啊。
忙活了一天,办完事情后,陈今直接回了翰林苑住。明天还得回村里一趟,谈祠堂修建费用的事情。
一早上起来,天气忽然变凉了不少,还好翰林苑这边备有一年四季的衣服。不然大清早的,她上哪买衣服去啊。
昨晚没睡好,陈今早上起来鼻子还有些堵,说话声音也闷闷的,说多了喉咙还难受。她站落地窗前啊啊啊地喊了几声,太难听了,找了感冒药吃才出门。
陈婷昨天是自己回村里的,今天村里吃饭开大会,她就把柳承志给带上了。二表哥也是把庄瑶给带上了。是大舅提醒的。
说是年底就结婚了,提前过来认认人也好。
大舅不仅是把公司交给了二表哥,家里的大事也都是交给二表哥。以后走出去,家里的代表慢慢地就要从大舅变成二表哥了。
陈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整个人蔫蔫的,靠在椅背上看前面那两桌的人侃大山,见到周大婶和人热火朝天地嗑瓜子聊八卦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三姐,咱们也去听吧。”陈永安怂恿她道。他自己不好意思单独过去,想叫陈嘉一起,但陈嘉也不好意思去。
陈今摆摆手,“不去不去。你还不好意思啊?想听就听去,你搬个凳子坐过去不就好了?”
“这么蔫?”三表哥姗姗来迟,一来就揉了把她头发,道:“你的波浪卷都没了啊,不去给烫回来?”
“怕得要死,我现在轻易不出门。”陈今头也不擡,拍掉他的手后顺了顺头发,“我那四分之一旅行社还好吧?”
三表哥笑道:“好得很,年底分红绝对超过五位数。不用一年,你的本钱能收回来了。”
陈今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我眼光真好啊。”
三表哥嗤笑了声,又夸起自己来了。和陈永安换了个位置,坐到陈今旁边,转头一看,发现她脸上有点白,伸手去碰了碰她额头,再碰碰自己的,“没发烧,感冒了?”
“最近流感严重啊,好多学生来请假,我也中招了。”陈今苦笑,周五的时候,在办公室其他三人陆续感冒后,她还嘚瑟自己身体好,转头就到她了。
这时候,大表哥一家三口也过来了,俊俊看见她就跟见到什么大玩具似的,急吼吼地就要冲过来,陈今伸手把他给按住,“表姑感冒了,你离远点。”
“我不!”
“那你就过来,表姑的感冒传染给你,你待会就跟你姑姑去医院,让你姑姑给你打屁股针,给你灌苦药。”
“”俊俊皱出一张包子脸,小眉毛毛毛虫似地扭曲,纠结地看看陈今,又看看陈婷,生气地哼了声,果断地朝他爸那边跑。
陈婷没好气地瞪了眼陈今,又扫了一圈在座的,“以后不准再和俊俊说我是给人打针的,真是的,怪不得见到我就捂着屁股跑。”
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是被家里人吓:“你再哭我就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他们家俊俊听到的大多是:“你再哭我让你姑姑给你打屁股针。”
“行,下次和他说未来姑父给他打屁股针。”三表哥笑哈哈地补上。
陈婷:“”
“三妹,过来一下。”大舅叉着腰站前面扫了好几圈才扫见陈今,人都快瘫到桌子底下去了,只冒出半个脑袋,怪不得他死活找不到人在哪。
“生病了?待会让小柳给你看看,看开什么药。”
“不用,吃过药了。”她今早出门都是打车过来的,都没自己开车。
陈今跟着大舅去了村长那边,一看,不多不少,聚过来二十四个人,有些户口迁了出去的,也照样来参加村里的大事,例如她二舅就是,所以就不单只是十八户的户主了。
“这个出的设计稿,这个是报价清单。我算了下,原来村里的十八户,每户出一万,其他户口迁出去的,就看你们自己了,手头宽裕的就多出些,不宽裕的表个心意。另外捐款的再单独算。要是捐的多,村里平摊的钱就减一减。村里的公账上还剩有四万多,是上次清明剩下来的”
陈今被前面的人挡住,又往旁边挪了挪。觉得坐在一群叔伯们中间,被他们身上的烟味呛得难受。她都鼻塞了,还能闻到浓浓的烟味,真是服了。
干脆起身站到后面去,远离了正在吞云吐雾的人。
然后听到挨着坐的陈文振和陈文颂小声商量要捐多少钱。
“你建的那栋楼年底就可以开盘了吧?会缺这点钱?”陈文振疑惑。
陈文颂可是去找了木塘村的拆迁大户张老头合作,资金充足,建楼的速度也快。就算陈文颂离婚被分走了一栋楼,但他手里的钱还总还是有的吧?他家的地又才被征收过,赔偿款不少呢,他不信老支书放话出来的只有一百万,估计能有两百万。难道真的是一分钱都不分给陈文颂?
很快,他爸说话的声音又响起来,他想到他爸也是因为他那些事,现在已经明确说了以后家里的钱不会交给他这么一看,老支书不给陈文颂分钱,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们两个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陈文颂叹了声气,“开盘卖出去了,拿到的钱是四六分,本来我能占完的”
但秀丽小区那栋楼分了出去,几乎是抽走了他的后路。当时离婚的时候不觉得多心痛,现在是越想越心痛。偏偏陈月和江可欣都跑上海去了,想找她们都不容易,找了还得防着被江家人找上门。
啊呸!
这个婚离得,真是亏死了!当初就不该答应那些条件!不对,就不该同意离婚!
陈文振:“那你到底要捐多少?”
陈文颂不答反问:“你捐多少?你捐多少我就跟着捐了,你先和我透个底,我也好心里有数。”
陈文振为难,“我最近手头也紧。”
他也忙着起他那栋楼,想早点完工开盘卖出去回笼一波资金,不然的话,他现在想学陈文强去接政府放出来的项目都接不到。做项目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这个也就罢了。他也想争一争,买地皮下来再继续建房子,但手里钱不够啊!
他爸也是真的狠心,说不给他资金支持就真的是不给,还放话出去不准村里其他人给他借钱,他想借都没处借去。
不知呢,他爸都打定主意要把手头的东西平分给他儿子和他侄女,他儿子现在和他关系闹得僵,侄女又是天天在学校和他更是没什么感情,这钱就和分给别人没什么区别。
这个说没钱,那个也说没钱,但还是要捐款,还得参考别人捐多少,这是不想出钱但又想要面子,最好都捐少一点呗。这俩人还互相防备呢,生怕别人捐得多一些,压自己一头。
这次捐款不一样,要弄块碑记下来谁捐了多少钱的,以后不管是清明还是过年,大家都要回村里祠堂祭拜。每次这种时候,大家都会习惯性地去看看刻的碑上写什么。总之,就是得留个姓名在上面,最好名字排在最上面。
陈今看他们有来有往地嘀咕,听得都要没耐心了,干脆出声帮他们直接问:“所以,到底是要捐多少啊?我也参考看看。”
陈文振和陈文颂一愣,然后齐齐回头看身后盯着他们看的陈今,抿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村里头的大户可能要换人了,得改成陈今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所以他们在这讨论半天有什么意义?待会陈今反手捐个几十上百万,都能把他们踩地里去。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有钱的大户多出点,他们也能少出点,反正他们现在都没陈今能拿的钱多。
“三妹你捐多少啊?你是得多捐点,咱们村现在可就你最有钱。捐个几十万都很轻松吧哈哈。”
哈哈?哈哈你个抠门鬼!
陈今理直气壮道:“这在座的,就我年纪最小,我家人最少啊,轮得到我出大头?怎么,我把我妈我外公外婆的那份也算上?”
就算是有钱,也不能小辈往长辈头上压的。以为是捐越多越嘚瑟呢?
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了,陈今觉得喉咙没那么难受了,说话也叭叭叭地飞快,“要这样的话。文颂叔,你也得把陈月和可欣姨的那两份给算上啊。还有文振叔,你是不是也得把外头的那谁的那份也给算上啊?”
“是,全村我最有钱,我拿钱给祠堂镀层黄金好不好啊?说得真有意思,去年你们拿那么多钱不说要给祠堂多捐点?”
“张嘴就来几十万,银行印钞机是我家的啊?你们捐多少?你们做长辈的是不是要捐上百万了?”
陈文振和陈文颂被她叭叭得脑壳疼,“我们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那我也跟你们开个玩笑。”陈今笑嘻嘻地道,然后举起手,声音哑也要扯开了嗓门说话,“村长,文振叔和文颂叔说他们捐几十万。”
她是生病喉咙难受,又不是成哑巴了,谁还不会开个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