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
陈今突然回家来吃饭,听她说是为了请朋友吃饭又顺路去旅行社开会,三舅和三舅妈都觉得不对劲。请客的地方和旅行社都在东城区那头,开完会了,直接回小洋楼不是更方便,虽然陈今笑嘻嘻地说是馋三舅和三舅妈做的饭菜了,但前几天不才吃过了。
三妹是有点馋嘴的,但三舅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夫妻俩的那点厨艺还不至于让三妹馋到这个地步,否则,她整天地往外找好吃的店做什么?
“三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三舅拉着三表哥到阳台那儿说悄悄话,陈今和三舅妈、陈永安在厨房和餐厅备菜。看着又不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三表哥摆摆手,“真没事,真就是请朋友吃饭、开会后顺路过来的。中午我也跟着去吃饭了,我的车留旅行社给黄浩用了,她不得送我回来啊?”
三妹让他别和家里人说,他也就不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出了气就好,那工作没了也没事,和小洋楼的邻居处不好了也没事,这有啥?她要真想继续工作、继续住小洋楼,谁还能拦着她不成?
说出来了,长辈们还跟着操心。有时候,长辈们的老思想和他们年轻人的不一样,可能还会想着让三妹去补救补救,和人家教授好好说一说
就三妹那个脾气,做都做了,自己没错的事情,让她认错真是和捅她两刀没区别了。还是三妹说得对,做人呢,不要委屈自己!
“行了,别想了,三妹这人多靠谱,用不着你们操心。”他看了眼笑得贼眉鼠眼的亲弟陈永安,觉得脑壳疼,真正需要操心的另有其人。
餐厅里,陈今一边择菜一边听陈永安说他今天跟着村长、村支书以及小区里几个老头去郊区附近的河里钓鱼,听到了不少消息。
全是小区里的热闹事,谁家的谁谁谁谈了几个对象,这帮老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咱们家楼下的那家老头子,要和他家保姆结婚呢!想不到吧?他儿子女儿都要气疯了,那保姆和他儿子女儿的岁数都差不多大,这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哎呀,这不是重点!”
陈永安咽了下口水,说得口干了,把手里的菜往菜盆里一扔,去冰箱那找了瓶饮料咕咚咚地喝了几口,一抹嘴巴,继续道:
“重点是!那老头要立遗嘱,以后把玫瑰园住的房子留给保姆,不然的话,对不起人家照顾他。这岁数大了就是容易发癫哈,他又不是没给保姆工资,这说得,好像人家是免费来照顾他似的。不过,他儿子女儿也是历害人,把户口本给藏起来了,不给他们去办登记,还安排了另一个保姆过来盯着,总之就是不让老头去立遗嘱。之前那保姆更厉害,被赶走了,她天天过来”
陈今听得津津有味,感慨道:“都是能耐人啊。还有什么别的事不?”
“哦!还有住在七栋的一家,你应该不认识人,他们家”
听完这些,陈今觉得,果然是人外有人,她区区桥东村“第三”算什么啊?在玫瑰园都排不上号的。
“后悔了后悔了,当初应该买玫瑰园的。哎呀!”这话是真心的,确实是玫瑰园有意思,翰林苑除了更贵和看起来更高档一点、视野更好一点,就没更多优点了,她还是更喜欢接地气的小区,玫瑰园就正好合适。
“这有啥?你住在翰林苑还更清静,想看热闹了就过来玫瑰园,这样多好。”陈永安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你不在这儿住,人家想说你坏话都想不起来你。”
“谁要说我坏话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陈永安细细想了下,道:“人家就算要说,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啊,都是私底下悄悄的。”
谁敢当他面说三姐坏话啊?不怕下次村里头一起聚会吃饭被三姐“审问”?
三表哥坐在客厅看电视,等了一会儿,家里的门铃响了,一去开门,大伯家的二哥二嫂过来了。
陈今看了眼他们身后,“大舅大舅妈怎么没来呢?”
“大嫂娘家喝喜酒,爸妈和大哥大嫂都过去了。”二表哥过去餐厅坐下,“今天和你朋友们都聊什么了?”
“也没多聊什么,就简单吃个饭。你要是想认识人,下次吃饭我再叫你。”
二表哥挑眉笑了下,“还有下一次呢?”在陈今恼羞成怒之前赶忙移开话题,“行啊,你下次别搞袭击,提前个半天通知也行。”
说完,又道:“五一假期空时间出来,开盘第一天,过去凑个热闹。”
陈今应下之后,忽然想到,从今年五一开始,往后就要实行周末双休制度了。她一问,大舅的公司和庄家的公司才开始搞大小周制度没多久,周末双休还没开始。
这么一看,还是国家单位最先开始带头,外头的企业后面才慢慢跟上。
说到双休,二表哥也道:“肯定是要和国家慢慢靠拢的,一个星期里多一天休假,生活都不一样。不只是员工想休息,老板也想休息啊。我爸说要选个好月份,选好了就从那个月份开始实行了。”
陈今:“”无话可说。大舅的封建迷信无处不在。
三表哥也凑了过来,道:“我们旅行社的提上日程了,今天开会通知了,从下个月开始休周末两天。”
陈今心虚,今天开会讲到这个了?肯定是她中间打瞌睡的时候说到的,竟然就错过了这么个消息。怪不得开完会后员工都激动得个个咧嘴笑,她还以为是旅行社修改了提成点,让大家更有干劲了呢。
双休制度开始实行,意味着她以后的假期更多了,每周休息两天和休息一天确实是完全不一样。如果没有过休两天做对比,她是不觉得有什么的,但休过两天后,遇上这周是单休周,她上班就没那么开心,要是这周是双休周,她的心情就好很多很多。
快乐哈哈!
“大姑家表弟要搞百日宴,给你的请帖送到我这儿了,去不去?”二表哥从口袋里抽了出来一张红色的请帖,一打开,里头还有小朋友的名字:顾耀宗
陈今十分嫌弃这个名字,“这么土的名字,村里人二十年前都不流行这么取名了。不会是顾老太起的吧?真是啊?脑子里装的都是”算了,文明人,还是不说这字了,影响她待会吃饭。
“她家别的孙子不会有个叫耀祖的吧?这人也是癫,耀不耀的,都是人家顾家的祖宗,她操心个什么劲呢?”
“她把自己当顾家的祖宗呗。”陈永安回道,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周末,就问:“三姐,你去不?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想去。”
刚说完,脑袋就被自家亲哥抽了一巴掌,赶忙缩了缩脖子,撇嘴小声嘟囔。他又没说错,要是三姐不去,还得听顾老太在那瞎嚷嚷,还是三姐能治得住人。
“我都和陈家欣约好了那天去南大给我拍照了,就不去了吧。真不是我找借口啊,清明那天回村里上香,三哥也知道我和陈家欣约拍照了。”陈今还道:“现在陈家欣厉害了,跟她约时间都不好约,有人都排到半个月去了。”
二表哥点点头,“那行,不去就不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的那份我帮你补上就行。”
亲戚都做到这份上,也是没办法了。次次都没什么好事情,谁还有耐心维护这个关系呢?关系淡下去是早晚的事情。
“你和他们家不来往了也好,省得还惦记你找对象的事情。”这种事,能把人膈应死。
“就是,我是香饽饽,也遭不住苍蝇来惦记啊。”陈今把最后一把菜给择干净,然后晃了晃菜盆,使唤陈永安道:“呐,你的工作,洗菜去吧。”
三舅和三舅妈准备晚饭的时候,陈今和二表哥、庄瑶说了今天认识的几个朋友,提了沈百川打算在桥西村拿地建楼的事,开玩笑道:“二哥,要是家里公司也做大做强了,是不是也要搞一栋自家的办公大楼啊?”
想想就挺气派的,像是程氏集团的办公大厦,曾经东城区的地标建筑之一。
听她说着,建一栋大楼专门用来办公,好像是去买个价格不菲但咬咬牙也能买到的高档品似的。
二表哥笑,“我努力争取吧。尽量早日重新拿块地建自己公司的办公大楼。”
自从大表哥和二表哥两人都把家安顿在玫瑰园之后,大舅和三舅两家来往得更多了。
三舅道:“现在就等着看桥西村拆不拆了,要是拆了有赔偿款,你二舅也准备过来玫瑰园买房子。”
陈今:“玫瑰园的房子剩这么多?感觉一直都没卖完呢。”
“新的肯定是没有了,只能看有没有人转手卖房了。”这里一套房好几十万,住进来的大多都是这两年做生意起来的,有时候生意稍微不那么顺利,把手头的房子卖了拿钱周转都是正常事。他们家搬过来后,都听说好几家卖房搬出去了。
像翰林苑、玫瑰园这种高档小区,多的是有钱人想买。住在这里头,有时候也是一个身份象征,所以不少人有钱了就想买这里的房子搬进来。
玫瑰园是不缺住户的,有人跌下去了,就会有新的人补进来。
要是更有钱一些的,就是住景山公园那头的别墅区去了。他们几家还远远不到那个层次,暂时不敢想。
何止是二舅想搬进来,还有陈婷?之前不也想着把家安置在这边?
也是,要是陈婷还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房子,和家里兄弟姐妹可就远了。
陈今也就那么一想,她是懒得提醒她的,都是准备结婚的人了,要是快的话,也差不多可以说是准备当妈的人了,难道什么事情都得别人提点她?
亲妈都未必能这么有耐心呢。
她这一天,做的事情不少。吃完饭,拒绝了陈永安提议的“去周大婶家坐坐”,也没答应庄瑶邀请的“去万民广场逛逛”,把窝在三舅怀里的大橘给拎起来,摆摆手,“我回家睡觉去了。明天再聊。”
三舅送她去坐电梯,还道:“苗苗最近也不回来,家里房间空着,你住家里也行。”
眼睛还盯着大橘看呢,提醒她别这么拎着,他瞧着觉得难受。
大橘还委屈地喵了两声。
陈今啧了声,没让三舅继续送。电梯一合上,陈今就托着大橘举起来对视,“你现在找到三舅给你撑腰你厉害了是不是?还喵喵喵?”
说完了大橘,她自己就笑了起来。
三舅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疼孩子,除了陈永安,以前甭管是兄弟姐妹几个挨收拾,他都是第一个冲上去护着的。
只有陈永安不一样,他太缺心眼,三舅有时候都忍不住也跟着上手。
开车从玫瑰园出来,哟!冤家路窄!
她又看到黎行一和白翎了,这两人停车在靠近小区门的一号楼楼下,看着就是住在这儿的样子。
没想到啊,这两人居然还有套房子在这儿呢?!
今早她都出气了,就不去继续气他们。陈今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乐呵呵地开车回翰林苑。
大橘回了翰林苑,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盯着门口看。
“住一晚,明天就回小洋楼了。”陈今捏捏它的两只小耳朵,“你怎么那么挑剔啊,这里房子不好吗?又不是天天来……”
估计是被她念叨烦了,大橘默默地去了自己的窝,把自己团了起来,做出一副不想继续听她唠叨的架势。
隔天,陈今去玫瑰园接陈永安,带他去试沈百川说的新开的餐厅。
味道还可以,不是她喜欢的。但很合陈永安的意,大半都进了他肚子,然后还多点了两份打包,要带回学校吃。
不想他待在家里打游戏,今早出门的时候,三舅妈让陈永安把书包背上,叫他吃了饭就回学校去。
陈今也是要回小洋楼,顺路送他回学校去。
“三姐,待会在学校附近放我下去就行,你的车比三哥的还要显眼。三哥送我来,人家私底下最多说他不是我亲哥,说我找个亲戚故意开车来显摆。要是看到你,人家可能会说我在外头有人包我……噫,你不知道,有些男的,嘴碎得要死。”
玫瑰园里头的那些钓鱼佬大爷,就很嘴碎了。他班上有些男的,更加嘴碎。造谣的角度让他大为震惊。
陈今安慰他道:“没事,不管在哪儿,谁不会遇上几个癫公?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不过,你们男生更冲动,说不好就是要喊打喊杀的,尽量不要发生冲突,辅导员不管的你就喊家长。”
男生里头的纠纷还更要命,女生那最多就是言语冲突和搞一搞小团体,有些男生,暴脾气起来真是不管不顾。像陈永安这个样子,和人家打起来也不占优势。
陈今在学校附近人少的地方停了车,多问了句钱够不够花。陈永安本来要下车的,又坐了回去和陈今骂了自己亲哥一遍,说他亲哥怕他在外面学坏,让他爸妈每个月就给一百块钱生活费。
还说给一百也算很多了,普通学生六七十就足够花了。顺便再把三姐做例子:你看看你三姐,读大学生活费都是自己奖学金挣的
学校也有补助金,但他觉得自己家条件还可以,不好意思去申请。其实,辅导员专门来问过他生活费有没有压力来着,估计是看他穿得普普通通、长得一副生活简朴的老实样,辅导员给误会了。
“一百块钱不少了啊,三哥还是对你太好了。”
如果他爸妈没给过他两百一个月生活费的话,三哥给定一百一个月确实很好。他还想攒钱买游戏机,又要等过年才能攒钱了。
陈今听他发了一顿牢骚下车后,才慢慢地开车离开。经过农大的校门口时,正好看到陈永安在校门口外的小摊上买吃的,她正要提速开过去,看到两个女生和两个男生走过去和他说话,还把人给围住了。
怎么看怎么像被人欺负了。
陈今靠边停车,看了一会儿,陈永安还被个高个子男生推了一把,刚买的热乎饼子也掉地上了。
看得她火气蹭蹭的,伸手解安全带,把要跳过来的大橘按住,“你在这等着。小小一只,待会被人踩到了怎么办?”
陈永安瞪着眼前的四个人,他刚买的饼子脏了!
其中一个女生打着圆场,“不好意思啊,陈永安,我朋友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样,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推了下,往旁边踉跄了一步,刚刚的好脾气差点绷不住,回头一看,一个看着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女的,上下打量了下来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学生,忍了忍怒气,“你谁啊?”
“哦,不好意思啊,刚刚不小心碰到你肩膀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样,我给你碰回来?”陈今扫了一眼前头的四人,手上拎着的包往肩膀一挎,双手环胸,表情要多盛气凌人就多盛气凌人,不等那女生回答,就问:“你们四个是哪个专业,哪个班的?辅导员是谁?”
本来还黑着脸的两男的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另外一个女生也瑟缩了下:听起来,这女的是学校老师?
身后的陈永安本来还憋着气,想着不能起冲突准备忍一忍的,现在他三姐来了!瞬间腰板就直了,底气也足了,往前一步站在了三姐旁边。
指了指两男的,道:“他们两个和我一个班的,还有这两女的,是园艺学的,他们朋友。”
告状道:“他们拦着我,非要我请他们去餐厅吃饭,还要我请他们去卡拉OK玩,不然就不让我好过。”
说完还瞪了回去,“我和他们根本就不熟!也没欠他们东西!”
“我们没说过这种话啊!你少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想追胡菲菲说请人家吃餐厅去卡拉OK,胡菲菲说大家都是朋友,可以一起去,你在这胡说八道!”一男生轻蔑地冷笑,“人家就是怕你单独请吃饭是不怀好意,万一你动什么手脚呢?”
“我没有!我没有!”陈永安气得跳脚,“我要是想追她,一道雷把我劈死!”
陈今:“”
平时说八卦的时候挺利索的啊,怎么被人造谣的时候就这样了?人家在气头上是狠骂对面一顿,他可倒好,居然是咒自己?
榕市最近动不动打雷下雨的,万一这会儿真的轰隆一声响,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刚刚被陈今推开的女生脸都绿了,“陈永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敢做不敢当是吧?”
“哦,你就是那个胡菲菲啊?你干脆改名叫胡言乱语、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胡诌八扯、胡编乱造算了!”
“你是谁啊?我和陈永安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就算是老师,也管不到学生的私事去吧?!
陈今呵了声,“我是他姐!你和他的事?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什么脏水都想往陈永安身上泼是吧?”
她说她是陈永安他姐,这四人愣了下。
陈今左看右看,然后道:“在这和你们掰扯不清楚,去你们学校保卫处说去,今天不把事情给我掰扯个明白,这事就过不去!你们要是觉得这也不行,那成,明天我过来你们学校一趟,找你们辅导员问个明白。都是一个辅导员吧?”
“不是,三姐,园艺和我们不是一个专业。”
“哦,那没事,把两辅导员都喊上,反正这事得给我说个清楚。”陈今又看向陈永安,“你跟我实话实说,你真的没招惹人家?”
陈永安做了个要发誓的动作,急道:“我真的真的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的,我和我们班女生都不怎么熟,我怎么招惹其他专业的?我没课都回家去了!”
又对那女生道:“你凭什么说我纠缠你?不就是上学期宿舍联谊见过两次面而已?我和你根本不熟!”
他这语气肯定,倒是让前面的四人表情变幻莫测了起来。陈今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同班同学都帮着别人出头找上陈永安了,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传的,“走,前面就是保卫处,你先过去。”
陈今拉着人往车子那儿走。
和陈永安同班的两男生见他们往校门反方向走,以为他们是想趁机跑掉,刚刚被陈今唬得有些心虚,现在又理直气壮起来:肯定是陈永安说谎!敢做不敢当!分明就是他的错,纠缠女同学还有理了?
正要冲上去拦人,发现人家是去开车过来。
陈今摇下车窗,对他们道:“别想跑路,现在立刻去保卫处,大家待会还有得好说话,要是等我明天找上你们辅导员,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说完开车去校门口那做了登记,开车进去停好车子后,拉上陈永安直奔保卫处。一边走,一边数落陈永安道:“平时在家不是挺能叭叭的吗?到外面就哑巴了?人家往你身上泼脏水你不会反驳啊?动不了手不会动口?”
陈永安狡辩:“谁知道他们忽然说我追那女的啊?我根本就没干过!太生气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次遇到事,先冷静想一想。没做过的事情你慌什么?还能怕了他们不成?造谣成这样,你直接找学校门卫处,说他们找借口勒索你,你看他们慌不慌?不是,你真的没写情书吧?行了行了,别冲我发誓,万一真霹雷了我离那么近也得遭殃。”
二十分钟后。
保卫处的副科长看看左边站着是四人,再看看右边的两人,这六个人里,右边烫染了棕色卷发的女生最能说,对面四人一人一句都不够她说的,她一个人叭叭叭地能一挑四。
来龙去脉,他也听明白了。
起因:左边那四个,俩女生是园艺学专业的,俩男生是畜牧学专业的。其中园艺学姓胡的女生说,是右边这位姓陈的男同学,畜牧学专业的,这学期以来周周给她托人递话,家里有钱,说一定要请她去餐厅吃饭,还要去卡拉OK唱歌。
这位胡同学呢,估计也是有点心动,但又担心单独出去不好,就找了几个朋友一起,说要一起去。
经过:他们左等右等也没见姓陈的同学说要去吃饭,周末也找不到人,刚好在校门口遇到了,这四人就把他堵住了,问到底什么时候去吃饭唱卡拉OK,到时候胡同学要带上其他三人,否则就不去。
谁知道陈同学给否认了,说自己根本就没说过要请他们吃饭出去玩。
结果:陈同学他姐正巧看到这四人把陈同学围住了,以为是要欺负人。陈同学又说自己没追过那位胡同学,一道雷劈死、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发誓了,反正就是一口咬定没干过写情书的事情,陈同学她姐就觉得是左边那四个刻意泼脏水。
就闹到保卫处来了!
副科长擡了擡手,示意陈今冷静一下。
陈今皱眉,“我很冷静啊!我说的话有理有据的,条理清晰,我怎么就不冷静了?你应该叫对面冷静,那些话错漏百出,说陈永安上学期还给你写过几封信,信呢?不会撕了扔厕所里头了吧?吹出来的信,比天上的牛都大吧?你也是真不怕厕所堵塞啊?还有,这学期什么时间给递的话?说出来,我们一个个地对。别和我扯别的,你说陈永安周周递话,那就把时间、地点、证人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啊?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哦,来不及编造证人了是吧?”
胡菲菲眼睛都气红了,也气得跳脚,“是你找你高中隔壁班的叶锋给传话的,上学期末的信也是叶锋帮你递的,你敢说你没有?”
“就是!我每次都在场,我听到了!”胡菲菲旁边的女生气愤道:“陈永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敢做不敢当,你喜欢菲菲就追啊,至于搞这么阴暗?你家条件是不错,菲菲条件也不差,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你家的那点钱的,你看看你的样子,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的,还家里有钱嗤!”
陈永安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家有钱了?你脑子有病啊?我这样怎么了?我要身高有身高,我要长相有长相,我吃你家大米花你家钱了?我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们俩死癫婆!丑八怪!撒谎精!我看上你们我就天打五雷轰!”
外头真的就轰了一声,这雨说下就下。
保卫室里本来就因为陈永安突然的暴躁发言安静了下来,现在这道雷,更让人沉默了。
陈今呼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
她说什么来着?最近动不动就打雷下雨,发誓需谨慎!
“反正!我看上你们我就唔!”
陈今捂住他那张已经气到没有逻辑的嘴,祖宗十八代可不能再拿来发誓了,她和他一个祖宗呢。
陈今当刚刚那道雷没出现过,把话题掰了回来,“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说你们收到了信、收到了话,现在拿不出信是吧?行,那就喊那位叶锋同学过来对峙不就知道了?付科长,你说是吧?得麻烦你们帮忙找一找那位叶锋同学过来了。我们没做过的事情,说破天去,我们也是不承认的。”
付科长也脑壳疼,这两边的人看起来都理直气壮的,今天真的能掰扯个一二三出来?
陈今忽然道:“如果我们家陈永安没写过信,也没传过话,但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写了信、传了话呢?”
这话一出,付科长精神一凛:刚刚被他们几个嚷嚷得脑壳疼,现在理智一回来,就发现了这个漏洞。是啊!如果两边都没说谎,而是中间的人说了谎呢?
对面四人懵了,胡菲菲盯着陈永安看了一会儿,陈永安毫不心虚地看回去,“我和叶锋根本就不熟,最多就是一起上过补习班,我就算找人递信传话,我也不可能找他!你们胡编乱造也得找个靠谱的人吧?!反正!我绝对没有给你写过信、传过话!我对你也没别的意思!我要是嘶!”
不懂三姐干嘛要抽他脑袋,真是,亲哥抽,三姐也抽,都把脑子给抽坏了。
陈今道:“好好说话,少动不动就瞎发誓!”
付科长安排了人过去找叶锋,同是畜牧学专业的学生,但和陈永安不在一个宿舍。
“你们先坐着,消消气,这要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误会解开是一回事,有些人没少在私底下和同学乱传我家陈永安的坏话吧?哼!学生考上大学不想着好好学习,整天搞七搞八。陈永安,你要是敢在学校里乱来,回家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我怎么乱来了?我没课就回家去了。”陈永安委屈,他有空都宁愿在小区里听老太太们八卦、跟老大爷们出去钓鱼听八卦,他连班上搞的联谊活动都不参加了,他上哪乱来去?
对面的人开始心虚,不敢和他们对视,几人悄悄地互相使眼色:这要真是有人乱传话怎么办啊?
胡菲菲现在觉得自己脸肯定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如果是误会了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还怎么出去见人了。尤其是陈永安还把话说得那么绝!陈永安姐姐还围观了全程!
在门卫处待了半小时,还不见人来。
陈永安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三姐的表情,戳了戳她的手臂,“三姐,要不你先回学校去?我自己在这就行。”
“不回!这事我看不到个结果,我今晚睡不着觉。再说了,我回学校干嘛?我明早才上班。”
但她还是忍不住看时间,她家大橘还被她锁在车里呢。
想想不放心,拿了车钥匙出来,道:“你去把大橘带过来。喏,跟付科长借把伞跑一趟,顺便把我车上的伞也带过来。”
“看我做什么?我在这还能吃亏了啊?快去!”
“哦。”陈永安借了伞,不放心,回头警告对面四人道:“我姐也是学校的辅导员,你们别想欺负她!不然有你们好看!”
付科长:“”
他人还在这儿呢!又不是摆设!
胡菲菲四人:“”
他们像是能欺负得了他姐的样子?他姐看起来就凶巴巴的。怪不得,原来也是辅导员。
付科长还给他们几个倒了水,让他们冷静冷静,待会人来了,就能搞清楚了。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认定,八成是中间传话的学生乱说的。这两头的人都不知情,一撞到一起,可不就拆穿了?
“陈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辅导员?是哪个学院的?好像没见过你啊。”
陈今心道:能见过就怪事了。
“我是南大的辅导员,不是你们学校的。”
陈今扫了一眼对面和陈永安同班的两男生,转头对付科长道:
“今天刚好有空送我弟回学校,正好就撞见有人欺负他。不是我说,现在的学生,思想教育是得加强了,来学校不好好学习,净想什么呢?嘴碎得比我们村里头的八公八婆都厉害。就说我弟吧,他哥上学期末开车来接他,同学就给他瞎造谣,说他装阔就算了。还有同学想威胁他请客!付科长,学生这种问题,你看是不是要和学校辅导员反馈反馈?学生有没有钱,关同学什么事了?谁穷谁有理了是不是?再说了,我们家条件也就那样,谁家也造不住经常请同学吃西餐厅、唱卡拉OK吧?他们怎么不去找南省首富,让首富给同学都发几栋楼?”
付科长只能一个劲地回:“是是是,陈老师说的有道理。”
对面那两男生的头也越来越低。
陈永安刚抱着大橘回来,保卫处的人也带着叶锋过来了。
一见到陈永安和胡菲菲他们,叶锋脸色慌乱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盯着他不放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问题了。
但后面不管怎么问,叶锋都是否认,说自己没给胡菲菲传过信,也没找胡菲菲递过话。而胡菲菲只有她和她朋友两人跟叶锋见面,胡菲菲说她朋友看到了,叶锋就说她朋友肯定是护着她的,想找个别的证人都没办法。
反正叶锋就是咬死不承认,一说他,他就问:“证据呢?”
还会转移话题,“胡菲菲你这人也是搞笑,你说陈永安上学期给你写信你都撕了,怎么这个学期人家给你传几次口信,你就想要和人接触了解了?”
问得胡菲菲脸色又青又白。
“不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和你说,陈永安家里很有钱吗?你就是有所图啊,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成天吊这个吊那个,发现个真的有钱的,人家没追你,你自己就胡编乱造东西说人家追你吧?”
啊这个转折,真是
说狗咬狗,好像也不是很贴切。
陈今抱着大橘、旁边坐着陈永安,两人一猫静静地看他们对峙掰扯。
事关自己的热闹很恼火,还是别人的热闹好看。
陈今小声提醒陈永安,“你这个高中同学不得了了,以后离他远点吧,你这个脑子,坏不过人家的。”
陈永安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又问:“三姐,你说他图啥啊?纯粹看不惯我?”
“可能吧。看不惯你,也看不惯那个胡说八道。说不定,他还追过人家,没追上,恼羞成怒了,觉得人家凭什么看不上他。要是没看上他,就是看不起他,就是爱慕虚荣。”
陈今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猜测,还真就猜中了真相,胡菲菲的朋友就是这么质问回去的。然后,把叶锋给气到了。瞧着他那气呼呼的样子,要是真的身体里的气有形状,这人的脑袋估计就和火车头一样,冒着白气。
“看,还真是!”陈今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又看他们对峙了半小时,全是说些没实质性的,陈今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别吵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待会再吵,我还赶时间回去,没空看你们扯头花。”
说着,看向了胡菲菲和她另外三个朋友,道:“现在也证明了,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是怎么跟你们同学朋友传的,也别和我说你们没和其他人传过一句,这话我绝对不信。怎么传的,怎么给我一五一十地澄清清楚。下次我再找过来,我就不是来门卫处找人调解这么简单了,你们辅导员不管的,我就报公安来查,我也想查个明白,到时候闹的,大家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这话我说得很清楚了吧?没有什么误解的地方吧?行,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听明白了。”
“你们回去也和同学说一声,与其找陈永安请客吃饭,还不如来找我,陈永安手里没什么钱。真的,我当辅导员,在饭堂见着我学生,也没少请他们吃饭的。你们过来找我哈,南大文学院,找陈今陈老师就对了,我们学校一食堂的饭菜还不错,不比外头的餐厅味道差的。”
那四人继续垂脑袋,不敢擡头也不敢点头。
“还有这位叶锋叶同学。嗯,你说你没做过,那就没做过吧。”陈今和他对上视线,笑道:“小聪明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好自为之吧。”
“陈永安,走了。”
“哼!”坠在后面的陈永安神气了一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嘿嘿嘿!三姐,还是你厉害!”陈永安嘟囔了句:“要是三哥过来,肯定是先收拾我,哼!”
哪像三姐,人前还是帮着他的!
人后“啊啊啊!三姐,三姐,我耳朵要没了!”
陈永安疼得龇牙咧嘴。
“下次再动不动只会发誓,你就别回家说了。”陈今又提醒他,“他们要是不长嘴解释,你就拿个喇叭在你们班,去园艺那个班,大声解释去。实在不行,你就搞几百份传单,在你们专业和她们专业派传单去,谁还没长嘴啊?就他们会说?”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回家,你也跟着我回?”陈今一拉开车门,就见陈永安也跟着过来。
“哦,三姐你慢点开车。”陈永安扭捏了一会儿,试着商量道:“三姐,你别和我哥我爸妈说了吧?”
“懒得说你的事,我的事都不够我忙的。”
陈今把大橘往副驾驶位上一放,又开车走了。
身后,陈永安笑嘻嘻的,正要回宿舍,又想起来自己掉地上不能吃的那块饼,脸上的笑消失了。跑回保卫处,里头那几个还在对峙。
见他回来,付科长下意识地看了眼他身后,见没人,松了一口气,“还有事?”
陈永安臭着脸,朝推他的那男的伸手,“赔三块钱!我那饼加满料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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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今回到小洋楼都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从外面买的熟食回来,坐在地毯上边吃饭边看电视,大橘满屋子地乱蹿。
嗨呀,下雨天,还是住在小洋楼舒服。
隔天早上出门上班,和边扣表带边出来的沈百川打招呼,又和要出门去散步的宋教授问好。
“沈百川早啊。”
“宋教授早上好。”
“哎呀哎呀,要来不及了,上班去了。”
沈百川手一抖,又没扣上表带,正要和她说话,人已经小跑着上了车,嗖地开出去了。
转头和宋教授对上了视线,微笑点头问好,也紧随其后开车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