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起来了
“文豪叔,你终于来了。”陈今拉了沈百川一把,赶紧给让开道:“你们快上去管管吧,待会人跑上去打拆迁办的同志和开发商就不好了。”
陈文豪:“你今天,看看热闹就行了。”
“嗯嗯!放心吧,我有分寸呢。”陈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觉得这帮人,要是等他们闹完才去签约,起码得等十天半个月,她不管后面怎么闹腾,她就想赶紧的拿钱了事,以防夜长梦多。
但是
陈今戳了戳沈百川的手臂,小声道:“你这个堂弟也够抠的,20万一个人头,这些人不闹才怪。”
这要是按他们的赔偿方案,不说房子重建后升值的事,就她能拿到的,人头费20万+400平宅基地80万,另外补偿的损失就不说了,她房子本来就有租金收入,只不过是补给了她而已。这一百万,其实都没够她买宅基地和建楼的。
那就相当于,她的这个投资,就是多出来500平房子+100平商铺,也可能是直接给600平房子。其实也还行,到时候卖出去,按照他们说的,是按2000一平的规格建的小区房,她这算是赚了价值120万的东西吧。
大舅他们只是投入了建房的费用,到时候把房子卖出去,也能挣50万左右。
这个投资,对他们来说,是意外之财,这个回报率很不错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不至于像桥西村的人那么失望,毕竟个个都是想着通过拆迁,像摇身一变成为千万富翁的。
现在一算,像刘老头,凑个整,全家户口上的人,算他20口人吧,人头费就是400万,宅基地,他家那一片起码有800平,但宅基地证上不一定是这个数,暂且算800平的话就是160万,这两个大头加起来也才560万。
刘老头家不管是人口数还是房子面积,都是村里头的前列,也才560万而已。
哦,不是她看不起560万,这笔钱确实很多。要是放在两年前,桥西村的人肯定欢欢喜喜的,同意的人应该不少。但人就怕有对比,谁让桥东村和木塘村前两年的拆迁搞那么大?
这次还是开发商赔偿的,用来建小区房出售的,大家对这个赔偿力度有情绪太正常了。
但是,这帮人要告到省里、告到中央去?真的是想多了,人家是省里的纳税大户、捐款大户。但是,这么闹下去,说不定还真的会有转折。
沈百川轻笑了下,“我也没想到,把这个项目给搞没了,等着他亲姐收拾他吧。”
一想到家里头那俩亲姐弟斗得如火如荼,他就庆幸自己躲了出来。
陈今也瞬间了然了,道:“所以,现在是神仙打架,我们底下的小鬼遭殃对吧?你堂姐堂弟也是算了。”
沈百川帮她补充,“也是癫公癫婆对吧?我也觉得。”
“确实。”
就是可惜,她的楼可能暂时又建不成了。
大舅他们挤了出来,没继续在里头待着。
“好家伙,差点被前面的人误伤到,老子收拾儿子,那拐杖都快挥我脸上来了。”大舅叉着腰叹气,想说这家开放商提的赔偿方案是在做白日梦,结果想到这家开发商是沈百川家里的公司算了,不说了。
二舅和二舅妈确实挺失望的,但他们俩人想得开,毕竟在市气象局家属院里,他们家的生活条件不差了。这次拆迁不像他们村那样赔偿,但是换一下,房子以后的出租价就要翻倍了,以后房子卖出去,也是有得赚的。
这么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三舅和三舅妈怎么着都乐呵,他们觉得赔房子也好。
“就是有点不好,这房子都不是咱们自己一栋的。”
大舅:“等着看吧,后面说不准还有别的方案出来。”
但这个方案要是一改再改,把村里人的胃口养大了就不好了。
“三妹,你看前面那,他们家是吵起来了?”三表哥示意她往前看。
陈今赶紧掏出望远镜看,“看着是吵起来了。哎呀,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到!”
顺手把跳到她怀里的大橘递给了沈百川,没手抱它了,耽误看戏啊。
本来以为这次拆迁也顺顺利利的呢,结果就这样,大舅他们觉得太吵闹,说先过房子那里坐着,等等看下午的情况。
“文豪,你们忙,我们先出去了。”大舅拍了拍陈文豪的肩膀。
他们才走,陈文振和陈文颂过来了。
陈文豪看着自家大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没你的事,你来做什么?”
“过来看看。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这个时候,谁有空管你啊?!
陈文豪带着一众公安鱼贯而入,直接制止了几个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的人。上头,江主任拿着话筒道:“这次拆迁重建,对桥西村来说是好事”
“什么好事?!我呸!按面积赔偿房子,我们家的房子是装修好的,你们给的毛坯房能一样吗?我自己的房子我还能往上建,我自己的地,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你们说说,拿以后的房子来抵扣,糊弄鬼呢?”
“就是!我们家房子现在虽然只有四层楼,但又不是不能往上建了,宅基地还有得空地可以建楼呢,我们家不拆!”
“我们家也不拆,就这个方案,真就是糊弄鬼了,别的什么都没得,按人头每个二十万,现在出去买个普通的小区房子都得大十万,想买个好的基本就把钱都搭进去了,那不得买家具?住的还如家里头舒坦!不拆也是拿房子出去,拆了也是收房子出租,楼上楼下还不一定是自己家的我们家不拆!”
虽说有小部分的“不孝子”想趁机分家拿钱,但不少人还是有脑子的,赔的这点钱,他们觉得真的不算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桥东村和木塘村,对比明显。
别跟他们说桥东村和木塘村虽然钱多,但是拿到的房子按照市场价不算高,也别说以后靠近科技园的房子更值钱。他们就认准一件事:钱到手才是实在的,房子以后升值,那是以后的事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赔偿方案,他们不满意!相当不满意!
刘满堂赶忙拿过江主任手里的话筒,擡了擡手,“大家听我说!安静!听我啪!”
不知道是谁的拖鞋砸刘满堂脸上了,准头特别好,通过话筒,那个打脸的声音扩大了几倍,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刘满堂的脸也彻底沉了下来,拿起那只目测45码的大红色拖鞋,愤怒地质问:“谁?谁干的?给我站起来!”
除了维持秩序站着的公安们,后台一排站着的陈今几人,全是非桥西村的人,站在正中间的陈今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
都看她做什么?
陈今庆幸自己今天特意穿的裤子,擡了擡脚起来,“不是我啊!”
她今天穿的可是运动鞋!白色的!
眼看着局面要控制不住了,开发商代表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拍着话筒“喂喂喂”的,正要说话,另一只红色大拖鞋也砸了过去,没砸到人,但话筒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谁的长指甲划过黑板的滋滋滋声,陈今揉了好几下耳朵。
骂道:“真没公德心,乱扔拖鞋!”
她刚刚可是看到谁扔的拖鞋了!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现在大多数人都没空内斗,集中火力对着台上的人。这么多人,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情,这不是开玩笑的。
陈今见情况越发混乱,砸到台上的都不只是拖鞋了,还有人把把本子、笔也给扔上去了,这都不怕被看到是谁了,人家光明正大地站起来盯准了人扔。
“滚出我们村!”
“对!滚出我们村!我们不拆了!”
开始有人往前推搡,沈百川想把她往后拉,又不觉得不好直接动手,就抓着大橘的爪子拍了拍她,示意她往后退两步。
“哦哦!”陈今往后退的同时都没忘继续拿望远镜看热闹。
后面的人情绪上头,往前推,刘老太护着刘老太挪到了旁边去,刘时笙也想赶紧出去,被后面的人一推,就摔到了前面人身上,嘿!还是她上次看老刘家热闹时见过的那位胖婶!
没听到说了什么,刘时笙被那位胖婶甩了一巴掌。
陈今嘶了一声,又嘎嘎笑。
旁边的陈文振和陈文颂看了过来,都觉得无语,她到底分不分得清重点啊?她不急拆迁赔偿的事情,她看热闹倒是起劲?
身后的三表哥拍了拍她肩膀,“你收敛一点。看够了吧?给我看看。你这望远镜不错啊,我改天也去买一个,啧,前面是不是刘老头家打起来了?你看够了没有,快给我看看”
聂荣无法理解,“这看得也很清楚啊。”就是看不到前面的细节,不是被人挡就是离得有些远。今天这里头坐着的,起码得有七八百人吧?
可真行,嫁出去的老姑奶奶都回来了。还有些来看热闹的租客
陈今捏着望远镜继续观察前方战况。
被三表哥耽误几分钟,前头中间有没有打起来,都没看到,幽怨地瞪了三表哥一眼。然后继续看别的。
“前面第一排右边那里,咦?两个老头老太太打起来了?为的啥啊?”
坐陈今前面的人没动弹,还沉浸在“他的奥迪泡汤了,桑塔纳也买不起了”的伤心中,正难过呢,惹事今还要拍他肩膀问他前面第一排右边打架的老头老太太是哪家的?
“你这人,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就问问你认不认识前面那俩人,哭什么哭?”陈今皱着眉,觉得这人真的癫了,转头去问他旁边的人。
“他们啊,天天干架,都习惯了。老头要把钱分给儿子,老太太说现在不能分,为了这个天天闹。”
“新鲜哈。”陈今又指了前面中间的那家,“那家父子两闹崩了啊?一直在吵。”
“早崩了,那小子出去读过几年书,说他每个月往家里寄钱,家里建房子他也出了钱,他还有银行汇款单,要打官司和他老子分家分财产。哦,他这么做也正常,那老头脑子有病,非要把钱都给大儿子。他小儿子的户口还在村里呢。”
“那家呢?”
“姑娘照顾父母几年,现在拆迁了,那俩老货翻脸不认人,不想把东西分给闺女呗。”
陈今啧啧,扫向前面第二排左边,制止了说话的人,“那家就不用说,我熟。”
陈今不想让他说,但这人非要说,“他们家,呵呵,刘老大兄弟三个悄悄去找律师打听他们上法院告刘老头能不能分家分财产了,他们以为没人发现呢。村里又不是只有他们去咨询这个事,他们还出去怂恿别人,当谁不知道呢?”
陈今倒是知道,因为蒙冲表哥也听到他们怂恿人的话了,所以她才劝刘老头别整天想着拿捏他那几个儿子,搞不好,要是真分出来了
“哎,你我去!惹事今?”刚聊得好好的人一回头,看到陈今,想了许久,才道:“你就光看热闹啊?”
陈今挑眉,“你不也是在看热闹?你是村里的都不着急,我更不着急了。”
“”说得也是。惹事今毕竟经历过拆迁,手里有钱。
烦死了,怎么他们桥西村就那么寸?没赶上两年前的拆迁?!那会儿拆了多好!
眼看着前面事态升级,陈今觉得这个热闹多少有些可怕了,招呼沈百川他们赶紧走,“别看了,先去吃饭,下午再来。”
三表哥走了几步,哎了声,“陈文振和陈文颂进去了啊?”
“别管他们了,凑热闹就算了还要作死往里挤,待会挨揍都不好说。快走快走!”
中午,他们在炒面店吃饭。
陈今:“大舅,你说他们今天能掰扯好不?要是不行,我得继续请假了。”
总请假,虽然孙副院应该会批准,但她也不好意思啊。
大舅看了眼沈百川,道:“我也不知道啊。”
也是。闹成这个鬼样子,还能不能拆都是个问题。
陈今叹气。
因为有沈百川在,几个长辈挺沉默的,毕竟不好说他家公司的不对。
沈百川擡头,“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我堂姐?”
“”
大舅试探地反问,“也行?”
一桌子的人都目光期待地看向沈百川。就连聂荣的眼神里都在写着:你快点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