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聊
陈今没把大舅送回公司或者玫瑰园,听他说最近胃不太舒服。陈今问他：“下午还有什么事是非你处理不可吗？”
大舅以为她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就道：“除了去银行把钱给你转过去，就没别的事情了。准备去你大舅妈的公司接一接她。”
笑着反问：“怎么？准备带大舅去兜风啊？”
陈今笑了笑,“改天再兜风。”
这次没去黄行长在的支行,而是去了离得近的银行，大舅转了一百万到她账户里,这笔钱是提前借她周转的。等到赔偿款下来，这笔钱就能直接给大舅和大舅妈还上。
账户里有钱了，别的事情才好陆续开展下去，不然心里没什么底。
“真带大舅去兜风啊？”大舅放松地往后靠，道：“这种天气,其实去森林公园是最好的，里头凉快，空气好。在那锻炼身体,还舒坦。”
大舅说着就说到了别的，“我前段时间去见个朋友，人家现在搬到了景山公园那头的别墅区去了，我就想着，让你二哥争气点,把公司给带起来了，以后让我好也住上那里的别墅区。人家里头搞得跟个公园似的”
陈今笑,“人家本来就是个公园啊，景山公园！”
“你别打断我,扫兴了。”大舅瞪了她一眼，继续夸人家那里环境多好,设施多好，反正以后老了就想着在那里买别墅区住。再要不,就去郊区有山有水的乡下买地建楼，在家院子里种果树、种点蔬菜。
陈今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年初还想着要在退下来前好好干一番事业呢，现在才年中，都开始想着退下来的生活怎么规划了。陈今扫了大舅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突发奇想随便说说，还是真的想早点退下来了。
见他说完，陈今就直接问了。
“退肯定是要慢慢退下来了，一下子退完是不成的，还得等等，等你二哥把东西都捏牢了，我就和你大舅妈去村里种地去。哎，到时候你们几家的瓜果蔬菜，我们都给你们包了。”
“笑，你大舅我以前可是村里种田种菜的一把好手哎哎哎，这路看着不对啊？去哪啊？啧！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你还把我拐来医院，赶紧调头回去，我年初的时候才和你大舅妈来做体检我就说咱们家就你最死倔。”
家里头三个亲生的，多少都有点怕他，他说不去医院，他们劝也劝不动。也就三妹了，笑嘻嘻的，一声不吭，直接给开到医院来。
“快点的吧，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好安心。”陈今抱着大包，大橘也探出个脑袋盯着车里的大舅看。
好不容易把人连拽带哄地带去做了检查，又去挂了个老中医的号，人家说他一把年纪了，吃得太油腻，还喝酒多，又不锻炼，身体能好才怪。
一个下午基本都是在医院里待着，拿到了检查报告，人家也是说他饮食不健康、作息不规律。医生推了推眼镜，对陈今道：“你们当子女的，要管管他！”
陈今拿着检查报告，就跟拿到了圣旨一样，一路出去一边念叨他。
大舅无奈地看着她，“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好好开你的车。”
表情不太耐烦，但心情挺好。要是三妹这嘴，不像机关枪似的，就更好了。送他去服装公司的路上，一路都在说他。
没大没小，翅膀硬了，亲大舅她也要叭叭地说。
车子一停下来，大舅明显地大松一口气，道：“你和你朋友们吃饭去吧，家里保姆也不在家，你还是别来家里了，没人做饭吃。”说完就走，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陈今趴在车窗上，道：“医生开的药，你记得吃啊！”
前头，大舅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就算回应了。
嘀咕了句：“以为自己还是三四十岁呢？！”
早早就跟着外公外婆下地干活挣工分挣口粮，后来出去打工也是从工地上的苦力活干起，攒了些钱回来开始拉人搞工程一直到现在公司有点小规模了，不用干苦力活了但也不轻松，谈生意还得会吃会喝。
劝也劝不动，脾气死倔。
“算了，最多也就再忙这两三年了。”
大橘见准时机，从后排跳到副驾驶位上。
陈今摸摸它圆滚滚的脑袋，道：“等大舅去盖个乡村别墅了，我们暑假就去大舅家里避暑。最好有山有河有池塘”
大舅未来的别墅，现在已经被她给规划上了。
陈今照着沈百川说的地址去找饭店，还是在东城区的泰安路，和海鲜大饭店在一条大道上，但她车子来来回回开了三遍了，就是没有找到那家店的位置。
直到沈百川给她打电话来，叫她从其中一条小街穿过去，又慢悠悠地开车往前挪，终于看到了开在单位楼一楼的小饭店。
这一条道，路两边全是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这里全是些单位房。还有市里的日报社居然在这里。她记得她有个上届的学姐，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市日报社工作。
一排过去全是围栏，只有几家店的店门的朝着路这边开的，里头的单位楼的小区出口，应该是在另一边。
要不是沈百川说，她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地方来，也太能隐藏了。
店门不远处就停着沈百川的车子，她也开过去停好，才下车，就看到了沈百川已经站在店门口等她了。
“我说，你上哪找到的这些店啊？你真的是留学毕业后才来的榕市？”简直比她还更像是榕市人，他这又上课又忙公司的事情，到底哪来的时间出来搜罗这些好吃的美食店？老餮都没他能找。
而且，也没见电视里有专门介绍榕市美食的节目啊。
沈百川伸手过去帮她拎大橘，感受到手里的重量，有些意外，特意有掂了掂。没感觉错，确实是有些重了。
对自己总能翻找出一些好吃的店这事，沈百川决定实话实说。
“秦逸家以前就住在附近，所以，泰安路上有什么店，他都很清楚。”沈百川见陈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之前没和你细说，秦逸是我姑姑家的。不过，我姑以前和我奶奶留在榕市，没跟着去香港。”
“没错，我爷爷还有别的老婆，不过都在香港那，没跟着过来榕市。他和我奶奶当年是离婚断了关系的。”
陈今点点头。这关系可真是错综复杂。
心里暗想：要不是一夫多妻制早废除了，沈百川可能还得多几个奶奶、婶婶们
但想着，现在就是明面上不被法律上接受了而已，实际上，有些人该从外头找人的，还是照旧找。也不是男人有钱了就会成这副德行，没钱乱搞的也不少。
反正，她每次听完周大婶八卦完南城区郊区水果批发市场的新鲜事，她都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沈百川边说边带她往里走，里面地方不大，也就五张方桌而已，还都用屏风遮挡开。
这地方，说它安静吧，它五张桌子几乎都挨在一起，隔壁桌说点什么话都能听得清。要说它不安静吧，这个点，除了他们两个，一个人都没有。
陈今左看右看，和沈百川确认，“这家真的好吃？”要是好吃的话，附近应该很多人来才对啊。
看出她的疑惑，沈百川点头，直接把菜单推过去，道：“我来吃过一次，你待会试试看就知道了。”
就他们两个人吃饭，陈今特意问了菜量，最后点了两个菜，沈百川又给加了一菜一汤。
小方桌也不大，最多就坐四个人，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位置还算是宽敞。大橘自己一个位置。它想出去门口，陈今不让它去，这里不熟，她怕待会大橘被人家悄摸摸地抓走。
说实话，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饭店里还这么安静，有点不习惯。
“今天去桥西村有看到什么热闹吗？”
沈百川摇头，“今天的事情多，忙完都五点了，想着要过来和你吃饭，就没过去看。不过，看到你爷爷家里有人在闹事，好像是之前来谈彩礼的那帮人，是要分财产吧。我还看到你爸一家也在。”
“真能闹。蒙冲表哥说他们家签字了，要的是房子，闹得可大了。”陈今高兴道：“我就知道老头子会选要房子。等着吧，就他们家拿到的这点钱，足够他们闹好几顿的了。尤其我爸那，他们肯定着急死了，没想到赶上家里拆迁了，还是分不到多少钱，都不够送两个出去留学的。”
“其实我觉得他们想得挺多，他们怎么就知道那双胞胎能拿到签证出国留学呢？他们就没想过要是他们考不上呢？”
要不是陈嘉在准备出国交换学习的事情，她之前还以为只要有钱，出国留学是很容易的事情呢，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起码得语言过关吧？尤其刘一南还是学的医学，更不容易。
“不知道刘阳家里怎么样了，他爷爷应该没娶成小老婆吧。”
“哦，我今天和我大舅、我二哥去服装厂看了，里面地方还挺大的，我这二十万拿下来，真的太赚了，就算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单拿那个厂子，都能把一半的本捞回来。”
“我说了那么多了，轮到你说吧。”
他这听她说话时，一直和她对视，看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因为这饭店太安静了！
“嗯，那就换我说。”沈百川忍住笑，清了清嗓音，道：“我堂姐又把我堂弟揍了一顿”
又？！
陈今惊讶，“你堂姐是练过的吧？”
又道：“这样也挺好的，谈不拢的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够，几顿就老实了。”
她就是缺了点“动手能力”，否则的话，她都用不着费那么口舌说话。例常羡慕沈百川堂姐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态度。
“话说，你堂姐这次又是为什么想揍你堂弟啊？争项目没争赢？”
“不是。”沈百川轻笑道：“他脑子真的进水了，想找个男人把他姐嫁出去，然后就被打了。打得不冤，就是有点严重，大半夜进医院抢救去了。现在我二叔两个老婆都来榕市了。家里热闹得很。”
顿了下，沈百川问：“我爷爷下个月月底七十大寿，你想不想去看看？”
他这随意的样子，好像是在问她：我明天去桥西村，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正巧，服务员端了饭菜上来，陈今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道：“暑假了要去忙公司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要是很忙就不去了。”
这么快就要去见家长？不合理吧。她都没带人回去吃饭呢，还是再说吧。
沈百川已经摸准了陈今的脾气，没直接拒绝那就是还有余地，当下也不着急，就道：“好啊，到时候我再问你。”
“嗯。吃饭吃饭。”
一直到他们吃完饭，这家店都没来新的客人。陈今没抢过沈百川去结账，出了门才道：“这家饭店这么好吃，居然都没人来？！看来还是藏得太里面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呢。
沈百川想说些什么，又给忍住，然后问：“你回小洋楼还是翰林苑？”
“小洋楼。明天还要再去服装厂一趟。”
“正好，我也是要回小洋楼。”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没再没话找话硬聊，俩人都觉得该回家了，就上车一前一后离开。
到了只有自己和大橘的空间里，陈今大松一口气，和大橘碎碎念道：“肯定是我太久没谈对象了，现在不太熟悉流程正式谈对象前的流程。”
话说，她上次谈对象前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别人追了一段时间，后面挑明了，她觉得这人还成，就点头答应了。
“太尴尬了，没话找话聊。唉，你说说，还不如大家叫上朋友们一起吃饭还自在呢。又安静，天啊，下次找个吵一点的地方吃饭才行。”
大橘趴在车窗上看外面，一副完全不想听她唠叨的样子：在店里不让它出去玩，还要看着他们俩人吃饭这俩人很烦。
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小洋楼。
门卫大叔先是和陈今挥挥手，又和沈百川点点头。等这俩人的车开进去了，忽然觉得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呢哦，陈老师和沈老师今早也是前后脚一起出门的。
瞬间，他就把之前一些小细节给串联了起来：工作日有时候，陈老师坐沈老师的车回来午休，周末休息时，偶尔也能看到沈老师坐陈老师的车出门虽然这两位老师是邻居不假，但关系已经变这么好了吗？
门卫大叔边摸脑袋边回想，他可记得两年前的时候，沈老师和陈老师在小区门口碰到了，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个。
大橘已经从围栏底下硬钻进去了，站在大门前摇着尾巴。
看来今天的出行让它不太满意，回到家到处蹿才高兴。
陈今拿钥匙开门，沈百川叫住了她，终于解答了她今晚的疑惑，道：“那家饭店是要提前预约，我把其他桌都给定下来了，所以比较安静。下次你想去吃的话，最好提前一个星期打电话预定。这家店老板开店比较随意，说不准又休息了。”
怪不得！！！
她就说，这么好吃的店，就算是藏得深，也不可能没人发现啊！附近还那么多单位住房呢，住得人肯定不少，这么一家店开在那里，单位里头住着的人能不知道？
陈今想了想，坦言道：“下次不用这样，人多吃饭比较比热闹。”
沈百川打蛇随棍上，就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陈今这已经开了院门，迈了进去，转头回他顺便把院门关上，“就是下次的时候。”
院门哒的一声，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