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皮
通完电话不到半小时,大舅和二表哥、还有另外俩人就到了。
陈今刚起身打了招呼,后面,莫律师也到了。
“大舅,二哥,你们不会是为了地来的吧?”在沈百川说想过来拿块地留着以后建公司大楼用时,当时没听说还有什么人打桥西村这些地的主意,后来沈百川叫上了些朋友,现在变成了要在村后头那块地搞开发建设然后大舅也来了。
这里外人不少,大舅只含糊道:“差不多。”
“对了,里头谈得怎么样了?签字了没?”
陈今又探了个脑袋进去看,摇摇头。
但也没开很久,里头其实已经吵得差不多了,有大半的人都同意,只有小部分的人还在坚持。这部分不同意的人,基本都是村里拆迁赔偿没拿到多少钱的,还有两个就是纯粹来瞎闹的。陈今怀疑这两个人是趁机给刘满堂找麻烦。
有人还劝那俩人呢,说拆迁搬出去了,也不是说村长就不干了,以后村里每年还有分红呢。那两人只愣了一会儿,又梗着脖子继续闹,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还真是专门找刘满堂的茬的。
二表哥拍了拍她,示意她去看祠堂里头刘时笙那,道:“那人怎么回事?刚刚盯着你看,不会是想找你要钱吧?”
“不知道,过来问我是不是开了个公司,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倒是没直接开口问钱我猜他也是心里有数我不会给他钱,但是看到我过得好,又忍不住想来我这装一装。他们自己家的事情都没闹明白呢。”
“没来找你就行,找上来了,也不用怕。反正你没欠他们的。”
这老刘家的人,现在估计也就刘老头能硬得起腰板说话了,手里头那么多房子,三年后就该轮到他嘚瑟了,现在可看不上陈今手里的东西。
老刘家剩下的人,估计是又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和刘老头直接撕破脸。
自己人都过来了,陈今放心地到车上补午觉去。一直到五点多,陈今才下车去签字。
听到村里有人抱怨道:“扯来扯去,最后还不是一样要签字,浪费这个时间在这开会,我家里头的事情多着呢”
还看到有人去找了二表哥问西城家园房子的情况。这些人真有意思,看不惯她大舅,所以就去问的她二表哥。难道公司不都是那个公司?
连刘老头也悄摸摸地踱步过去在旁边听着。
陈今等前面的人签得差不多才走过去,江主任见着她,冲她笑了笑。陈今问了声“江主任好”,签完字就出去了。
这事情又结束一件。
大舅他们正在和村里头的干部说事情,陈今看了眼时间,今晚没打算回翰林苑去住,就朝二表哥隔空示意了下“我要跑了”,见二表哥点头,就抱上大橘离开了祠堂。
“哎!陈今!你和我说实话,美瑛是不是躲你那去了?是不是在你新开的公司上班?”
陈今脚步不停,管后面的人小跑上来多气急败坏。
“陈今!你”
陈今猛地回头,跟上来的三姑差点刹不住脚,“少来给我搞这些把戏,知道我开公司了,想来沾好处?别人脖子上面长的都是脑袋,你们长的都是棒槌吗?”
“谁想沾你好处了?!我就是问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美瑛去哪了?她是不是去你那里了?”三姑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样子,要不是哪都找不到人,她也不会找到陈今这儿来。
“我又不是她妈,我管她去哪。反正不在我那。”陈今似笑非笑道:“别想着找借口去我公司,你想硬闯也可以,叫人准备好去派出所捞人就行。”
三姑看着陈今的车子开走,气得跺了跺脚。冲回自家人那里,对上丈夫询问的眼神,就道:“陈今说不在她那。”
“死丫头!反了天了,一声不吭就搞失踪!我看她一点事没有,就是想躲开我们,怕我们跟她要钱,等她回来”
一旁的刘一北嫌弃地撇嘴,和刘一南小声道:“我要是蓝美瑛,我才不回来。”
刘一南看了眼刘一北,抿了抿嘴,道:“咱们家和他们家又不一样。”
刘一北的表情僵住,垂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刘家跟着出来的人回到家了才敢提陈今开的公司,刚刚在祠堂那里,就算陈今走了,但是陈今大舅在陈今嘴皮子那么厉害,还不是跟着她大舅学的?她大舅说不准还会动手,以前在外头碰到了,又不是没打过。
刘老大道:“我说老四,陈今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她都有钱开公司了,拿二十万出来也不是问题。你们一家四口的户口都不在家里,能给你分二十万,算是我们当哥嫂的帮衬了。再在家里闹,可就说不过去了。”
刘老二也道:“就是,帮衬也得有个度吧?都帮了多少了?以前家里收上来的租金还给你们分一份,我们也没说什么,你们什么都没出,就想着分一份出去,哪有这种好事?”
“天天说,这都说多少次了,你们还跟他们讲什么理啊?脸皮厚得没边了,这也要那也要,你们家一南一北要出国那是你们家的事,谁生的孩子谁管,想着兄弟给你们养孩子?既然你们学校的老师都能攒到钱送孩子出国,怎么轮到你们就不行?家里还帮了那么多!”
三伯母都不耐烦了,天天听他们兄弟几个扯这些车轱辘话,扯来扯去没个结果,比村里开会说事情还要拖拉。
“你们也别想着盯着陈今看,你们要找她去闹,别带上我们家,我们家可不去。”就这两年还看不清陈今的那死样子?东西闹不到,最后还是他们的脸皮要被撕完下来。以前光看着陈今手里头有钱,想扒一道。现在是自家里头有钱,他们尚且都扒不下来,还去扒别人家的?
二伯母就道:“你们家不去,那我们家也不去。”
场面僵持住,刘老头和刘老太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刘老太倒是想说几句打圆场,被刘老头一瞪,又什么都不敢说了。她是想着儿子们都过得好,但这家里是老头子当家好,还是儿子当家好,她拎得清的。
刘一北呼吸急促,看看站在一边瞪着他们的伯父伯母堂哥堂姐们,再看看稳稳当当坐沙发上一句话不说的爷爷奶奶,只觉得气愤、难堪,没忍住脾气,拉着亲妈和亲哥就要走。
“咱们不求他们,大不了我们都不去留学了,以后想找上门求我们,想都不要想!爸妈,哥,咱们走!”
她这话一出,对面站着的人高兴了,刘时笙、江子君和刘一南脸色却是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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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明天要和沈百川去他爷爷家老宅吃饭,陈今就安排了上午和耿新去看已经定下来的门店,下午去美容院享受享受。
忙着挣钱,也不能浪费了每个月的会员项目啊。
门面都是统一的装修风格,现在还没把牌子打出去,暂时没把加盟给搞起来。
先去看的东城区的门面,耿新指着斜对面日渐冷清的老百货大楼,道:“老百货的位置还是很好的,就是里头装修不好,开的店很多都过时了。”
陈今见她夸了又夸,觉得不对劲,问:“你不会是想着让我把它买下来吧?!”
“没有,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想想也可以,等公司挣钱了,我手里有钱没处花了,把老百货买下来也行。”
她们俩站在没装修好的店门口,一个双手插兜,一个双手环胸,都侧着脸朝斜对面的老百货大楼看,说话又没压着声音。站在旁边的路人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走过去时扔下了句:“装什么装?”
还“有钱没处花”、“把老百货买下来也行”?
陈今毫不在意,顺便拿这事刺激耿新道:“看吧,人家说我们吹牛皮,你好好工作啊,争取让我有钱买楼。”
耿新叹气,她这老板真是事事儿的,不是想建楼就是想买楼,还经常说自己穷鬼一个。
西城区的门面离万民广场不远,门面所在的街道,几乎是年轻人逛街必备。这里铺面租金贵得多,也找不到两间能连一起的,只能租一间。不像东城区那家门面,铺面大,还分了上下两层。
和耿新看过了门面,在西城区吃了个饭,陈今自己开去了东城区中山路的美容院。
“可安姨。”难得,可安姨这个大老板今天有空过来店里。陈今打了招呼,就问:“分店什么时候开到南大附近啊?以后我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江可安却是道:“长河镇过来中山路,开车最多十几分钟就到了。左右你都要来公司,顺路过来不就好了?”
说着,还佯装生气地道:“你开业也没给我发个请帖,怎么,看不上可安姨啊?”
“哪能啊,这不是不好意思无缘无故收你礼金,没好意思给你送请帖。”陈今转开了话题,问可欣姨和陈月是不是又不在榕市了。
“到北京去了,说是去看看那边的房子。”
陈今咂舌,“还买啊?”
“没说要买,就说要去看看了解情况。”江可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家里,就小妹手里头的房子是最多的。有这么多房子,小妹还想着继续买,说像北京上海的房子,不至于买了往下跌还卖不出去,还说房子不会长腿自己跑掉,以后留着给陈月也是个保障。
“还有月月,说是老师给推荐了个实习单位,回来一趟就赶着回去了。”
看,又是两个大忙人。
陈今要过去躺着做美容了,可安姨还跟着进去和她聊了好一会儿,都是问的她公司的事情,还说等门面正式开业了,她再过去捧场。
中山路过去老百货那,确实很近,就隔壁街。
反正都出来,陈今就顺道去了鼓西路一趟,过去买了不少小蛋糕,带回了公司去,给大家分了。
公司暂时要省着花钱,她也没多少钱可以折腾,但请大家吃蛋糕还是可以的。
正好,蒙冲表哥送家具过来,陈今也给他拿了一份过去。
桥西村出租房收回来的家具,都放到了公司里的另一个小车间里。
这些家具还算是新的,放个三年也不会就平白无故地坏了。省得以后还要再花钱买一批家具。
“老板,咱们厂要卖家具啊?”
陈今失笑,“不是,都是出租房里的家具,暂时先放这,以后要搬走的。哎,王叔,你怎么想着我是要卖家具啊?”
“哦哦,不是啊。我这瞎猜的。”王叔指了指自家公司对面的大铁门道:“对面以前就是南安国营沙发厂,以前,百优服装厂和南安家具厂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牌子,衣服买百优的,家具买南安的。不过,家具厂后来改成了沙发厂,改着改着,厂没了。”
说着,王叔眼神里还有些怀念。
那时候的两个厂都是好厂,算不上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厂,但名气广,还都划到了新地皮要办新厂。南安先搬去了新厂,这里慢慢地就废弃了下来。百优陆续搬去新厂没多久,就开不下去了
王叔心里暗暗想过:新厂的风水不行啊,开一家关一家。
对面厂的牌子早拆了,陈今还真不知道那里就是南安家具厂,还道:“我家里的沙发就是买的南安沙发厂的,原来以前就是南安家具厂啊。”
沈百川还夸过她家沙发好,但她去买的时候,正是南安沙发厂倒闭清仓库的时候,想买也买不到了。
“对面的厂没人买吗?看着还挺好的。”
“嗐,现在谁往这儿买啊?以前都赶着去南城区郊区,那儿离火车站更近,方便。现在要搬,还是往南城区搬,那里头有工业园。你看,咱们这一片,好几个老厂,没什么人要。也就咱们这还算好的,看着还算新,起码里头的厂房是现成的。要不然,那些想买的人能死命压价?就是拿这一片其他老厂来说事,贬得一文不值”
“哦,我看这几天有人在往这一片跑,估计有人是想着要来买这些厂了。”王叔一说起来就没完,然后给她指后头的厂又是什么厂,以前如何如何。
这一片,就没有王叔不知道的。
陈今闲着没事,就坐在门卫室外面听王叔唠这长河镇大大小小的国营厂,这简直就是榕市三十多年来国营厂的发展历史。
身后,大橘和大黄又打上了。这俩猫和狗,关系时好时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大橘暂时能靠体重制胜,以后就不好说了,大黄看着也很能吃啊。
第二天,陈今照旧过来公司,一直待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卫振华坐车过来找她。
进到办公室,看到靠墙地上的那一箱红色喇叭,就忍不住嘴角一抽,想笑,又给忍住了。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道:“你这办公室,和我们局长的办公室有点像。尤其是上面挂的那幅字,修身养性。”
陈今差点笑岔气,她这办公室的风格,不是第一次被人笑了。蒙冲表哥昨天过来看的时候,也说进来觉得怪严肃的,像以前在厂里进厂领导办公室,皮都紧绷起来了。
她还是那句话,“将就着用吧,等有钱了我再换成我喜欢的。”
卫振华是要一起过去参加沈百川爷爷七十大寿的。倒不是因为工作,就是家里和程老爷子有些交情,家里人不方便去,他就是代替家里去的。
正好陈今说她也要去,他这正好就在单位上班,省了打车的钱了,刚好跟着陈今的车过去。
陈今把东西往包里一收,再把要送的礼物拎上。出门看了一眼,做贼似的招呼卫振华赶紧上车。
“趁我家大橘被王叔带后头去了,赶紧走,待会就走不了了。”要换成是朋友间的饭局,可以把大橘带上,现在没法带。
卫振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过,回想了下几次和陈今一起吃饭的场景,忽然发现,陈今确实是去哪都带上她的猫。
“沈百川有事情先过去了,不用等他。”陈今说着,就道:“但是我不认路,你来指路吧。”
卫振华开玩笑道:“你给我打电话叫我一起走,不会就是想找我来带路的吧?”
陈今笑了笑,“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除了沈百川的朋友,我也就和你比较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