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
等秦逸他们回来,他们这儿又热闹起来，感觉像是和大厅里其他人的热闹格格不入似的。
陈今侧头看向沈百川，见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我会不会因为他们不高兴？”沈百川也侧头过来和她对视。
“那你待会要去划车吗？”说实话,她真的很好奇。
沈百川闷笑了声，道：“我已经很久没去划车了。见好就收,再划就轮到我亏本了。”
陈今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没赶上那场面，不然的话，我得好好学习一下。”说完，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学这个没什么用。
“不过也没关系，今天就已经很长见识了。哎，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美容院里见过几面的赵大姐。”
沈百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紧紧是挑了下眉，陈今立刻就能从他这副表情里读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赶忙催促道：“快说！”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凤凰男借用了岳父家的权势把生意做大了,见岳父家没有势可以倚仗了，想把外头藏起来的私生子带回来。结果自家被他老婆联合外人收拾了,现在又得捧着他老婆。呐，就是你说的赵大姐。”
陈今嘿嘿笑道：“我就说,赵大姐人果然厉害有手段。”
哪怕人家只是在家搞“夫人外交”，也是做主导的那个。现在直接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已经给自己换了一个圈子了。
“你这喊得都差辈了，我们以前都喊赵姨,你喊人大姐。”沈百川眼睛含笑地看着她，“我发现你和上一辈的人都挺合得来。”
陈今摆摆手，“还成吧。我长了一张乖巧懂事、认真学习的脸。在长辈那里，还是很容易有好感的。”
他们两个在这嘀嘀咕咕，杨茜和卓季瑜去拿了吃的过来，凑过来后，认真地看了看陈今的表情，忽然凑近她道：“你和沈百川在说什么悄悄话？我刚刚看到你在看赵姨，沈百川和你说她家的事情了？”
听着是疑问句，但杨茜的表情就已经下了判定，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你知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过？”陈今反问过来。
“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以前谁知道啊，赵姨下了好大一盘棋。”杨茜斜了她一眼，道：“谁知道你最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脸疼不疼。”
陈今手指点了点脸，道：“没感觉，我又不是第一次吹牛皮瞎说话了。经常有人说我满嘴跑火车，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的鬼话你也信。”
“”杨茜无话可说。她就知道，什么打脸不打脸的，陈今根本没放心上，就算之前发誓多厉害，她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说就说了，等到实际做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这个心态，我得多和你学习。”
人有时候就是常被自己设的条条框框给圈住了，用陈今说过的话来说，脸皮厚一点，日子可以好过很多。以及，你管别人怎么想，别人兜里的钱又分不着给你。
她这一和杨茜挨到了一起，沈百川就被晾到了一边。但是要让陈今评价的话，她觉得还是沈百川说的八卦有意思，他知道的还多。
所以，杨茜和她说“那家，当爸的一点都不待见自己儿子”时，陈今帮她解了惑道：“因为他生不了，儿子是他老婆和别人生的。”
杨茜瞪大了眼睛，差点破音，拉住她的手问：“你怎么会知道？！”
陈今下巴往沈百川那边擡了擡，示意杨茜自己看。
“你们两个，算了，没什么。”怪不得卓季瑜说，沈百川和陈今这俩人挺配。
他们这边，只有陈今和沈百川就没挪过位置出去，其他人一会儿是朋友来找，一会儿是他们家里人叫他们过去认识些人。显得他们两个格格不入。
沈百川解释道：“之前说只请了关系好的亲戚朋友过来，不过，后来可能改了，老头子喊了不少人来。我猜他待会要宣布大事情。”
说完，又问她道：“是不是觉得很没有意思？”
他见过陈今家里人去她家里吃饭，也和陈今的家里人一起吃过饭，虽然只是在桥西村里的一家小炒面店，参加过她公司的开业典礼，知道她村里人都来吃饭是什么场面。
她和她身边人的热闹和这大厅里的热闹完全不一样。
“不啊，我觉得很有意思。”陈今没再继续端着坐，往后靠了靠，道：“每次光听你说，我都想象不出来，八卦还是要现场来看才有意思。下次我回去，和我们村周大婶有得话聊了。南城区郊区水果批发市场的事听多了，都不新鲜了。”
说完，陈今手挡住嘴巴，凑近沈百川小声道：“说真的，我在村里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消息，还是城里的人会搞事情。”
“啊，也不对，村里的消息也挺大的。我前天去桥西村，有家人因为嫉妒邻居拆迁拿到的东西多，就给人家饭菜里下敌敌畏，村里有人猜下药的老头是不是被家里人怂恿的。不过，恶有恶报，他们家的赔偿款都挂在老头名下，他们家肯定要赔个底朝天了，那家吃了敌敌畏进医院的人都还没好完呢”
“我那个堂爷爷家的叔叔也差不多。看前面，戴眼镜那个，看起来是不是人模人样的？听说他上一任老婆以前很厉害，改开后攒了一大笔家业，后来死得很蹊跷，男的转头带了外面的老婆孩子回来”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现实鬼片。”陈今搓了搓手臂，觉得有点冷。
看来，不管是村里还是城里，恶人都是有的。
他们正说得起劲，程元庆终于要宣布今晚的大消息了。
陈今道：“我们家也差不多，每次都挑搞喜事的日子宣布大消息，每次都搞得大家吃饭都不够开心。”
“我们家这不太一样，他们就不是真心想办喜事的。”沈百川示意她看过去，“他们姐弟两个现在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踩死对方了。要不要打赌，看谁赢。”
“我赌你堂姐。哦对了，赢了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行？”陈今反问。
“我能力范围之内，都行。”沈百川说完却道：“可我也想赌我堂姐赢。那我们就是双赢。我赢了可以跟你回家吃饭吗？”
“你”想得美！
陈今这正要驳回去，一擡头就对上了沈百川深邃的眼睛，呼吸一下子停住。想了许久，其实她脑袋里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想。理智离脑出走一圈后又回来，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妹八月十七出国，十五号家里吃饭，你有空的话就去呗。”
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回复：“有空。”
沈百川嘴角扬了起来，完全克制不住，眼神没找到聚焦点，在前面满厅的人里晃来晃去，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终于止住了雀跃不止的情绪。
接着，下一秒，他爷爷就宣布了程氏集团暂时会由他堂弟程延宗暂时负责管理，他堂姐被安排去负责集团底下的房地产公司。
沈百川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陈今无奈地两手一摊：“可是现在算我们都输了啊。”
说实话，她觉得这事太好笑了点。
但是，“真的就让你堂弟管公司啊？重男轻女比家里公司还要重要？”
她对沈百川的堂弟不了解，但光桥西村那个开发项目，最开始赔偿搞的那一出，她就觉得沈百川堂弟是真的脑子装南江了。
“不知道老头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不信，老头子就算再重男轻女，但在老头子看来，程氏集团继续辉煌下去，比几个孙子都重要。
沈百川这脸上看着风轻云淡的，但实际上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死瞪着前面笑得满面春风的程延宗，还有笑吟吟地带着程延宗去招呼老朋友的程元庆。
前面，站在宾客中间的程延凤只僵了半分钟，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和旁边的人推杯换盏。想到了别的事情，忽然朝客厅最旁边看了过去，与那头黑色沙发上的沈百川对视上，她举起酒杯朝他笑了笑，没见沈百川回应，倒是沈百川旁边的女孩子给她回了个笑。
“百川身边那个是谁家的姑娘？”
“不认识。他现在倒是可以置身事外了。算了，他的事情不喜欢别人插手，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程延凤冷笑了声道：“爷爷以为把程延宗推上去就可以了，且才刚开始呢。妈，明天我就跟你回香港”
程氏集团有了新的小老板，客厅里要上去搭话的人不少，秦逸他们却是早早就跑开了。
不愧是和沈百川走得近的，个个都说得很直白。
“程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吧？让程延凤接手我理解，让程延宗接手我是真不能理解。前段时间砸的那笔钱啧啧，我爸都说程氏集团真有钱，都敢放程延宗出来败家。”
“我外公那人就这样，重男轻女呗。看不上我表姐表妹，也看不上程延希，三舅家的俩儿子，不提也罢。哦，我哥还不愿意改姓。他这没得选，只剩下程延宗了啊。”
秦逸看得最开，道：“反正我无所谓，程氏集团谁当家做主都一样，我哥也不想掺和，管它谁上任呢，对吧？哥。”
沈百川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对吧。”
“对就对啊，还吧什么？现在说话的人定了，哥你也可以拿你的股份去谈了，早点把科技公司撕过来多好，以后我在程氏集团混不下去了，还能去哥你的公司上班。我也不要当什么领导，也用不着给我很多钱，差不多得了，我这人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嘶，熊二，你抽我做什么？”
“太吵了，让你少说两句。”熊嘉豪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傻货真的是不会看人脸色，沈百川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但是，沈百川旁边的陈今看着挺高兴的。
他看不明白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说没关系吧，沈百川带走得近的朋友和陈今认识，这和给兄弟们介绍他女朋友有什么区别？一起吃过几次饭，这俩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日渐亲近。
但要说有关系吧，他们次次都说是朋友，沈百川也不准他们在陈今面前乱开玩笑，俩人正正经经的，让他们一度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猜错了关系。
看不明白。
陈今看着穿酒红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沈百川和他长得还是有点点像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她手肘推了推低头看桌前的酒杯的沈百川，小声提醒道：“你爸朝我们这来了。”
沈百川看了眼她的手，才缓慢擡头去看程华安。
“怎么一整晚都在这坐着？过去和长辈们说说话。”
沈百川绕过他，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道：“你老婆带你儿子先走了？终于知道长子嫡孙的身份没用了？”
程华安也没生气，只是提醒他道：“二房的人上去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自己想吧。”
沈百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让程华安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个大儿子，生下来就是来克他的。
“我要的好处很快就要到手了，你们的好处怕是有点难了。老头子以前乐意宠一宠程延希，你们就真的以为他把程延希放眼里了？他做得再好，在老头子那，都是无用功。省省心吧，不用专门来挑拨我，我犯不着和你们争这些。”
“那就随你吧。”程华安扫了眼陈今，想说什么，又给咽了下去。转身直接出了大厅。
秦逸小声道：“程延希看这么久才看出门道来啊？外公要是真对他好，怎么可能都不带他去公司？程延宗学完回国就直接安排进公司了。有时候我都要觉得他蠢得有些可怜了。”
沈百川笑笑没说话。
待到了八点，沈百川问她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陈今点头，“吃饱了。”
肚子吃饱了，今天上的这些小吃糕点都很合她胃口，她吃了不少。另外，这里头的八卦，她跟着沈百川、杨茜，也吃得够饱了。
卫振华和秦逸他们也说要一起走，于是一帮人去道别。
程元庆点头说好，让他们回去注意安全，又特意对沈百川道：“你明天上午到集团一趟，该给你的那份不会少。另外，”
程元庆看向站在最边边的陈今，笑道：“下次再带小陈过来家里吃饭。”
“以后你一年办一次大寿啊？”
“不是办大寿就不能带人回家吃饭？”程元庆真想把刚刚说的话给收回去，就不该说给他分东西，真的是来气他的。
沈百川没说好不好，只道：“先走了。”然后带着一众朋友离开。
身后，不少人因为程元庆的一句“该给你的那份不会少”变了脸色，个个都在琢磨程元庆的话。心想着，虽然沈百川放过话出来说不掺和程氏集团的经营管理，但沈百川也没说过什么都不要啊！
“哎，哥，你今天回南大那住啊？跟陈老师的车一起走？要不也把我带上呗？我正好明天有事情要去南大，我去你那住一晚哎！熊二！薛中华！有病啊你们两个次次都把我拖走？！”
熊嘉豪咬着牙低声道：“我看是你有病，一点眼色都没有，川哥刚刚那眼神没把你大卸八块？”
杨茜纠结了一会儿，想上去和陈今多说几句话，被卓季瑜拉住手往自家的车走去，“别人的事情少管，回家。”
这个停车场终于安静了，耳朵也清净了。
“走了，去接大橘。”沈百川娴熟地坐上了副驾驶位置，边系安全带边道：“明天你出门去公司还得顺路把我捎上，我今晚喝酒了开不了车。”
陈今点点头，突然道：“有段时间你回家比较晚，我没少见你司机开车送你回家。”
剩下的没说，但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你开不了车你司机能开啊！
“嗯，你下次早点睡。”沈百川就回了这么一句。
陈今体验了一把“她说地他答天”的无力感，算了，让他继续找理由吧。
在她又绕了一个弯发现不对后，陈今拍了他一把，“你看着我拐错路你不说一声？”
眼神都在冒火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一脚踢下车去。
沈百川揉了揉眉心，给她指路，辩解道：“我以为你知道另外的路。”她那神情，真的一点不像是找不到路的样子。
“我以为我走的是对的。”陈今叹气道：“这里头弯弯绕绕的道真多。”
沈百川配合地道：“是啊。这里头弯弯绕绕的道确实多。”
她怀疑，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开车到了公司不远处，就看到里头就门卫室亮着灯。门口趴着大黄和大橘。
她的车还没到门口呢，大橘就站了起来要往她的车跑来，还好她赶忙停了车。
陈今听到那一道道委屈、生气的喵声，心虚得很。
听到声音走出来的门卫大叔朝她招了招手，然后抱起要追过来的大黄回去。
大橘上了车后就跳到了沈百川怀里，对着她就是一声声的控诉。
车窗摇了下来，任由夜晚凉风灌进来。顺便，把大橘的叫骂声吹出去一点。
“知错了知错了，下次带你一起去。我们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