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夫妻离心
晁灵云跟随李怡提前离开慈恩寺,返回光王宅,同行的吴青湘与王宗实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青湘正心乱如麻,趁着无人注意,在抵达光王宅后又悄悄溜出门,去找医馆的郎中号脉。
留在宅中的王宗实却是遭了池鱼之殃,在李怡阴沉的脸色下,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安正院里,晁灵云独自面对李怡,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恨不能多生出几张嘴来:“十三郎,我身份复杂,有自己的主翁,这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我的错,是错在一直没对你坦诚,但要说我出卖了你,为颍王立下大功,那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
李怡一直默默听着她说,直到她把话说尽,一脸惶惑地望着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只是我再不曾想到,你竟是李瀍的人。”
晁灵云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蓦地一白,沉默了片刻,才颓唐低语:“我不是颍王的人。”
李怡不接腔,静静等她下文。
“我,我真正的主翁,是宰相李大人。”晁灵云吞吞吐吐道,“因为他与颍王交好,才命我效忠颍王。”
“原来如此。”李怡沉思片刻,无奈哂笑,“想不到这两人的交情,早已如此深厚。”
晁灵云不敢接话,低着头,双手将自己的裙子搓揉得一团乱。
偏偏这时李怡又问:“你说不曾出卖我,那么李瀍又是如何知道船上装的是兵器?”
“我不知道。”晁灵云如实回答,也想不通这点,“兴许是从别人那里泄露出去的,也未可知。”
“好一个未可知……”李怡与晁灵云四目相对,面露苦笑,“可为什么出事之前无端去了一趟郑注宅邸的,偏偏是你?”
晁灵云闻言一愣,立刻大声反驳:“我潜入郑注宅邸,怎么会是无端?我是为了你!”
然而她话一出口,瞬间又语塞——当时她一厢情愿为李怡奔走,却空手而归,就算自己是清白的,也成了口说无凭的虚词。
“你怀疑是我向郑注告密?”对着李怡漠然的双眼,她有气无力地问。
李怡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当初重伤我的刺客,是不是被你灭了口?”
“灭口”二字一出,晁灵云立刻瞪大双眼,浑身寒毛倒竖:“你早就知道这件事?然后认定是我灭口?呵呵……为你报仇,又成了灭口吗?原来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做的哪件事不能颠倒黑白呢?”
她失望地睁大眼,眼前这人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一墙之隔睡着他们共同养育的孩子。在本该最温暖的家里,面对如此冰冷的怀疑,她哑口无言,是真的怕了。
她与他之间,明明应是最亲密的关系,在这一刻却比游丝还要脆弱。
晁灵云望着又变成哑巴王的李怡,一阵心灰意冷,忽然又怨愤起来,口不择言道:“你不也骗过我!”
李怡浑身猛地一僵,是非曲直尚未辨明,心已是先灰了一半。
晁灵云意识到自己说了火上浇油的话,却又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强撑着不肯先示弱。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的僵局。李怡盯着晁灵云,双眼微微发红,许久之后无力地低下头,哑声道:“你说得对,我们从一开始就彼此欺瞒。所以我不诚,你不诚,却要我们的感情坚如金石,可见我们的姻缘……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晁灵云气得一阵肝疼,紧咬着一口玉牙,不等开口,眼泪先成了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了下来。
她哭得如此悲切,泪珠飞快滑下苍白的脸颊,下垂的唇角却紧抿着,不发出一声怨怼的呜咽。
这样的晁灵云,李怡从不曾见过,他顿时有些慌神,觉得天大的事也可以先往后推一推,缓和语气劝道:“你别哭了,我们好好说。”
他这一劝,晁灵云哭得更凶,自然而然也就开了口:“当初,我受你蒙骗,被打进诏狱,命都差点没了,事后我怨过谁?”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哭诉,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李怡只好顺着她哄:“是,是,你不曾怨过我。”
“你折了一条船,一定要找一个人怪罪,我又立身不正,活该担这道罪名。颍王的事是我理亏,对你的亏欠,我只能拿命抵,横竖是一条贱命,你想拿就拿去……”晁灵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喉咙刀绞一般痛,连心口那一片也被牵连着,疼得一阵阵发紧。
大起大落的心绪之下,她浑身颤抖,冷汗浃背,随着一股脑把狠话说完,突然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瘫倒在坐榻上,紧跟着小腹深处一阵抽搐,开始隐隐作痛。
她连忙伸手护住小腹,吓得脸色煞白。
李怡看出不对劲,立刻高声呼唤王宗实:“快去请太医!”
王宗实一直守在门外,心里早不知念了多少句佛,不料听着屋中吵到一半,李怡忽然喊着请太医,吓得他嘶吼着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很快太医赶到安正院,替晁灵云号脉,果然毫不意外地切出了喜脉,皱着眉头责备:“孺人怀妊未足三月,怎能如此大动肝火?”
“我……我不知道,”晁灵云红着脸,吞吞吐吐解释,“我生下温儿之后,月信迟迟未至,女医说,凡是妇人哺乳都会如此,所以不曾往孕事上想。”
她的语气中满是愧疚,太医怕她心思太重不利胎孕,安慰道:“好在发现的及时,孺人不必担心,下官这里开一副安胎药,往后孺人小心养胎便是。”
“多谢太医。”
“安胎最需静养,所谓七情伤身,孺人切记。”太医叮嘱完,开了方子,又将诸事细细对李怡交代了一番,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太医走出安正院,快到光王宅中门时,忽然看到吴青湘拎着一只药包,迎面向自己走来。
出于医者的敏感,他不禁留了心,主动招呼了一声:“吴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