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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长安朝云 > 第203章 太子暴毙

    第203章太子暴毙

    王福荃步履沉重地回到前殿,正在等候消息的李永一见他的脸色,冻得发青的嘴唇立刻哆嗦起来:“父皇还是不肯见我?”

    “殿下,恕老奴无能……”王福荃拱拱手,叹息道,“殿下先在这里歇一歇,等身子暖和了再回去吧。”

    李永一听这话,好不容易回到身上的一点点暖意,瞬间消失殆尽。

    “不必了。”他忍住眼泪,摘下内侍给自己披上的大氅,扭头冲出了太和殿。

    “殿下!”王福荃心疼地喊了一声,却只能看到少年倔强的背影消失在萧萧雪夜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着东西,追上去啊!”王福荃满腹辛酸,只能冲手下发脾气。

    “王大人,”内殿中忽然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奴婢来替娘娘捎句话。”

    王福荃转过身,看见杨贤妃身边的大宫女走到自己面前,屈膝一礼,道:“娘娘说,王大人上了年纪,有时候难免会记不住圣上的口谕。所以娘娘特意差遣奴婢过来,提醒王大人一声。”

    王福荃板着脸冷哼了一声,向她拱拱手:“娘娘费心了,老奴谢娘娘恩典。”虽然语气不忿,却到底还是摆摆手,留住了自己的手下。

    夜色到了最幽深的时分,天地间雨雪霏霏,整个大明宫一片混沌,只有宫灯朦朦胧胧地摇曳着,挣扎出一点可怜的光晕。

    李永沿着晦暗不明的宫道跑向少阳院,浑身瑟瑟发抖,彻骨的寒冷冻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无论是伤心、自怜,还是对父皇的失望、对未来的忧惧,统统被他抛在脑后。

    他现在只想泡进滚烫的汤泉,灌一碗热辣辣的姜汤,然后钻进温暖的衾被,睡他个昏天黑地。

    这唯一的念头在黑暗中支撑着李永,让他穿过蛇腹般幽冷狭长的宫道,灯火朦胧的少阳院已遥遥在望。

    他心中一热,踉踉跄跄地跑回少阳院,却万万没料到,迎接他的竟是一道紧闭的宫门。

    “来人,来人啊——”他焦急地拍着宫门,喊声散入风雨声里,如石沉大海。

    到了这个时候,李永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一股深切的恐慌淹没了他,然而除了拼命拍门,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冻僵的双手渐渐失去知觉,宫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走投无路的李永失声痛哭,只能掉头返回太和殿,在苦苦挨过一段宫道后,才发现回头的路也已经被一道门堵死。

    巨大的绝望瞬间压垮了一向养尊处优的太子。李永从未如此狼狈过,漫漫长夜,他拼命挤在宫门的角落里,试图借着那一点门檐躲避雨雪,然而厚实的棉袍最后还是湿透了,死沉死沉地压在他身上,像冰冷的石头,拽着他坠入寒气凛冽的深渊……

    后半夜,冻僵的太子被人擡回少阳院,体温很快从极低窜至高烧。昏沉中,一大碗苦辣的汤药灌下喉咙,他闭着眼睛呻吟了两声,便咽了气。

    ……

    噩耗在隔日清晨传入教坊,惊呆了沉浸在乐舞中的元真师徒。

    太子暴薨,对这个难掩颓势的王朝,意味着太多。

    “这《霓裳羽衣曲》,你们还练得下去吗……”元真无奈叹息,看着眼前坐立难安的两个徒弟,索性挥手赶人,“算了,你们先回去吧。”

    晁灵云和宝珞惭愧地向师父赔罪,元真倒也看得开,讪讪笑道:“我到现在才有体会,你们两个真的已经是皇亲国戚了。”

    晁灵云看了一眼宝珞,刚对她挤出一抹苦笑,便被宝珞一把抓住手腕,直直向门外拉:“师父,我们去去就回。”

    宝珞一边大声保证,一边将晁灵云拉到门外,烦躁地对她抱怨:“灵云,我好烦啊。太子突然薨逝,五郎他又要发疯了。”

    晁灵云没想到宝珞会说出这种话,愣了一下,又觉得好笑:“你觉得颍王是在发疯吗?”

    “他还不如发疯呢。”宝珞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我只想和他做一对长久夫妻,我讨厌他的野心。”

    晁灵云看着宝珞,突然就有点羡慕她。她恐怕永远都无法像宝珞这样,直率地议论自己的男人。

    “还是光王稳妥可靠,真羡慕你。”宝珞性子急,说话间已是直奔马厩,随便牵了匹马,骑上就走,“我回去敲打男人了,事成之后就到光王宅找你。”

    “好。”晁灵云与她挥手作别,随后自己也骑上马,匆匆赶回光王宅。

    此时光王宅中已是一片缟素。李怡见晁灵云突然回来,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中不禁暖意融融,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宅中并无变故,你不必替我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晁灵云轻声道,想起方才宝珞的态度,忍不住问,“太子薨逝,对你而言,是不是一个机会?”

    李怡摇摇头:“太子顽劣不驯,难成大器,我早料到他会被废,只是没想到,他连命都保不住。”

    “是啊,太子是圣上的独子,圣上现在一定伤心至极。”晁灵云推己及人,想到原本就郁郁寡欢的天子,心情更是低落。

    “天子子息单薄,的确是一桩憾事,偏偏他又是个迂腐的性子,我猜他接下来,一定会优先从先帝子嗣中择定太子人选。他却忘了自己是弟继兄位,颍王和安王又如何能够甘心。”李怡对晁灵云道,“所以我才说,现在不是我的机会,倒不如避其锋芒,坐山观虎斗。”

    晁灵云点点头,依偎着李怡,轻声道:“这样也好。至少这一次,我不想看到你参与其中。”

    李怡有几分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抚摸她的鬓发,柔声问:“因为圣上?”

    “嗯,圣上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有许多弱点,但总归是一个很好的人。”晁灵云靠在李怡肩头,望着窗外阴云沉沉,始终不放晴的天空,怅然道,“圣上的性情,并不适合做皇帝。这些年看着他郁郁不得志,我心里也很难过。那支《霓裳羽衣曲》,我还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跳给他看……”

    开成三年十月庚子,太子暴薨,谥曰庄恪。

    从此天子越发消沉,时常称病不朝。大唐自宪宗皇帝以后,两朝天子都是英年早逝,一时朝野内外,皆以储嗣未定为忧。

    就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浮动的日子里,晁灵云等人在教坊中闭关用功,耗费近一年时间,终于将《霓裳羽衣曲》编成。

    舞成了,却不知何时才能将这一支风华绝世的乐舞,示于人前。

    一次排演结束,郑中丞竟突然放下小忽雷,掩面痛哭了一场:“世事多艰,这《霓裳羽衣曲》,终究是我们的一场梦啊。”

    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然而除了陪她落几滴泪,现实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教坊使早在大曲编成那日便入宫报喜,宫中却迟迟未有消息,直到重阳日将至,天子才传口谕,命郑中丞等人于重阳节当日,在麟德殿大宴上演《霓裳羽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