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打掩护
这日入宫献舞的宝珞不慎扭了脚,不便骑马,只能临时从教坊调了辆马车,由同伴照应着乘车出宫。
消息传入颍王宅,李瀍心疼得火冒三丈,大发脾气:“那冤家为这么一支破舞,晾了我一年多!如今又把脚给扭了,我,我——”
他气得团团乱转,索性披上紫貂鹤氅,操起马鞭就冲到屋外,亲自去迎接马车。
宝珞乘的马车刚驰进十六王宅,便听见车外起了一阵骚动,她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呢,听见动静立刻掀起车帘,见是李瀍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五郎,你怎么来了?”
李瀍也不答她,直接从马上跳到车上,带着冷风钻进车厢,动手掀她的裙子:“你怎么把脚给扭了?让我看看!”
宝珞被冻得一边笑一边躲,按着裙子不给他看:“别,五郎,你的手好凉……”
李瀍瞧见她花枝乱颤的娇态,气消了不少,便开始哄人:“伤筋动骨,可大可小,不瞧瞧我怎么能放心?乖,告诉我,伤了哪只脚?”
宝珞见李瀍那么郑重其事,忽然就有点心虚,小声道:“左,左脚。”
“嗯,让我看看,若是扭得重,非得把你按在床上躺三个月,再不许你往教坊那里乱跑!”他说得气势汹汹,十足纸老虎,手里的动作却是温柔极了,一手轻轻托起宝珞的左腿,一手替她掀开裤脚,褪下罗袜,仔细观察她莹白如玉的脚踝。
然而李瀍一双锐眼盯了半天,没发现一点红肿,他狐疑地擡起头,问宝珞:“你到底哪儿扭了?”
宝珞双目低垂,吞吞吐吐道:“其实,我,我没扭着脚……”
“你是装的?”李瀍问,见宝珞不反驳,眼底精光一闪,“你为什么要假装扭脚?还有,车里照应你的人呢?”
“我……我就是懒得骑马,找借口换乘马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宝珞知道自己这点本事根本糊弄不了李瀍,索性扭身背对他,闭紧了嘴巴。
李瀍打量她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瞒得了我?”说罢他直接当着宝珞,唤来心腹内侍,“你去飞龙厩把娘子的马牵回来,顺便打听打听,可有其他人的马没被骑走。还有宫门那里……”
话音未落,背对着他的宝珞已经扑上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别派人去打听,我招了还不行!”
“哼,”李瀍挥了挥手,示意内侍退下,在宝珞放手之后,得意洋洋道,“能让你支支吾吾打掩护的人,能有几个?还想瞒我。”
宝珞撅起嘴,亲热地拐着李瀍的胳膊,笑问:“那你倒是猜猜啊?”
“不是元真娘子,就是晁孺人。”
听李瀍一猜即中,宝珞小脸立刻垮下来:“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李瀍心思飞转,继续猜测:“如果你真的伤了脚,晁孺人一定会同车照顾你,一则她和你是香火兄弟,二则回光王宅也算顺路。可她却不在这马车里,所以她一定知道你在撒谎,却又不替你圆谎,这是为什么?”
宝珞眼巴巴地望着李瀍,吞了下口水,还没想出该如何抵赖,就听李瀍自己说出了答案:“除非这个谎,就是她要你撒的。”
宝珞捂着脸呻吟了一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嫁了一个厉害人物。
“说吧,她为什么要你撒谎?”李瀍挑起宝珞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你不说,我一样可以派人查出来。只是如此一来,万一我的人不小心把事情闹大了,你可别怪我。”
宝珞咬咬唇,带着委屈瞪了他一眼:“说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灵云她没有出宫。”
“她没出宫?”李瀍挑眉,追问,“她留在宫里做什么?”
“她想对圣上说些事,一些关于庄恪太子的事。”宝珞回答,“这些事你也知道啊,不就是安王陷害太子的事嘛。立嗣大宴那天刘楚材差点落在你手里,可惜晚了一步,他才被翠翘所害,好在这一切全被灵云目睹,今日她才有机会向圣上禀明真相。”
“照你这么说,光王这是也要争位了啊?”
李瀍的结论害得宝珞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咳得脸通红:“你别胡思乱想,灵云是不忍心圣上被蒙蔽,才决定冒险说出这些事,此事与光王无关。”
“哼,这些话,也就只能骗骗你了。”李瀍横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她敢大胆留在宫中,怎么可能没有光王授意?她就是想掰倒安王,替光王铺路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眼里只有争权夺势?”李瀍的说法让宝珞很生气,“你担心灵云这么做会替光王铺路,那你明明也知道真相,怎么不向圣上揭发安王?”
“废话,刘楚材都死了,没有人证,皇兄会信我?我只能白落一个陷害手足的罪名。”
“别找借口了,如果你揭发安王,我会说服灵云做你的证人。”宝珞盯着李瀍,鄙夷道,“可惜你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李瀍嗤笑了一声,“光王怎么可能答应让晁孺人出面?”
宝珞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无奈道:“我们究竟谁对谁错,已经无从求证了。反正事就是这么一件事,五郎,我们还是回家吧。”
李瀍思忖片刻,却道:“你先回,我去一趟光王宅。”
宝珞惊讶地瞪大眼,抓住李瀍的胳膊:“你别去。你这一去,我如何向灵云交代?”
“怕什么,我就是去找光王聊聊,如果他心里没鬼,晁孺人逗留在宫里的事,知会他一声也没坏处。”李瀍嘴角挑着一丝邪笑,捏了下宝珞的脸蛋,挣开她的手,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跳出车外。
“五郎!”宝珞急得想哭,追到车厢外想喊住他,却只来得及看到他骑马离去的背影。
不消片刻工夫,李瀍便纵马来到了光王宅。
面对这个煞星般的不速之客,李怡惹不起,躲不过,只能将他请进静志堂,好生款待。
李瀍也不跟他客气,落座后一直紧盯着他,啧啧嗟叹了两声:“光叔倒是挺自在啊?”
李怡挑眉,问:“此话何意?”
李瀍挠挠下巴,不答反问:“光叔觉得我为何造访府上?”
李怡笑笑,亲手为李瀍倒了一碗茶:“因为想我吧。”
“哈哈哈……”李瀍放声大笑,接过茶碗,隔着缭绕的茶雾与李怡对视,“我确实一直惦记着光叔呢,总算光叔也不负我的期待,终于按捺不住,对安王出手了啊。”
李怡瞬间双眉紧皱,沉声问:“此话怎讲?”
“光叔不是让晁孺人留在宫里,向我皇兄揭发安王了吗?”李瀍悠然喝了一口茶,冷冷道,“还拿我的女人打掩护,真是拨得一手好算盘。若不是我细心,还真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得逞了。”
李怡听了他的话,皱着眉头,陷入沉默。
李瀍许久等不到下文,不耐烦地放下茶碗,催促:“你倒是说句话啊?装什么哑巴!”
李怡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李瀍的双眼,回答:“我无话可说。”
“你——”李瀍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恼火,尽量缓和语气,“今日我来,是真心奉劝光叔一句,不要和我争。那个位子,是怎么数也轮不到光叔的。”
李怡蓦然浅笑:“你倒自信。”
“光叔就等着看吧,”李瀍掸了掸衣襟,脸上露出傲慢的笑,“话又说回来,如果晁孺人此举能够成功,我倒要谢谢光叔替我做嫁衣呢。”
说罢他懒懒起身,踱步到静志堂门口,回头盯着李怡:“我精力有限,不想再分心他顾,劝光叔还是早点收手,否则,我也不怕多花上点力气,除掉拦路的绊脚石。”
言毕,他跨出客堂,披上内侍递来的鹤氅,扬长而去。
李怡望着李瀍离去的方向,也起身走出静志堂,唤了一声:“王宗实。”
“在。”
“快把康承训叫回来,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