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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她怎么能这么疯

    阿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气鼓鼓道:“又是你!”

    “是啊,又是我。”那锦衣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阿点攥紧了手中扁担,把努力克制写在了脸上:“……我不想看到你,我答应过玄策府里的弟兄们不打你!”

    那男子闻言哈哈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阿点与左右女使道:“瞧,真就是个傻子!”

    那两名女使皆抿嘴笑了。

    阿点气得脸色涨红:“你们……我不想和你们说话!小阿鲤,我们走!”

    他说着,担着水就要离开这里。

    他虽然只是孩子心智,心地却是简单纯善,并不喜欢惹事,又因被很好的教养过,懂得一些道理,轻易便也不会做出违背承诺之举。

    但他越是如此,却叫对方的恶趣味越发高涨,那男子上前拦住了阿点去路:“不对啊,上回你不是还很嚣张,怎么如今这般胆小怕事了?”

    阿点皱起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算账啊。”锦衣男子满眼兴味地看着他:“你上回打了我的人,这笔账可还没算清呢。你想走也可以,跟我磕头赔罪,学几声狗叫来听听——”

    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脚下:“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我便不追究先前之事了,如何?”

    “你做梦!”阿点“嘭”地将水桶扁担放下。

    男子状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两步:“啧,傻子生气了!”

    阿点伸手指向他:“你……”

    “看来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男子话音落下之际,擡了擡手,便有四名在暗处把风的护卫忽然现身,快步走来,披风之下可见腰间都佩着刀。

    “今天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傻子!”

    “是!”

    “等等——”常岁宁放下水桶,走上了前,伸出一只手拦在阿点身前。

    锦衣男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下一瞬,眼睛微眯起:“怎么?你想替他给本郎君磕头赔罪,再从本郎君胯下钻过去不成?”

    一旁那两名女使闻言掩嘴“噗嗤”笑了,其中一人轻声嗔道:“郎君就贯会欺负人家小娘子的……”

    这样年少的闺中女郎,哪里能听得了这种话?

    然而那少女面上却未见任何羞恼之色,竟只平静道:“说笑了,只是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那锦衣男子微微一怔后,忽地笑了一声:“你竟不认得我?”

    常岁宁反问:“我应当认得阁下吗?”

    锦衣男子闻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我倒是认得你的,昨日大典之上险些丧命……那姚廷尉的私生女,就是你吧?”

    他拿颇具冒犯性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少女,旋即露出满意之色:“昨日情形混乱,我站得远了些,未曾瞧清,嗯……传言非虚,倒果真是个少见的美人。”

    见他还欲废话,常岁宁淡声打断:“莫非阁下的姓名,十分羞于启齿吗?”

    锦衣男子不怒反笑,装模作样地后退一步,擡手施礼:“在下明谨,应国公正是家父。”

    常岁宁:“照此说来,你唤当今圣人为姑母了?”

    锦衣男子笑得愈发神闲气定:“正是,阿父与姑母,乃是同母嫡亲的姐弟。”

    常岁宁了然,视线落在他那四名护卫腰间的佩刀之上:“难怪阁下如此嚣张了。”

    锦衣男子待她依旧不见怒色:“小娘子怎么净说些实话?”

    “可以不打吗?”常岁宁问。

    锦衣男子满意挑眉:“当然可以,看在小娘子开口说合的份儿上,磕头便免了,只要只要他肯从我胯下钻过去,今日我便放他一马——”

    他说罢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风度的笑意。

    “我不要钻!那是欺负人的!”阿点恼得眼角都红了,无比委屈地看着常岁宁:“我也不要你替我钻!”

    “废话,谁要钻。”常岁宁冲他微擡了擡下颌,示意道:“打吧,出了事我来给你担着。”

    阿点听得眼睛一亮:“真的?!”

    明谨闻言面上笑意一凝:“小娘子好大的口气。”

    他没听错吧?

    她来担着?

    一个连出身都不清不楚的女娘,竟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可那傻子偏偏信了!真以为她能给他撑腰似得!

    阿点快速解下包袱,塞给常岁宁:“小阿鲤,他们都有刀,你得躲远点!”

    常岁宁随手将包袱丢给喜儿:“破铜烂铁虚张声势而已。”

    她说什么?

    明谨气笑了,当即便被激怒:“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那四人闻言齐声应下,立时拔刀上前。

    阿点虽是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一脚先是连人带刀踹飞了一个。

    男子咬牙切齿:“今日不给我剁下他一只手臂,脑袋通通都别想要了!”

    那些护卫也并非无能之辈,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才能被明谨带在身边,几人合力持刀攻向阿点,一时将他围缠住。

    “我从不与美人斤斤计较。”明谨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常岁宁:“小娘子若现在求我,或还来得及。”

    常岁宁:“可我从未求过人——”

    她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随手提起身侧一只木桶,手下松开之际,擡脚便踢了出去。

    “哗!”

    木桶飞了出去,泉水溅洒,木桶“扑通”一声重重砸在明谨身前。

    “啊!”

    “郎君!”

    那两名女使大惊,忙上前扶住被撞的踉跄后退的明谨。

    常岁宁微微笑着问:“是这样求吗?”

    “你……!”明谨勃然大怒:“你这不识好歹的贱人,简直放肆至极!”

    听得这声骂,喜儿毫不犹豫抓起一只水桶砸了过去。

    她力气更大,这一下砸在了明谨腿上,他叫了一声双腿吃痛一软之际,又因脚下过分湿滑,拽着一名女使齐齐跌倒在地。

    常岁宁:“阿点,看好他们。”

    “嗯!”与那几人缠斗的阿点乖巧应声。

    常岁宁伸出手去。

    阿稚会意,将刚起来的扁担放到自家女郎手中。

    常岁宁握着扁担走上前,扁担扬起落下,“呼”地一声抽在还未能爬坐起身的明谨身上:“还是说你喜欢别人这样求你?”

    “啊!”

    女使失声尖叫着退开。

    明谨疼得龇牙咧嘴,怒极之下刚要起身扑向常岁宁,又被她一扁担打在肩膀处,再次歪倒在地,痛叫出声。

    “再叫大声点。”常岁宁面无表情,手中扁担再次落下。

    明谨疼得再次大叫,翻过身爬着往后躲去:“……你们这帮废物!还不来救我!”

    那四名护卫听得心急如焚满头大汗却根本无法抽身。

    说起来郎君可能不信,他们四个人……被一个人给包围了!

    自得了常岁宁那句“看好他们”,阿点便十分尽职地将四人看得紧紧的。

    那边,眼看自家郎君被打得已无法起身,那两名女使哭求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常岁宁不为所动:“我方才问过了,能不打吗,偏他不答应。”

    她说话间,手中扁担再次抽了下去。

    两名女使面色变幻:“……!”

    合着对方那句“能不打吗”,竟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郎君能不打他们吗,而是他们能不打郎君吗!

    “郎君……婢子,婢子去喊人来!”

    “郎君撑住啊!”

    那两名女使见局面失控,而对方气势骇人,她们实在不敢靠近,只能试图去喊人来。

    “你们……”明谨来不及骂,声音又被惨叫声替代掩盖。

    “你这叫的也不行啊。”常岁宁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喜儿——”

    “婢子在!”

    常岁宁:“哭。”

    “是!”喜儿嘴巴一撇,大声哭喊起来:“呜呜呜呜呜啊啊啊救命啊杀人了!有刀!”

    那两名女使:“?!”

    待她们震惊地转头看去,只见不过转眼工夫,那小女使已经满脸眼泪,哭声凄厉,好似被人活剥了一般!

    “女施主,发生何事了!”

    有僧人被惊动,快步朝此处赶来。

    “行了。”常岁宁随手丢下扁担,最后踹了明谨一脚。

    “女郎您没事吧!”喜儿飞奔过去,将自家女郎扶住。

    常岁宁甩了甩手。

    喜儿捧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女郎呜呜呜……”

    常岁宁:“……”倒也不必如此完美。

    而随着常岁宁那句“行了”,阿点也不再拖着,很快便将那些护卫解决,把人放倒在地。

    两名赶来的僧人见得如此场面,不由大惊:“阿弥陀佛,这……”

    “他们仗势欺人,拿刀要砍杀我们!”喜儿哭着说。

    僧人看向地上那七倒八歪的人,觉得需要一些解释——

    喜儿哭道:“幸亏关键之时有佛祖菩萨庇佑,我们九死一生才保住性命!”

    僧人愕然,进行了一些不太自信的扪心自问——他们大云寺竟然这么灵的吗?

    此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崔璟听到动静,带着一行玄策军前来查看。

    “崔璟……你来得正好!”好不容易被女使护卫扶起来的明谨看向崔璟,不知是疼还是怒,声音都在发颤:“你麾下之人在此随意伤人,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先让崔璟把那傻子处置了!

    至于那个竟敢下手打他的贱人……他有的是法子对付!

    崔璟看一眼阿点:“明世子慎言,须知我麾下之人绝不会无故伤人。”

    “事实摆在眼前,你这分明是蓄意包庇!”明谨大怒:“你治下无方,纵容下属行恶……我必要去姑母面前说明此事!”

    “当然要去。”常岁宁道:“今日之事,牵涉甚大,需由圣人定夺处置——”

    明谨咬着牙看向她。

    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那是他的亲姑母!

    受伤的人是他!

    反观这些人,连根儿头发丝都不曾伤到!

    他越想越气,怒极反笑:“你还想恶人先告状!”

    崔璟看向常岁宁:“前因后果,还请常娘子说明——”

    “我与阿点将军担水路过此处,此人拦路刁难,言辞辱骂罢,又使护卫动手行凶在先。”常岁宁道:“阿点将军凭借军功被封游骑将军,有官职在身,此人诋骂刺杀官员,此为罪一。”

    刺杀官员?

    明谨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之色。

    一个傻子而已!

    也配得上这四个字?

    什么游骑将军,不过是先太子在世时给那傻子讨来的虚衔罢了,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此时,在他眼里那不知所谓虚张声势的少女接着说道:“其二,此人携婢女在此暗行污秽不洁之事,玷污佛门清净,破坏祈福事宜,坏我大盛国运——”

    明谨面色一僵。

    四下静了静。

    明谨回过神,立时道:“……胡说八道!你身为闺中女子,竟随口以此等事诋毁于我,简直不知廉耻!”

    殊不知此等言语羞辱对常岁宁全然无效,她平静道:“明世子应是知廉耻对错的,至少还知晓躲在后山处行此污秽事。”

    “你还敢胡言!”明谨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忽然眯起了眼睛,定定看着常岁宁,发出一声怪异笑声——

    “你口口声声说我在此行污秽之事,可凡事不能只靠揣测,唯眼见为实,难道你亲眼看到了不成?”

    崔璟微皱眉。

    这便是身为男子的优势之一。

    男子轻而易举可以说出口的话,女子稍有触及便是有损清白名节——更何况要让常娘子当着众多男子的面,承认自己亲眼目睹了此等事。

    “当然。”常岁宁神情如常地点头:“我亲眼所见。”

    无所谓,他敢说,她就敢接。

    明谨面色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女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种谎她也敢撒……怎么能这么疯!

    “我也看到了……”喜儿低下头小声说着,咬了咬下唇,做出羞于启齿之状。

    阿稚点头,指向那丛草木后:“我们都看到了,他们三人就在那后面。”

    “还有我!”根本不知何为污秽之事的阿点赶忙举手,小孩子也是会审时度势跟着撒谎的:“……当时我就站在他们旁边,亲眼看到了他们在行污秽之事!”

    崔璟:“……”

    元祥与那一行玄策军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两名僧人声音颤抖着闭眼念佛。

    怎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