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南音笛安侯海洋基层风云小桥老树极品魔羯男人唐席源氏物语紫式部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超人集团 > 第一章

  人类刚在地球上出现的时候,生活一定是十分简单的事,那时需要做的只是两件事而已,那便是填饱肚子和繁殖后代。

  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展,人类的生活,便越来越复杂,到了如今,生活的复杂已到了如此地步: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夸言自己真正懂得生活了,没有一个人可能在他短短的一生之中,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活,对各种各样的生活都有所认识——刚过了农历年,还可以听到零星的炮仗声,天气却暖和的反常,穆秀珍躺在小花园的草地上,正在仔细地阅读着一本叫“生活的艺术”的书。当她看到疲倦的时候,她阖上了书本,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回想着书中所讲的话。

  在她们住所旁的公路上,汽车来往,比往常热闹,春光明媚,正是郊游的好时光,人们趁着天气好,到郊外来散散心,也是很合理的事情,所以汽车便来得特别多了。穆秀珍本来倒也不觉得怎么,可是忽然之间,似乎所有的车子全都按起喇叭来。

  连接不断的响号声,使得在静思中的穆秀珍大为不耐烦起来。

  她从草地之上,跳了起来,也就在这时候,木兰花在屋内大声问道:“秀珍,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穆秀珍一面说,一面身子一纵,便已经跃上了围墙,她站在围墙上,可以看到公路上,汽车排成了两条长龙,一条是由东向西,一条则由西向东,两条长龙的焦点,是离她们家约莫有四五十码的地方,穆秀珍看到一辆“雷鸟”牌敞蓬跑车停着,在那辆跑车附近的地上,有着一大摊血,在轮下还有一个黑影。

  “碾死了一个人!”穆秀珍一看到这种情形,不加思索,便大声回答。

  木兰花也已从屋中走了出来,这时候,一个老妇人正拉住了那辆雷鸟跑车的车门,在大声吵嚷着,两面排成长龙的汽车,则仍然不断地响号。

  那老妇人在嚷叫些什么,自然听不清楚,木兰花到了铁门口,抬头道:“秀珍,快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老爱跳跳蹦蹦的。”

  穆秀珍扁了扁嘴,从围墙上跃了下来,两人一齐打开门,向前走去。

  才走出了十来码,木兰花便回过头来,道:“碾死的不是人,是一条狗。”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穆秀珍刚才给木兰花埋怨了几句,心中仍是老大不服气。

  “第一,那老妇人是在吵嚷,而不是在哭。第二,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条皮带,但是附近却没有狗。第三,即使是连的最近的车子也在响号,如果是碾死人的话,一定不会有这种情形的。”

  穆秀珍翻着眼睛,她的心中竭力在找着反驳的语句,可是却一句话也找不到。

  而当她们继续向前走去之际,穆秀珍也根本没有话可说了,在那辆雷鸟跑车车轮下的,乃是一条毛色金黄的大狼狗。

  驶车的是一个阿飞型的年轻人,正在和那个老妇人争吵,说是那条狼狗突如其来地冲了出来,他-车不及,罪不在他。

  这时,警察也已赶到了,和警察同时到达的,是两个面目十分阴森的男子。那两个男子身上的衣着,十分名贵,但是他们的动作却极之粗鲁,和他们身上的衣着,十分不相配。

  那两个男子一到,其中的一个便伸手抓住了那个老妇人“拍拍”两下耳光,重重地掴在那老妇人的脸上,打得那老妇人口角直流鲜血。

  而另一个,则不顾他身上价值至少在一百美金以上的新装,伏到了地上,在沙尘和血泊之中,将那条死狗,抱了出来。

  照这样的情形看来,那人似乎是狗主人。

  那条狼狗十分巨大,而车轮则正在它的头上碾过,将它的头骨全都碾暴了,死得十分惨。

  警察一到之后,响号的人都下车来,围成一个大圆圈来看热闹,而穆秀珍一见那个中年人一出手就重重地掴了那老妇人两下耳光,她如何忍受得住?大叫一声,喝道:“喂,你为什么出手打人?”

  她一面说,一面将在她身前的人,推了开去,来到了那中年人的前面,手叉着腰,气呼呼地发问。那中年人仍伸手抓着老妇人的衣服,恶狠狠地回答道:“关你什么事,小姐?”

  那中年人的态度,引起了旁观者的愤怒,人丛中有人叫道:“打!打!”

  穆秀珍大声问道:“该不该打?”

  人丛中爆出了轰然笑声道:“该打,该打!”

  穆秀珍更是得意,撩拳振臂,向那中年人当胸就是一拳,打得那中年人一个踉跄,向后跌去。

  穆秀珍好生事,木兰花是知道的。往常,穆秀珍生事的时候,木兰花总是急急地将她拉开的,可是这次却是例外。

  那并不是说木兰花在鼓励穆秀珍打架,而是她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住了。

  当穆秀珍和那中年人打了起来的时候,人声哄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转移了过去,连那警察也挤进了人群之中,但只有两个人是不在其列的。

  那两个人,一个是木兰花,另一个就是那两个中年人中的一个。

  当那人一来到,顾不得地上的血污泥尘,将死狗抱了出来之后,木兰花就觉得事情十分蹊跷。那人面目阴森,那表示他是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对一个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来说,他当然是不会有爱心的,也不会因为狗死了而不顾身上的衣服。除非是木兰花看错了。

  但木兰花自信从一个人面部的表情,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内在性格的,所以她继续注意那人的动作,而她在一加注意之外,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只见那个人抱起了死狗之后,什么也不看,就察看那死狗头部。

  死狗的头部正是被车轮碾扁之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怖。他看了看左眼,又看了看右眼,死狗的眼眶之中,实在已没有眼珠了。

  那人连忙将死狗-去,伏在地上,拼命地寻找起来,看他那种惶急焦燥的形状,像是他要寻找的,乃是一颗十克拉的钻石。

  狗身上当然不会有钻石的,但是他在找什么呢——木兰花冷眼旁观着,心中充满了好奇。

  警车的呜呜声,又自远而近地传了过来,多了几个警察,事情也容易解决得多了,那辆跑车的司机被抄牌,穆秀珍早已在人丛中挤了出来,面上带着胜利的笑容,那个中年人衣衫破烂,当然他不是穆秀珍的对手,捱了一顿打。

  而那老妇人则跟在那中年人的身旁,十分惶急地在解释着,她所操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

  另一个中年人,则仍在地上找着,拨着泥土,也不知他在找什么。

  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了,但是车子仍未能开行,因为那人还爬在地上在找寻着,而且,再他的大声叫嚷之下,那个刚捱了一顿打的人,和那老妇人,也一齐伏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三个人在车下爬动着,车子当然没法开动的。

  当那人在车下高叫之际,木兰花想听清楚他在叫嚷些什么,但是她竟没有法子听得懂。

  这更使木兰花觉得十分奇怪。木兰花在语言上的智识是极之丰富的,就算她听不懂那一种话,她也可以在个别的音节上,认出这是世界上哪一地区的话来。但是那人高叫的几句话,木兰花听来,竟完全莫名奇妙!

  一个警官走到车旁,在两个中年人的肩头上用力地拍着,大声道:“先生们,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道:“我们在找一样东西,请你让我们慢慢地找。”

  “你们在找什么,你们看,交通受阻塞已经达半小时以上了!”警官不耐烦地说。

  那人站了起来,满面尘土,大声道:“我不管交通受阻塞多久,我们失去的东西必需找回来。”

  “先生,被车子撞倒的是你么?”警官幽默地问。

  “当然不是我!”

  “那么何以你要在车下找寻东西呢?”

  “狗是我的,”那人几乎是在咆哮,“在狗身上的一样东西不见了,我可有权寻找么?”

  “当然你有权寻找,但是驾车人士更有权使用这条公路,先生,请你和你的同伴让开!”那位警官十分客气地劝说。

  “不行!”那人额上流下了汗来,断然拒绝。

  这时,穆秀珍已回到了木兰花的身边,低声问道:“兰花姐,他们在捣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但是却是一出好戏。”

  “好戏?”穆秀珍不明白。

  “看下去,别多问。”

  那警官一挥手,五六个警员过来,将那老妇人和两个中年人,一起强拉了开去,两个警察则指挥着车子行驶,看热闹的人又回到了车中,车子的长龙已经开始移动,虽然一时还不能恢复正常,但是一场风波,却也已平定了。

  “兰花姐,你说有好戏看,好戏呢?”穆秀珍像是觉得不够瘾。

  “好戏,不一定是当场演出的。”木兰花淡然回答,挽着穆秀珍的手,向前走去,和她们相识的警员,纷纷和她们打招呼。

  那两个中年人本来还在不断地挣扎着,但这时却已不挣扎了,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骂着那老妇人,他们讲的是什么话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但是从他们的神态看来,都可以知道他们是在骂人。

  而那老妇人则低着头,一声不出。

  “兰花姐,这两个家伙还在欺侮人,看我再去打他们一顿!”穆秀珍愤愤不平地说。

  但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她,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老妇人,突然之间,她高声叫道:“警官先生,你不觉得那老妇人异样么?”

  那警官向木兰花望了一眼,连忙走到那老妇人的面前,那老妇人的头已垂得极低,那警官到了她的面前,便向抓住她的警员道:“你放手!”

  那警员放开了手,考妇人的身子一软,便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那两个中年人也停止了叫嚷。

  木兰花连忙也奔了过去,她一到,便屈一足跪了下来,捧起了那老妇人的头,只见那老妇人的口角,流下了一道白色的涎沫,她的口唇焦黑,已经死了。

  木兰花放下了那老妇人,站起身来,道:“她死了,是中毒死的。”

  “中毒死的?那不——”那个警官本来想说“那不可能”的,因为那老妇人在被警员抓住之后,还没有人接近过她,她怎会中毒呢?

  然而,当他向那老妇人一看之际,他却说不下去了。稍有法医常识的人便可以看出那老妇人正是死于中毒,何况一位警官。

  “警官先生,我看你要拘留这两个人了!”木兰花向那两个中年人指了一指。

  那两个中年人齐声抗议,道:“胡说,我们连碰也未曾碰过她!”

  木兰花显然不欲再牵涉进这件事情,她转身便走,一面走,一面说道:“警官先生,你自己决定吧!”

  从一辆跑车不小心碾死了一条狗,到忽然发生了命案,这位警官显人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之中,但是他却不理会那两个人的抗议,还是将他们押上了警车。

  风波真的已平息了,车辆行驶已恢复了正常,扬起的尘土,早已将血渍盖去,警察也已离开了。

  木兰花走出了五六码,就在路边站定,她一直呆呆地站着,望着路面,一声不出。

  穆秀珍在她的身边,来回踱着步,她看到木兰花像泥塑木雕也似地站着不动,已足足有十五分钟之久,她实在忍不住,大声道:“兰花姐,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有什么好看?”

  木兰花不出声。

  “兰花姐,我是佩服你,刚才你怎么知道会有好戏看,那老妇人是怎么中毒死的?”穆秀珍又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但是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又过了三分钟,木兰花突然向路中心窜去,一俯身,拾起了一件东西。也就在这时候,一辆汽车飞驰了过来,立即作紧急-车时,已然慢了一步,穆秀珍发出了一声尖叫。

  幸而木兰花身手灵活,车头一碰到了她的身子,她连忙一闪身,紧接着,手在车头上一按,人已坐在车头之上了!

  驾车者从窗中探出头来,大骂道:“喂,你想死啊,-过第二样办法喇!”

  “对不起,对不起。”木兰花陪着笑,跃了下来,会到了路边,那驾车者抹了抹汗,继续驾车而去。

  木兰花回到了路边,摊开手掌来。穆秀珍连忙定睛看去,只见在木兰花手掌心的,是一枚小石子。

  “咳,这是一块石头。”

  木兰花将石头在手中-了-,顺手将之-出,苦笑了一下,道:“不错,只是一块石头,我还当作是我要找的东西。”

  “你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

  穆秀珍望着刚才差一点给汽车撞死的木兰花,她不知道木兰花有什么不妥。

  而木兰花这时,也不再望向路面了,她转过身,道:“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中,木兰花坐在沙发上,手托着头,一动不动,穆秀珍仍然躺在草地上看书。可是穆秀珍这时,却没有法子集中精神了。

  她看了两页,便向窗子中去张望木兰花,木兰花仍是坐着不动,等她潦潦草草地将那本书看完,木兰花仍是未曾动过。

  穆秀珍走了过去,大声道:“唔,兰花姐,你可是中了邪么?”

  “别胡说!”木兰花总算抬起了头来,动了一下。

  “哼,要不是中了邪,怎会差点给车撞死?”

  “秀珍,那是我太出神了,所以才不知道有一辆汽车正驶过来的缘故,唉,高翔怎么还不来?”

  “咦,你什么时候约他来的?”穆秀珍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

  “我没有约他,但是他一定会来的。”

  穆秀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木兰花葫芦之中卖的是什么药。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叭叭”两下车号声,穆秀珍转头向外看去时,只见高翔已从车子之中,走了出来,穆秀珍呆了下来,道:“兰花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唤风呼雨,随意拘人的本领了。”

  “别乱说,你想想,那警官将这两个人带到警局,高翔一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也在场,他怎会不来看我们呢?”

  一经说穿,事情便变得十分简单了。

  木兰花开门,高翔走了进来向两人点头为礼。

  木兰花第一句话就问:“那两个中年人可是已经离开警局了么?”

  “是的,”高翔皱了皱浓眉,“他们两人是从菲律宾来的商人,经营正当的商业,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一点可疑之处也没有。而那个老妇人则是他们的仆人,她死于中毒。”

  “我早已知道了,使她致命的是什么毒药?”

  “剖验的结果,竟没有结论,那老妇人的胃液,在经过处理之后,凝成了一种奇异的结晶,化验室的人员,竟验不出那毒药的名堂来。”

  “噢,这两个人……还是十分可疑。”

  “当然是,但是那老妇人死的时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人只不过是在骂老仆,是绝对未曾碰到那老仆的身子的,所以我们也不能拘留他,只能对他们两人,进行监视跟踪。”

  “他们可曾说出,他们当时急于寻找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我问他们,但是他们却推说那只不过是一件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找不到也就算了。”

  木兰花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客厅中十分沈寂。直到木兰花开口。木兰花道:“我向你要求一件事,你肯答应?”

  “噢,当然肯的。”高翔受宠若惊。

  “你去下令,撤退对那两个人进行跟踪监视的所有人员。”

  “这个——”高翔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立即就去下命令。”

  “你下了命令之后,请再来我们这里,我相信真正的好戏还在夜间,你要携带红外线望远镜,只是你一个人来好了。”

  高翔点了点头,道:“兰花,照你看来,这是一件什么性质的事件?”

  “暂时我还难以定论,但是那老妇人是自杀的,这却是可以肯定的事。”

  “自杀,她为什么要自杀?”

  “当然是畏惧在失宝之后遭到严厉的惩处,当那只狗碾毙的时候,是由她牵着的。”

  “如果她是一个正当商人的佣妇,她何以会用这种方法自杀呢?”高翔沉思着:“这是特务集团和控制极其严密的匪帮才用的方法!”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那我就部知道了,我们今天晚上,或者可以有一个答案,或者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好,我天色一黑就到。”

  “晚一点也不妨事的。”木兰花笑着回答。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高翔,你只想多点机会和木兰花在一起,可是兰花姐却又偏偏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高翔红着脸,尴尬之极,木兰花笑道:“那么,高翔,你早一点来吧。”

  木兰花一句话,便令高翔解了围,高翔感激地望了木兰花一眼,便匆匆地走了出去。等到高翔出去之后,穆秀珍才道:“兰花姐,你常常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该胡闹,我知你年纪更不小了,是不是?”

  木兰花一时之间,确也难以弄得明白穆秀珍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随口答道:“是啊,当然不小了。”

  “哈哈!”穆秀珍疾跳了起来,指着木兰花,道:“好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那么有意思,你还不作考虑么?”

  她只当自己的话一讲完,木兰花一定会来追她的,所以她连忙向门外奔去,可是木兰花却只是漠然笑了一下,便转过了身去。

  而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穆秀珍只听得她发出了一下叹息声。

  穆秀珍呆呆地站在门口,她虽是不知道木兰花的心中在想些什么,看她的样子,仿佛心事重重,她又有什么心事呢?

  木兰花走上了楼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直到穆秀珍弄妥了饭菜,高声叫嚷,她才走了出来,看样子,她整个下午都在沉思,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也有点神思恍惚的样子。

  穆秀珍也不敢再说什么,吃过晚饭之后,木兰花拣出了两张轻音乐唱片,在美妙的音乐声中,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