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遗龙眼睛一闭,装成一副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英雄行径,任他如何调讥,都不发一言。
中年剑客哼道:“朋友先英雄到三花帮,叫你立刻现出原形。”一面吩咐手下驰来马车,四人八手将金遗龙抬了起来,重重往车内一丢,金遗龙被摔得眸冒金星,知道这些彪形大汉公然报仇,有意叫自己受苦,口中不说,心中委实愤闷难消。
林传福目睹金遗龙被掳,才像完成一件大事似的,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罗文仁不明所以,屡次想出手迎救,都被林传福阻止,此时见帮主被掳上马车,委实忍耐不住,询问道:“林兄,这是什么名堂?难道说帮主被掳,你一点都不动心?”
林传福低低在他身边说了一番话,罗文仁这才恍然大悟,但口中却埋怨林传福不早些说明,害得自己平白紧张了一阵。
门外赶车壮汉低喝一声走,马车疾驰而去,道路只留下一道滚滚尘烟——
金遗龙被绑在车上,行动不便,十分难过,但是为了探究铁公鸡失踪的真相,也就忍住这口怨气。
经过了半日的驰骋,马车忽然一停,接着黄袍堂主跳下车来,命令着车夫:“把他眼睛蒙起来抬进去。”
壮汉取出一条黑巾将金遗龙眼睛蒙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大步行去。
耳畔,金遗龙隐约地听到流水之声,心想这舵主的住宅近郊一定有条小河,否则不会有流水之声。
他内功精湛,耳觉灵敏,一会儿又似听见许多男女嘻笑之声,知道这舵主的住宅必然容纳了许多人。
迎面清风凉爽,他又知道,此地决不会是城市,定是在穷荒僻壤建立的空房。
以上种种推敲使他有充分的信心,假如一旦被蒙住眼睛放回原地,他也有办法找到这边回来。
壮汉曲曲折折行了许多路,最后将他掷到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报告秦舵主,这人公然在酒店毁谤三花帮,并殴伤黄堂主多名手下,黄堂主特将他擒住,交舵主发落。”
一个低沉洪亮的声音慢吞吞地问道:“黄堂主人呢?”
壮汉说道:“黄堂主回来了。”
“这太不像话了!”秦舵主显然不太高兴:“你将他黑帕拿掉,然后出去候命,没有本舵主命令不准回去,知道吗?”
“小的遵命。”壮汉恭恭敬敬地说,随即金遗龙眼睛黑巾一摘,四周景物清楚地落人眼中。
首先见着的是一张花分形的马脸,高耸的颧骨,瘦削的双颊,以及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眸和一缕山羊短须,他立刻明白这身构修长的青袍老人便是秦舵主了。
秦舵主身旁笔直站立六人,三左三右,俱各持着锋利的长矛,脸色肃穆,静悄悄地如同六尊石像。
秦舵主身前是一面木桌,桌上安置一具木令牌,四壁光滑,光可鉴人,悬挂着四双巨烛,此堂广大,比起衙门毫不逊色。
秦舵主往太爷椅上一坐,微笑着问道:“朋友贵姓?”
金遗龙短短道:“石。”
秦舵主点点头笑道:“哦,原来是石朋友,对不起,还没有请教石朋友大名!”
金遗龙料不到秦舵主如此厉害,当下脸色也板不起来,随便编了一个名字道:“小名冲青。”
秦舵主微笑道:“这个名字取得不坏,就如石朋友长相一样,充满了灵秀之气。”
金遗龙道:“哪里,石某人不学无术,仅是个乡下粗人,舵主的夸奖,石某人不敢担当。”
他心中却狐疑地自问道:“难道凶恶的三花帮帮主问人的方法是这样的温柔?”
他尽量将眸中神光隐去,他深知武艺高强的人,只须淡淡一眼,便能看穿对方内功修为的深浅,在堂主面前,他是不敢大意的。
秦舵主和霭地问道:“石朋友,你所以仇视三花帮是否是受了三花帮的压榨?抑是不满三花帮的行动呢?”
金遗龙断然道:“三花帮多行不义,必遭天遣,就如黄堂主吧,与我石某人毫不相认,更无仇恨,竟趁石某出外未归之时,强迫掳走了石某的妻儿,这口恶气,我石某当然不愿平白无故被人欺辱……”
他信口胡扯了一篇谎话,秦舵主竟信以为真,怒哼一声道:“真有此事吗?”一面命令手下的人去差遗黄堂主立刻到来对质。
金遗龙一见弄巧成拙,忙改口道:“也许不是黄堂主,石某归家时仅听邻人一面之解,尚不敢肯定何人所为,石某生平做事,不愿冤枉好人,也不甘被人欺侮。”
秦舵主微微一怔,道:“石朋友既然不敢断定何人所为,想来这件事是极棘手的了,须知我的手下共分九堂,各堂主性情不一样,平日在外作事叫我如何分出善恶呢?”
金遗龙故作发怒容,喃喃自语道:“夺妻之恨,深比海水,我石冲青誓必查出此恶徒……”
秦舵主眉头一皱,说道:“石朋友就为了此事,在酒肆内侮骂三花帮吗?”
金遗龙颔首道:“不错!”
秦舵主道:“此事石朋友认定是三花帮中人干的,会不会听错呢?”金遗龙愤然道:“夺妻之恨,岂同儿戏,石某人从来不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
秦舵主考虑了一会,忽道:“这样好了,石朋友先委屈一点,在此住宿几日,本人则命人将九位堂主调来,若然其中果有此败坏道德之举,本派门规极严,终有适当的处置。若是石朋友信口雌黄,那么本人也照样用帮规治罪,你认为如何?”
金遗龙巴不得秦舵主出此计策,私心窃喜,也不敢形现于面,佯做委曲求全的神志颔首说道:“舵主德高望重,明察秋毫,石某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有寄掌舵主作主申我冤情了,舵主出的主意,石某当服从……”
秦舵主说道:“石朋友果不愧是个爽朗的汉子,本舵主能遇到你,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随即差人将金遗龙眼睛蒙住,松去紧捆身上的麻绳,照原来的手法,抬着他往里面走去。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猝感自家身体已碰到地面了,这时,蒙住眼睛的黑巾也同时被拿掉,举目竟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外面咔嚓一声,似下栓的声音,他轻用手敲着石壁,感觉上此壁十分之厚,非人力能够击破的。
渐渐地,他已明白地看清四周景象,处身之处,是一个幽秘的石洞,洞口一条狭窄通道,向前伸延,不知有多长,心想这不好,这简直是囚禁嘛。
又想道:“如果秦老匹夫想要制自已死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消不送食物来,不用刀,自己也得饿毙石洞之中。”
想到这里,不禁凛然。
“最怕秦老匹夫是险恶的人,说不定早巳看穿了自家的形藏,口中虽对我笑吟吟地有说有笑,其实是笑里藏刀,以便施展其计谋暗算于我。”
他急切要想找出一条活路,便跨出石室,沿着阴暗的甬道摸索前进。
此地无风,空气沉闷,且有一股阴湿之气时时冲人鼻孔,令人十分难受。
金遗龙求生心切,倒不在乎这些,走着走着,不时用手击石壁,但那回呃的声音却令他失望,想像中秦舵主建筑此巨形秘密石室,必然花去一番心血。
突然——
不远之处,忽有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之声传来,金遗龙侧耳一听,就在前方,脑中疾速地想道:“嘿,这竟是囚牢!”
脚下不敢怠慢,飞速奔了过去,抬目一瞧,只见一道铁槛内关着无数面黄肌瘦,形态憔悴的人,这些人有坐有卧,脸色因同样日久不见天日,而显得十分苍白,头发也是零乱无比的。他问着一个双手握住铁条的中年人道:“兄台来此多久了?”
满面焦黄病态的中年人有气无力道:“来此三个多月了……”
“为什么被关?”金遗龙再问道。
“为什么吗?”中年人睁大了眼睛反问了一句,不一会突然像疯子一般尖锐地狂笑起来!
“嘿,他问咱们为什么被关……”中年人狂笑之声略敛,回头向众犯人说道:“为什么呢?你们清楚吗?”
囚犯们全不作声,默默注视着他,这种看法,金遗龙感觉到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心中暗想他们难道都被囚疯了不成?”
那中年人见他不语,追问一句:“你也犯了什么罪么?”说罪,他语气变得十分轻蔑,由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接道:“他妈的这是什么罪,我到底得罪了谁?我关了那么久,人都快死了,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就算我前世做孽,也不能做冤枉鬼呀!”
金遗龙没理会他,目光落在一个脸色红润,体格伟岸,武师打扮的壮士身上。
全室不少人中,唯独他气色依旧,漫长的不见天日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折磨这位豪士一毛一发。
他表情十分的肃穆,两双深深陷入的眸子,不时射出流动的精光,注视在铁条上,从他微皱着的眉毛,隐约可以找着一丝淡淡的抑悒!
从紧闭的嘴角,与那一张英伟的脸孔,金遗龙断定他是个沉默寡言而不畏艰难的人物。
“这还算是个豪士!”金遗龙私下暗想,着实佩服他忍辱负重,不畏万难的毅力,结识之心油然而生。
他用手掌向他打了个手势,然后微一拱手道:“壮土请了。”
武师微微一笑,道:“朋友太客气了,不知有何贵干?”
金遗龙道:“壮士可听说有个铁公鸡的人物被关了进来?”
武师短短道:“不曾。”
金遗龙十分失望,心想自家费了好大的精神才摸了进来,哪知却是扑个空。
铁公鸡不在此地,他的目的便成泡影,他感到无聊,便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武师苦笑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恕我在此环境里不能将姓名奉告。”
金遗龙暗想:他确是一表人材的,我不能伤他的自尊心,便转开语风,说道:“壮士可知这些犯人犯了什么罪被囚于此?”
武师短短道:“三花帮与神鹰帮合并之后,神鹰帮的敌人也就成了三花帮的敌人,这些都是神鹰帮敌人的家属,他们是无辜的……”
金遗龙抑制胸中怒火,问道:“神鹰帮找不着敌人,把他家眷掳囚于此,有何目的?”
武师深然道:“这是迫使敌人就范的方法。”
金遗龙嘿然冷笑道:“这办法果然毒辣无比。”
武师也冷笑道:“但敌人却未就范,否则这些人早该放出去了。”
那中年人怒道:“我弟弟与神鹰帮结怨,那是他个人的事,可恶的三花帮竟将我一家人掳囚于此,难道说三花帮也有抄门灭族的规矩,这太无法无天了………”
金遗龙疾忖道:“自家身为锄奸安良的侠义,一定要想法救他们脱险。”
他似想起什么,心中一喜,问道:“你们是怎样生活,什么时候送食物来?”
武师仿佛知道他的意思,苦笑一声,指着上面说:“这小孔是我们食物的来源,每天由人从上面掷下。”
金遗龙抬头一看,果然屋顶石壁穿凿了一个小洞,口径仅及三寸,飞鸟难渡,别说人了,他仅有的希望立刻化为泡影。
武师苦笑道:“朋友,唯一的方法是安分守己,勤练武功,等待机会,最忌荒废武功,自暴自弃,就算机会从天而降,也无法逃出去!”
金遗龙颔首道:“怪不得我适才见壮士满面红光,敢情是无忧无虑地等待时机!”
武师淡淡笑道:“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说完话后,便盘膝坐下,闭目运功调息,再也不理金遗龙了,金遗龙自觉不能再耽搁下去,便悒悒回到自己的地方。
总算秦舵主待他不恶,没将他关人铁槛的牢房,是以,他还有行动的自由,每天由房顶小孔抛来食物维持生命。
日月如梭,转眼间五日已过,与林传福、罗文仁相约见面的日期也到了,金遗龙正感焦急,支呀一声,启开一条缝儿,一股强光线透了进来,金遗龙久经黑暗,一旦遇到光明,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感觉中,仿佛有三两汉子向他走来,渐渐双方又距离愈来愈近,金遗龙脑中疾快地考虑着,否则立刻便施展杀手。
终于他认为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耐一下为妙。
耳畔响起一个嘹亮的嗓音说道:“石冲青,舵主有命,请自行缚住手足。”
跟着一条麻绳掷了过去,金遗龙暗中冷笑一声,暗想这小小的麻绳能奈何我么?我想走就能走,这绳索只能算徒具形式的废物。
口中却恭敬地说道:“石某遵命。”拾起地上的绳索,往身上便绑,一面表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道:“朋友请帮点忙,我自己无法绑得太紧。”
三个壮汉同时笑出声来,其中一人道:“石朋友真是个爽快的汉子,假使可能的话,哥们儿真想跟你交个朋友。”
金遗龙暗道见你的大头鬼,待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口中不得不虚与委蛇,支支吾吾敷衍了一番。
汉子先将他眼睛蒙住,抬在肩上,照原来方法走出石洞。
这条路似乎很长,拐了一弯又一弯,走了一程又一程,金遗龙不禁疑心起来,因为一个平常的住宅,哪有这般广大,不知是不是他们故弄玄虚,故意到处乱走,以混淆他的感官——
他问道:“贵帮九位堂主都到了吗?”
壮汉短短道:“都到了。”
金遗龙故意兴奋地自语道:“好,这番夺妻之恨可以洗雪了,秦舵主果然公正,毫不偏袒属下,这是值得颂扬的事…………”
壮汉笑道:“朋友别先高兴,即算你妻重回你的怀抱,咱们从今以后也是弟兄了!”
金遗龙惊道:“为什么?我是安分守己的乡下老百胜呀!”
壮汉冷笑道:“你知道了我们三花帮分舵的秘密,非加入本帮不可。”
金遗龙慌道:“你是说那石室是贵帮的机密?”
壮汉道:“石朋友别多说了,反正人帮也不是坏事,有些人想加入帮主还不肯呢!”
金遗龙道:“不行呀,我家父母年过六旬,我加入了三花帮,由谁去抚养他老人家?”
壮汉低喝道:“石朋友小声点,秦舵主住宅已到。”
果然远方有一阵少女讪笑之声,还有一条河流流动的水声都清晰地收入耳里。金遗龙心中急忖:听他的口气,好似秦舵主的住宅与秘密石室位属两地,那么自家的推敲就完全错误了。
继而一想:“管他的,反正黑巾透露的光线代表东方,秦舵主住宅位于东方,那秘密石室一定是秦舵主住宅的西面。”
耳畔忽响起壮汉嘹亮的嗓音:“报告舵主,石冲青带来了。”
屋内,突然响起混杂的话声:“就是此人吗?”
言下怒气冲冲,金遗龙知道说话的人必是被自己随口污蔑的九位堂主,暗中几乎想笑出来。
秦舵主沉声说道:“各位请坐下,本人相信大家都是清白的,待问明此人再说。”
金遗龙眼睛忽然一亮,原来黑巾已被壮汉拿去,壮汉躬身而退。
还是原来的大厅,但大厅之中却有些改变,八仙桌上肃容端襟围坐着九位身穿黄袍的好汉,秦舵主位居首席,身旁笔直立着六人,脸色阴沉,空气沉闷,那九位堂主脸上都有愠容,闪着锐利的目光紧紧注视他一人。
金遗龙心中笑笑,表面上不得不装成心惊的模样,向后移动了两尺。
秦舵主笑道:“石朋友别紧张,对质之时,一律平等,不分彼此,心里有话便放胆说出来,这样才能让本舵主查明事情的始末真相,以决定何人所为!”
金遗龙感激地道:“石某一切都由舵主做主。”
秦舵主微微一笑道:“郭堂主你先说。”
他身旁一位年约四旬,满面强悍之色的剑客站了起来,短短说道:“此人与我素昧平生,出事之时卑职奉命去龙城,是以此事与卑职在时间上发生矛盾,卑职有充分的理由加以否认。”
秦舵主颔首道:“郭堂主言之有理,出事时郭堂主的确外出未归,朋友你会怀疑他吗?”
金遗龙道:“是的,石某从不冤枉好人。”
郭堂主坐了下来,秦舵主便朝座下第二人道:“吴堂主你把理由说出来。”
满脸络腮胡的吴堂主道:“出事之时正值卑职练功,卑职有人为证。”
一面高声道:“霍老前辈,请您来作证。”此声一出,门外大步走进—位年约六旬,面容削瘦的老人,笑吟吟地道:“吴堂主练功之时,老夫亦在他身边。”
这姓霍的老者是三花帮五大长老之一,秦舵主忙站起来行晚辈之礼,霍老还了一礼,便走出大门。这是三花帮的规矩,不论地位高低,一视同仁,霍老以证人身份出现,听证完了,便即退出大堂。
秦舵主也不挽留,正自朝金遗龙说道:“吴堂主有德高位尊的长老为证,石朋友怀疑他吗?”
金遗龙道:“吴堂主有证人为凭,石某岂敢无理取闹,冤枉清白之人?”
“马堂主呢?”秦舵主说到这里忽似意识到些什么,菀尔一笑道:“对不起,本舵主忘记了马堂主是女人。”
金遗龙道:“马堂主不会的!”说着打量这女性堂主,见她面如满月,眉目如绘,并不像三花帮一些穷凶极恶的魔头,私下委实替她惋惜了一番。
马堂主娇脸微诧,十分羞赧地坐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众堂主面上都有讪笑之色。
秦舵主朝座居第四的一位短小精悍的汉子说道:“傅堂主,你练的是童子功,想不会破戒吧!”
傅堂主双掌一击,啪的一声,他迅速卷起袖管,那瘦小的手臂上赫然浮出一轮淡淡的红霞,秦舵主见了,颔首命他坐下,道:“傅堂主童身未破,这事与你没有关系。”
秦舵主手指第五位席的黄袍剑客道:“黄堂主你呢?”
黄堂主也是掳金遗龙来此的人,金遗龙认得他,此刻见他一副沮丧的面容,暗中感到好笑。
因为黄堂主性好渔色,他才站起身,众堂主的目光便向他投去,使他羞得腆然低下头去。
半晌,他道:“卑职没有什么说的,但卑职以人格保证,此事决不是卑职干的。”
他不说话众人已有了怀疑之心,待他自报以人格担保,都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黄堂主所以受无妄之灾,也有着其他的原因,他食色的记录是:五年前因强xx良家妇女人狱。
三年前逃狱,加入三花帮,因强迫帮中女弟子未遂,被绝情娘子查出,处罚六十重棍。
两年前率众偷袭下水城、会武镖局,并掳走总镖头掌上明珠,事后被总镖局查悉,逼上黄山,终因三花帮势力庞大,党羽众多,半路放出求救信号,才侥幸避过—难,帮主绝情娘子震怒之下,几乎将之毙于掌下。
半年前,故态复萌,藉行动之便,苦苦追踪一名门侠女,但那名门侠女武艺高强,芳心愠怒,将他一掌击伤,幸得帮中弟兄救助,方免于难。
他食色的记录清晰地存在众人脑海里,除了女堂主不好意思讪笑外,余外同伴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众人口中不说,心里已认定是他,黄堂主十分尴尬,他是聪明的人,但谁叫他好色如命呢!
秦舵主用手拍了桌子一下,严肃地道:“各位别笑,这是刑堂。”
众人果然不敢再笑了,秦舵主道:“黄堂主坐下,你是嫌疑犯了,待会本舵主再问!”
黄堂主苦笑一声,静静坐了下来,在场只有金遗龙心里有数,他是冤枉的,但他的恶行,金遗龙深为不耻,便冷眼瞅住他,口中嘿然有声。
黄堂主盯他一眼,无形中两人已结下怨仇。
秦舵主继续向左边位置第一人道:“端木堂主你的理由呢?”
体格高大的端木堂主,是个道地的莽汉,生平不知什么怜香惜玉,秦舵主问到他,他便猛烈叫道:“秦舵主,俺虽没有理由,老天爷不会认为是我的!”
秦舵主深知他的老粗脾气,并不怪他无礼,微微笑道:“端木堂主,刑堂之中说话慎须小声,你生平不近女色,众所皆知,本舵主焉能怀疑于你,请坐下吧!”
端木堂主歉然答道:“对不起,秦舵主我不是故意嚷叫。”
端木堂主身边是一二八年华,全身大红装束的少年,秦舵主佼问着第三人道:“倪堂主你说——”
一脸阴风的倪堂主道:“报告舵主,卑职在出事前至出事后,一直生病,为卑职看病的上官大夫与端木堂主都是证人。”
秦舵主精光闪闪的眸子注视着端木堂主站起来作证,说道:“倪堂主卧病不起,确实没参与这件事。”
“好!”秦舵主颔首一笑,问着最后一人:“齐堂主,剩下你一人了,希望你说个明白。”
齐堂主站起身来,忽指着金遗龙道:“秦舵主,恕卑职先问一句,这姓石的朋友是怎样被擒的?”
秦舵主愕了一下,道:“这个你问黄堂主!”
齐堂主便向黄堂主说道:“黄兄,此人武功如何?”
黄堂主据实答道:“架式不坏,但功力不足,只能算三流角色。”
闻言,齐堂主细眉一扬,嘿然冷笑一问道:“黄兄可曾见过神鹰帮的孙公子?”
黄堂主怔怔道:“齐兄问的是那玉面飞戟的记名弟子孙怀玉?”
齐堂主点首道:“正是!”
黄堂主道:“孙怀玉我虽未与之交过手,但知他内功深奥,武技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
提到孙怀玉公子,金遗龙心中微凛,那俏丽的马堂主黛眉似乎也扬了一下,仿佛她跟孙怀玉公子有着一番不恶的交谊。
齐堂主又问道:“黄兄,请原谅小弟一句不见外的话,黄兄自忖敌过孙怀玉?”
黄堂主摇摇头:“小弟自知非其之敌,不知齐兄问这作什?”
齐堂主忽然赫然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满得意与愤懑,只听他断然道:“这姓石的朋友,吾亲眼见他在擂台上击败孙怀玉公子,那威猛无俦的掌力,吾敢说在场除了秦舵主能敌外,咱们联手起来,不见得能把他怎样,这其中八成含有计谋!”
众人闻言,皆相顾愕然,秦舵主也怔了一怔,仔细打量金遗龙一眼,见他凤目玉鼻,面貌灵秀,不似乡村子弟,心下不禁微微一动。
齐堂主拍胸说道:“我敢保证,石某八成是个奸细。”
他仗着秦舵主在旁,有恃无恐,滔滔不绝大发宏论,只气坏了金遗龙一人,私下疾忖道:难道凭他一言,自家就前功尽弃了?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还不愿暴起行动。
他身上捆扎的绳索怎能奈何得了他一身绝高的内功修为呢?
他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位堂主不知在说什么,石某于农村长大,虽习了两套防身之术,但在真人眼里,石某实算不了什么。这位堂主说石某曾与姓孙的公子上过擂台,那真是天大的笑话,石某人连擂台是生成何像也没见过,岂敢于众目睽睽之下上台现丑?”
齐堂主厉声喝道:“石朋友,你即使化为灰烬,我也认得出,何必再逞三寸不烂之舌隐瞒大家?”
金遗龙故装惊容,战战兢兢地说道:“秦舵主,您老是好人,千万洗我冤情才好!”
秦舵主捋着颔下山羊胡须,肃容说道:“石朋友,我且问你,你确实与孙怀玉交过手么?”
金遗龙呼道:“冤枉啊,孙怀玉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会与他交过手?秦舵主,难道您也怀疑我了?”
秦舵主道:“这不是怀疑与不怀疑的问题,他要我手下指责你是奸细,你应该替自己辩驳。”
金遗龙大叫道:“我不会辩驳呀,我是冤枉的………”
秦舵主沉声道:“石朋友既不愿吐实,只好再委屈你一下了,待会我传人请孙怀玉来一趟,立刻就知你的身份。”
金遗龙心中一震,表面上毫不做声,委屈地颔首道:“好吧,秦舵主如此说,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等那姓孙的来后再说吧。”
于是,金遗龙又被软禁于石室之中。
他不想反抗,原因是想从孙怀玉身上探出铁公鸡的下落,他很早就怀疑铁公鸡的失踪是孙某人做的好事。
石室里,他与中年武师聊了一阵,两人情投意合,顷刻间便交上了莫逆的朋友。
金遗龙想助他脱离,中年武师表示铁槛的铁条太粗,非寻常人能够扯毁,金遗龙笑道:“希望是建筑在冒险之上,咱们可以一试。”
中年武师苦笑道:“如非大力金刚气功、混元真气,莽牛气功等一类内家真力,休想动它一毛一发,金朋友,咱们即交上朋友,互以知己看待,就不必太看重生死了。”
金遗龙道:“事关众人性命安危,不容忽视,小弟非尽个人之力不可!”
他决心用纯阳真气试他一试,但他又怕近日内力大损,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先试探性地拍出一掌,铁条纹风未动,证明它是十分坚实的精铁。
金遗龙突然犯了年轻人执拗的脾气,心想:此铁条不毁,我就睡在此地,除非到击毁为止。
他默默调习运气,盘地而坐,一呼一吸深长地吐纳起来。
中年武师心中惊想道:“原来他尚练有内家气功,怪不得他敢一试了,只不知他练得是不是正宗的内家真气……”
俄顷,金遗龙运功完毕,中年武师便警告道:“金兄练有内家气功,固然是高兴的事,但若不是正宗掌功,我就要劝你死了心吧,那是极危险的冒险,弄不好功破人残,你好生小心才是。”
金遗龙笑道:“放心,小弟练的正是正宗内家真气,纵然毁不了铁条,也不至被反震之力震伤心脉的。”
说话时,眸中神光湛湛,犀利如刃,中年武师不敢与他对视,便侧过头去,口道:“金兄试吧。”
金遗龙倏然提足六成纯阳气功,呼地击在铁条上,砰的一声大响,粗如儿臂的铁条竟然嗡嗡震颤起来,但却仍然没断,仅弯成了弧形——
廿余人将生命希望全寄托在他一人身上,见他试击铁条,都鼻息停止,不语不言,默默注视他的行动,神色间都显得十分关切。
金遗龙再击出一掌,那铁条被一股猛劲冲来,深深向内弯去,地上巩固的石地已多了几条裂痕。
他两掌没毁铁条,脸色不禁红了下来,心想:我再不毁断它,这张脸皮往哪儿去放?
一种傲气冲上心田,他突地闷喝一声,提起二成功劲,向铁条击去,但听轰轰两声,铁条再也禁受不住,咔嚓断成两截。
众人被他掌力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纷纷用手掩遮,竟然没注意到他已将铁条击断一根。突然,屋上一片灰尘像似被大力震动,轻轻落了下来,撒了众人一头一脸,对视当儿,显得十分狼狈。
铁条折断,生命曙光已现,但中年武师性格沉稳,并无露出过多的喜悦,衷心赞道:“金兄年纪轻轻,竟有数十年之上的内家修为,不愧是世上罕见的少年英雄,吾自叹弗如矣……”
不知是伤感,抑是自卑,他一反常态,缓缓垂下首去,从他满面浓密的胡髭看去,他的青春已失去大半了,失去了的青春,不再回顾,金遗龙何尝不知他心中的悲哀,他想:“他劳碌了大半生,一无所获,此刻见自己内功深奥,前程似锦,不免引起了种种感触……”
他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说话,展开神力,双手握住两端,用力一分,只听支呀一声响起,两根铁条已被硬生生地分了开来。
顿时,一个足够容得下一人出进的空隙露了出来,众人喜极忘形,接踵夺门而出,往四处乱跑,活像刚从死神手里拾回了性命似的。
只有中年武师木然立着,眼前耳边的一切均未能惊动他,金遗龙拍着他的宽阔的肩膀,说道:“朋友,世上的人不分老幼,性命只有一条,在未死之前,大家都是有生命活力的,你怎么想不开呢?”
中年武师凝视着他,一霎那间,忽似领悟了什么,用力拍着金遗龙的肩膀,豪情之态,重又流露出来,他翘着大姆指大声笑道:“金老弟,你真是热血男儿,我想通了人生,生老病死是任何人所避免不了的。生命只有一条,应该看开一点。”
谈笑间,那一群像拾回生命的狂笑着的人,重又垂头丧气地踱了回来,他们知道,铁条断了生命只拾回一半,余外一半是更艰巨了,非撞破石室不得出去。
大伙儿白喜欢了一顿,待知晓并非逃出了囚笼之后,都不禁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起来。
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注视着金遗龙,他们心里有数,金遗龙是大伙的救星,除了希望他击破石室以外,别的没有再好的法子。
金遗龙微笑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但抱歉的很,我自忖没这份能力!”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立刻布上一层愁云惨雾,有的胆子较小,失望之下,竟然伏在石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气氛闷沉沉的,充满了凄凉。
金遗龙忙补充道:“不过大家也别伤心,有我在,大家性命早晚会得救的,此刻别哭了,让我思想一下,看看什么计策能救大家出去……”
哭泣的人闻言之后,不再哭了,大伙儿早巳把生死寄托于他一人身上,没有人敢扰乱他的思潮。
半晌,金遗龙道:“有了,待会儿三花帮爪牙启门之时,我即施展杀手,制他于死命,然后帮助大家逃命……现在,大家请听我的命令,回到原处去,每人神态要须跟以前一样,千万别露出破绽,否则被三花帮人从中看见,咱们就全要死在此室了。”
众人依言回室,金遗龙又用神力将铁条扳回原来形状,远远看去,好像没断一样,这才喘出一口大气。
一切布置妥当,金遗龙便回到自己的石室里,闭目运功,提气养神。
石室之内无天日,分不清是夜是昼,金遗龙养息了大半天,疲累除尽,四肢俱爽,闲得无聊,便在甬道中踱来踱去。
此刻他中气充沛,步伐稳健,眼睛一闭一张便能视出五丈以外的一景一物,暗地一种雄心浮上心头,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大地厮杀一场。
过了一会,石门支呀一声,一股强烈的光线冲了进来,金遗龙暗中一喜,疾忖道:“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来人共有四位,全是先前抬他出洞的三花帮爪牙,金遗龙故意闭上眼睛,静静倚躺在壁上,私下里蓄势以待,准备一网将四人打尽。
四人不知究里,边谈边慢慢走来,金遗龙自忖用掌便能把四人击毙,但他突然又一考虑到,石室门口不知留有人在否?假如自己贸然行动,万一惊动了守门之人,希望便完全绝断了。
四位彪形大汉愈走愈近,其中一人先打招呼道:“姓石的朋友,你住得舒服吗?”
此人与他常常谈话,是以比较熟络,金遗龙也从容不迫地笑道:“谢谢大哥关怀,石某一切无恙。”
那人洪笑道:“石朋友真是风头人物,一天到晚都是你的事儿,此刻舵主的又把神鹰帮的孙怀玉公子请来了,石朋友,你好像都跟一些大人物打过交道嘛!”
“哦,孙公子那么快就来了?”
“嗯,舵主派人火速去城里传请孙公子来,他起初不太高兴,认为舵主架子太大,说什么看不起他孙某人,后来一听石朋友是跟他打过擂台的人,马上就骑马赶来了,一路上,他的神色还显得很紧张呢!”
“秦舵主问了他什么没有?”
“没有,孙公子急于见你,人才坐下便示意舵主传你……”
“好的,我这就去,要不要蒙住眼睛?”
“当然要的,这是老规矩。”
“麻绳呢?”
金遗龙故装十分温驯的样子请示说道:“拿来给我自己捆吧!”
“这次例外,不用绑了,反正秦舵主相信石朋友是不会跑的。”
金遗龙听得出,这不会跑的意思就是逃不掉,当下故意傻笑一声,赞道:“你们秦舵主真是个居心仁慈的好人。”说到此,他忽想起一计,笑着问道:“不知名的朋友们,每次提人都是你们四个,难道你们四人是专职提人的?”
那跟他较为熟络的大汉微微一笑道:“石朋友说得不错。”
金遗龙道:“这职位十分的好,既轻松又安逸,你们大哥四人真享福。”
“石朋友你说错了。”另外一人心直口快忙加更正道:“我们一共六人,还有两人你没有见过面,此刻守候在门外。”
闻言,金遗龙心中大喜,暗地骂道:笨蛋,这样一来,你不是将秘密都泄露了,还自以为聪明呢,呸!
口中却道:“哦,原来还有两位老兄,我没见过面,想像中,他俩一定跟大哥一样行动,说话做事我就喜欢痛痛快快的。不瞒诸位大哥,我石某若然加入了三花帮,一定交识跟你们结拜兄弟,好好认识一番。”
四位彪形大汉原没什么心机,生平最喜人赞颂,金遗龙左一句大哥,右一声佩服,早使四人受用得如饮蜜酿,哪还记得舵主的吩咐,打开话匣子便谈个不休,连所负的任务也忘掉了。
金遗龙从怀中摸出六锭银子,说道:“诸位大哥都是值得一交的汉子,石某生平最喜交友,这六锭银子上面,都有我做下的记号,大哥们如蒙不弃,就各分一锭,做个纪念。”
这些粗人都是贪财如命的角色,一听有银子可分,哪管他是什么纪念物,一人取了一锭,暗在手里一拈,竟是十两一锭的,这笔横材,喜得各人连嘴巴都合不拢来了,哪管他什么任务,左一句,右一句大伙儿直将金遗龙捧得像天上的凤凰。
金遗龙笑道:“还有那两位大哥呢?烦你们叫他一声,说石某人也要与他俩交个朋友,特送上纪念之物。”
一个大汉飞奔而去,不一会就带领了两人下来,两人一听有银子可拿,所负的任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金遗龙道:“这些银子不成样子,希望诸位大哥多多包涵。”
六人同声道:“哪里,哪里,石大哥太客气了,应求大哥包涵的是咱们,咱们接了大哥的纪念物,自身却无一物奉送,委实显得太不够意思。”
金遗龙见六人合拢了,便提足真气,蓄势欲发,口中假笑道:“相交贵知心,诸位大哥万勿介意这点小事,请将银子收起来,咱们走吧。”
六人正待收下银子,金遗龙目光暴射,忽然发出凌厉双掌,掌风如剪,一种刺耳破空之声,首先尖锐地响了起来,六人警觉之时,为时已迟,一声不响均死于就地。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六人贪图不义之财,终于在毫无防备之下死于非命。
六人一死,金遗龙立刻展开行动,匆匆将铁条分开,放出众人,一面命中年武师看管大门,勿被三花帮爪牙乘机关闭,自家则把六具尸体托进室内,并将六人摆了个倚壁熟睡的姿势。
当他踏出大门之时,映进眼帘的景象使他吃了一惊,那是一片空旷的坟地,四周罕无人迹,只有天空中飞翔的苍鹰。
三花帮秘密石室正建筑于坟地之中,那坚实的石门也正是一个大富户坟墓的碑牌。
这块巨大的石碑,可以任意转动,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巧妙,若非自己发现,做梦也不会想到三花帮密室是建筑在这个鬼地方。
他按照自己的推敲,决意东行。
往东直路,有一半希望可以找到秦舵主的住宅,既然孙怀玉已经去了,他势必迫他说出铁公鸡的下落不可。他生性果断,说走便走,当下朝中年武师说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立刻去办,这些难民,拜托你照顾了,直到完全脱险为止。”
中年武师有点不信自己耳朵,他不相信出门谈无两句话,便要分别,于是反问一句道:“咱们真将分手了?”
金遗龙颔首道:“是的,我必须立刻就走,迟了我的同伴将因此而丧失性命。”
中年武师短短道:“好的,咱们后会有期。”
言下无形流露出一种依恋的友情,他是个不善辞令的汉子,心中尽管有许多感情,也无法从口里表露出,他仅用一对洋溢的眸子默默注视他:“你好生保重。”
短短的一句话,内中都包含了无穷的情谊,他不会矫揉做作,更不懂虚情假意,他是个铁骨冰心的男儿,只会深刻地奉出感情………
金遗龙默默注视他一眼,多日来,两人在不平凡的遭遇里结识,由惺惺相惜而结为知交,离别之前,不觉黯然神伤。
他自知生活动荡,此别不知何时能重逢,也许…………这是死别,惜别的刹那间,他突然感到英雄气短。
他也短短道:“你也保重。”
两人没有说太多的话,因为感情有时不只是用话就可代表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能会于心,口里是说不出的,金遗龙倏然回头飞掠,他的背影逐渐缩小甚至消失了………
然而,不可磨消的友情却随日而增。
金遗龙一路直行,一气奔出数十里外,仍一无所见,甚至连那心中唯一的暗记——河流,也没发现一条,这时,他极端后悔了,后悔不留下一个活口,从他口中探出秦舵主的住宅。
他失意地重又返回墓地,空旷旷地,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中年武师早巳率众逃出险境了。
这仅是些微的安慰,他对日后的计划,突然陷入茫无目地的迷蒙里。
他来回踱了两周,心中委实想不透秦舵主的住宅会是那么隐密。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嘉宾酒店,早巳被林传福,罗文仁两人迎了上来,面上的忧虑,随之一扫而空,匆匆问道:“帮主无恙否?”
金遗龙道:“一切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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