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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重圆(双重生) > 合姻缘

    合姻缘

    生育的四个儿女里,小儿子卫陵最不省心,在外肆意惯了,多惹祸事。便在婚姻大事上,也令父母最为操心。

    卫旷与杨毓两人早早打算,要为其娶上一房贤惠明理的妻子,好管束于他,让他将心放到仕途上,为妻儿谋福。

    免得他们百年之后,小儿子这支没落,更甚与长兄或次兄两房的人生出龃龉。

    这在大家族中本是常见。

    因此在择选三儿媳妇上,夫妻两个有诸多顾忌,从家世到性情品性,还兼考虑相貌,怕小儿子不喜。

    相看过许多人家的姑娘,但谁知后头闹出那等丢尽脸面的传闻,让那些贵门笑起卫家的教养来。

    卫旷无奈之下,几番思索,只好点头小儿子逼到跟前的亲事。

    另外,他又有一番考虑。

    自己的身体已不大行,倘若真如郑丑所言,自己两年内失明。纵使好好修养,也只有七年可活。

    便在之前,得为了镇国公府卫家筹谋安定。

    以后整个家业都交给长子,小儿子此次主动请缨前去战场,若有本事,以后不仅好帮衬长兄,亦可为自己打算。

    因此当小儿子提出要在出征前,先定下与曦珠的亲事,卫旷不过笑骂句,很快答应。

    便不说为了曦珠,入职神枢营等事,还有在中秋观戏时,讨好心上人剥螃蟹的模样。

    卫旷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了将来前程,不得不远离京城的焦急。

    他与妻子商议,翌日两人出去过生辰,也将他们的八字,拿去合算姻缘。

    这是三书六礼中的“纳吉”。

    纳采暂略,问名倒是不必。

    杨毓听过丈夫的话,有些发愁地望手上的两张纸。

    出生年、月、日、时,写得清清楚楚,自也有属相。

    却是一个属虎,一个属蛇。虎蛇不相配,易起冲突矛盾。

    当时为小儿子相看那些贵女时,还特意避开蛇这个属相的人家。

    杨毓叹声气,还是让人迅速将这两张八字送往法兴寺,堪合姻缘。

    原是想等十月,曦珠满孝期两年,再合八字。

    但如今前往北疆的遣将令,不知何时下来,只得提前。

    五日后,是八字算出结果的日子,朝廷也传来消息,皇帝终于通过内阁,下发了旨意,着镇国公府世子卫远两日后前往北疆,领兵敌退狄羌。

    卫旷便知是三日前,他前往皇宫御书房起了作用。

    不过道明自己身体有恙,再难出征,皇帝少些忌惮,终究松口。

    但即使不说这话,皇帝也会顶不住压力,将旨意发往镇国公府。

    卫旷心知肚明,仰躺在榻上,闭上泛疼的眼。

    忽听廊下传来脚步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小儿子。

    前两日,洛平去往军器局找卫陵,说明自己愿意跟随前往北疆,在镇国世子卫远手下做事。

    卫陵自然得麻烦父亲把人从神枢营调出来。

    “爹,那事有信了吗?”

    卫旷听其来意,仍旧阖眸,皱眉道:“你自己得罪了陆桓,这次还让我把他看重的人从里头挖出来,他险些没朝我大骂了。”

    眼实在有些疼痒,随手指着对面的柜子。

    “去把药拿来,给你老子上药。”

    卫陵一听这话,就知事成了。又忙地去取药,洗净手后,搬张凳坐在父亲旁边,扭开药盒,拿棉花签子,蘸了苦郁气味的白色膏药,小心给父亲瞎掉的右眼涂抹上药。

    听父亲说道:“不过两日了,你也不用去军器局,那边火.枪的事,我另外找人接管。”

    等军费粮秣些旁杂事,兵部和户部商议决定后,便要离京。

    卫陵点头道:“是。”

    低着头,再给父亲的左眼仔细上药,他接道:“爹,明日是我与曦珠合出八字,娘定要往寺庙去,我想跟着过去一趟,拜一拜……岳丈岳母。”

    第一次出口这两个词,稍显愚慢。

    卫旷听罢,摆摆手道:“你还好意思叫出口,他们将女儿托到咱们家,被你这个混账玩意给拐了,合该去拜拜。”

    *

    翌日大早,九月六日。

    天光熹微时,杨毓便将府中的庶务交给长媳,带着曦珠和卫陵前往法兴寺,小女儿卫虞也跟着一起。

    一路坐马车,颠簸行在山道上,终到了寺里,被早等候贵人到来的和尚,恭敬地迎进禅房。

    里面正端坐一位长须善目,身披袈裟的尊者。

    做着贵门的生意,智源大师早闻得镇国公府那桩事的风声,虽奇怪卜吉八字的怪异,但现下瞧国公夫人看重的神情,自然只能笑地说美满。

    杨毓便也笑地让元嬷嬷收回两份八字,吩咐捐两笔银子。

    一笔给寺庙,另一笔单独给曦珠父母。

    且说议过后,她才走出禅房。

    又在主持的带领下,看诸多和尚在两盏长明灯前,诵经燃香,祷告地做着法事。

    一片肃穆的木鱼敲钟声里。

    杨毓接过一炷香,对着释迦佛像前的明灯,默念告知两个孩子的亲事,而后将香插.入炉内。

    卫陵跪在蒲团上,沉肩端肘,手中持香,弯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曦珠在旁瞥看着他们,微抿紧了唇。

    法事做完时,将过晌午,众人用完斋饭,稍作歇息,杨毓又去为此次出征的长子及小儿子祈福。

    曦珠与卫虞一道同去。

    等启程回城时,已是申时末,天色有些暗了。

    马车里,杨毓握着曦珠的手,笑道:“再明日把聘婚书予你,先把亲事定下来,现你孝期未满,卫陵他又要往北疆去,等这两事都结束,到时我与他爹将该有的礼,都会补全给你,必然不会委屈你。”

    曦珠看着姨母脸上的愧色,也乖巧地应下了。

    “我都明白的,会等三表哥平安回来。”

    傍晚的秋风吹起菘蓝的帷裳,翻露一角车外的景象。

    夕阳漫遍天穹,映落叠嶂群山的秋林。

    橘黄霞光洒在身穿碧城暗花锦袍、揽缰驾马的人,在他轮廓分明的脸线渡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在忽觉斜对的视线,侧过头来,看见是她,朝她挑眉笑了笑。

    曦珠也对他扬唇笑了下。

    将颊畔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

    九月七日,兵部的印信下发。

    一整日,卫陵跟随长兄身边,召亲信家丁吩咐事项,佯装学着那些军务。

    又要应付前来府上的姚崇宪、长平侯长子等友人。

    众人听闻他要往北疆去,都吃惊不已,纷纷过来送别,不知何时人再回来。

    卫陵自然让膳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与他们饮酒吃喝。

    直到天都黑尽,杨毓怕要闹通宵,差遣仆从小厮,一个个地将人都送走了,破空苑才安静下来。

    第二日,九月八日,临行前的一日。

    下晌过后,王颐也来到公府。

    自上回硬挨着心痛,勉强和卫陵说话,好不容易回家去t,昼夜难眠好几日,又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到司天监任灵台郎。他一直时刻告诉自己,不该再去想柳姑娘,也不能怀怨卫陵。

    毕竟自己的命是他们所救。

    这一个多月来,他也投身于仕途里,逐渐地少想。

    但陡然地在前两日,听父亲道卫陵要前往那正闹战事的北疆;昨日,又听母亲说卫陵与柳姑娘已定下亲事。

    他的心绪再次翻滚,终是告假半日,来送别卫陵。

    “我听说那边战事凶险,你自己要小心些,不若柳姑娘……”

    他心纯净,口也未修地圆滑,话直率地便出来了,又立即闭上嘴,怕卫陵误会什么。

    卫陵得知他的来意,更知他的性情,眼眸微眯,不由笑道:“我不过在我大哥手下做事,能有什么危险,定平安回来,到时与曦珠大婚,也定请你过来喝杯喜酒。”

    这话将王颐一噎,接过递来的茶水,讪然地喝了口。

    且叙话片刻,等送走王颐,不过半个时辰,外头来了丫鬟,说嘉乐堂那边的晚膳已经备好。

    *

    夜幕逐渐暗下,卫家一家人围在圆桌吃饭。

    满桌佳肴,应是今岁最后一次团聚的饭。

    宴席散时,满天星子闪烁。

    董纯礼牵着儿子卫朝的手,与丈夫一道回院子,早些歇息。怕他接下来前往北疆后,没有公爹在,凡事都要他做主,更会没个好觉睡了。

    卫度则拉着仍不搭理他的女儿卫锦,和怀里抱着卫若的仆妇,要回去自己的地。

    卫旷与妻子杨毓站在台阶上,看着小儿子握着曦珠的手,道一句:“爹,娘,我们也回去了。”

    他懒得多看,不言语地挥挥手。

    杨毓望着一对小儿女,道:“去吧,早些回去睡,明日要起大早。”

    为避晨间重阳集市,百姓拥挤。

    出征时,天尚黑清静。

    一路回去,卫陵始终牵着曦珠的手,送她回去春月庭。

    月夜无风,清淡的玉簪花香飘来。

    曦珠想,他应该会说些什么,但在行路漫漫的小径上,他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不时揉捏她的手指,摩挲她的掌心。

    直到院墙下,门牌高处的昏黄灯光笼罩里。

    他终于侧过身,望向她,俯首低笑说:“等会给我留个窗,我有样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