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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在桌子上不舒服,谢绥将他抱去了床上。

    睡着的宋喻远没有白日的那份张扬,睫毛小扇子一样垂下,呼吸也轻。被抱起来时,半梦半醒还有点反应,手臂挣扎了下。但太困了,隐隐约约察觉是谢绥,也就没怎么用力。

    鼻息打在他手臂上,又热又软。

    乖的让人心痒痒。

    谢绥俯身靠近他的耳朵,唇几乎贴着那块细腻的肌肤,低声笑问:“今晚睡我这吗,喻喻。”

    宋喻迷迷糊糊,就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听不清。

    他高强度学习了那么久,满脑子都是考试,梦呓:“……没进前一百……把你们都杀了……”

    谢绥听清楚后,低笑出声。

    这小孩还真是霸道。

    不过对月考也真的是上心过头了。

    景城入秋后,夜晚转凉。

    谢绥将他抱进自己的卧室。

    少年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容干净无害,纯的要命。

    谢绥弯身,低头,黑眸却深不可测,欲望和邪念被压抑,只有温柔的笑意浮在表层。

    轻声说。

    “那么信任我?”

    不过——他也确实不会对宋喻做什么。

    谢绥上辈子清冷禁欲,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活在A城上流社会,见过的糜烂浮醉数不胜数,不想玩罢了,玩起来自然疯也狠。

    只是那些,不是他想要带给宋喻的。

    他曾经被一群男人癫狂而热烈的追求过。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是露骨的占有欲和偏执,炙热的欲望快要流出。

    追求的方式霸道又神经病,

    人人为他疯狂,那种感觉恶心又无聊。

    他能年纪轻轻接管谢家,成为新的掌权人,手段怎么可能干净,单靠他爸那点微薄的歉疚,估计早在谢家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少年时的干净温软,粉碎在深夜里。

    所以之后,哪怕被三个男人联手迫害、困在孤岛。

    对谢绥来讲,也犹如一场并不好笑的闹剧。

    荒海之上。

    他开枪,用鲜血结束这个笑话。

    惹上三个疯子是很不幸?

    但这份不幸是相互的。

    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疯子。

    病状比他们只重不轻。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模糊了月色灯光,安静而美好,把他从一些灰暗的回忆里唤回来。

    景城夏季的夜晚还是有些凉。

    微暗的灯光下,宋喻睡得很香。他五官清秀柔和,唇角抿着,很难想象,睁开眼,会是那样明亮帅气的少年。

    犹如温暖的金色阳光,又像盛夏薄荷味的风。

    谢绥眼眸一暗,心中的阴郁戾气,看他一眼就散了。

    给他盖上被子,关掉台灯。

    室内归于一片黑暗。

    在窗外不停的雨声中,他微笑,俯身,轻轻吻上少年的额头。

    声音微哑。

    “晚安,我的彼得潘。”

    *

    宋喻这一觉睡得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具身体一到下雨就特别神经疲惫,什么都恹恹。

    一觉睡到天亮,幸好是周六,不然就上课迟到了。

    床很软,有种特别淡特别淡的香,但不是他熟悉的茉莉花的味道。

    孟外婆在他来校前,给他放了一些自制的安神的香袋,茉莉香,他就挂在床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那股味道了。

    ……不是我的卧室?

    宋喻起来,揉揉眼,还没清醒。

    门把手一扭,已经有人推门进来了。

    谢绥一身清爽,白体恤,黑长裤,语气非常自然,“醒了就出去吃早餐。”

    宋喻愣愣看着他,浅色的瞳孔有点懵,眼尾微红,是刚睡醒的样子。

    没搞清楚状况。

    谢绥停了几秒,盯着他,笑问:“你睡我的床睡上瘾,不肯下来了?”

    宋喻:“……”

    搞清楚状况了。

    他几乎是掀开被子跳下床的,穿上鞋,飞快跑进厕所后,脑子冷静不下来。

    结果发现谢绥已经给他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

    毛巾,牙刷,牙膏,杯子,都有。

    心情复杂地刷完牙洗完脸,坐到桌前,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粥和油条,宋喻拿着勺子,迟疑半天,直接问:“所以我昨天写数学题写睡着了?是你把我送到床上去的?”

    谢绥淡淡说:“没,你睡后可乖了,自己梦游上的床。”

    宋喻:“……”

    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讽刺。

    宋喻吞一口粥,再次问:“你昨天睡在哪里?”

    “沙发。”

    “……睡、睡得怎么样?”

    谢绥抬眸,笑起来:“不怎么样,所以你想怎么补偿我。”

    宋喻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有点尴尬,然后灵光一现,想出了个公平公正的注意。

    “要不要今晚你去我那里睡,我给你睡我的床,然后我睡沙发?”

    他怎么那么聪明,给自己点个赞。

    谢绥漆黑的眼眸看他半晌,说,“吃饭吧。”

    宋喻昨天霸占谢绥的床,还把人家逼到沙发,心里还是特别愧疚的,试图挣扎一下:“我的床特软特舒服,我可以允许你睡一晚,真的不要试试?”

    谢绥轻笑:“我不想睡你的床。”

    心里有些恶劣地补充,我想睡你。只是这些心思,宋喻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知道。

    宋喻:“……哦。”

    月考在即,周末当然也是好好学习。

    宋喻除了两辈子都不拿手的语文作文,其他的,心里都有了点把握。

    他的学习进度,全校都在心惊胆战地观望。

    马小丁专门建了一个四人小群。

    取名【景城一中学霸交流群】——受一班所有人所托,监督宋喻。

    周一月考。

    周末的晚上,马小丁疯狂滴滴。

    【贞子不忘挖井人:喻哥喻哥,学习的怎么样?】

    宋喻难得谦虚了一次。

    【你老公喻哥:还行】

    奚博文却提出疑问,

    【博文强识:还行是多行啊?喻哥,我初中同学都快急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总分加到你分上】

    马小丁嗤之以鼻。

    【贞子不忘挖井人:我觉得喻哥那肯定是前一百没问题的,不知道他们担心个什么劲(抠鼻)】

    【贞子不忘挖井人:我看论坛里已经有人开始号召,前一百交白卷,前两百请病假了——嚯】

    宋喻乐得不行,他们要真这样送他进前一百,他也没什么好说。虽然胜之不武,但毕竟是同学们的心意,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月考的分班安排出来,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谢绥市第一,在最前面的班,第一个,而宋喻因为转学过来,没有成绩,去了最后一个班,最后一个。

    马小丁靠着座位表唏嘘:“喻哥你这和谢神差距有点大啊,一个在最前,一个在最后。”

    宋喻咬着豆浆吸管,坐在位上,扬眉一笑:“大什么啊,下次我们就一个考场啊。”

    他用手撞了撞同桌的椅子。

    “对不对,谢绥。”

    谢绥看他一眼,微笑:“嗯,想让我交几门白卷,我都依你。”

    马小丁和奚博文笑个不停。

    宋喻愤怒地把豆浆放桌上:“你全给我写满!瞧不起谁呢!”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

    大家开始往考场走,宋喻的教室在另一栋楼,而且是顶楼最偏的教室。一进去,先看到的就是几个校服涂的乱七八糟、刘海贼长的不良。他们紧挨着坐着,嚼着槟榔,吊儿郎当。

    宋喻的位置还是在最后一个。

    他坐到位子上,低头一看,发现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抄,往旁边一看,墙上也是,不过都是上一次考试留下的,和他这次高一月考没什么联系,也不怕被抓。

    但宋喻还是看着碍眼,拿橡皮把桌子上的铅笔痕迹都擦干净,在他认认真真擦桌子的时候,他前面的人来了,是个非常瘦弱的男孩,很矮,瘦的出奇,带着厚厚的四方眼镜,书包也重的像个蜗牛壳。

    肩膀耸着,为人十分局促。

    一看就是那种班级里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

    宋喻擦完,把橡皮放到一边,趁着时间还早干脆就睡起来了。

    但他刚有睡意,椅子挪动的声音就刺耳的响起。

    有人往这边走来,不过还是不影响他睡觉。

    “诶,小同学。”

    是那种吊儿郎当不怎么友善的语气。

    混混的话却不是对宋喻说,对宋喻前面的男生说。

    “等下考试,照顾一下兄弟我呗,看样子你成绩应该不赖。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吗。”

    第一次月考分班,坐在倒数的基本都是转学生,不一定成绩差。

    眼镜男一愣,脸上泛起红色,窘迫地:“我成绩也很差,我、我不敢传纸条。”

    混混男得寸进尺,把他的书包直接提起来,掂两下:“哎哟,那么重,还说不会学习?难不成里面装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眼镜男孩又害怕又生气,想要去抢,但是被人摁住脑袋,不能进一步。混混男后退一步,打开书包,倒过来就直接往地上倒东西,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然后是水杯、钥匙、文具盒。

    他脸上满是嘲弄之色,一边倒一边嗤笑:“乖学生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倒完了,随随便便一脚踩在书本上。

    混混男把书包丢给气急了眼的眼镜男,半是威胁半是嘲讽:“多大了还怕考试,叫你传个纸条磨磨唧唧,要是老子没收到,你下一门也别想考了。”

    眼镜男生气的浑身颤抖,眼泪打转,“你你、你太过分了。”

    混混男得意洋洋,坐上桌子,脚就重重搭在宋喻的桌上,狂的不行:“我过分,你告诉老师啊,看最后倒霉的是谁。”

    睡得不安不稳的宋喻,终于被一声来自耳边的巨响搞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