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倦书无力的倚着沙发,刚起床还有些凌乱的头发里,直直的翘起一捋呆毛,季舟舟看得心痒,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敢摸大佬的头,估计会被拖出去斩了。
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安静下来,顾倦书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季舟舟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他眉头微挑:“看什么?”
被抓包的季舟舟丝毫不慌,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感动的望天:“我只是没想到,原来顾先生还肯把我留在身边,一留就是三年。”
顾倦书沉默了,反思自己哪句话给了她这种感觉,想来想去,就只有自己随口一句扣生活费的话,顿时有些感慨她的脸皮厚度,竟然能从这种满是玻璃渣的话里找出糖来。
季舟舟见顾倦书不说话,正思考自己是不是演过火了时,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两个人对视一眼,门开的瞬间,季舟舟扑到顾倦书身边,悲愤的大喊一声:“顾先生!你快醒醒啊!”
季舟舟喊着还不忘对顾倦书使眼色,对方斜了她一眼,配合的闭上了眼睛,季舟舟松了口气,更加卖力的哭嚎。没办法,顾倦书这病恹恹的模样,这一脑袋绷带,为了不让外面那些人误会跟自己有关,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果然,外面的女佣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冲了进来,看到顾倦书的样子后大惊失色:“少爷怎么了?”
“昨晚不知道顾先生吃了什么,突然狂性大发,我想找人救他,门却被锁上了,”季舟舟抹了一把眼泪,哀切的看着女佣,认出她就是昨天送牛奶的女人,“顾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很难受,还不准我靠近,最后我实在担心,就想过去看看他,谁知道他竟然,竟然……”
“竟然怎么了?”女佣的情绪完全被带动了,一脸着急的看着季舟舟。
季舟舟捂住脸,细碎的哭声从指缝里传出:“他竟然为了不让我碰他,直接撞了墙,还把自己撞晕了,后半夜肠胃也出现了问题,不断去洗手间,现在已经有些虚脱了。”
前面的难受是因为药性,那肠胃问题是怎么回事?女佣有些忐忑,不敢擅自做决定:“那、那我去请老夫人过来!”
“好。”季舟舟优雅的翘着兰花指擦了擦眼角,等她走了之后推了推顾倦书,“顾先生睁开眼睛吧,咱们先对一下词。”
“你已经把自己的责任都推脱了,还有什么好对的。”顾倦书幽幽的盯着她,难怪要先让自己晕,原来是为了推卸责任。
季舟舟讪笑:“话不是这么说,这事还是下药人的不对,所以咱把问题都推给那个人,说不定老夫人就严惩了呢。”
顾倦书脸上的颜色又淡了些,眼底满是快要溢出的嘲弄:“你真觉得,没有她的允许,有人能在顾家对我下手?”
季舟舟一愣,缓缓睁大了眼睛,该不会……
“她怎么能这么做,乱吃药会把人吃坏的!”季舟舟皱眉站了起来,这老太太心可真够毒的,对自己亲孙子都能下手。
顾倦书没什么表情:“所以待会儿好好演,既然受了这罪,就把自己彻底摘出去,让她的戒心降到最低,然后……”
“然后怎么样?”季舟舟见他迟迟不语,忍不住追问一句。
顾倦书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桌面:“然后等她回过神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她所维护的顾家体面,将成为一个笑话。”
季舟舟看惯了他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第一次见他这么锋芒毕露,恍惚间竟然觉得,就是现在他突然要杀人,她也不觉得奇怪。
“吓到你了?”沉默太过漫长,顾倦书擡眼看向她。
季舟舟表情微微严肃,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顾倦书顿了一下别开脸,整个人都冷淡起来:“你出去吧……”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胳膊就被挽住了,他顿了一下扭头,猝不及防的和她亮晶晶的眼睛对视了。
“顾先生你放心,你把这么重要的家族机密告诉我,我是不会背叛你的,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支持你!”
看到大boss变脸怎么做,一是远离他,二是追随他,这两种根据炮灰定律,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先追随他,快到结局时突然洗心革面就不一样了,往往这种能屈能伸的反派,都能活到故事最后。
季舟舟算盘打得啪啪响,眼神愈发真挚,顾倦书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半天才擡头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把她刚梳好的头揉得像鸡窝一样,季舟舟想整理的时候还制止了。
“别动,如果让奶奶看到你还有心情梳头发,你猜会怎么样?”
季舟舟的手一顿,思考一下主动揉了两把,又搓了搓自己的脸,老老实实的坐在顾倦书旁边等着。
两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顾倦书和季舟舟对视一眼,默默堵住了耳朵,下一秒季舟舟哀切的声音在耳边炸起:“顾先生!你终于醒了!好些了吗?!”
不等顾倦书说话,一群医生涌入,把季舟舟挤到了一边,季舟舟默默到门口等着,不一会儿老夫人就过来了,看到顾倦书的惨状后威严的看向季舟舟:“他怎么了?”
呵,明知故问。季舟舟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把刚才对女佣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不可能,倦书身子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老夫人眯起眼睛。
“顾先生排斥女人,所以看到我靠近就开始犯恶心,”季舟舟顿了一下,哀怨的叹了声气,“还有就是,顾先生虽然身体好,但他的肠胃却不怎么样,稍微有一点刺激就会很严重,医生说是因为小时候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老夫人顿了一下,眼底透出些许冰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抱怨我对他照顾不周?”
“我我没有啊,”季舟舟惊慌的摆手,“这是上次他不舒服,医生说的话,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顾倦书被几个医生擡到担架上,从门口经过时,默默看着季舟舟,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不舒服了。
季舟舟丝毫不心虚,唉声叹气之后跟老夫人道歉:“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给他端了杯牛奶,他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该死,顾先生对我那么好我却害了他,老夫人你罚我吧!”
她的话看似忏悔,但句句都意有所指,偏偏表情不似作伪,即便老夫人愈发厌恶她,却挑不出丁点毛病。
季舟舟嘴炮爽了,就要脚底抹油溜走,结果刚动一下就被老夫人叫住:“站住。”
“老夫人,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去看看顾先生。”季舟舟乖乖的看着她。
老夫人这才正眼打量她,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却看着娇小乖巧,确实是容易给人好感的长相。尽管刚才已经听她说过一遍,但老夫人还是要亲自确认:“昨天晚上,倦书没有碰你?”
“顾先生不喜欢女人的。”季舟舟小声回答。
“所以他没有碰你。”
季舟舟点了点头,老夫人没想到,都做到这份上了,顾倦书竟然还是不会碰女人,可见他对女人从心底都是排斥的:“这个废物。”
季舟舟一听不乐意了,这老太太怎么回事,看孙子都有厌女症了,不想办法开解,反而埋怨对方,这家长当得也是够‘称职’的。
“您别怨顾先生,顾先生之前跟我说,他六七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后来经历了些事,就特别厌恶女性,不过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他却不肯说,”季舟舟无辜的看着她,“您知道他发生过什么吗?”
老夫人被反将一军,表情更加难看,沉默半晌后冷淡的盯着她:“我看得出来,倦书对你很特别。”
季舟舟心头一跳,以为她发现自己在撒谎了。
“既然他有心结,那你是最适合开解他的,如果你做不到让他重新接受女人,那就是你的失职,顾家不养没用的人。”
……这是打算把锅甩给她了?季舟舟悲伤:“不是的老夫人,我、我不愿意为难顾先生,就让他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不好吗?”
他喜欢的方式?老夫人嘲讽的勾起唇:“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如果倦书还没被掰正,那你就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了。”
她这是完全听不进去人话啊,季舟舟十分头疼,半晌咬牙开口:“我不能白给您卖力吧?”
老夫人见她突然压低声音,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三百万,只要你能让倦书恢复正常,钱立刻到账。”
“可是我不知道您会不会反悔。”季舟舟怯怯的看着她。
老夫人冷笑一声:“待会儿去找赵秘书,她会给你一半的定金。”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舟舟慢吞吞的开口。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要演了。”老夫人斜了她一眼,昂着头颅从屋里出去了,仿佛和她多待一秒都嫌脏。
哦耶!一百五十万到手,给顾倦书当情妇一个月三万,这可是50个月的钱!先偷偷摸摸的藏起来,等顾倦书把老夫人搞定了,她就能转化为自己的合理资产了。
突然之间成了百万富翁,也就代表自己独立的时间大大提前,季舟舟简直美滋滋,脚步轻飘飘的往外走,走了没多久就在墙角看到了他,吓得一个激灵。
气氛突然凝结,季舟舟干巴巴的咧嘴:“顾先生……你不是去治疗了吗?”
“嗯。”顾倦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季舟舟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再想想前几次被他恰巧抓包的事,天降横财的喜悦瞬间没了。
“……您什么时候来的?”
顾倦书垂眸,密密的睫毛在脸上映下扇形阴影,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些阴郁:“我看你一直没来,猜测奶奶会为难你,所以就回来了,没想到……”
“顾先生,你听我解释……”季舟舟虚弱的开口。多好的人啊,还专程回来帮自己解围,却没想到听到了背叛交易。
顾倦书倚着墙,脸色苍白无血色,站得久了呼吸也有些急促:“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对你很失望。”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跟老夫人要钱不是要背叛你,就是觉得你要和她竞争了,能帮你削弱一点她的实力是一点,”季舟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真没有要私吞钱的意思。”
顾倦书一顿,慢吞吞的看向她:“你吞钱了?”
“……你刚才没听到?”季舟舟古怪的看着他。
顾倦书眼睛一眯:“坦白从宽。”
……得嘞,合着这次她是自己坑自己。季舟舟一脸无语的把刚才的事说了,看到顾倦书若有所思的表情不满:“既然您没听到,为什么一副痛心的样子?该不会是不信任我,故意诈我吧?”
很好,倒打一耙的手艺更炉火纯青了。
“我什么时候痛心了?”顾倦书莫名其妙。
季舟舟瞪大眼睛:“那你第一句话里的意犹未尽是什么意思?你没想到什么?”演着演着,戏瘾就上来了,他要是不给自己个说法,自己肯定要胡搅蛮缠一通。
顾倦书:“没想到奶奶竟然走了,我白来一趟。”
“……所以你后面说自己很失望?”季舟舟无语,差点忘了这位爱看戏的兴趣。
顾倦书幽幽看了她一眼,答案显而易见,他拖着快要垮了的身体来,没想到什么都没看到,他能不失望吗?
“行吧。”这次算她栽了,下次不能再这么容易被诈了。
顾倦书盯着她看了半晌,朝她伸出手,季舟舟警惕的看着他:“干嘛?”
“钱呢?”
“什么钱?”
“骗来的钱,不是有三百万吗?”
季舟舟噎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老夫人只给我一半,让我去找赵秘书领,我还没拿到。”
“哦,那拿到了记得上交。”
季舟舟嘴角抽了抽:“全交吗?”
“不然呢?”
“给我留一点,”季舟舟讨好的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万可以吗?”
“不可以。”顾倦书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对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后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季舟舟被这突然的重压砸得差点跪下。
“带我去医生那,要挂水了。”
季舟舟哼唧着扶住他的胳膊:“十万也不行吗?我总得有点钱打扮一下自己吧,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不怕带出去丢人?”
“不怕,你什么样都可以。”这次顾倦书倒是很干脆。
季舟舟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微感动:“你的意思是,我怎么样,你都不会觉得我有不好的地方?”这男人也是太会说话了吧!
顾倦书看了一眼周围,见一个人都没有,思索一下后点了点头。
季舟舟敏锐的捕捉到他的不情愿,眯起眼睛问:“怎么,我说错了?”
顾倦书嘴唇动了动,病恹恹的看她一眼:“我说了,你不会把我扔到地上?”
“那你还是别说了。”
“我是觉得你不管怎样,带出去都特别丢人。”
季舟舟:“……”这男人活了这么多年,连及时闭嘴的能力都没有吗?
顾倦书说完心里畅快了,单手环顾她的肩膀,用所有力气扶住她,同时幽幽来一句:“快点,我头疼,肚子也疼。”
“……”呵,男人。
等季舟舟把这个死猪一样的男人扛到医生面前时,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她松手把顾倦书推到床上,像推个装满石头的大麻袋一般,顾倦书闷哼一声躺好,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季舟舟擦了一把汗,在旁边的椅子上瘫下,等医生给顾倦书扎上针后,受命坐在旁边看着。
两个人盯着不断下滴的液体,渐渐都有了困意,季舟舟更是困得不行。昨天顾倦书折腾一夜,她当然也没好意思睡,在一旁递水递毛巾的伺候,一直到天亮才微微合眼一会儿,现在困劲上来了,真的要不行了。
“我觉得……我再不睡觉就要抑郁了。”季舟舟艰难开口。
顾倦书睡眼朦胧的看她一眼,用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睡。”
“不行,我得给你看针,我害你这么不舒服,肯定要好好照顾你的。”季舟舟违心拒绝,顺便刷一波好感。
顾倦书一想也是,于是毫无心理负担闭上眼睛睡觉了。季舟舟无语的看他一眼,但想到自己这两天总捅娄子,确实该好好表现刷一波好感,就强撑着在旁边盯着。
顾倦书折腾坏了,这会儿睡得很熟,季舟舟在旁边不住的打盹,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她从梦里惊醒时,突然看到顾倦书的针有些回血,大惊之下急忙过去帮他拔针。
动静吵醒了顾倦书,她一擡头就对上他平静的眼神。
“你接着睡,我让医生帮你换药。”季舟舟镇定的按了呼叫铃。
顾倦书眼睛动了动,再次闭上眼睛,季舟舟深吸一口气,还没等缓缓的呼出,就听到顾倦书冷静的声音:“要不是我醒得及时,你是不是打算用回血的方式害死我?”
“……你想多了顾先生。”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季舟舟假笑,“再说,我伤害你有什么好处呢?”
“谁知道,可能是为了奶奶的一百五十万。”
“……我把你回血害死了,她还会给我一百五十万?”
顾倦书一想也有道理,轻哼一声蹭了蹭枕头继续睡,季舟舟总算松了口气,等医生过来重新帮他扎针后,索性让医生再叫个人来盯着,自己跑到一旁的沙发上睡觉去了。
反正这波好感因为回血全砸了,那她就不为难自己了。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但因为累极了,沙发的不舒服也忽略了大半,等季舟舟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旁边的病床上空空荡荡,该躺在上面的人消失了。
她迟钝的坐了起来,反应一会儿后朝外走去。
宅子大厅内,顾家祖孙相对而坐,中间的茶几上热茶白烟袅袅,阻隔了老夫人的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给我下药的人,奶奶找到了吗?”顾倦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赵秘书紧张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镇定的看着顾倦书:“已经找到了,是家里的一个女佣,嫉妒季舟舟能跟着你,就想下药陷害她。”
季舟舟走到柱子后就听到这么一句,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看来这位老夫人是真的信了顾倦书是gay的话,否则也不会把她摘出去,指望她有朝一日能掰正顾倦书的行为。
要是她没相信,估计这会儿就把事情都赖自己身上了吧,这样顾倦书想继续调查也没办法,除非舍弃自己。季舟舟心里啧了一声,这老太太,越看越觉得心眼多。
“那个女佣呢?”顾倦书问。
老夫人浅浅勾唇:“已经叫人处理了。”
“我还没问话,您就直接处理了?”顾倦书擡眼看她。
老夫人面色不变:“说到底也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我替你出气了就好。”
“您应该提前跟我说的,这样我也就不会误会她是商业间谍了,”顾倦书漫不经心的笑笑,“现在可怎么办,已经上报警厅了,恐怕警厅那边会继续调查。”
赵秘书咽了下口水,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老夫人沉默一瞬:“不过是个误会,你去说清楚就好,不行我和厅长有些交情,让他从那边帮我们把案撤了就行。”
“恐怕没办法,最近公司有个项目是跟国家合作的,为了保密就只有几个高层知道,项目涉及到国防,恐怕厅长也没办法,”顾倦书惋惜的叹了声气,“不过也没事,如果只是女佣一人所为,警厅也查不出什么的,奶奶放心就好。”
“老夫人……”赵秘书终于按捺不住。
老夫人面色铁青,半晌缓缓开口:“你想怎么样?”赵秘书是她身边最可用的人,一旦被揪出去,就等于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张雅娟已经开学了吧,旷课总是不好的。”顾倦书放松的倚着沙发,他身体虽然恢复了些,但到底没有完全好,坐了一会儿已经觉得疲惫了。
老夫人的手在披肩下渐渐握成拳头,声音却依然冷静:“明天她就会离开。”
“交给张家的那两个项目,已经持续亏损一年了。”顾倦书指尖轻点膝盖。
老夫人忍了忍,冷淡开口:“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有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警厅那边我会想办法拦下来,”顾倦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扫了老夫人一眼,“我最近这段时间会很忙,恐怕不能常常回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根本就没上报对吗?”
顾倦书身体一顿,正好和躲在柱子后的小老鼠对视,小老鼠转身躲了起来,只留了一个衣角露在外面。
“当然上报了,不信的话奶奶可以去警厅查记录,”顾倦书懒洋洋的往外走,“奶奶也应该知道,我对伤害我的人,向来没什么忍耐力。”
老夫人身体一僵,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倦书走到柱子旁时斜了小老鼠一眼,小老鼠急忙跟上,两个人一同走出了这座压抑的房子。
“咱们现在准备回家吗?”季舟舟没话找话。
顾倦书随口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季舟舟忙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在他看向自己时讨好的笑笑:“那咱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应付老夫人了?”
“我是,你不是。”
“?”
顾倦书走路的速度慢下来,配合她的步伐往外走:“因为我没收她的钱。”
“……我才是那个没收的好吗?”
“但跟她谈生意的人是你,”顾倦书勾起唇角,“所以你自己想办法。”
……什么叫厚颜无耻!什么叫没脸没皮,顾倦书这三个字就能充分证明!季舟舟第一次有气得说不出话的感觉。
顾倦书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所以啊,以后不管遇到谁再这么诱惑你,直接拒绝就好,免得得不偿失。”
季舟舟一顿,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苦恼的皱起眉头:“我也想直接拒绝啊,这不是害怕么……”
“怕什么?怕她对你不利?”顾倦书停了下来,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单手插兜慵懒的站在那里,“你老实点,这个世界上没人能伤害你。”
季舟舟眨了眨眼睛:“那你呢?”
“我什么?”
“你会伤害我吗?”
顾倦书顿了一下,在季舟舟万分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你老实点,我就不。”
“……”那跟没说一样。
拿了她一百五十万,连她一点小错误都不能包容,这个男人真是……季舟舟一拍脑门:“啊!我还没找赵秘书要钱呢!”虽然这钱注定要上交,但能从自己手里过一下也好呀。
“顾先生你等一下,我去找她要……”
说完季舟舟就要走,被顾倦书一把拉住:“不用,她来了。”
季舟舟顿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去,这才看到赵秘书神色紧张的走了过来。
等赵秘书走到面前,顾倦书缓缓问:“一百五十万呢?”
赵秘书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已经知道老夫人和季舟舟交易的事了,忙从包里取出支票,目光在季舟舟和顾倦书之间流转一圈,心里隐隐有了计较,之前的恐惧感也少了很多。
季舟舟也愣了一下,忙朝顾倦书使眼色,他们坑老夫人的事,怎么能让老夫人的狗腿子知道!顾倦书微微摇头,示意没有关系,她这才松了口气。
季舟舟忙接了过来,对着天空看一眼后,眼睛都笑成了弯的:“顾先生,是真的。”
赵秘书虽然忧心忡忡,但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无语:“季小姐,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用假支票骗人。”
“哦。”季舟舟斜了她一眼,冷淡的应了一声。之前因为处境未知,又没有后援,所以这女人态度不好她也就忍了,现在有后台在,她给这女人脸才怪。
赵秘书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脸红了白白了红,最终咬牙笑道:“我有话要跟少爷说,季小姐能回避一下吗?”
季舟舟这就要拿着支票走,却被顾倦书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就听到顾倦书颇为冷淡的开口:“赵秘书对舟舟不敬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赵秘书是不是该道个歉?”
“你怎么……”赵秘书的问题问到一半猛地住嘴,似乎也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
顾倦书毫不在意:“顾家都是我的,有些事我当然知道。”
赵秘书心里一片冰凉,顾倦书能知道这件事,就证明保镖里有他的人,就连老夫人的贴身保镖都有他的眼线,更别说这座宅子的其他职位了。她深吸一口气,表情恭敬了些:“季小姐,我为之前的出言不逊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虽然不觉得她的道歉有什么用,但是爽啊,爽到的季舟舟满意的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没等到原谅的话的赵秘书,脸色变了变后微笑:“顾先生对季小姐真是特别,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要和老夫人一样,被你们的障眼法骗到了呢。”
“所以呢?”顾倦书懒洋洋的看着她。
赵秘书拿包的手紧了紧,表面上不动声色:“我是来为药物的事道歉的,但您也知道,我无意做这些事,只是老夫人的命令,我不敢拒绝,希望顾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顾倦书虽然在老夫人面前保证了,她却始终不放心,一定要自己听到他的承诺才能安心。
顾倦书不理会她,赵秘书咬咬牙:“当然,只要顾先生答应我,以后您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忙,再说,季小姐的事,您也不想让老夫人知道吧?”
听她提到季舟舟,顾倦书才算有了反应,眼底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赵秘书看到他的样子,一颗心猛地下沉。
死一般的寂静后,顾倦书带着些许懒散的声音响起:“我小时候,奶奶为了时刻监视我,就让当时的管家一直跟着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报告,很多次我都因为一些无心之举,被罚一天两天不吃饭。”
赵秘书顿了一下,那个管家虐待顾倦书的事,她也听过,只是不知道顾倦书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那个管家不错,办事尽职尽责,奶奶交代的事他都会做到,可惜人蠢了点,没有意识到我才是奶奶的亲人,妄图用站在我的对立面讨好奶奶,”顾倦书盯着地上忙碌的蚂蚁,微微挑了挑眉,“所以最后涉及到我,哪怕他再忠心,奶奶也不再用他。”
赵秘书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可怖的想法,但又条件反射的否认,那时候顾倦书才七八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机?
“赵秘书以后说话前先想好了,不要像那个人一样,觉得有了奶奶的信任,就能和我抗衡,不然有一天哪怕被冤枉了,奶奶也会将你变成弃子。”
赵秘书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颤抖了:“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虐待这种事,一切都是……”
“嘘。”
顾倦书伸出手指贴在唇上,赵秘书猛地闭嘴,下一秒季舟舟从远处跑来:“顾先生,周叔叔的车已经到了,现在要走吗?”
“过来扶我。”
顾倦书懒洋洋的招手,季舟舟忙跑过来,像小太监扶太上皇一样,搀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偷偷摸摸的问:“赵秘书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一样。”
“不知道,可能是喝了过期的可乐。”
“……我觉得跟可乐没有关系吧。”季舟舟无语。
顾倦书轻笑一声,捏了捏她最近越来越圆润的脸。
季舟舟斜了他一眼,老实扶着他忘外走,虽然后背出了密密的冷汗,但却完全没表现出来。
她其实来的,要比顾倦书以为的时间更早些,所以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季舟舟瞄了面色苍白的顾倦书一眼,倒是不觉得他那么做有什么不妥,只是感觉老太太把人逼成那样,确实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