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张成的病也越来越重,终于在一日清晨停止了呼吸。张雅娟几乎要哭得昏死过去,反观她的亲叔叔、张成的亲儿子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见缝插针的劝说她,不要太过轻信外人。
张雅娟的心被这群所谓的张家人伤了个透,心里更是依赖沈野这个什么都不说、却耐心陪自己身边的人。
七日后,张家举办葬礼,张雅娟倚在沈野肩膀上,已经在张成灵前陪了一夜。再过三五个小时,客人就要到了,到时候律师会宣布张成的遗嘱,张雅娟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沈野拍了拍她:“去睡会儿吧,等一下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让爷爷担心。”
张雅娟已经哭得没有力气,此刻怔怔的看着他,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依赖:“你陪我去好吗?”
沈野顿了一下,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爷爷灵前不能没有人,我要在这里陪着。”
张雅娟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自己回去休息了。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虽然两个人已经领证,但沈野从来没有碰过她,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但又不敢细想,毕竟现在的她,除了沈野可以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张雅娟走后,沈野脸上最后一点温情也没有了,面无表情的盯着黑漆漆的棺材。这段时间,顾倦书联合几个大家族,一直在追着自己打,每次都以微小的差距胜出,简直在明晃晃的告诉自己,舟舟已经将所有事都告诉他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是不会输的。沈野眼底闪过一丝狠光,随后又勾起唇角。今天是张成葬礼,舟舟也会跟着顾倦书来吧。
“你也算有点贡献了。”沈野轻轻敲着棺木,眼底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转眼到了半晌午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客人越来越多,沈野安静的站在一旁扶着张雅娟,和另一边的张家人泾渭分明,内讧的事已经彻底瞒不住。
沈野对张家这群蠢货很是看不起,但此时也懒得搭理他们,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入口处,迫切的想见到那个人。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张雅娟看到他偶尔出神的表情后,咬了咬唇问:“阿野,你在等人吗?”
“嗯,”沈野爽快承认了,“律师怎么还没到,不会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吧?得打电话问一下情况,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让爷爷不得安宁。”
听到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事,张雅娟才松了口气,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敏感,他为自己都做了这么多了,竟然还不信任他。
“我去叫人问问,你先等我一下。”张雅娟歉意的提出,见沈野点头后就去后院了。
她刚离开,顾倦书就带着季舟舟出现了,沈野的眸光微闪,总算流露出一点温情。因为今天是葬礼,所以她今天穿了黑色职业套裙,看起来干练又精神,又多了一丝成熟的感觉,很是漂亮。
早知道她这样打扮会这么好看,当初就应该让张成早点死。沈野的嘴唇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在季舟舟看过来后,瞬间又遮掩了自己的表情。
季舟舟看到沈野后,下意识的抠了抠兜里的镜子,小镜子立刻发出一点热热的感觉,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她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顾倦书:“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由于自己是个孤儿,连个家人都没有,所以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顾倦书看着她懵懂的眼神,面上微微不满:“在家里吃蛋糕刷剧多好,干什么一定要跟着来,这里的饭又不好吃。”
……要不是看小白花日益虚弱,见到沈野的次数可能会越来越少,你以为我想来啊。季舟舟斜了他一眼,嘴上敷衍:“我不就是因为没参加过,所以想来看看嘛。”张老爷子对不住了,拿您当个借口。
“想看葬礼,我下次再带你参加就是,何必要来这里。”顾倦书说完,不悦的扫了沈野一眼。不是他不愿意带舟舟出来,而是今天还有一场好戏要看,但戏的内容实在不适合舟舟这样的小姑娘。
季舟舟见自己都到了他还在啰嗦,当即有些不满:“我现在已经来了,你还能赶我走吗?”
“你想回去的话,我叫周长军送你。”顾倦书立刻回答。
季舟舟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在门口杵着不好,进去吧。”顾倦书说完,就先朝灵堂走去。
季舟舟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忍不住轻哼一声,早知道用威胁的就行,她刚才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了。
顾倦书走了几步后放慢脚步,等季舟舟跟过来后才一起往前走,到沈野面前淡淡的说了句:“节哀。”
“外面风凉,里面请吧。”沈野垂眸让了让位置。
季舟舟看了他眼底的黑青一眼,本来想偷偷把镜子拿出来的,但是人太多,她现在拿个镜子出来,肯定看起来特别奇怪。
顾倦书这句节哀也是例行公事,他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沈野看舟舟的眼神,所以立刻带人进了屋里,吊唁后便想找个角落坐下。
季舟舟为了能看到沈野,对于顾倦书找的位置不太满意,所以拉着人转了一圈才坐下。
“你怎么了?”顾倦书眉头微蹙,觉得今天的她有点古怪。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讪讪道:“刚才离张成太近,我害怕。”
顾倦书看了一眼现在的位置,果然比之前的离张成远了些。他颇为无奈的看着季舟舟:“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我要跟着你。”季舟舟立刻抓住他的手。
顾倦书真不太懂她的思维,但也拒绝不了这样的她,只好无奈的同意了。季舟舟松了口气,偷偷把镜子拿了出来,在桌子下面摆弄。顾倦书看了一眼,就随她自己去玩了。
当镜子摆动了几个角度后,总算开始持续发热,季舟舟知道,小白花这是看到沈野了,于是就保持这个动作不动。
正在门口的沈野,心口突然一颤,他下意识的看向季舟舟的方向,看到她也在看自己后怔了一下,刚要说话张雅娟就过来了。
“阿野,律师很快就到。”张雅娟扶着他的胳膊。
沈野不动声色的转回头,敷衍的应了一声,心思却全在季舟舟身上。正当他在思考时,心头突然动了一下,那种奇怪的感应就消失了。张雅娟就在身边,为了不给季舟舟惹麻烦,他生生忍住了回头的念头。
这边季舟舟确实把镜子收起来了,因为再不收,她都怀疑镜子要爆炸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季舟舟小声道。
顾倦书点了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季舟舟说完就匆匆走了。
她一离开,顾倦书对面就走来一个男人,朝他轻微的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顾倦书扬起唇角,等着好戏开场。
季舟舟带着镜子去了洗手间,确定里面没人后把镜子拿出来威胁:“你现在不想彻底消失的话,就最好是别哭了。”
“……我没哭,”小白花表情虽然哀伤,但眼角确实是干干的,“我只是为他高兴,现在他能有人陪了,我就彻底放心了。”
季舟舟眼皮跳了跳:“他那是没有感情的联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再说我真就不明白了,他一直这么刻薄你,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小白花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犹豫许久垂眸:“大概是命吧。”
“嗯?”
“我有时候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是对他放不下,想来想去,就只能用命这个词做解释了,”小白花苦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时候连自己都做不了主,明明知道他是错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我……我也不懂为什么。”
……懂了,就是因为人设呗,季舟舟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很丧气。书中人物到底本质还是纸片人,怎么也逃脱不了人设的桎梏,小白花哪怕明白自己的沦陷毫无道理,也无力改变现状。
“算了算了,我不说你了,你已经看过沈野了,现在来我身上休息吧。”季舟舟头疼的看着她,沈野和张雅娟今天肯定会形影不离,最近小白花越来越虚弱,她不想让这女人出去受刺激了。
小白花也懂她的好意,感激的笑笑后就听话的回到她身上了。季舟舟等镜子的温度彻底消失,这才收起镜子回灵堂。
她刚到灵堂,就感受到气氛和之前相比好像诡异了许多,张家人在张成遗照前分成两边僵持,一边是沈野和张雅娟,一边是其他张家人。季舟舟缩在门口角落,四下找了一圈,看到顾倦书在朝自己招手后松了口气,低着头匆匆朝他走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倦书握住她发凉的手,默默帮她暖了暖。
“去洗手间哪有固定的时间,”季舟舟讪讪一笑,瞄了一眼灵堂正中间的人们,不懂就问,“我就出去一会儿,这是……要打起来了?”
“嗯,快了。”有戏可看,而且这戏还是自己导演,顾倦书有些愉悦。
季舟舟莫名的看他一眼:“发生了什么啊?”
“刚才宾客到齐后,张成的指定律师过来宣布了遗嘱,把名下大部分股权都交给了张雅娟,从今往后,张雅娟就是张家的当家人了。”顾倦书低声和季舟舟分享剧情。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看着大厅中央还在对峙的张家人,还是不太懂:“律师宣布的东西,应该都是有法律保护的吧,难道其他人觉得,自己跟张雅娟闹一下,就能把财产闹到手?”
“不是,张家人现在不打算要财产,而是要张雅娟和沈野离婚后,再来继承家业。”
季舟舟哭笑不得:“又不是封建社会,他们还能左右张雅娟的婚姻?”
“本来是不能的,但是问题就在于,张雅娟的叔叔,也就是张成的小儿子,现在怀疑沈野是毒杀张成的凶手,还拿了一堆证据出来,张家是家族企业,沈野再有能力,他们也不可能让一个嫌犯掺和张家事,所以才逼迫他们离婚。”
至于这些证据是他今天找人送到张雅娟叔叔手上的这件事,顾倦书不打算告诉她。
季舟舟怔怔的看着顾倦书,等他说完好一会儿才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豪门的套路太多了。”
“没错,所以以后我们只生一个,坚决不要第二个。”顾倦书摸摸她的头,兄弟阋墙这种事,他绝不允许出现在自己家。
饶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季舟舟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有些想笑:“你想的也太远了吧。”
顾倦书浅笑不语,他花费了几个月为沈野织下一个大网,现在是该看到成果的时候了。很快,他就能解决沈野,向他的小姑娘求婚。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如果季舟舟不执着于办订婚宴,那就省去这一步,直接结婚就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孩子明年或许就出生了。
季舟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顾倦书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看到张家人开始动后,忙拉了拉顾倦书的袖子,示意他别忘了看戏。顾倦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在目光落在沈野身上后,笑意便消失了。
大厅中央,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张雅娟涨红了脸:“你们要闹,要诬陷人,随便都可以,反正我相信阿野是清白的,但你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闹,今天是爷爷出殡的日子,我不想他泉下不得安宁。”
“让沈野这杀人凶手扶棺,那才是真正的不得安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向着沈野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这件事必须要说个明白。”叔叔寸步不让。
“你闭嘴!口口声声杀人凶手,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张雅娟不想沈野被骂,表情都跟着扭曲了,“张家只看实权不看辈分的规矩你忘了?请你对我和我的伴侣放尊重点!”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叔叔被张雅娟当着这么多人骂,眼睛都气红了,因此更加口不择言。
沈野在张雅娟旁边淡定的看着他们吵,叔叔拿出的那些证据,他随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看似桩桩件件都指向他,实则没有一点是切中要害的。所以他不着急,叔叔尽管作妖,张家的产业,他要定了。
角落里的季舟舟啧了一声:“张雅娟的这个叔叔,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怎么看起来有点草包啊。”现在这个时候还跟张雅娟吵什么啊,直接报警抓人呐,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何必还在这里争执。
“确实草包。”他料定这人存不住气,所以一直到今天才把‘证据’送到他手上,如果提前给了,恐怕这人在葬礼之前就已经被沈野收拾了。
“还得吵到什么时候啊。”季舟舟感觉自己的脚都要酸了,这个场合又不能歪七扭八的放松,只能挺直腰背站在顾倦书身边。
顾倦书看了一眼时间:“快了,其他家族的长辈该过来劝解了。”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有老人家走出去了,劝他们先把丧事办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季舟舟伸头看了一圈,才意识到老夫人好像没来,她疑惑的问了顾倦书一句。
“奶奶病了,在疗养院休息。”顾倦书淡淡开口。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病了?季舟舟一惊。顾倦书斜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还怕她来参加个丧礼?是真的病了,前段时间就去疗养院了,只是我没跟你说。”
“……我这不是豪门狗血看多了,一时间有点神经质了么,”季舟舟也好笑,竟然以为是顾倦书把人关起来了,这祖孙俩关系再差,他也不至于关个老太太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真是沈野杀的吗?”
“你觉得呢?”顾倦书反问。
季舟舟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别说有证据,就算没证据,她只要往这方面想了,第一个怀疑的还是沈野,毕竟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自然是不会被道德约束的,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
顾倦书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不经意的扫了前方一眼,隐藏在暗处的人立刻走了出去。
正当几个大家族的当家人快要把张雅娟叔叔劝服时,她的婶婶突然扑到了棺木上大哭,张雅娟登时便火了,撕扯她不准她去碰张成,其他人赶紧去拉开他们,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尖叫、怒吼、呵斥声中,沈野下意识的扫了周围一圈,看到季舟舟被顾倦书护在角落后松了口气,然后和顾倦书冷淡的眸子对上了。一刹那间,为什么叔叔突然发难的原因似乎找到了,沈野的眼神冷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时,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突然不见,他们就像宿命的敌人,此刻眼中都只有对方,周围的风和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
季舟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们对视,只觉得……场面突然变gay。
站在男主的角度想,我两世为人只为打败你,让你臣服在我的脚下叫爸爸,这是何等感人的执念,也亏得这文放在了言情频道,要是纯爱,估计是另一种相爱相杀虐恋情深了。
季舟舟越脑补越来劲,幸亏外面及时传来了警笛声,她才及时打住,否则又要被锁一次文了。
大厅里的人也满是哗然,大家族内部的事,向来都是由内部解决,还从来没见过谁家是报警处理的,大厅在迎来警察叔叔的一瞬间安静下来。
“谁是沈野?”
沈野动了动,张雅娟惊慌的抓住他的胳膊,他安抚的点了点头,向前一步走:“我是。”
“有人报警说你下毒杀人,证据也送到了警局,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野顿了一下,淡淡的看了顾倦书一眼,最后顺从的跟着离开,警察也将灵堂控制了起来。灵堂被控制,说明今天是没办法出殡了,大家面面相觑,知道这个时候再留下已经不合适,于是纷纷找借口离开,偌大的张家很快就冷清下来。
直到坐进车里,季舟舟还在感到不可思议:“沈野这就被抓走了?就这么抓走了?他还会出来吗?”那可是男主啊,就算杀人放火,也不可能轻易be吧。
“他只是去配合调查,明天应该就会被保释。”顾倦书解释一句。
季舟舟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他会因为这件事判刑吗?”
“沈野就算真杀了人,也不会留下证据,张雅娟叔叔那些证据都是伪造,不可能因此被刑罚。”
季舟舟一顿,察觉到不对的地方。顾倦书自知失言,在季舟舟胁迫的眼神中咳了一声:“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怎么知道那些证据是伪造的?”季舟舟挑眉。
顾倦书沉默一瞬,慢吞吞的回答:“因为是我伪造的。”
“……”很好,倒是坦诚。幸亏一早让小白花来身上睡觉了,否则让她听到,不得烫到原地去世才怪。
“放心,我不会被发现的。”顾倦书还有脸安慰她。
季舟舟想了半天还是不懂:“按你的意思,他顶多也就被关一天吧?你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啊?”
“图个开心。”
“……”
顾倦书想到沈野被拘留的样子,很真诚的朝季舟舟笑了笑。
季舟舟:“……”算了,不想说话。
她索性闭上眼睛休息,很快就在车上睡着了。顾倦书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底满是势在必得。限制沈野自由,彻底摧毁他的耐性,是成功前的收网动作。
……
像顾倦书说的一样,沈野被关了一天,第二天果然因为证据不足要被放了,只是在签保释书时,突然有他以前的员工告他虐待下属,于是他只能继续留下配合调查。
之后的每一天,每当他要踏出警局的门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阻止,偏偏他人在警局,连避开的理由都没有,只能一天天延迟离开的日子。
被阻隔在方圆之地的沈野,因为猜不透顾倦书此举的意思而愈发焦躁,终于有一日他最得力的下属匆匆赶来,给他带了一个消息。
“这段时间顾氏几乎放弃了对我们的围堵,和褚家联合起来,准备拍下叶家城北的那块地,”下属皱眉道,“我请上面的人喝茶时,听说国家似乎有意在那边开发新区,他们打算直接买下地皮,增加得到这个项目的筹码。”
沈野冷着脸沉默许久,最后缓缓问:“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属伸出手指了指天,半晌叹了声气:“顾氏将这个消息封锁得很紧。”
听到不是从其他渠道知道的消息,沈野微微放松,再想到顾倦书这段时间刻意将自己关在这里,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上辈子并没有开发新区的事,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会谨慎处理,但现在他失去优势被顾氏连连打压,再不反抗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加上这辈子增添了许多变数,很多以前没有的事也出现了,所以他对新区这件事的怀疑不大。
下属走后,沈野静坐许久,三个小时后,他突发急病被送进了医院,借此恢复了自由。
从警局离开后,‘突发急病’的他立刻回到了公司,要所有人去收集关于新区的消息,最后动用了所有人脉,确定了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当即决定参与竞标。
叶家似乎遇到了急事,这段时间已经变卖了许多房产,就连分公司的股权都分化了出去。这次地皮竞标,也是只接受一次性付清。
沈野跟高层开了两天的会,出了一个最让利的价格去和叶家谈,并没有等到竞拍当天才去。叶家似乎真的很急,对他的价格也算满意,就决定签下合同。
沈野没有那么多现金,沉思一夜后从张家公司抽调出一笔巨款,加上自己卖掉两条产业链,总算将钱凑好。
签合同那天下雨了,沈野始终心神不宁,签约付款后回到家就发了高烧,朦朦胧胧间梦到了许多前世的事。
日子一天一天过,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季舟舟跟顾倦书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吃了几个香蕉干后,疑惑的看了顾倦书一眼。
“怎么?”顾倦书懒洋洋的问。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很闲啊。”这个星期不是下午四点多就回来,就是干脆连公司都不去了,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忙碌感。
“都要破产了,还那么忙做什么?”顾倦书随口道。
季舟舟顿了一下,半晌小心的问:“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顾倦书扫了她一眼:“你不气我,我心情就很好。”
季舟舟点了点头,轻轻偎在他怀里:“那我不气你了,你记得要心情好一点,钱是王八蛋,没有咱再赚,赚不到就继续骂它王八蛋,没必要因为这些心情不好的。”
顾倦书沉默一瞬,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这可真是……有点乖,想欺负。
一集电视剧结束,后面就是漫长的广告,顾倦书换了个台,就看到电视上在播古墓的新闻。
“咦?这不是咱这里吗?”季舟舟按住他要换台的手。
顾倦书愉悦的看着电视:“是啊,城北的地皮,三百年前叶家就守着的一块地,地里葬着的好像是一个不知名将军,当初救过叶家老祖宗的命。”
“那这么被刨了,叶家会不会很伤心啊?”季舟舟啧啧一声。
顾倦书轻笑:“都三百年了,叶家每代子孙都要护着,早就心力交瘁了,叶伯伯一直说要上交国家,让国家出面保护,现在正好如了他的愿。”
“那这么大一块地,还是他们的吗?”
“当然不是,为了保护文物,国家应该会征收,”顾倦书放松的把季舟舟抱在怀里,“按照耕田征收,一亩几万块。”
哗啦!
沈野办公室中,地上一片狼藉,沈野红着眼睛将桌子掀翻,声音字字泣血:“顾倦书!顾倦书!”
门外传来急切的高跟鞋声,张雅娟进来后先是吓了一跳,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急忙跑到他身边:“阿野,公司流动资金链突然断了,现在几个下属厂家都要求先付钱再发货,现在股东都在施压,我快瞒不住了,你之前用的那笔资金,能不能尽快调回来?”
“出去!”沈野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张雅娟一愣:“阿野……”
“滚出去!”沈野瞪向她,一双眼睛如野兽一样凶猛,吓得她连连后退。
张雅娟怔怔的看着他,觉得他现在的态度有些让人不可置信,可又隐隐觉得,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她不愿相信的红了眼眶,转头落荒而逃。
沈野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眼底泛着血丝,愤怒之后也很快明白过来,顾倦书这一招恐怕很久之前就已经铺垫了。他步步为营,不断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又通过一些事,明白的告诉自己这辈子和上辈子的区别,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新区开发计划,同时又因为被逼到一定程度放手一搏。
他早就算好了,算好了这里会被征收,所以要自己几个亿打了水漂。现在张家和他的公司资金链都开始断裂,哪怕这个危机能渡过,恐怕也会元气大伤,再回不到巅峰状态。
到时候,顾倦书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顾倦书……顾倦书……”沈野恨急了他,却不肯去想,自己的失败有多少是季舟舟造成的,他不能想,只要想到她恨自己恨到想把自己踩进泥了,就觉得无法呼吸。
不同于沈野身边阴云环绕,顾倦书这几天可以说过得春风得意,搞死了对手不用再加班不说,季舟舟还像个好脾气的小可爱一样,一直围着他转来转去,不管他做什么都大加赞赏,让他有种回到当初刚认识时的感觉。
越来越享受这种状态的顾倦书,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自己不会破产的事。季舟舟最近也有些忙,一边要呵护顾倦书的小心脏,一边要经常去疗养院看老夫人,两头跑可以说很累了。
没办法,老夫人再多不对,那也是她和顾倦书之间的事,且现在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眼看着没有几年好了,虽然顾倦书不说,但她心里也清楚,就算没有感情,老夫人也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老夫人起初对季舟舟的到来很是不屑,说话时也不太好听,但到底人老了,现在又一病,内心还是渴望家人照顾,季舟舟每次来晚片刻,她都要到门口去等,还嘴硬说自己是出来散步。
季舟舟发现这一点后,就再也没有迟到过。
另一边顾倦书悠闲够了,开始盘算求婚的事。
他是打算直接结婚不假,可也得给她一个好的求婚仪式才行,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季舟舟之前亲自写下的求婚计划,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有诚心,于是找来人生中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工作。
叶倾和褚湛看到计划书上描绘的场景后,一瞬间都有些一言难尽。叶倾咳了一声劝解:“要不,我们再找一个专业的团队?”
“那就没意思了。”顾倦书一口否决,显然是对这个计划书很满意。
褚湛似笑非笑:“你要这么做了,季舟舟就算当场拿板砖拍你,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劝,顾倦书都坚持用这个,最后只得在顾家后院搭建,至于为什么不另选一个地方,审美一直在线的叶倾和褚湛表示,丢不起那人。
因为场景简单,加上顾倦书求婚心切,短短两三天就准备好了。按照计划,叶倾去把季舟舟叫到后院来。
“到底什么事?”季舟舟一脸好奇。
叶倾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憋了半天说了句:“那什么,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倦书留口气行吗?”
季舟舟更加奇怪,直接往后院走去,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的布置,下一秒周长军拧开一个万花筒,碎碎的彩纸瞬间喷上天空,季舟舟当即就愣住了。
院子中间摆了一个圆形台子,四周是用深粉色蚊帐一样的纱层层围绕,加上满院子的绿植,艳俗得让人想抽出大刀毁灭世界,最糟糕的是满地的碎彩纸,还有奇奇怪怪的口水音乐,听着是很欢快,可跟这个品味高级的院子显得格格不入。
叶倾捂住了眼,不忍去看季舟舟的表情,心想就算她拒绝了顾倦书,他也是理解的。这哪是求婚现场,这不就是刘老根大舞台吗?!
和他一样表情的是褚湛,至于周长军,虽然被尬得手脚发麻,但还是专业的保持住了喜气洋洋的微笑。
万花筒的声音响起后,身边的人就没有动静了,叶倾以为她气傻了,小心的瞄了一眼,就看到季舟舟热泪盈眶的样子,显然是被感动得不轻。
叶倾:“……”这两口子的审美是有什么疾病吗?这也能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叶倾:我再一次宣布,这两口子真的有病
褚湛:臣附议
为了解锁,今天早上五点才睡,没睡多久就开始码字,现在总算结束了,我觉得今晚肯定会有一个深度睡眠。要出成绩了吧,小高考生们都怎么样呀,希望大家都能去理想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