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难以表达的时候,剩下的似乎也只有直面身体的需要。
其实对第一次路延没有太多记忆,他似乎忘了很多细节。有印象的是外面的烟花爆竹声,砰砰砰——很响,像是炸在自己脑袋里。
这不是路延计划中会发生的事情。到后来他甚至有些疲惫了,反应是迟缓的,但努力去听清孟图南说的话……到后来不想听了,因为那人一直在调戏自己。
路延沉默地完成这件事,舒服什么的完全没有体会到,记忆模模糊糊,感受模模糊糊,初体验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
后来因为孟图南说自己那里要裂开了拉着他不让走,那天路延只能爽掉奶奶的约,留在孟家吃了晚饭。
他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往孟图南那儿看,聚精会神地跟自己面前的那盘空心菜较劲。吃了下高慧发现了什么:“延延……唉,你这毛衣是自己还是图南的?
高慧之前给他们织过两件线衫,都是黑灰色,但孟图南那件要偏浅一些,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区别。
“我那件……在他房间弄脏了。”路延更不好意思了,“先穿了他的。”
高慧有些狐疑,又低头看他短了一截的牛仔裤:“裤子也是?”
“妈,你做这个鱼怎么这么辣啊。”孟图南赶紧来岔开话题,“下次不要放那么多辣椒好吧。”
“你这孩子真是,自己说要吃辣的……”
一顿饭吃得路延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他不敢多留,吃了饭就说要去接奶奶,起身往门口走。孟图南赶紧追出去拉住他袖子,轻声说了句:“今晚来跟我睡吧。”
他讲话软起来就是这种哄人的调子,跟刚刚在浴室里哼的时候声音差不多。路延觉得自己在这地方待久了脾气都好了不少,北方人讲话不是这样的。言语欺人,南调遇上北调,最后连自己都被带着软和不少。
路延还是摇头拒绝:“大过年,奶奶一个人在家。”
“那你等她睡了过来,我给你留门。”
“不了,你自己睡,今天光陪你了。”路延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带你去买点药,难受就自己涂一下。”
提起这事孟图南破天荒红了下脸:“你…也太猛了吧?!你就成天骗我,装得倒是人模狗样,一来就……”
懒得跟他多扯,路延拉着他去药店买了点消炎的软膏,让他先回家,自己去超市给奶奶买点水果。
最后他提着几个橙子回家,擡头一看,发现孟图南蹲在他家门口。应该是回过家了,还换了身衣服,是高慧给他新买的大衣。
路延走过去弹了下他脑门:“让你回家躺着,来干嘛。”
孟图南站起来:“不干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干嘛?”才分开多久。
“就是看看。”孟图南对他笑了笑,“看完了,我走啦……还好你家狗不在,不然我还不敢来。”
说完就真转身走了。
好像真的不打算做别的,就只是出来等他回来,看一眼然后就回去。
路延看了看自己提着的那几个橙子,叹了口气。
换位思考下,那样来了一遭,如果没跟自己待着,或多或少会有些失落吧。
其实如果孟图南死缠烂打地闹他还懒得管,反而是这样来撩拨一下……让人有些心动。
他叫住孟图南:“你来跟我睡吧。”
孟图南回头,一脸诧异:“啊?”
“跟阿姨说一声过来。”路延扭头在开大门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上楼待着就好,只要你别大呼小叫让奶奶和丁丁听见。”
孟图南立刻兴奋地应了声好,扭头跑回自己家跟高慧交代好就直奔路延家去了。
路延家不临河,和孟图南家结构不一样,还带个小院。他家是这条街上鲜少几家不朝南的人家,阳光少,好像也只有路延住的二楼那个房间能有点阳光,为这点孟图南还一直很佩服彭老太在这房子住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老寒腿。
一进门正对自己的就是一个菩萨像。因着彭老太的缘故,孟图南总觉得这房子有种阴森的感觉,他也没在客厅多看,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路延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正坐在书桌前削橙子。
孟图南觉得路延可能真的有点强迫症,房间干净整洁得像是样板间,被子叠得一丝不茍……削个橙子也会耐着性子撕掉所有的筋络,一片片完整地剥下来,整齐地放好。
一开始孟图南很受不了路延这种令人不解的习惯,但时间久了倒是觉得看他做这些琐碎的事很赏心悦目。
他搬了个凳子坐到路延边上,撑着头看他剥橙子,看了会儿越靠越近,手又不老实地环到路延腰上。
路延拿了片橙子喂给他,看孟图南乖乖张嘴吃掉,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喂丁丁的时候它也是这个眼神看着我。”路延又递了一片到他嘴边,“来。”
孟图南瞥他一眼,偏开头不乐意吃了。不过他的种种小脾气路延从来不惯,撒娇之类的手段一概不管用,不吃就不吃,懒得再说。到最后还是孟图南自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路延的手:“我还要吃。”
“刚刚不吃,现在没了。”路延抽了张纸巾擦手,“剩下的给奶奶留着。”
孟图南看了看果盘里摆得整整齐齐的橙子瓣儿,心说这也太整齐了,整齐得让人很想手贱破坏一下。
他伸出手想去捣个乱,还没碰到橙子手就被路延攥住了:“让你别动。”
说完他端着橙子下楼了。彭老太估计是在那边打牌玩开心了,还没回来。路延打了个电话过去问,老人家耳朵听不太清楚,他提高音量问了问,奶奶最后回答他说不用管她了,说梅姨他们会送她回来。
讲电话的时候孟图南也一直跟在路延屁股后边,去到哪儿跟到哪儿,时不时拉下他的手。
回到楼上,孟图南从背后抱住他,按着人又要往上扑:“不让我吃你奶奶的橙子,那我申请吃点别的!”
路延无奈又头大:“你那儿不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孟图南说违心的话眼睛都不眨,“……那你都让我来家里睡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谁跟你一样满脑袋都是那些……不要闹!”路延把他乱摸的手拍开。
又不是分开了很久,天天黏在一起都这样,以后怎么得了。
路延没来由地惆怅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松口后孟图南就变得很没有分寸。
“你就对我这样。”不让抱,孟图南抱怨了句,“你看你跟我妈说话、跟你奶奶说话那么耐心,还有你妈……你跟你妈说话的时候最像谈恋爱了,为什么就对我这样!”
因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很多事都发生太快了。面前的人满脸都是沉入这段感情的样子,仿佛一刻都不愿意跟自己分开,这让对事物比较慢热的路延有些吃不消。孟图南太性急,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捅破,没给自己一点时间冷下来……包括他去集训那段时间,没被自己教育之前也是一条短信一个电话地轰炸过来。现在关系变成这样……还是不知足,几乎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时间空间都占满一般。
路延隐隐有感觉,这一点会让他们往后有很多矛盾。
“那是我妈。”他好好解释道,“她本来就小孩子脾气,现在情绪起伏又比较大,我总要迁就她一些……”
“也没见你多迁就我。”孟图南开始冷嘲热讽地吃飞醋,“反正我找你十次,八次都是被推开……就是个屁。”
路延也快被点炸了:“你满脑袋都想着那些,不干正事儿了?”
“我怎么不干正事儿了?”孟图南反问,“现在是放假时间,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那么多,我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行。”路延点头,“也可以吧。你坐好……找张草稿纸出来,写几个公式和题,写出来一个我脱一件衣服。”
“?”孟图南拉着路延衣角的手一僵,“你为什么一定要拿这种事情来威胁我!”
“还能为什么。”路延往床上一坐,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样子,“开始?”
还能这样故意为难人?孟图南气鼓鼓地拍了下桌子:“来!”
“对数的换底公式,写。”路延指了指空白的纸,“对数恒等式也写上。”
孟图南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下一个。”
“……”路延只能拿了只红笔帮他写上,“记住,下次还要问你。下一个……函数单调性的知识点,你记得的都写,口述也行。”
孟图南磕磕巴巴地讲了讲,错了一大半。路延忍着没抽他,咬着牙降低难度:“正弦余弦定理写上。”
这个会。孟图南开开心心地写下来,路延这才脱了一件外套。
斜率公式、椭圆的切线方程、双曲线……到后来孟图南越来越吃力,看他的目光也小心了些。
路延看他捏着笔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说我是不是太难为他了?可能他是真的不喜欢数字。
“怎么都记不住吗?这个公式……我之前问过你,你还抄了很多遍。”
“当时记得。”孟图南叹了口气,“我是笨蛋我是猪,你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就算记得我到时候也不会做题。好啦,我不碰你了……反正写不出来。”
真的很想抽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路延没他那么容易放弃,安慰自己说……就今天放他一马,明天如果还背不出来我要抽死他,我要把他按在窗台上打,打屁股……狠狠地抽……
“请原谅我是笨蛋。”孟图南情真意切地感叹了句,“好烦啊,男朋友太聪明了也是个问题,整天看得着吃不着……”
他手转着笔,吊儿郎当的语气。其实孟图南手很好看,骨节很漂亮……路延把目光上移,去打量对方似乎总是上扬的嘴角。
路延开始想,第一次把这人放进心里是什么时候。
他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脸的时候?
咬糯米团子的时候?
穿着蓝校服朝自己奔过来的时候?
打架的时候冲进来帮自己的时候?
看见课桌里一堆零食的时候?
收到那片枫叶的时候?
能想起的都是年轻温暖的画面,生机勃勃,扑面而来把人包围住。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的。
理性被一点点摧毁干净,路延已经开始催眠自己说……下一次不这样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无可奈何不是吗。
“1加1等于几。”路延闭上眼,“写。”
孟图南狐疑地偏头。
“写!”路延尴尬得耳朵都红了,“1加1!”
孟图南赶紧写上数字二,还讨好般地在阿拉伯数字后边写了个端正的贰。
“2加2等于几。”路延又脱了一件,“写。”
等他脱得差不多了,孟图南扭头看了看路延的腹肌,又默默地扭过头放下笔,小声问了句:“这么简单的吗?”
“就今天这一次,以后还写不出来我把你扒光了抽。”路延脸红红的,“愣着干什么,滚过来!”
作者有话说:
长大了再细写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