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世界尽头14
研究中心。
阿凯洛办公室。
“污染源的感染能力已经提升到了最快不超过四分半钟,就能够完成融合,或者使一个人经历融合失败的死亡过程。”
“从普通异血转变成为污染源有三十分钟的凝滞期,这是我们根据隔离区的样本得出的研究结果,在这三十分钟内,他们的身体素质会有短暂的提升,表现在身体对外界刺激的感应程度增强,尤其是他们的大脑,他们会主动躲在能够挡风的角落,或者用有一定厚度织物缠住大脑的前侧。”
“鉴于环境气温较低,我们通过设置分级温度室进行了检验,结果跟我们预设的一样,他们不仅对低温敏感,对高温也一样。”
“这种敏感跟我们在2x级异血身上发现的类似,我们没有从中间找到确切的关联性。”
“此外,在这三十分钟内,他们还没有生成感染能力。在隔离区的异血仍配合我们工作的时期,我们尝试通过凝滞期的表现反向筛查新的污染源,目前我们得到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每个污染源都会经历敏感且没有感染能力的凝滞期。”
阿凯洛讲完,放下手中的报告,等待站在墙边的人批复。
研究中心顶层空间的内部是全玻璃的墙面材质,从办公室往外面看,能够通过通透无比的玻璃墙,看见实验室内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闪烁着的指示灯,矜矜业业运转的机械设备,声音被隔音玻璃墙阻挡在外,房间内安静无比,像整个世界在上演一出默片。
章驰将头转了回来。
“你做得很好。这给我们筛查污染源提供了新的线索,三十分钟的无染期……”
章驰手指无意识地点在半空,“联系宣传部的负责人,把信息扩散给全体市民。所有人都必要知道这一点,提交给我们线索。如果能够在污染生效之前将他们射杀,我们就会少很多麻烦。”
***
城市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办公场所、学校、工厂,所有生产生活的场所都在井然有序地复刻混乱发生之前的生活,只唯一一点出入,即使在战时也客流不断的酒吧冷清下来。
没有人再在晚上出门,流浪汉、暴徒、醉鬼,统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一切的一切源自一条新的临时法律。
——“任何破坏污染防治工作的个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查处。”
整个城市的街道,广告墙,高楼以秒计费的投屏,都在转述同一件事件——从隔离区逃跑的异血正在转变成为污染源,他们渴望藏在人群当中,感染更多的人,将更多的人拉入他们的阵营。
没有人想要转换成异血,转换成异血之后,他们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联合。
联合更多的人,他们就拥有更多跟政府谈判的资格,到这个世界都变作异血,那么污染源和异血的区分也不再存在——没有人再会互相感染,他们都是一样的,平等的存在。
他们跟隔离区内的异血不一样,他们已经没有相信童话的权力了。
鉴于他们已经践踏过一遍权威。
城市的街道在晚上清空,没有自诩清白的人走在街上——晚上,城市的警力全都忙活同一件事。
从街头查到街尾,由于现在异血的融合形态已经完美拟人,所有在街上逗留的人都会统一被送去检测中心,判定是否是异血。
夜晚不归是一个危险的标志。
毕竟有家的人都会选择回家——那些不敢回家的,只有早就登记在案的异血,被家人、邻居、朋友、同事,亲眼见证曾经成为隔离区的一员,坐上过那一辆在三日假期限定出现的运输军车。
被普及凝滞期知识的市民格外关注街上突然犯冷的人群,安新市已经入了秋,街上却几乎没有戴帽子的人,这是没有被官方推广的筛查手段,一种自发的证明清白的行动,偶尔出现几个还“蒙在鼓里”人,戴着防寒用的帽子,等到的就会是过路人仓皇失措地奔逃。
顺便,一个电话举报给最近的执勤单位。
警察、军队,都受理这样的热线。
这只是好的一面。
不好的仍然没有停止发酵。
当晚逃离的污染源就好像蒲公英没有定调的种子,一吹,这座城市就乱七八糟地开始长出新的一代。抓污染源,又有新的异血变异成污染源,抓异血,又有新的融合成功的异血。
永远抓不干净的蟑螂和跳蚤,让官方跟他们的污染能力赛跑。
泄密也没有停止。
官方不敢射杀污染源的真正原因传在了网上,这个世上似乎总有一些不知轻重的,通过透露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信息来彰显自己的人,无论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些消息,无论他们知道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消息流走得迅速。
一张嘴传到另一张嘴,另一张嘴再传给一张嘴。不在网上,就在学校、工厂、办公室,秘密就跟流感一样,在这个秋天不分敌我地游走在这座萧条的城市中。
现在流落在外的异血都在期待自己变成污染源。
而突变成污染源的异血,都在躲三十分钟的凝滞期。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地遮挡住脑袋,只要这三十分钟没有被人发现,带走,他们就获得了免死金牌。
“泄密发生在奥天帝国内部,网络发酵得很快,我们根本不来及删除和封禁。”
黑色公务车内,信息部的负责人葛鸿光正在跟章驰作汇报。
谁能够料到,他们严防死守的消息,会通过另一个同样拥有知情等级的组织传出来呢?
“我不管泄密发生在哪里,我不想要知道你们的工作过程,我只需要答案。”章驰漫不经心地将投在窗外的收回来,落在就坐在她右侧的葛鸿光身上,“答案是,你搞砸了事情。”
葛鸿光喘了一口粗气。
章驰:“还有别的内容吗?”
葛鸿光低下头,他正在查看手中的文件。
他粗壮的大拇指摩挲在一张又一张的报告上,他正在筛查哪些报告的内容是应该在车里面说的——就在刚才,他下了决定,省略掉一些本来应该上报的,不太好的消息。
他的手指抖动得厉害,眼睛从纸面的上面一直扫到最末,脑子里面出现的关于这位新会长的传闻将他的文字阅读能力击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面无法提取任何信息。
好在,这位会长好心地提醒了他——
“你们监听的异血内部频道呢?”
这帮各有来路的异血里不乏科技从业者、黑客、政府工作人员,在隔离区内的异血跟流落在外的异血竟然就在政府眼皮子底下取得了联系。
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政府许诺过的东西,譬如逆转基因融合的药物,譬如提高融合的成功率到可接受的程度,这一群人这样紧密地连接在一切,探讨如何增加跟政府讨价还价的底气。他们就像一支秘密受训的军队,从上到下的令行禁止。
在发现这个频道的最开始,他提议摧毁他们的联络系统,同时禁止隔离区内的异血上网。
这位会长给出的回答是,那样只会增加他们对政府的不信任,之前的承诺便不再拥有安抚功能。
于是摧毁变成了监听。
污染源可以出现在城市任何一个角落,就在不久前,政府内部出现了一个融合成功的异血,完美融合的结果是他在外形上与常人无异,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了两天班,血液检测变成了每日上班前的日常,不信任在政府内部蔓延——
出于保密需求,各部门负责人不再交换信息,只对会长作一对一汇报。
这位会长喜欢在上班时将他一并接走。
他其实不愿意待在她的身边。
即使她彬彬有礼,但他也感觉到恐惧,一种说不出来的,掐住喉咙的恐惧。
“他们怀疑能够逆转融合过程的药物是否真的存在,过去五十年里,异血一直是边缘人群,从投资回报来看,这些人值得不国家投入这么多的研发资金,这些药物也不可能产生长期的经济效应。他们认为不应该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章驰点头:“嗯。可以理解。”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葛鸿光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往下坠了一点,他手里的文件纸又翻一页,犹豫再三,硬着头皮继续道:“他们同时认为,认为……”
他还是没能够说出口。
章驰:“认为什么?”
“他们认为现在针对异血的严格政策是由于……”
章驰:“由于什么?”
这一次的语气稍微有一点不耐烦。
葛鸿光吞了一下喉咙,迅速道:“由于您本人对于异血有仇恨情绪,他们坚信只要杀了您,对于异血的管理又会回到阿蒙托利时期的宽松。”
车内没有声音。
一会儿,葛鸿光听见一个女声。
“就这样吗?”
葛鸿光:“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他惴惴不安地继续补充,“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话没有说完,一辆车从后面加速冲了过来,公务车正行驶在一条靠墙一侧的街道内,追上来的车经过改装,性能强劲,嗡嗡的声音从紧闭的车窗外传过来,很快,车头别了过来,撞得章驰乘坐的这辆公务车跟墙体亲密接触。
这是一个被选定好的位置,墙位于拐角,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一小快横出来的墙面,车头直接被卡在里面,司机打着方向盘操纵车子后退,又一辆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嘭地一声撞到公务车的车屁股,车尾翘了起来,向上的力将车内后排的两个人都往车顶带。
轰的一声,车又重新坠了下来。
司机被卡死在角落,他解开安全带,拿着枪从车门另一头钻了出来,下车之前,他按下了报警按钮,附近的悬浮执法车被召唤过来,为了防止轿车爆炸,章驰砸烂了被撞坏的车门,带着葛鸿光一起下了车。
枪支现在是管制物品,黑邦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遵守政府的命令——无论拿着多少钱,他们都不可能把枪出售给异血,反而,反手就会把人举报给警察和军队。
意料之中,两个异血都没有枪。
他们看上去跟这个城市里的正常人没有两样,没有纹身,耳洞,五颜六色的头发,穿得普普通通,非常无害的那种,没有犯罪经验的五好市民。
两个异血都朝章驰扑了过来。
司机朝其中一个异血开枪。
这个异血的进化等级很高,子弹让他的行动滞缓了一下,没打中脑袋,他扑到了章驰的头顶。司机不敢再开枪,章驰拎住他的腿猛地往外一礽,人被甩到了墙上,墙上破了一个大洞,刚好卡住他的肩膀,司机趁机对着那个异血开枪。
打中脑袋。
死了。
另一个异血竟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他果然是没有什么犯罪经验的五好市民。
死亡的恐惧毫无预兆地瞬间笼罩了他,他跪下来,对着章驰求饶。
他长了一张很年轻的脸,带着眼镜,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眼泪流到了他的下颌角——在眼泪坠地之前,枪声响了。
他倒在地上。
章驰收起枪。
悬浮执法车就在这时候赶到,红灯闪烁在雾蒙蒙的清晨,在很近的位置,这些大家伙才完整地显出原貌。两架悬浮执法车立刻从半空下降,执勤的组长跑过来,一边询问情况,一边组织手下的人收尸。
葛鸿光靠在车边,脸色苍白地吞着唾沫。一切发生得太短了,死亡就好像一阵风,唰地一下刮过来,唰地又一下刮走。天光从远方刺透厚重的云层,泛着金的红染透了高楼顶端的天空,很冷的风,很冷的风也刮到了他的面前。
一直以来的恐惧,那一股不详的预感,终于在今天现身。
章驰擦着枪身,走到了葛鸿光面前,一缕没有束好的头发落到她的眼前,她轻轻将头发别在耳后,不小心溅上的血顺着她的手指落到了耳朵上,她皱了皱眉头,擡起头,伸出来手。
“有纸吗?”
葛鸿光钻进车里,从后排车座的储物箱里抽了一包湿巾,钻出来,递到章驰手里。
“谢谢。”很缓慢地擦完手指,章驰将那张带血的湿巾还给了葛鸿光。
“你被撤职了。”
***
天黑得越来越早,还没有到七点,夜色已经降临,路灯亮了起来,微黄的光,地上刚刚下过一场小路,湿漉漉的,带着花纹的路面刚好将那些灰尘和泥土卡住,路灯下,脏兮兮的。
皮鞋踩在还没有干透的路面上。
啪嗒啪嗒,响亮无比。
门被叩响。
打开门,秦石臼见到了葛鸿光,穿着成套的黑色西装,外面套一件到小腿长度的呢子大衣,这是政府内部的统一发放的制服,没有戴帽子,光溜溜的脑袋,他大概是感冒了,还没有开口,就一直在咳嗽。
“我知道了新的信息部部长候选人,我看到了文件。”
秦石臼:“是谁?”
葛鸿光:“一个叫奇良的人,他有过犯罪记录,曾经被关押在垃圾岛。一个神经黑客……”
突然之间又开始下雨,长长的阶梯被路灯照得黑漆漆一片,站出屋檐,密密麻麻的雨丝浇落在肩膀和头顶,悬浮执法车从头顶掠过,红色的灯光扫在眼皮上,秦石臼往后缩了下脚,他打断了葛鸿光。
“会长不让我们私下交流。”
葛鸿光笑了起来,那笑容过于夸张,挤压他的五官都变得扭曲。
“你以为我是异血?还是以为我在拉你下水?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被撤职的原因是没有做好保密工作吧?”
目送那一架悬浮执法车飞离,秦石臼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葛鸿光:“这是清洗。”
***
聚集在隔离区的异血让污染源的感染能力进一步增强,即使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局势也因为他们的存在变得越难以控制。
应急管理局能够掌控从隔离区逃出去的异血名单,但无法知道新增异血的信息,这样短的融合期让他们比从前更难以被辨别,只要完成融合,他们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藏起来。
政府内部又开始出现异血。
窃取信息,传递情报,他们天然地站在了另外一个阵营,没有人知道他们自愿如此,还是像钱白筠一样,已经被牲主光临寄生。
新的管理办法出台——
“主动上报的异血会被送往隔离区,隐瞒不报者就地处决。”
研究中心人手不足,情报部的人被抽调到研究中心协助进行筛查。
两个机构的人并没有完全互通有无——每个人都知道这样做的另一层目的。
一旦研究中心内部有人成为异血,筛查结果就不再变得可靠。研究中心不能够自证清白。
情报部的人不认为自己是来研究中心当任人使唤的“临时工”,他们对待这些自视甚高的“科研工作者”颐指气使,认为自己是来当监工和上级。研究中心的人也同时怀疑这些情报部的外行是否真的能够做好样本采集和检测工作。
微妙的情绪每日都在积累,终于达到爆发的一天。
阿凯洛抗检,情报部的人将他抓了起来。研究中心乱成了一锅粥。吵架,打架,砸设备。
设备损坏,所有样本都没有进行检查。
混乱结束在章驰出现在研究中心的那一刻。
两边的人互相都认为,对方才是导致混乱的罪魁祸首。
章驰一个电话,情报部的部长秦石臼赶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被抓得满脸血痕的阿凯洛赔礼道歉。
研究中心的人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满意。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章驰走到阿凯洛身前:“你为什么抗检?”
阿凯洛列出了五点理由,每一个理由都非常合情合理,无论从业务能力,还是沟通交流,都完全是情报部的人全责。
秦石臼又开始替下属道歉。
章驰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在实验室抗检?”
阿凯洛刚刚挺直的腰杆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好像没有听清似的,又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章驰掏出枪,枪口对准了阿凯洛的脑袋。
“你比任何人都在意实验设备,你为什么要故意在有检测设备的实验室抗检?”章驰平静地说,“你是异血?”
整个研究中心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阿凯洛:“我……”
章驰朝阿凯洛逼近,周围所有挡住的人,情报中心的人,研究中心的人,都往两侧退开,原本水泄不通的实验室留出来一个空旷的半圆,圆心的位置只剩下章驰和阿凯洛。阿凯洛手扶在桌边,身体开始颤动。
“你是想要偷换样本失败,所以大闹一场,还是想要凭借受伤的理由暂时脱离工作岗位,以免接受在岗的人员都需要进行的检查,又或者只是砸烂实验设备,拖延时间。”
“又或者是,以上皆有?”章驰微微偏了偏头。
这像是一个不耐烦的姿势,即使她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
一种恐惧,无形的恐惧扑面而来,她曾经就在会议室,拿着这把枪,把钱白筠射成了筛子,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钱白筠是异血——她杀人不需要证据。
她就是王法。
她就是权威。
阿凯洛跌坐在地。
章驰:“你是异血。”
枪口往下挪,对准阿凯洛的头颅。
射击的面积变得更大了。
“我没有想要感染成异血,我只是下班回家……我下班回家,”眼泪顺着阿凯洛的脸颊流下来,他沧桑智慧的眼睛里蓄满了恐惧和不甘,干瘪的嘴唇喋喋不休,“我根本没有想要成为异血,是他们找上了我……”
章驰:“他们找上了你,他们想要把你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阿凯洛点头。
不停地,他点头。
“他们真坏。”
阿凯洛不停流泪。
他白色的实验服被染得湿淋淋一片,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异血,他的背后开始长出来白色的触须,缠绕住身后的桌子腿,支撑他身体不往前倒。人群往墙角退,有人撞到了实验仪器,痛呼出声,下一秒,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这里被安静光顾。
万幸,阿凯洛并没有朝着人群发起进攻,借用他突然强壮的身躯,抓几个人质,要挟要逃脱。
也许,像他这样温和的人连伤害别人的欲望都没有。
章驰:“你不该瞒着我们。”
阿凯洛还在流泪。
人群也有人捂着嘴流泪。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隔离区的异血可以抱有希望,阿凯洛比任何人都知道谎言的来龙去脉。
他不相信政府会以所有人感染为代价放异血一条生路,他不愿意进隔离区,他要流落在外,跟所有人对着干。
“我哪里做错了?活着有错吗?”阿凯洛扫视着实验内的人脸,那些他曾经的同类,一起工作的同事,他胸脯起伏,面红耳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只是下班回家,是我被别人找上来,没有人想要感染成异血……”
他喋喋不休。
章驰蹲下身:“你没有做错。”
静谧的褐瞳望向阿凯洛的眼睛,一瞬间,他的心安宁下来。他感觉到了一种亘古的宁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喧闹,纷争,都在这样的眼神之中停摆,人生的浆就划动到这里,未来就可以开始坠落。
更多的,更多的话……没有必要再说了。
“是我错了。”
子弹穿过头颅,在白墙上绽开一朵没有边际的红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