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
盛厘带着余驰和徐漾去宿舍放行李时,心里只盛这个想法了。
宿舍在二楼三楼,几分钟的路程,全是徐漾在说话,余驰叫了声“厘厘姐”就没再开过口,提着行李,脸色平静地走在他们身后。
徐漾很兴奋:“厘厘姐,你真看过我比赛啊?”
今年暑假有一档爆火的选秀节目,节目组公布徐漾的个人信息当天,余驰转发了徐漾的微博,附带了“加油”两个字。把原本粉丝数少,没多少关注度的徐漾带上了热搜,两人的关系也很快被扒了出来——高中同学,关系很好,并且曾经都签过星晴娱乐传媒,徐漾是几个月前才解的约,解约没多久就报名上了节目。
很多人都说徐漾是抱了条金大腿,盛厘看到热搜时并没有太多意外,猜测徐漾的合约应该是余驰解决的。
“节目这么火,在微博看过一些。”盛厘笑了笑,“恭喜你签约出道,现在很多粉丝喜欢你。”
“这要谢谢我驰哥了。”徐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盛厘回头看了眼,对上余驰沉静的目光,轻轻挑眉:“弟弟出息了。”
已经到宿舍门口,徐漾回头看看余驰:“明明是你跟厘厘姐一起拍过戏,怎么搞得好像我跟她比较熟似的,我是不是话太多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叫姐姐了。
“昨晚没怎么睡,有点累。”余驰轻描淡写道。
盛厘忙说:“那你们休息一会儿,收拾下行李,时间还早,还有两个嘉宾没到。”
说完,她迅速逃离。
余驰跟徐漾的房间挨着,余驰回到房间,低头在茶茶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拉开行李箱拿了套衣服去浴室。浴室没有摄像头,他打开淋浴,整个人站在水下,手撑在瓷砖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节目黄柏岩本来要替他拒了,是他坚持要参加的。
在这个圈子里,人红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节目组打电话告诉他这期的主题,问他比较想跟谁一起上节目?他没有犹豫的说徐漾。也就徐漾合适了,他这些年在圈里也没交上什么朋友,只有几个合作过又比较照顾他的前辈和导演,比如魏城和何元任等。
叙旧没有,他只是想来见盛厘。
想知道她现在对他还有没有一点感觉,哪怕是后悔也可以,只要她说有一点,他就可以跟她示弱,说他忘不了她,拼命红是为了配上她,为了在她面前狠狠地刷存在感,还为了她那句“你是我挖到的宝藏”。
他摸摸垂下的吊坠,有两部破30亿票房的电影,入围最佳男主角,前辈和导演都说他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型演员,粉丝也说他是宝藏。
当初他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高中生,她都费尽心思地勾引他。
现在他如她所愿了,她就真的一点不后悔不动心了吗?
—
盛厘回到楼下,暗自松了口气,有点发愁,接下来节目要怎么录,她很担心别人看出什么来。
她去厨房晃了一圈,再出来另外两个嘉宾也到了,竟然是影帝景颐鸣和当红女演员蒋晴,两人今年都已经34岁,大学同班同学,相识16年,都还没婚嫁,还有过一段初恋绯闻。
这时候,导演才宣布:“这期主题叫叙旧。”
盛厘心想要是来的是陈瑜,那这期主题可以叫“初恋”了,更吸睛。
正巧,余驰跟徐漾下楼了。
余驰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白t恤休闲裤,头发还有点湿,仗着颜好,造型都没做,妆也没化,整个人干净清爽。蒋晴眼睛一亮,夸张地哇了声:“节目组怎么没告诉我,余驰也来了,我最近可迷他了。”
景颐鸣笑道:“你矜持点儿,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追星呢?”
蒋晴揍了他一拳,嗔道:“你才一把年纪呢!我哪老了?导演,我不想跟这个人一起录节目了。”
“钱都拿了,跑不掉的,两位老师就将就一下随便录录行吧?”常驻主持人罗老师乐呵呵地说。
都是会接梗的,一下子就把气氛带活了。
余驰跟徐漾年纪小,跟几个长辈打了招呼,罗老师就开始分配任务了。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盛厘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罗老师说:“盛厘你跟余驰去拉客吧。”
盛厘:“……”
余驰抬眸,笔直地看向她。
盛厘心跳一滞,很快便笑了起来:“难得来了两个年轻活力的帅哥,让他们去拉客不好吗?观众天天看我在外面揽客都看腻了吧,给他们换换口味呗。”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弯腰捏了捏纤细莹白的小腿,“我早就想说了,每次都站得我腿酸,反正这最后一期了,我不忍了。罗老师,您行行好,让我偷懒一期?我去厨房帮忙。”
众人哄笑,余驰嘴角自嘲地勾了勾,低声道:“我没问题。”
徐漾笑:“我也没问题,让厘厘姐休息一次吧。”
任务分配完毕,大家各自出发。
出门前,余驰看向徐漾:“把你吉他带上。”
徐漾哦了声,眼睛突然一亮:“对啊!我可以弹唱吸引客人!”而且在节目上表现才艺,还能吸粉,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余驰真的帮了他太多了,这次带他一起上节目,又让他比同组合的队员多了一次曝光率,机会难得。他忙往楼上跑,“你等我一下,我上楼拿。”
余驰手抄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站在门口等。
不一会儿,徐漾背着吉他跑下楼,搭了下余驰的肩:“走吧。”
前面就是沙滩,已经下午五点了,夕阳照得整个海面都染上了一层淡金色,许多游客悠闲地在沙滩上散步。余驰让徐漾从餐厅出去,就开始弹唱,一边弹一边往沙滩走,瞬间吸引了许多游客的目光。
还没走到沙滩,两人就被游客包围了。
有几个中国游客认出了余驰,非常兴奋,问:“去吃饭可以要签名合影吗?”
余驰说:“可以。”
盛厘躲在厨房里洗菜,充当前台的女演员激动地跑进来说:“啊啊啊啊啊,余驰跟徐漾带回来好多客人!一大串呢,估计要爆满了!杜大厨你要忙死了!”
盛厘:“……”
才出去不到半小时,就让餐厅爆满,那对比前几期,她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忍不住好奇,跑出去看了眼。
餐厅里,徐漾抱着吉他站在吧台前弹唱,余驰坐在高脚椅上,长腿闲闲地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徐漾把吉他丢到余驰怀里,笑道:“你也来一首吧,好多年没听你唱过了。”
高中那会儿,徐漾跟别人搞过乐队,还拉着余驰一起去玩过。余驰这人聪明,学什么都挺快的,偶尔跟着玩玩打发时间,也能学得像模像样。
客人起哄:“弹一个!唱一个!”
余驰抓着吉他,冷淡拒绝:“很多年没弹,谱都不记得了。”
“少来,你那过目不忘的记性还能不记得?”徐漾一脸不相信,又说,“反正大家是看你脸的,弹错了也没人笑话。”
余驰余光瞥见一抹红裙,他顿了顿,抬起一只脚搭在脚架上,另一条腿松松抵在地面,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弦上轻轻拨了拨,低头说:“我试试吧。”
其实,盛厘没听余驰唱过歌,也不知道他会弹吉他,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短短两个月,在剧组见缝插针地谈恋爱。她站在吧台附近,盯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听他弹出一串陌生的音符,前奏很好听,他唱了一首盛厘没听过的歌。
应该是所有人都没听过的歌。
余驰的声音很好听,唱歌比说话声音要低一点,这首歌音调又很低,特别低音的地方,还唱出了一点点烟嗓。
盛厘觉得这首歌,他唱得很性感,她盯着他,心里仿佛塌了一块,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别挣扎了,你就是觉得谁都不如他,你就是后悔了。”
三分钟后,余驰放下吉他,众人大力鼓掌,有人喊再来一首。
余驰看向导演,煞风景地说:“导演,这歌没版权,这段要删掉。”
导演:“……”
他愣了两秒,忙说:“这歌是谁写的?节目组有钱!把版权买了不就好了嘛。”
“哈哈哈哈。”徐漾忍不住大笑,“以前一个街边乐队的队长写的,我有联系方式,导演等会儿我给你。曲是他写的,但是余驰改了几句词。”
原歌词有些露骨,但曲是很好听的。
余驰把吉他塞回给徐漾,突然转头看向盛厘。
盛厘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鼓掌,从角落走来,笑盈盈地说:“你们真厉害,这么快就满座了,导演怎么没早把你们请来?姐姐白辛苦这么多期了。”
余驰嗤笑,克制着没说话。
餐厅晚上爆满,大家忙到很晚才打烊,简单吃过宵夜,导演就放大家去休息了,导演说:“明天只接午市,晚上收官聚餐,就随便谈谈聊聊,毕竟咱们这期的主题是叙旧。”
正式录制结束后,跟拍摄影就撤了,但一楼二楼的摄像机随处都有,罗老师提醒嘉宾:“要打私密和工作电话,可以上三楼,三楼是助理住的,还有空房间和两个露台,一台摄像机都没有,大家可以放心。”
圆圆的房间在三楼最右侧,旁边就挨着个露台,露台上有张桌子和沙发椅,盛厘每次录制的晚上都会上去放松一下,毕竟被摄像机拍了一整天,就想躲开喘口气。因为盛厘每次都躲去那里,阳台又挨着她助理的房间,常驻mc都默认那是她的地盘,都不会过去打扰。
深夜十一点半,盛厘洗完澡换了条红色长裙,接通周思暖的电话,抱着剧本走上三楼。
周思暖在电话里说:“如果他真的拿下影帝,那就是圈里最年轻的影帝了,多少女人盯着他呢,你就甘心吗?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要不是跟你关系摆在这儿,我都忍不住要上了。”
“不然我要怎么办?虽说那也是为了他好,但当时确实分得很干净了,连分手费都给了,这三年一点纠缠都没有,怎么想都可以算是我要事业不要他。”盛厘压低声音,转身一抬眼就见圆圆满脸恍惚地从露台出来,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她走过去,又低声说了句,“我要是说自己后悔,那岂不是,犯贱么?”
盛厘声音很小,圆圆没怎么听清。
等她走近,圆圆打着眼色,才小心翼翼地指指露台,用嘴型说:“余驰……”
盛厘心跳骤停,第一反应是:跑,赶紧跑,当自己没上来过。
一分钟前,圆圆在房里听到露台有人碰掉了东西,以为是盛厘上来了,就抱着条毯子出去。看清露台上的人,整个人都懵了,那个人盯着桌上的零食筐,微微发愣。
他转头看向圆圆,低声问:“这里有人了?”
零食筐里放着的,都是盛厘喜欢吃的,他记得很清楚,他还给她买过。
圆圆第一反应就是跑,想去通风报信,然后她真的就跑了。
露台灯没开,柔和的灯光从圆圆半敞着的房门透出来,分割出一道明暗分界线,余驰手抄在兜里,从昏暗的露台走出来,深深地看向盛厘。
盛厘手机贴在耳边,周思暖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太清了,低声说:“晚点再跟你说。”
她利落地挂断电话,暗自深吸了口气,坦然自若地走过去,站在余驰面前,笑盈盈道:“好巧啊,你也来这儿放松?”
“嗯。”余驰低头看着她,轻笑了声,“要我走吗?”
“不用,这是公共区域,又不是我房间。”盛厘挑眉,“还是你先来的,你要打电话吗?要我回避吗?要的话,我就先走了。”
余驰冷冷地看着她:“不用。”
空气静默几秒。
“那就好。”盛厘抱着剧本越过他,按开墙边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照亮露台,她在沙发椅上坐下,翻开剧本,“我呆半小时就走。”
余驰目光在腕表上瞥了眼,往回走了两步,背倚着护栏点了跟烟,他紧紧盯着盛厘。三年多过去,她模样没怎么变,但以前很少穿红色这种艳丽的颜色,在这个节目上却经常穿红裙。她皮肤本就很白,头发乌黑柔软,红色长裙衬得她皮肤更白嫩,连五官都明艳张扬了几分,比以前多了些勾人的韵味。
盛厘如坐针毡,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直接走不合适也太怂,她想着随便扯几句再走,便转头看向余驰:“徐漾的合约是你帮解决的吧?”
余驰收敛目光,嗯了声。
“我都不知道你会弹吉他。”盛厘捏着剧本,“唱歌也不错。”
余驰冷不丁道:“姐姐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怎么突然又叫“姐姐”了?今天还一直喊厘厘姐呢。盛厘突然感觉呆不下了,她佯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他,微笑道:“恭喜你入围最佳男主角,我觉得你机会很大,下次见面估计在颁奖典礼上了,到时候真拿到影帝了,记者肯定都围着你,我就先提前祝福你了。”
余驰眼神骤然变冷,他死死地盯着她。
盛厘呼吸一窒,保持微笑:“我先回去睡了,你自便。”
说完,她转身离开。
只闻脚步声迅猛地紧追而来,她心跳快到嗓子眼,不过两秒钟,一条手臂横在了她面前,她惊得剧本都掉了。啪——他手掌撑在墙壁上,正好压在开关上,把灯关了。
露台瞬间陷入昏暗,连风都静止了,只听闻自己急促的呼吸。
盛厘心跳狂乱地盯着横在她眼前的手臂,余驰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紧绷而压抑地问:“姐姐,就这么不想跟我呆在一块儿吗?”他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才八分五十六秒。”
盛厘此刻心跳得极快,连脑子都有些缺氧了,她发懵地看向他的手腕,抬头看他漆黑的眼,徒劳地挤出一个微笑:“怎么会?我就不能真的想回去睡觉?”
余驰被她避如蛇蝎的态度伤到了,垂眸冷睨着她,冷声问:“姐姐,你后悔过吗?”
跟我分手,你后悔过吗?
盛厘愣住了,不知是被他的目光冻住了,还是被他的声音给冷到了,她蓦地清醒过来,此刻要是示弱,大概会被嘲笑吧?你看你把我甩了,我现在爆红了,你是不是后悔了呢?
“没有。”盛厘抬头看他。
余驰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
半晌,他手垂下,弯腰捡起地上的剧本。
目光在封面上停留了两秒,他把剧本塞给她,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连背影都透着冷漠。
盛厘抱着剧本在原地愣了几秒,走出去看到一脸欲哭的圆圆,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圆脸:“没事儿,姐姐给你找个新姐夫,保证不比余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