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牧野鹰扬武陵樵子就算不能与你到最后是今老板是妖孽南绫爱上小男人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玄幻 > 春风柳上原 > 第四章 地牢恶梦

  当南宫梦四处疯找柳上原时,柳上原正在得意茶楼上喝酒。

  本来夜这么深了,得意茶楼早就不卖酒了,可是柳上原自己带了酒来,又付了一大锭银子,掌柜的也就乐得让他喝个痛快。事实上柳上原喝得并不痛快,他只有心情糟糕的时候才喝酒,而今天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是和薛家斗剑,薛家弟子们一哄而上,不但自己的死活是个问题,那个小丫头和四平镖局的三个人是死定了。而他让大家都能全身而退,就算月七娘真的有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江湖上哪能为了讨公道天天去拼命?要是那样有哪个大侠能活过三十岁?大多数时候,还不是大家各让一步就算了。他今日已经将薛小海逼到了极点,如果薛小海狗急跳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可是他的心情还是很糟糕,甚至更加糟糕。他不敢想月七娘,不敢想她的眼睛,每当想到她绝望的眼神,柳上原的心就会猛地一颤,就会感到芒刺在背。

  你们算什么大侠?这天下有没有是非?

  每当想到这句话,柳上原就喝一杯酒,可是喝了一斤高粱酒,他还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喂,柳上原,上面是不是你啊?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柳上原无可奈何地探出头去,只见南宫梦正仰着脸儿站在小街正中。

  南宫梦急道:快,快点下来。

  柳上原看她满面焦急,不禁有些吃惊:怎么了?

  快走,快,月七娘我看见月七娘

  月七娘,她怎么了?柳上原一惊。

  月七娘三个带着兵器,好像是往薛家那边去了。我追不上他们,你赶快去救他们啊,他们肯定是去拼命了!混蛋!柳上原大惊之下,口不择言,提起桌上的长剑,疾风一般冲了出去。

  带我一起啊!南宫梦大声喊着。

  高高飘扬的双旗下,是寂静的薛府。四个弟子持刀在门前巡视,另一班弟子则从前门到大厅不停地走动着。

  喂,我们现在就杀进去吧!南宫梦压低了声音说。

  别那么杀气腾腾的,大小姐,做事多用用脑子。柳上原微微摇头,继续在薛府侧面的小巷里头踱步。这已经是他转的第二十个圈子了,他在这里整整转了一炷香的时间,把南宫梦转得头都大了。

  我们不要命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转圈子吗,转到他们都死了,我们也就该回家了!南宫梦一急,几乎跳起脚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柳上原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急忙捂住她的嘴,叹气道:薛府上下一片安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月七娘他们三个是不是真的来过。即使来过,我们也没有丝毫证据。

  也许是被他们抓了!要他们放人!南宫梦理直气壮地说。

  倘若薛家父子不认,那又怎么样?即使他们已经杀了那三人,尸首也可以随便扔在哪里,到时候咬死不说,官府也没有办法。如果他们已经抓住了,那么人命便捏在了他们手里,我们如果激怒了他们,活的月七娘也会变成死的了。

  他们难道敢杀人?南宫梦显然没有想到会这样可怕。

  他们不但敢杀人,还敢杀我们!薛家称霸一方,什么不敢做?

  可是可是你南宫梦拼命想辩解。

  算了算了,我知道我是柳上原,我是大侠,我总该想想办法的,柳上原截住了她,我们先悄悄潜进去探一下,希望还不算太晚

  好在南宫梦身子轻盈,柳上原带她翻过薛府三丈多高的围墙,将要落地时,柳上原忽然抽出剑一掷,剑身颤颤地立在了那里,他足尖只在剑柄上一点,带着南宫梦一掠三丈,终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草丛中。南宫梦仔细看去,才发现薛家长达数里的围墙脚下竟然设置了数万枚金铃!

  南宫梦心中不觉一凛,柳上原已经拉她穿过了草丛。柳上原的眼睛在黑暗里透出一种隐隐的光亮,他带着南宫梦,在薛府后花园中极快地潜行。更让南宫梦惊叹的是,一路上的暗弩、扎枪和陷阱都没能躲过柳上原的眼睛,柳上原就像是生在黑暗中的一头豹子。

  想不到你对机关也这么熟悉啊!南宫梦一脸仰慕地看着柳上原。

  柳上原躲在太湖石后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前面的情况:单论机关设置这里还算不得第一流,当年塞北雁严晁的庄子比这里要精巧得多,每一寸地方都可能设置有机关陷阱,我要是不学,早就死过不知多少次了。

  听我爹说,塞北雁那个恶棍后来死在你的剑下,一庄子的亡命徒都给你送到官府去了,是吧?南宫梦开心地问道。

  是,都过去七年了。柳上原忽然拉起她,闪上了水池上的九曲桥。

  刚过了桥来到一片树丛旁,柳上原忽然停下,弯下了腰去。南宫梦看不见他的举动,有点害怕,急忙问道:你在做什么?

  柳上原的手指轻扫过地下,心里猛地一凉。手指上有一点黏黏的东西,身边的树丛有被兵器砍缺的痕迹,而空气中还留有极淡的甜腥味──血的味道。他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手,起身道:没什么,鞋子里钻进了一粒石子。

  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影。柳上原把南宫梦推到树丛中:在这里不要动!话音未落,柳上原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那个黑影。到了黑影的身后,柳上原伸出一根手指点他的后心。黑影的身形猛地顿住,双腿开始弹琵琶似的抖个不停,越抖越快。南宫梦忍不住好奇,小心地跑了出来,凑到柳上原身边。原来是个镖师打扮的瘦小汉子。

  柳上原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问道:起来撒尿啊?

  瘦小的汉子疯狂地点着头:大爷,大爷,小的,小的

  你想说什么?柳上原看着汉子畏惧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小的,小的确实是起来撒尿

  南宫梦几乎笑出声来,她却没有想到,柳上原星藏指上的无边杀意凝聚如箭,已侵进那汉子的背心,汉子此时心中的恐惧只怕比利刃断喉还要更甚三分。

  今晚有没有人来踢贵局的场子?柳上原问道。

  没没有,汉子脸上现出警觉的神色,偷偷瞟了一眼柳上原的脸色。

  当真没有?南宫梦心里着急,摸出一柄银华如雪的匕首点在那汉子的鼻子上。

  匕首的光华照得那汉子满脸泛青,可汉子还是拼命摇头:没有,没有小姑奶奶,小的不敢隐瞒啊。

  柳上原似乎在走神,双眼漫无边际地看着远处,这时候他默默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仅仅是一根手指。

  大爷,大爷饶命啊!汉子好像被抽去了骨头,嘴里急促地说道,半个时辰前,老爷和公子抓了三个来踢局子的人,一个女人,两个男的,都关在花园西边假山下面的地牢里,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上原点了点头,回头问南宫梦道:你现在想不想打人出气?

  想!南宫梦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威风凛凛地,我要薛家那些目无王法的人好看!

  那你踢他几脚解闷好了,柳上原苦笑,江湖中有多少人眼睛里是有王法的?

  他?算了吧,他那么瘦,样子挺惨的。

  柳上原愣了一下:你倒是心软。他知道你不敢杀他,所以才不怕你。

  那你会杀他么?南宫梦好奇地问。

  不会,虽然我杀过不少人,柳上原叹息,可是我很讨厌杀人。

  他似乎觉得言语间太沉闷了,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杀人多的人,女孩家都不喜欢。我很怕没人嫁给我,所以不敢杀人太多。

  不要紧啊!南宫梦眉开眼笑地说,没人嫁给你,我就嫁给你,我不怕杀人的。

  柳上原呆了好半晌,忽然义正词严地说:我不干,我和你爹也算平辈论交,我凭什么比他矮一辈啊?

  南宫梦掩着小嘴吃吃笑了起来。

  柳上原也笑,出手如风,已经封了那汉子的几个穴道,顺手把他塞到一个假山石的下面。两人悄悄穿过花园,向西首去了。

  地牢里灯火通明,而且飘出了酒香,生铁铸就的大栅栏里,隐隐有人大声笑着,笑得极其粗野。

  柳上原拉着南宫梦躲在一株白杨的背后,南宫梦给酒味熏得难受,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还喝酒呢!一帮土匪!柳上原没有说话,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因为他在浓郁的酒香里闻见了一丝异样的气味!他忽然间大步冲了出去,腰间的凛冽长锋在一瞬间绞断了铁门轴。南宫梦吓了一跳,急忙小步跑着,去追逐柳上原的背影。

  柳上原的剑尖浸在鲜血里。

  事实上他并没有杀一个人,可是他的剑尖依然浸满了鲜血,因为地牢深处满地都是血。一群袒露着胸膛,露出大片胸毛的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柳上原,手里的尖刀还在往下滴血。南宫梦冲进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要呕吐,她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杀猪的作坊。那股鲜血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地牢,混杂着酒香

  乌黑的牛皮绳把两个镖师高高地吊在半空,他们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包着肉的骨架。鲜血淋漓地落在地上,周围还有零落的碎肉片。南宫梦一直都不曾想过,一个人的鲜血可以流这么多。当她发现自己真的站在人血之中,她除了闭上眼睛扑进柳上原的怀里已经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你你是何人?胆敢冲我们天武的局子?割人的汉子颤抖着说。他从柳上原那双冰冷的眼睛里,觉出了迫人的杀气。

  那个女子在哪里?柳上原凝视着自己的剑锋,平静地问道。

  想救人?别他妈的妄想了!一个汉子鼓足勇气喝道,那贱人就算没死,也给老五整治得差不多了。老五,老五,出来

  他的话语忽然就断在了喉咙中,柳上原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谁也看不清柳上原是如何出剑的,甚至包括依然在他怀里颤抖着的南宫梦。

  去旁边等着。柳上原拍了拍南宫梦的脑袋,把她推到自己背后。

  汉子们再也不敢大意,无数兵刃发出夺人的呼啸声,柳上原在一瞬间就被包裹在无限的刀光中。柳上原轻叹,剑华冲天而起!

  剑如春风!

  柳上原的不归剑法,柔和如春风吹拂,一阵风过,残肢断臂纷纷落在地上,殷红的血雨漫漫洒落。最后一个汉子想逃,他忽然发现除了他,所有人都死在一剑之中。可是他已经逃不了了,柳上原抓住了他的头发。

  该死!说完,柳上原一剑削下了那个汉子的头颅。他甚至没有多看那颗头颅一眼,就远远地抛了出去,大步走向东头的小牢房,一脚踢开了牢房的木门。

  赤身裸体的月七娘躺在腥臭的土坯地上,身边是她那袭罗裙,只不过早已被撕成碎片。柳上原甚至认不出她是否还是那个艳绝江湖的紫罗刹。月七娘木然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柳上原,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旁边的一个汉子一只手拎起裤子,一只手提着一把解腕尖刀。他恐慌地看着柳上原,他觉得这个可怕的杀神忽然间像被冰雪封了起来。

  强烈的恐惧终于让汉子放弃了一切抵抗,他哭嚎着跪在地上,膝行到柳上原的脚下,不顾一切地抱着柳上原的腿哭喊了起来:大爷,大爷,饶命啊!

  现在知道害怕,你那时候怎么敢奸淫这个女子的?柳上原看着月七娘,轻声问道。

  小的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啊少爷和大家都干了,最后才轮到小的,小的一时昏了头,大侠你饶命,你饶命啊!鼻涕眼泪一起落在了柳上原的衣服上。

  柳上原点了点头:所以他们都死了,你也不会例外。剑上忽然多了一丝鲜血,然后那个汉子倒了下去。

  南宫梦流着眼泪倚在牢房的门边。柳上原默默地解下长袍笼起月七娘的身子,抱起她走出了牢房。南宫梦默默地跟在后面,她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来。十六岁的女孩第一次看见了世间的鲜血。

  刚刚走到地牢外,四周已经有一片隐隐绰绰的火光逼近了,人声鼎沸。南宫梦没有想到薛家竟会有这么多的子弟。

  我、我们杀了薛家那两个畜生吧!南宫梦的大眼睛里喷着怒火。

  怎么杀呢?柳上原问她。

  我南宫梦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带她走,柳上原把月七娘放在南宫梦怀里,我留下。

  月七娘身躯修长,南宫梦却长得娇小玲珑,她被压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可她顾不得这些,使劲地摇头:我要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带她走吧,柳上原轻轻道,我要和薛千岁父子理论,带着你们只能添麻烦。

  可是,可是他们要杀你怎么办?南宫梦忽然非常非常害怕。

  我虽然不是天下第一,毕竟还是柳上原。

  南宫梦终于懂了,她鼓起全身力气抱起月七娘向花园西侧跑去。等她跑出两百步的时候,一片火光已经包围了柳上原。透过树丛,她隐约看见柳上原提着剑,一个紫绸大褂的威猛老者缓缓地逼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