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3
腊月二十八，周靳跟肖凯，还有两个他们从小一起玩儿的人落地洛杉矶，另外两人和肖凯都带了对象，头等舱一共就几个位置，差不多都是他们的人，聊天看电影，连wifi处理工作，只有周靳上了飞机就盖上眼罩开始睡觉。一觉醒过来，发现还在太平洋上空。
周靳拿出手机，连上飞机的wifi，发现快十个小时过去，手机上并没有什么的新消息，零星的几条都是陈俊杰跟他确认工作最后的细节，最后附上一句，谢谢周律这一年的照顾。周靳看过之后不再回复，林清淼的头像静悄悄的，还停留在那一条红包消息。
律所的大群比平常热闹，合伙人都在群里发红包，按照总群的人数乘以两百，一连发了四五个，所有人都在疯狂点红包，点完再统一道谢，周靳发现就林清淼像个呆子一样，领一个谢一次，还每一句谢都不一样，文字不一样就算了，连配的表情都比别人真挚特别。
周靳扫了一眼自己卡里的余额，也照着其他人的金额在群里发红包，人人都有，他第一次发完红包还盯着屏幕，看着总群里的大家一个一个领取，林清淼也一个一个领了，但大家都发起了表情包。
林清淼发了个小狗线条的表情包，配上感谢两个字，小狗作揖，傻死了。
周靳收起手机，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林清淼领完红包就把手机放回车上的支架，她跟宋芸刚刚开进小村里，晚上的夜路不好走，乡道路窄，地上的坑也多还没什么灯，全靠她开远光灯一路战战兢兢生怕有对向来车，灯光扫过之处，大多是田野和自建房，连绵起伏的山和悬崖，让她发现开车这件事，自从那天在周靳面前赶鸭子上架之后，越开越顺，只要注意力集中，多观察，也没想象中困难，这比包车回去，多付一个司机的费用划算了不少。
“我们今晚住哪儿？”
“住你小姨家。”
“我见过吗？”
“没有。”
“麻烦她在坟山给那人找了片地。”宋芸说，“当初就找好了，一直留着。”
林清淼嗯了一声，没怎么再说话，宋芸吃了药，这一路都还算正常，还有了兴致，关心起林清淼的生活。
“你那个领导，是你在香港谈的对象？”
林清淼没回答。
“你当初收行李，我见过一张你们俩的照片。”
“哦。”
“结婚照。”
林清淼：……
“拍着玩的。”
“他看上去家庭条件很好。”宋芸说，“配你绰绰有余。”
林清淼没接话，她觉得宋芸异想天开了，也懒得跟她争辩。
她不想刺激宋芸，不然肯定脱口而出，掂量别人之前要先掂量自己配不配。她擡头看了一眼山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月光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片混沌，好在乡村空气好，星星多，满天都是。
林清淼提醒宋芸：“我们快到了。”
“到了洛杉矶，就是西海岸。”肖凯取了他们租的车，七个人租了两辆车，周靳跟肖凯还有他对象一辆，自然而然成为了第一站的司机。
“这周的攻略我们发群里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给你三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有。”
“去哪儿？”
周靳没回答，他在飞机上睡够了，也懒得倒时差，在酒店放了行李就直接开车出门，照着软件上的地图标识，找了一家卖纪念品的小店。各种各样写着好莱坞的冰箱贴，没有任何新意，国内的义乌小商场就能买有世界各地logo的冰箱贴，还有一些篮球元素的队服，周靳逛了一圈，不知道买什么，换了条街，逛奢侈品店。
在香奈儿逛了一圈后，周靳拍了几张照，干脆发过去问林清淼：有没有需要代购的东西？
林清淼：您知道我们有时差吗？
周靳：哦。
林清淼：我的工资看不了一眼这些包。
周靳：让你看看没让你买。
林清淼：美国的冰箱贴贵吗？顺路的话帮我带个冰箱贴？
周靳：？我飞了这么远，纪念品带冰箱贴？冰箱贴在哪儿不能买。
周靳觉得林清淼这人真的脑回路新奇，飞机上周围的女生基本都说这边买包好拿，用不着怎么配货，而且奢侈品柜姐服务热情，把一线的奢侈品品牌都列了一遍，说回国之前去免税店血拼。他过去用奖金给她买过一个，她卖了交房租就算了，还把差价全转给了他。
林清淼：我这种底层打工人，对纪念品的认知，只能想到冰箱贴。
周靳：太傻了，你自己买。
林清淼：那我睡觉了，去梦里买。
林清淼发了个微信默认表情：呲牙。
周靳又走回刚刚出来的纪念品店，对这一面冰箱贴墙选了好一会儿，拿了相对还行的。
周靳：买了个这。
林清淼打开图片，发现丑得有些别具一格，但她懒得打击周靳的热情，只是问：“多少钱？”
“二十刀。”
林清淼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木板床随着她的动作吱吱响，“退货吧。”
“太贵了。”
什么冰箱贴能卖一百多人民币！
但让周靳走回那个纪念品店，再跟人家说要退货，周靳干不出来这种事情，“做你的梦去吧。”
除夕夜，林清淼毕竟是跟宋芸住在亲戚家，这t边有年前不落葬的习俗，得等年后，她小姨是个极其能干的农村女人，从早上就开始张罗全家人的年夜饭，鸡汤排骨汤这种东西早两天就下了锅，用柴火煨着，林清淼一醒过来就跟着宋芸一起帮忙做农活，小姨觉得林清淼是客人，只是让她带了些玉米去喂鸡，林清淼走到鸡圈，撒了几把玉米粒，鸡圈里的鸡都瞬间扑腾起翅膀，在地上找吃的。
她拿出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久违的发了个朋友圈：小鸡也过年。
丛夏看了她发朋友圈，知道她在线，给林清淼发来一张图，问林清淼眼不眼熟。
“李同舟？”
“巧不巧？”
“挺巧。”
“我觉得这男的，有点帅。他一个人出来玩儿，我跟我朋友在酒吧遇见的。”
“嗯。”
“你觉得我有没有戏？”
林清淼愣了愣，“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
丛夏挂了电话，林清淼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抛于脑后，农村过新年总比城市要热闹些，禁烟火也禁不到这儿来，静谧的水塘上空一个个冲天烟花，年味还很足，林清淼给一个没见过小孩发了压岁钱，宋芸跟她商量去坟山穿耐脏的衣服和裤子，林清淼躺在床上，给王律写了一条感谢关照的拜年微信。
轮到周靳，林清淼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该说的话都说过了。
不说又不礼貌，除夕夜，全律所都有给上级发拜年短信的传统，还有些人会送年礼，价格不菲，只是为了给领导留些好印象。
林清淼拿着手机编辑半晌：新的一年，祝你八方来财，财源广进，客源多多，有案必胜。
隔着时差，林清淼不知道周靳那边还是白天，正在坐在餐厅里吃很难吃的白人饭。
看了林清淼发的消息，周靳问：群发？
不是。
不是群发是怎么做到写得这么烂的？
这话刚刚打出去，周靳便看见林清淼撤回了刚刚那条消息。
他没忍住一笑，莫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我脸上有花？”
肖凯：“问你牛排要几分熟。”
“五分，谢谢。”
“你平常出来玩儿都不看手机，这次一路都开着微信？”肖凯说，“没听我妹说你谈恋爱了啊。”
“你别跟你妹一样八卦。”
周靳看着眼前的饭，打开林清淼的朋友圈，看着那几只鸡在她面前跺脚，她大方地洒着玉米粒，乡村的日光落在她身上，那一刻的光线比前日看了半个多小时的西海岸日落还让人惊艳。
周靳的心头抽生出一股从所未有的感觉，他过去的新年每一次跟朋友结伴而行，都会提前处理完工作，不看社交软件，只记录旅行的当下，跟当地的人交流沟通，帮玩伴拍照，跟大家聊一聊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遇到了什么样的傻逼甲方，帮着解决了多少离谱的需求。
但这一次出行，莫名其妙心里有了牵挂，多了好奇，不知道这一刻地球另一端的人在做什么，在经历什么样的生活，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他把这份莫名的分享欲，外化成了每天打卡坐标的朋友圈，列表的人几乎都给他点了赞，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天天发风景多没意思，发点儿合照。”肖凯拿了手机，他们六个人坐着，拍了张合照。
等他们拿去P完，周靳在群里下载了原图，发朋友圈，等到有人来问，才发现因为错位的关系，他跟肖凯的女朋友看上去仿佛坐在一起。
评论蜂拥而至，周靳都没回复。
林清淼还在编辑新年祝福文案，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怎么不说新年快乐，又不跟上次重复地表达祝福，思考的空档，她打开那张朋友圈的图，看着照片上的三男三女，还有周靳身边女孩的香奈儿，忽略了共同好友给周靳的评论，简单欣赏了片刻就退出了微信。
怪不得他会去逛香奈儿，原来是有人想买。
她直接把手机丢到一边，感觉这祝福也不是非送不可。
小姨家的大黄狗走过来讨要林清淼手里的鸡腿肉，林清淼用食指一指。“小周！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