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凌渡宇系列黄易星落九天云中岳中国历史风云录陈舜臣时尚大撕御井烹香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春日出游计划 > 第23章 演出

    第23章演出

    ◎我跟奥斯卡之间,就差一张厚脸皮。◎

    押送老鹰回去不是一件容易事。

    首先他们得从洗手间里撤出来。韩澈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外面有人在排队。”

    郑好催促道:“那赶紧出去啊,别让人家憋坏了。”

    她不由分说地推开门,将韩澈拱了出去。

    大概是第一舞台提前散场了,外面等着上厕所的人还不少。见到门开了,一个满头脏辫的姑娘急忙踏上台阶,准备进去。

    韩澈低着头脚步匆匆,郑好紧随其后,旁若无人地走了出来。

    姑娘瞪大双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很快反应过来,露出几分鄙夷神色。

    当看到里面竟然还有个男人时,姑娘瞬间呆住,脸上只剩下震惊,目光追随着他们仨看了好久。

    厕所门口,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那表情仿佛是吃了个大瓜。

    郑好听到身后飘来一声感慨:“不愧是搞音乐的,玩的就是花啊……”

    虽然老鹰迫于韩澈的威胁,勉强答应回去演唱,但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明显在憋着坏。

    于是郑好特意走在他侧后方,密切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走到一条幽暗僻静的小路上时,老鹰突然撒开腿狂奔,好在郑好反应迅速,低骂一声拔腿就追,没跑几步就揪住了他衬衫的袖子,任他挣扎,死不撒手。

    “哗啦——”

    一阵布料撕扯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小路上格外清晰响亮,老鹰愣住了,郑好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袖子扯掉了。

    郑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我靠!”老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膀子,瞬间暴怒。

    “我这衣服三千块!”他扯子嗓子吼道,“赔钱!”

    韩澈大步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本想说“我赔”,结果听见郑好怒呛道:“我信你个鬼!这破衣服值三千我在童梦的店里见过,进货价才五十!”

    她本来还有些心虚,现在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内心那点儿愧疚荡然无存。

    老鹰低骂道:“童梦还跟我说是什么法国进口货,还卖我两百,靠!”

    “行了,老实点吧。”郑好押住他的一只胳膊,擡眼示意韩澈,“你押那边。”

    韩澈目光冰冷地睨着老鹰,单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拧,扣在他身后。

    老鹰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靠!有这个必要么我自己会走!”

    郑好擡手削他脑袋,“你不光会走,还会跑。”

    两人一路连推带搡,终于将老鹰押送到第二舞台。台上三个人已经就位,贝斯手被童梦找了回来,键盘手则是个戴着渔夫帽的陌生小哥。

    童梦感激地看了郑好一眼,再看向老鹰时,眼神瞬间冷了。

    目光在他的胳膊上停留半秒,她阴阳怪气道:“哟,打疫苗去了”

    老鹰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擡起胳膊一抖,甩开了身后两人的钳制。

    他揉了揉肩膀,又扭了扭脑袋,才将视线转向那个陌生的键盘手。

    “这谁啊老茍呢”

    老茍是乐队的键盘手,平时就跟老鹰不对付,一个心高一个气傲,谁也瞧不上谁。

    “被你气跑了呗。”童梦没好气地说,转头看向那个键盘手,“这是小路,青蓝乐队的键盘手,好心来帮忙的。”

    “青蓝没听说过。”老鹰撇撇嘴,语气不屑,“他能行吗不会掉链子吧”

    郑好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这里最大的隐患是你好不好

    还有,能不能别唧唧歪歪了没看见台下人都在等着吗

    童梦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呵,人家水平比你高多了,谱子看一遍就会。”

    老鹰“哟”了一声:“这么牛逼——”

    “行了行了,快开始吧。”郑好不耐烦地打断他,又看了眼手机,“还剩十分钟,至少能唱两首。”

    老鹰还懒洋洋地不肯挪动,郑好瞬间腾起怒火,举起巴掌,凶巴巴地吼道:“动作快点!别逼我当众削你!”

    终于解决了这个刺头儿,郑好和韩澈回到台下。

    郑好回头环视身后,刚刚耽误了二十分钟,不少人都离场了,本就不富裕的观众阵容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童梦的家人还在。他们站在人群最边缘位置,仰头望着舞台,眼神热切期盼。

    灯光重新亮起,一串沉稳的鼓点宣告演出正式开始。

    “Woohoo~~”郑好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后面的人也跟着鼓掌。掌声虽然不够热烈,好歹给这场命途多舛的表演开了个不错的头。

    鼓声渐止,老鹰弹奏起了吉他,贝斯声穿插其中,紧接着,一串流畅的键盘声完美衔接。

    配合得居然还不错。郑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大半。

    老鹰开口唱道:

    “听说记忆会自带滤镜,

    所以过去总是很美丽,

    可为什么我不愿想起,

    我把自己杀死的经历……”

    他懒洋洋地拖着调子,像念经一样念着歌词,再加上那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看得郑好是火冒三丈。

    她低声骂道:“死苍蝇,唱的什么东西!不想唱别唱!”

    韩澈侧着脑袋提醒她:“他本来就不想唱,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那也不能这么敷衍了事啊!”郑好气得直翻白眼。

    她不经意擡眼瞥向韩澈,这才发现他塞在鼻孔里的纸团都被血染红了。她急忙掏出纸巾,重新拧了两个纸团递给他。

    韩澈接过来,云淡风轻地说:“谢了。”

    郑好看着他红通通的鼻头,担忧地问:“你还好吧是不是很痛啊”

    韩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忘了我现在没有痛觉。”

    “……对哦。”郑好这才反应过来,“那你刚刚叫得那么惨”

    “装的。”韩澈眼眸一弯,冲她扬扬眉,“跟你学的嘛。”

    郑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早说,把我吓得要死。”

    转念一想,不对,他虽然感觉不到痛,但身体还是遭受了伤害,流鼻血只是表象,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韩澈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别担心,他打得不重,我是吓唬他的。”

    “谁担心了”郑好嘴硬,还不忘揶揄他几句:“你刚入行,演技还有待打磨。要是我被打了,轻则痛哭流涕,重则倒地不起,讹人嘛,怎么夸张怎么来。”

    “没你厉害。”韩澈抿唇轻笑,语气听不出是夸还是讽。

    “那是。”郑好得意地笑了,“我可是流落民间的奥斯卡影后。”

    韩澈点点头,“我跟奥斯卡之间,就差一张厚脸皮。”

    郑好:“……”

    这个臭徒弟,懂不懂尊师重道啊

    她提起一口气,刚要怼回去,舞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鼓声。

    她震惊地擡眼望去,只见在架子鼓中间,童梦的手臂高高举起又落下,每个节奏都敲击得急促又狠厉,仿佛堆积在心头的愤怒在顷刻间喷薄而出。

    郑好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被那两只鼓槌重重地敲打着,跳得又快又猛,几乎跃出胸膛。

    她在酒吧听过这首歌,她依稀记得,这里原本不是这么设计的。

    是童梦终于忍受不了老鹰的敷衍演唱,所以借鼓声来发泄怒火吗

    舞台上,老鹰似乎也被震住了,手指僵硬地停在吉他上,一时竟忘了拨弦。

    他扭过头,试图用眼神警示童梦,却得到更愤怒的鼓声作为回应。

    郑好冷哼一声,吐出俩字:“活该。”

    鼓声还在持续疯狂,老鹰也许是觉得傻站在台上有点尴尬,便走到舞台边,背身而立,向后一仰。

    唱成这个狗屎样还想玩跳水

    郑好大跨步冲到他身下,弯下腰,用肩膀扛住他的后背,奋力往台上一撑。

    上去吧你!

    老鹰发现自己又呈站立姿势回到了舞台上,疑惑地向后看,结果对上了郑好的视线。

    她眼睛喷着火,鼻孔喷着气,那恶狠狠的样子仿佛要吃人。

    老鹰吓得打了个哆嗦,想从侧面溜下舞台,可郑好就虎视眈眈地守在台下,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鼓声骤然停止,安静两秒后,爆发出最后一击,石破天惊。

    一曲结束,如大梦方醒,童梦起身鞠躬。

    在短暂的静默后,台下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吼叫声。

    韩澈偏着脑袋,凑到郑好耳边,轻声说:“你朋友不该待在这种乐队……”余光瞥见她居然在抹眼泪,他瞬间愣住,怀疑自己看错了:“你居然哭了”

    郑好飞快地擦干眼泪,眼眶和鼻头还泛着红。

    她嘟囔道:“我不能哭吗”

    韩澈眸光微敛,语气也变得柔和:“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郑好斜瞥着他,意外地发现,他的脸上竟也有几道水痕。

    她惊呼:“你也哭了”

    “没有。”韩澈抹掉脸上的水珠,把手伸到空中,看着指尖一点点被打湿,水滴顺着手指流淌,在掌心汇聚成一汪水洼。

    他轻笑说:“下雨了。”

    舞台上,老鹰拿起麦克风,简短地说:“下一曲,《上岸》。”

    也许是被童梦的鼓声所感染,他的态度认真起来了。手指轻抚琴弦,一段精巧流畅的旋律过后,他凑近麦克风,用低哑的嗓音唱道:

    “在无声的海浪里,

    我一刻不停地游,

    在无穷的欲望里,

    忘了曾经的追求……”

    雨点落在郑好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她突然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她就该说脸上的是雨水。

    承认自己哭,还是一件挺羞耻的事。

    伴随着流畅的吉他声,鼓点节奏沉稳,不疾不徐地推进,贝斯穿插其间,低沉有力。

    “我以为爬上了岸,

    就能有片刻自由,

    可是为何我看到,

    岸的尽头还是海,

    还是海,望不到头……”

    雨越下越大,郑好的头发很快被濡湿,发尾汇聚成涓涓细流,在皮肤上蔓延,丝丝冷意渗入毛孔。

    郑好转过头,望着韩澈。

    他的头发也淋湿了,乱糟糟地倒下来,显得侧颜生动了几分。

    他好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啊,眼眸湿润而明亮,不知眼底闪烁的是水光,还是映着舞台的灯光

    感受到她的视线,韩澈也转过头,垂眸与她对视。

    趁着音乐声渐缓,郑好凑过去问他:“你喜欢淋雨吗”

    韩澈沉默片刻,回答:“我没有淋过。”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他好像没有淋过一次雨。他出门总是有车,遇上急雨也不必担心,在路边找家店等等就好了,他又不赶时间。若是雨下得久了,总会有人给他送伞。

    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就像玻璃房里的君子兰,不必经历风吹日晒雨淋,只需要在主人的悉心照料下,长成他们期望的模样。

    大雨滂沱,倾盆而下,鼓声再次变得激烈狂热,老鹰用力扫弦,撕心裂肺地嘶吼:

    “终于看清,原来我是,

    一只被囚禁孤岛的兽

    是注定孤独漂泊的兽……”

    在旋律的尾声中,郑好弯起眸子,冲韩澈笑得一脸灿烂:“那你今天走运了。”

    “是啊。”韩澈也笑了。

    在这个浸着寒意的春夜,君子兰第一次淋到了真实世界里的雨。

    这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