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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职场 > 春色寄情人 > 第6章 伟大的人

    陈麦冬盯半天了,一个老鳏夫哄着麻子姑进了桃林。

    他把老鳏夫揪出来,还没伸手打,对方倒先躺下,无赖地喊着打人了,打人了。陈麦冬睨了他一眼,他老实地没再喊。

    庄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当看见痴痴傻傻的麻子姑站在一侧吃棒棒糖,瞬间就懂了。

    麻子姑十五六岁,小时候脑子烧坏人就变得痴痴傻傻,一个字不识,也没上过学,整天在村里转着玩。前年查出来怀孕,她奶奶就在镇广播里骂,她不知道该骂谁,只好骂全镇的爷们儿。

    老鳏夫有六七十岁,打了一辈子光棍,也整天邋邋遢遢地在街上逛。

    陈麦冬翻看挂在麻子姑脖子上的卡牌,上面有她奶奶的电话,他拨着电话看庄洁,“你稍等会儿。”“

    不急,这是正事。”庄洁主动跟麻子姑沟通,她啥也不懂,只会傻傻地笑。

    他们等到她奶奶过来,把麻子姑交给她就离开了。

    路上俩人都没再说话,到庄洁家门口,陈麦冬回头问:“你刚说喜欢我?”庄洁

    一愣,忍住笑道:“对,我喜欢你。”就冲他刚才的行为,说一句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完大刀阔斧地回家,进门前还不吝啬地给他了一个飞吻。吻飞过去,陈麦冬直盯住她腿看。

    庄洁低头看腿,试图向他解释,但陈麦冬不给她机会,轰上油门扬长而去。

    这下真坐实了自己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庄洁喜欢美人儿,无论男女只要美,她都忍不住搭讪。

    她扶住墙朝屋里喊,“庄研,庄研。”

    庄研闻声出来,庄洁说:“快快快,递副拐杖给我。”

    “你腿怎么了?”庄研给她拐杖。

    “我残肢有点……”说着看见屋里的女孩,回头看庄研。

    庄研介绍道:“这我同学,王舒婷。”

    “姐姐好。”王舒婷礼貌地喊。

    “你好。”庄洁望着她怀里的大白鹅。

    她把大白鹅托付给庄研,交待了两句就离开了。

    庄洁坐下脱着假肢问:“大白鹅是定情信物?”

    “哎呀不是,是她妈要吃了它,她就偷偷抱来给我养。”庄研低头逗鹅。

    大白鹅伸着脖子干嚎,庄洁受不了这尖锐的叫声,“我也炖了它。”“

    它叫纪山鹅子,是一种宠物鹅,不是用来吃的。”

    明明就是普通的家鹅。庄洁接了句,“我给鸡笼的鸡起名纪三鸡子,那身份不也升华了?”

    庄研说她啥也不懂,抱着鹅上楼画画。

    残肢有点微肿,庄洁架着拐拿着假肢回楼上卧室。她正要打热水,庄研把兑好的水放在床前矮凳上,她把残肢一点点浸里面,用手往大腿上撩水。

    庄研拿了干毛巾和护理膏给她,庄洁问:“咱妈跟何叔还在工厂?”

    “嗯,我晚上给他们煮了饭。”庄研说。

    “哎哟小暖男,比我强。”庄洁笑道:“对了,袅袅呢?”

    “她骑着电瓶车……”话没落,大门“匡叽”一声,何袅袅连人带车冲到了院里。接着就是蹬蹬蹬地上楼梯声,她推开庄洁的卧室门,气呼呼地看着她。

    庄洁看她这副打扮,明白人是掉下溪村的沟里了。她讨好地问:“你去接我了?”

    何袅袅很生气,她没控制好电车冲下沟,狼狈地爬上来,还是找大人帮忙才把电车推了出来。接着她又转了好几圈,一直没找到庄洁。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生气。庄洁擦了擦腿过去赔罪,说实在不知道妹妹去接她了,说完还邀请她可不可以今晚陪她睡。

    何袅袅消了气,抱着衣服去洗澡。庄洁找了碘酒给她擦手上的擦伤。庄研说也想睡这屋,庄洁说那就都横着睡。她屋两米的床。

    姊妹俩美滋滋地躺好,看庄洁试穿柜子里的备用假肢。庄研问她几号回上海,庄洁说:“十号的票。”

    何袅袅问:“那你这回去上海,是不是要春节才回来?”

    “对呀。所以你们要努力学习,将来我在上海等你们。”

    “我才不喜欢上海。我喜欢北京,北京有***有故宫有长城,有清华北大。”何袅袅说。

    庄洁笑她,“有***怎么了?”

    “有***就代表北京比上海更大。”何袅袅坐起来比划,“就是老一的意思,就是你们都得听老子的,老子最大。我要去就去最大的地方。”

    庄洁扬声大笑,这个逻辑没错。

    庄研说:“傻蛋,不是这么比的。上海是世界之窗……”

    “那北京就是世界的大门!”何袅袅不服,这个杠俩人昨天就在抬,“北京说了: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

    “行行行,你都对。”庄研认输。

    “本来就是我对。”何袅袅吐舌头。

    接下来几天烧鸡店生意爆好,一天最高能接1300只真空鸡。还没算店里的烧鸡和炸鸡。庄洁认识一网红,她直播的时候做了软植。可庄洁没考虑好发货的问题,单是接了,但全家熬夜写快递单。写到脸色发白,写到五指抽搐,写到崩溃。

    以前真空鸡都是被游客直接买回去,发货的寥寥。全家都没见过这么大仗势。寥涛尝到了甜头,打算去专业机构学习做网店,学习美拍,学习直播。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庄洁收到了镇政府的请帖,镇长要约她们喝茶。请帖下得很唐突,早上七点收到,下午两点就要喝茶。

    庄洁认为这事很严肃,她思来想去自己也没犯错,也没给镇上丢脸,区区一介草民,怎么会被镇长邀去喝茶。

    她选了套最正式的衣服去政府大楼,找到接待厅,里面围着办公桌坐了一圈的人。她一眼就看见了陈麦冬,而且和他最熟,自然就坐在了他旁边。她侧头小声问:“什么情况?”她已经扫了一圈,全都是镇上的青年,不是在外工作就是经商,都属于事业小成的。

    陈麦冬没接她话,旁边的人接了,“估计是想我们为镇上出份力。我是王西安,你是何叔叔家的女儿?”“对。”

    庄洁和他聊了两句,随后一桌子人搭话,各自说了各自的工作,也相互加了微信。

    陈麦冬眼睁睁地看着庄洁如花蝴蝶般,扫了所有人的微信,临了还说句,“回头常联系,有事就开口。”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社交能力能这般强。她进来前大家只是浅谈,没人主动加微信,因为都常年在外,各自领域不同,相互间也半生不熟。

    而庄洁进来后,第一个掏出手机,呼吁大家说:“来来交个朋友,交个朋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接着就赤裸裸地一句,“咱都一个镇上的,回头有事相互间可以帮忙。”

    庄洁扫了一圈看他,“你微信呢?”

    “忘带了。”陈麦冬出来急,手机忘殡仪馆了。

    庄洁也不在意,随口就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不是说只针对在外工作……”说着门被推开,前后进来几个人,手里端着花茶和各种精致点心。

    ……

    镇长紧随其后地进来,先是和气地笑,随后向大家自我介绍,接着就十分家常地说:“大家都坐坐坐,怎么随意怎么来,我今天不是镇长,是一个长辈的身份坐这里和大家聊。”

    “我早就想约大家坐一坐,原本计划这事搁春节,没想到国庆大家都回来了。索性就赶缘分,搁在了今天。本来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都给翘了。”说完笑了两声。

    接着就开始了正题,说镇里的处境,说个别村的困难,说药厂计划往市里迁,未来会有上千的下岗职工。旅游业也不行,淡旺季落差太大,种养植业产品滞销等等等等。然后说镇里还是想发展实业,工业区一排排的厂房,如果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看在座的有没什么资源或建议,帮忙把农产品销出去,或者有什么新型产业或好的思路提供给镇里,大家商量看可不可行。

    镇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孟子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都搬出来了。中间还用了一段PPT,图文并茂地讲了南坪镇。

    在座有人为之动容,说如果镇里有需要,他可以慷慨解囊。镇长摇头笑,说镇里不缺钱,只缺人才。这也是普遍农村存在的问题。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出去了,留村里的都是孤寡老幼,想发展建设也有心无力。接着又说这番话没别的目的,他不劝诸位留下,只是希望大家能回头看看自己的家乡。

    镇长也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后玩笑道:“今天还有一件头等大事。这单身的都相互看看,留个微信,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咱能内部消化就内部消化。”话落大家都笑。

    镇长翻着手里的资料,点名道:“咱镇里的女娃娃可了不得,像是西夏,庄洁,胜男,何缊,这些个高材生,个人能力出色得很。这反观男人就逊色多了,你们这可不行啊。”又是一阵大笑。

    一个男人说:“镇长,我们这是好男不同女斗。”

    “你们就自我安慰吧。”镇长接了句。

    下面笑得不像话,镇长趁机点了陈麦冬的名,“镇里的才俊,上头评的五好青年,从北京回来建设家乡的。”

    “各村的老人就是一个大问题。去年有一位孤寡老人离开四天才被发现,我们小陈同志在特殊的环境中,帮这位老人整理遗容。从前咱们镇没专业的遗体整容师,特殊的亡人很难体面,但我们有了小陈。而且一些敬老院的亡人,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亡人,事故去世的亡人,农村人意识不够,欠缺考虑特殊亡人的尊严,但我们小陈同志一直在做这份伟大的工作。”说完带头鼓掌。

    下面人全部鼓掌。

    “划重点,在座的女娃娃可都听好了,我们小陈同志可是单身。”

    又是一阵爆笑。

    庄洁看了眼五好青年,他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她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他纹丝不动。

    这个茶从下午两点一直喝到五点。全程比较轻松,镇长没什么官腔,亲和力十足,尽管是在道德绑架,但并不令人生厌。临结束前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资料,镇里各行业的海报和农产品目录,以及一张《我和我的祖国》电影票。

    她出来给王西夏传达会议精神,还给她带了一份资料,说回上海前见一面。听到声音仰头看,一架航拍机在政府大楼上空盘旋。刚镇长说了,镇里正在拍各村宣传片。

    她刚在会议室还考虑着怎么帮助家乡,这么一下楼,风一吹,算了,先管好自己得了。穷则独善其身,等她飞黄腾达了再说。

    她拢了下风衣,本质上自己跟季同是同一类人,同样是利己主义。她曾经也是个有理想有信仰的人,但眼下的理想和信仰是在上海安家立命。

    她看见前面那个伟大的人,快步追上去,“留个手机号,回头有事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