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聆秋刚想反驳一句，被张秀英一句话给压了回去：“宋聆秋，你别说话。”
宋聆秋咬牙切齿，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委屈。
委屈张秀英明明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对她却那么差？
她拧过身子，像早上刚出发的时候一样陷入沉默。
姜怀夕输入新的导航，这辆新车凹着车头朝着最近的市区去了。
凹的像姜怀夕的心情。
流年不利，破碎不堪。
车子下了兰海高速，开往距离他们最近宝鸡。
等进入市区，找到最近的4S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姜怀夕累觉不爱，膝盖和肋骨钝钝地疼，相比之下，胳膊上的那点疼她都能忽略不计了。
再看了看地图，看他们走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路程，更绝望了。
她四仰八叉地陷在4S店的沙发里，拉下帽檐挡住脸，绝望地想待会她还得安排她们一行人今晚的住宿。
越想越觉得烦躁，丝毫没意识到她这个坐姿一直在往下滑。
脚踝忽然被人一绊，一声克制着的惊呼声传到耳朵里，姜怀夕猛然意识到自己绊到人了。
她慌忙间收回双腿，拿下帽子站起来就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一道温和的男音响起：“没事没事，就是我好像烫到了……”
一听这话，姜怀夕心里咯噔一下，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对方裤子上沾染的咖啡渍。
很好，老天爷这是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姜怀夕决定今晚就去死一死。
她逼迫自己换上笑脸抬起头：“实在不好意思，我……”
目光相对间，对方拧眉，眼睛浮上惊喜，先叫了出来：“怀夕？”
姜怀夕乱成浆糊的脑子清醒了那么一点儿，认真地看向对方，一眼就跌进对方带着笑意的双眸里。
陈酌颂。
他眼里的温柔压着惊喜：“真的是你？”
有那么一刻，姜怀夕感觉心脏跳得快要顶破胸腔冲出来，面前的人就算被泼了一身咖啡，还是如曾经一样闪闪发光。
也是，陈酌颂永远那么熠熠生辉。
但她不是。
不管在哪里，她都是那个轻而易举就能没入风中的尘土。
她连存在的理由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她狼狈不堪，蓬头垢面。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她推开陈酌颂的手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陈酌颂追上来拽住胳膊：“姜怀夕，我没认错人。”
姜怀夕不敢回头，又不愿意再欲盖弥彰地说谎。
但她真的不愿意，人生每一个狼狈的时刻都被他一览无余。
“你先放开她。”
宋聆秋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她从陈酌颂手里拽过姜怀夕的手，将她扯在自己身后挡着才对陈酌颂说：“去处理一下你的衣服，待会再叙旧。”
陈酌颂愣了愣的功夫，宋聆秋已经拉着人走了。
姜怀夕茫然无措地被她拉着到了洗手间才甩开她的手：“你干什么？”
宋聆秋依旧是那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样子，此刻却说：“我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也很讨厌以这种狼狈的状态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我狼狈不堪，你鲜衣怒马。
人的自尊会在那一刻先被自己碾入尘埃里，变成鸵鸟，只想逃避。
分开后再悔恨，设想，期待着下一次，如此反反复复，折磨自己，执念成魔。
看到那一刻的姜怀夕，宋聆秋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姜怀夕甩开她的胳膊：“谁说我喜欢他了？”
“我又不瞎。”
宋聆秋上下扫了她一圈，想了想往外走：“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姜怀夕问：“干嘛？”
宋聆秋已经走了出去：“让你等着就等着。”
她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看穿自己？姜怀夕又气又恼，却也不敢踏出洗手间半步。
她确确实实害怕遇到陈酌颂。
没两分钟宋聆秋就拿着洗漱包进来了，一进来就说：“现在盛装打扮那是欲盖弥彰，要让他相信你只是赶路时间久了有点累，洗把脸就能容光焕发。”
姜怀夕嘴硬：“莫名其妙。”
宋聆秋冷笑一声，手上拿着个发圈：“随便啊，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已经换了身衣服，人家帅气逼人，你再看看你吧，你要么像只鸵鸟一样冲出去，要么……”
宋聆秋指了指她的头发：“要么你大大方方出去跟他sayhi。”
姜怀夕磨了磨牙，在她看好戏的眼神中夺过她手上的发圈将头发扎了起来：“所以你想干嘛？”
宋聆秋一指水池：“洗。”
姜怀夕盯了她两秒，俯身洗脸去了。
刚洗好，宋聆秋又递过来纸巾：“擦干净。”
姜怀夕照做了。
宋聆秋先后递过来水乳：“自己擦，难不成还想让我上手给你服务？”
姜怀夕屈辱的照做了。
“多用点我会收你的钱？”宋聆秋皱着眉嫌弃：“就这么点，连你半张脸都盖不住。”
姜怀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弄完这些，宋聆秋问：“会化妆吗？”
姜怀夕面无表情：“会涂口红。”
宋聆秋抿了嘴，拿了气垫：“头仰一仰，我来。”
姜怀夕有点抵触，宋聆秋已经将人拽了过去：“快点，别磨蹭了。”
宋聆秋的手在她脸上拍来拍去的时候，姜怀夕有理由怀疑她夹带私货。
“画个眉毛就行了，别搞得在你眼里他多重要似的。”
眉笔扫在姜怀夕眉毛上，宋聆秋又说：“世上男人多得是，你一不丑二没对不起他，你在人家跟前搞得低人一等是个什么劲儿？”
姜怀夕终于睁开眼睛：“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长眼睛了，我还有脑子。”
宋聆秋拿出一管口红：“自己涂吧，少弄点，自然为主。”
姜怀夕莫名其妙按照她说的做了。
看着镜子里明明没多大改变但气色好多了的自己，姜怀夕都有点愣住了。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认真看过自己了。
宋聆秋取了她的发圈，理了理她的头发：“行了，去吧。”
姜怀夕突然有点紧张了起来。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样，面上别给我露怯。”
宋聆秋将人一推：“走路的时候给我抬头挺胸，把你戳在脖子里的下巴给我拿出来。”
姜怀夕被她从洗手间推了出去，抬眼就看到了陈酌颂的身影。
陈酌颂啊陈酌颂。
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真不知道老天爷是在奖励她还是捉弄她。
隔着遥远的时间和距离，他们竟然会在这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