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卿逗弄够了姜怀夕，把人惹炸毛了才心满意足。
等她上楼了才一笑：“小孩子真不识逗，我又没催婚，也没逼着她生孩子，我就想她开开心心的，你看她脾气大的。”
张秀英拍了她一巴掌：“现在的孩子脸皮薄，你还真当是咱们那个时候呢，再说了，小姜一看就是性格内向的，你还非要惹她。”
沈素卿端起咖啡：“那是你们不了解她，姜怀夕这姑娘啊……”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打住了话头，扫了一眼宋聆秋，见她有点慌乱地移开了落在自己和张秀英身上的目光。
沈素卿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却是笑着的：“聆秋啊，泱泱明天帮咱们拍照，你有没有特别想拍的？”
不久之前的谈话让宋聆秋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但沈素卿一问，她还是应道：“拍照而已，还分什么想拍的和不想拍的吗？”
沈素卿凑近张秀英跟她咬耳朵：“这个也来脾气了。”
张秀英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
沈素卿慢条斯理地：“那当然还是有的，泱泱呐，你把你们那个册子给她看看，让她自己挑挑。”
泱泱拿了两份册子，一份给了宋聆秋，一份给了沈素卿和张秀英。
宋聆秋一翻开册子就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眼沈素卿和张秀英。
那俩根本没理她，沈素卿凑近张秀英：“拍么，趁着年轻。”
遗像拍摄几个字落入张秀英眼眸里，她疑惑地看向沈素卿：“你说这个？”
“不然呢？”
沈素卿揪着她腰间的软肉：“趁着年轻，拍出来才好看，你想想，等老了，眼皮都皱巴在一起了，笑起来都没了牙齿，多邋遢啊，我才不那样呢。”
张秀英拍开她的手：“你别说，想想还真是挺可怕的哈？”
“你混这行的，你不得最懂了嘛。”沈素卿肩膀杵了杵她：“拍呗，跟我一起拍。”
张秀英看着册子里的照片愣了会儿，抬起头的时候又笑了：“你别说，拍的还挺好。”
“那你拍不拍？”
“拍呀。”
张秀英说：“一张照片而已，有啥不能拍的，难道不拍我这辈子就不死了？”
沈素卿搂着她大笑：“哎哟张秀英，你年轻时候那股劲儿回来了。”
张秀英失笑：“我年轻时候能有什么劲儿。”
沈素卿似有若无地扫了眼宋聆秋：“你那股潇洒劲啊，你那时候活的可比我们潇洒多了。”
张秀英忽然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自己都有点不确定：“我有吗？”
“当然有啊。”沈素卿放下杯子：“张秀英，你怎么能把自己丢了呢？”
张秀英心里咯噔一声。
她都把自己丢了多少年了？
恰巧此时宋聆秋拿着册子站起来：“我想回房间考虑考虑行吗？”
“行啊。”沈素卿挥挥手：“你去吧，晚上给泱泱个答案，她好做准备。”
宋聆秋嗯了一声，朝泱泱点了点头，自己上楼去了。
泱泱早已经熟门熟路的，见宋聆秋走了，她也站起来：“那我跟桑卓也去准备了？”
沈素卿一笑：“好，我们比较随性，你按照自己的来就行，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采纳我们的意见。”
泱泱肆意一笑：“那我放飞了你可别说我。”
沈素卿嗔了她一下：“飞就飞了呗，人来到世上不就是玩一场的，你就放心大胆地玩，这点事，怎么着都玩不砸去吧。”
泱泱忍不住笑：“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有趣。”
沈素卿往后一靠，松松弛弛的样子：“我一直有趣，是吧张秀英？”
张秀英无奈又好笑：“我看你是一直自恋。”
沈素卿挠她的痒痒肉：“我就自恋，就自恋，就自恋。”
泱泱看她们闹成一团，失笑一声带着桑卓去做准备了，张华跟他俩熟得很，轻车熟路带着他俩去了住的地方。
他们一走，凌白又亲自送了喝的和一些水果点心过来，还贴心地告诉沈素卿和张秀英：“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我就在里头，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
张秀英还有点不好意思，沈素卿已经朝着他挥了挥手：“好嘞，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凌白一走，沈素卿又晃着张秀英的胳膊：“秀英，咱们今晚吃什么？”
“你不是刚吃么？”
张秀英笑话她，忽的又转了话题，小声问她：“素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跟聆秋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提玉英的事了？”
沈素卿拉着她进了厨房：“张秀英，我问你，聆秋今年多少岁了？她四十岁了，不是你捧在手心里怕磕了碰了的小姑娘了，我说你操心人家，你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自己？”
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张秀英看不过去，夺了她手里的芹菜：“我到这个岁数，有什么可操心的。”
“那我问你，你出来也有几天了，康志强找过你一次？”
张秀英动作一僵。
她们出来这些天，除了孙女和前儿媳每天都雷打不动地询问她的情况，时不时还要给她转点钱过来，她的丈夫和儿子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打过一个电话。
她心里早有预料，但想起来还是会有点心酸和失落：“我都这个年纪了，稀得那玩意做什么，又不能多一口饭多一件衣服的。”
“你就口是心非吧你。”
沈素卿叹了口气：“秀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康志强这样的人，你怎么忍他这么多年的？当初那谁，对你那么好，就因为……”
张秀英洗了根黄瓜塞过来：“行了你，见面开始就絮絮叨叨的，怎么这么多话，你累不累呀？”
“我见到你开心呀。”沈素卿嚼着黄瓜，声音清脆：“你就不能离开康志强么？”
张秀英切菜的手一顿。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你想吃什么菜？”
沈素卿暗暗叹了口气：“芹菜炒肉干。”
张秀英皱着眉看她：“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这个菜？”
沈素卿耸了耸肩：“玉英喜欢呀，我替她吃。”
张秀英瞪了她一眼，切完芹菜的时候才看向她：“素卿，这些年我经常在想……”
沈素卿又给自己找了颗西红柿在水龙头底下洗：“想什么？”
张秀英有点心疼她：“当年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素卿抬头，两人目光相对。
隔着几十年的时光，沈素卿忽然委屈地眼泪直流，她带着哭腔，语气埋怨：“那你还丢下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