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英和姜怀夕喝完那些啤酒的时候，两个人总觉得自己意识清醒，但当她们想起身回房间的时候，都跟找不到自己的腿脚似的。
海风温温的，张秀英索性不走了，往石头上一躺，披肩往身上一盖：“只要心里是高兴的，在哪儿睡都是一样的。”
姜怀夕气恼地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天，最终学着张秀英的动作也往下一躺，爱谁谁吧。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石头上，入目是皎洁清冷的月光，张秀英忽然叹了口气。
姜怀夕问她：“你叹气干什么？”
“怀夕呀，这里要是有甘孜的星星就好了。”
姜怀夕脑子晕乎乎的说不出话来，张秀英已经自问自答了：“算了，人还是不能太贪心，甘孜的星星跑到北海，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姜怀夕呵呵地笑了两声，她想说话，有点找不到舌头在哪儿。
张秀英又叹了口气：“我想素卿和玉英了。”
这次姜怀夕找到了舌头，她咬了咬舌尖：“玉英是谁？”
“玉英啊……”
张秀英语气喃喃：“她有两条黑长的辫子，笑起来可好看了，她呀，最喜欢穿白底碎花的裙子，风那么一吹，跟仙女似的。”
姜怀夕云里雾里的：“她去哪儿了？”
张秀英自己也愣住了，想了好半天才说：“就说她那个性子不好，什么都不说……哎……”
宋聆秋和黎烟青回来的时候，张秀英和姜怀夕还在大石头上躺着。
姜怀夕已经睡过去了，张秀英还睁着眼睛看着月亮，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聆秋跑过来叫她，看着地上那些酒瓶：“张秀英，你们怎么喝了这么多？”
张秀英眼珠子转动着，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哼哼了几声又放弃了。
宋聆秋无奈，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张秀英看到她，仿佛看到记忆中的唐玉英，她笑了笑，像是年轻时候一样：“玉英，你来啦？”
宋聆秋只当她是说胡话，在黎烟青的帮助下把人扶下来：“我是宋聆秋，不是什么玉英。”
“聆秋啊……”
张秀英喃喃的，头脑发晕意识混沌，她忽然就抱着宋聆秋不撒手，仿佛委屈的不得了：“你怎么舍得丢下聆秋啊……她才巴掌大的点啊，玉英啊，你过的好不好啊，老宋对你好不好啊……”
宋聆秋原本并没有将她的胡言乱语放在心里，但她说到老宋的时候她忽然就愣了下来。
玉英，老宋……
如果张秀英这句话的逻辑没有问题，那么这个老宋和玉英应该是情侣或者夫妻。
她不是没有怀疑质问过为什么自己姓宋，而在这个家里，康明宇跟着爸爸姓康，张秀英又姓张。
两个姓康的，一个姓张的，硬生生挤出一个姓宋的。
张秀英的回答是：“你跟我姥姥姓。”
张秀英的姥姥的确姓宋，可宋聆秋依旧觉得牵强，因为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康志强喜欢过她这个女儿。
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生分的连楼下小卖店的叔叔都比不上。
宋聆秋质问过很多次：“为什么我姓宋，就算要随母姓，我也要姓张。”
有一次被同学问的烦了，有人甚至说她不是张秀英的孩子，宋聆秋跟人打了一架，回家后歇斯底里地埋怨张秀英，情到深处，咬牙切齿地说：“我真的讨厌死这个姓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那一次张秀英打了她一巴掌，打完了又把她搂在怀里哭。
后来张秀英带着康志强去了一次学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宋聆秋随的是太姥姥的姓，以后再有人胡说八道，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直到现在，宋聆秋都想不通，那么爱面子的康志强当初为什么会跟着张秀英去学校。
当时的她一直自欺欺人的觉得，康志强虽然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但关键时刻他还是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张秀英刚才说了那句话。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小声问张秀英：“张秀英，玉英是谁？”
张秀英双目迷茫：“玉英是玉英。”
“宋聆秋是谁？”
张秀英愣了愣，她抬头盯着宋聆秋，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声音慈爱而又温柔：“宋聆秋是我的闺女呀~”
宋聆秋又问了几遍，张秀英什么话都不说了，她没办法，和黎烟青一起将人送到了房间。
黎烟青没有住在这间客栈，来的路上，他已经定了住处，距离宋聆秋她们住的这间客栈大概两百米的距离。
走之前他嘱咐宋聆秋：“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安排好自己，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再叫我，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让你们原本的旅程发生变化，聆秋，这不是我的初心。”
和黎烟青认识这么久，宋聆秋总是能被他的边界感抚慰到。
黎烟青已经叫了车过来，上车的时候又说：“我跟客栈老板说了，给你妈妈她们煮了醒酒汤，她们的样子看起来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明天起来应该会很头疼，我给你带的东西里面有解酒药，到时候给她们吃两颗，会缓解一点。”
宋聆秋说着好，在他上车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问黎烟青，这么多年，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好，但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跟我在一起呢？
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宋聆秋她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夜晚，当她们探知往事，把酒言欢的时候，张秀英在餐厅唱歌视频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速度传播开来。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张秀英和姜怀夕在宿醉带来的头痛中醒来。
面对陌生的房间，姜怀夕头脑发懵地问：“这是哪儿？”
宋聆秋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们房间。”
姜怀夕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此刻睡在地上。
宋聆秋难得的带了几分戏谑：“有些人昨晚死活不去自己的房间，非要跟我们睡，我想着也可以，咱两换一换好了。”
姜怀夕头疼的要死：“然后呢？”
宋聆秋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叠于膝盖：“你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说我走了你害怕，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姜怀夕头皮都紧了，她捶了脑袋几下：“真的？”
宋聆秋拿出手机，打开图库找到视频，手机往过去一递：“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看。”
那视频只播放了三秒钟姜怀夕就关了。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得头都不疼了。
两个人还在这么尴尬的时候，张秀英也蓬头垢面地走出来了。
她一出来，三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尴尬的尴尬，看好戏的看好戏，茫然的茫然。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几秒后姜怀夕反应过来这是她给沈素卿设置的专属铃声，她跪在地上，循着声音的来源寻找自己的手机。
感觉沈素卿要发怒之前她接起电话：“喂？”
半晌后她挂了电话，看向宋聆秋和张秀英：“沈素卿说，给咱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成人的模样，去楼下等她……”
莫名其妙的，张秀英她们都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