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聆秋扯开嘴角，她朝着张秀英笑了笑，笑的却比哭还难看：“我不急着关心我到底是谁生的，我想知道，康志强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张秀英目光闪烁，她不敢看宋聆秋，更不敢看沈素卿。
她的沉默和躲闪，已经告诉了宋聆秋答案。
她心痛如绞，抓住张秀英的手：“离吧，离开他，我给他一笔钱，让他从此以后离开你的生活，不要再让这样的人耽误你的日子了。”
张秀英当即摇头，她看向宋聆秋：“不行！”
在沈素卿和宋聆秋错愕的目光中，她急着解释：“我不是不离，而是不能让他吸你们的血！”
她缓了口气：“一个房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我太清楚康志强这个人了，一旦拿钱来喂他，他这辈子就咬定你了，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我跟他的账，得我自己来算。”
对付康志强这种人，大不了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张秀英就不信，拿这条命跟他搏，康志强还能比她有气势？
沈素卿何尝不知道她的打算，她又心疼又难过，最终还是开口：“秀英，来之前，我见过勋书。”
听到勋书这两个字，张秀英浑身一僵，眼泪猛地喷涌而出：“你……你从哪儿见的？”
沈素卿温柔地理着她的头发：“自甘孜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心里总不踏实，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所以我找到了勋书，当年你们分开的太蹊跷，我……”
张秀英哽咽着叹气：“打扰他做什么呀……”
沈素卿是又气又难过：“这事情，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说呀……”
这件事折磨了张秀英四十多年，到如今只余麻木：“你知道的，我妈当时的情况不能受一丁点刺激，我当时胆小的很，我不能让她离开我，若是我打算不死不休，我当然不会瞒着你们，可当时那个情况……”
沈素卿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宋聆秋深吸了一口气：“我还不信人能活生生的叫无赖欺负住的，就算他要耗，我也耗得起，就看他能不能耗得起！”
沈素卿抓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操心。
她看向张秀英：“你当年找了勋书，跟他说了这件事，还去医院做了检查，是不是？”
张秀英眉头紧皱：“当时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他带我去了医院，我稀里糊涂做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后来……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这辈子，到底是对不起他。”
“勋书把东西都给我了。”
沈素卿说：“那些东西，他保存至今，都是康志强伤害你的证据，就算现在时效已经过了，咱们也能震一震他。”
张秀英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沈素卿朝着凌白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外面，凌白立马明白过来，他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拿着沈素卿从程勋书那里拿到的盒子。
沈素卿没把东西给她：“当年你是没办法，这几十年，我知道你是自己讨厌自己，张秀英，你现在醒过来了么？”
张秀英泪如泉涌：“我来，我自己去。”
“有我在，你去什么去？”沈素卿气冲冲地看着她：“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坐着，你跟康志强的事，我来。”
张秀英怕她受欺负：“你别去，他那种人……”
沈素卿冷笑一声：“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阎王手里都过来了，康志强能是什么洪水猛兽？你给我放宽心，从明儿起，就安安心心的过你的好日子，往后给我活出个新的样子来。”
宋聆秋理了理衣服，她说：“素卿阿姨，我跟你一起去。”
沈素卿看向她，忽然一笑：“宋聆秋，张秀英没白疼你。”
张秀英也想跟着去，宋聆秋将人一抓，叫来了黎烟青：“黎烟青，麻烦你，照顾好她。”
黎烟青走到张秀英身边：“这里有我，你们放心去。”
在他们准备走过去的时候，程勋书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素卿，若是不行，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除了沈素卿和黎烟青，其余人都震惊地看向程勋书。
四十年未见，从年少轻狂到如今的年老将至，中间隔着几十年的时光，张秀英没认出程勋书来。
程勋书停下来，目光闪烁地看向她：“秀英，我是勋书啊。”
几十年的苦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张秀英忽然泣不成声。
程勋书满目湿润，他身边跟着个中年人，对方扶着他过来，他拿出一个老实录音机：“当年我找过康志强，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强暴行为，这是我当时录下来的，原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个保障。”
沈素卿眼眶一热，她扶起恸哭的张秀英：“勋书远道而来，你们先聊聊，康志强那边，我跟聆秋去处理，你放宽心，有我们在，康志强别想再欺负你。”
沈素卿和张秀英拿着那些东西过去了，康志强已经被凌白的那两个朋友带去了一个包间，此时都还能听到他在破口大骂的声音。
路过康明宇的时候，沈素卿和宋聆秋停了下来。
沈素卿几乎带着些悲悯看着他：“你大概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干妈，更亲近一点，你叫我一声小姨。”
康明宇愣愣地看着她。
沈素卿叹了口气：“这些年，我没出现在你妈的生活里，但我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曾想，她就你跟聆秋这么两个孩子，我这一生注定无子无女，照顾帮助她的孩子我心甘情愿，可是为人子，为人父，你实在都不够格。”
“是张秀英没好好教导你么？可是她把宋聆秋教导的这么好，是她对你们俩不一样么？我最懂她了，她是个再公平不过的人，你到如今这一步，不能怪张秀英，得怪你自己，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你或许不知道，我也曾想过要像帮助聆秋一样帮助你，可你对张秀英不好，对她不好的，就算是她的亲儿子，我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沈素卿气势太足，说话太扎心，又或许是康明宇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张秀英被康志强侵犯后才生下来的产物，无论张秀英这些年对他如何，但想起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生而为人的那点良知，此刻都让他愧疚而又感到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