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暮野的大帐中央摆放的那只四足的巨大火撑被点燃,羊肉的膻味混合着麝香在帐内弥漫。一众高大的武士分列在两旁。
天漠国以西北为尊,暮野一身黑袍慵懒地坐在正北方向的虎皮大椅上,他的下首坐着一些身穿盔甲的武士,大约是他的左右将军。
一长列的几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原来今夜,竟是一个庆功会,而暮野也没有让流霜回避,任她坐在大帐的角落。流霜环顾四周,不知自己今夜是否能够趁乱逃出去。
正在思量着,一个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红色衫裙上,坠满了闪闪的亮片,映着火光一闪一闪,为她平添了一股妖冶之美。乌发高挽,露出了洁白美丽的面容,脸上那朵桃花在火光映照下,愈发娇艳。
坐在角落里的流霜这次看清了她的面目,正是代眉妩无疑!
音乐声起,代眉妩便款摆腰肢,轻点足尖,在暮野面前缓缓起舞。
一袭红色纱衣,曳地翻卷,犹如丝罗一般蔓延开。云鬟绾做高高的发髻,斜插一只金步摇,在火光闪耀下流光溢彩。玉脸薄施胭脂,蛾眉斜斜入鬓,清眸流光溢彩。最美的是她脸上那朵怒放的桃花,为她增添了无限的风情。
她舞动的身影既俏丽轻盈又极具挑逗性,那柔波般的眼神满含情意地凝视着暮野。口中随着舞步,还轻轻吟唱着一首小调。那首小调本就很好听,再配合了她的娇软甜腻的嗓音,不禁令人极是神往。
流霜望着代眉妩,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女人。她是如何来到天漠国的?难不成是和自己一样被掳来的?
流霜微微摇头,觉得事情决不是那样简单。
代眉妩舞得越来越酣,那诱人的曼妙身影令在场的男子意乱情迷。流霜转首望向暮野,虽然暮野此时的样子也有些恍惚迷离,但是流霜还是不经意地发现,他眼底的那一抹锐色。
暮野,果然是一个危险的人,就是如此境况之下,他依旧没有失了清醒。
一舞既终,代眉妩嫣然一笑,那娇媚的笑意和着胭脂的红晕,带着一丝惑人的薄俏,媚意横生。
暮野淡淡一笑,黑眸几乎迷成了一条线,但是依旧掩不住眸内那四射的精光。
“阿诺妩,你在玥国待了不少时日,听说你学会了抚琴,趁着今夜良宵,本王的左右将军都在,你就抚琴一曲助助酒兴吧!”暮野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淡淡说道。
阿诺妩?流霜心中顿惊,这不是天漠国的名字吗?原来,代眉妩竟是天漠国之人,她怎么是天漠国之人?那么她到玥国去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阿诺妩愿为可汗抚琴一曲,以助雅兴!”代眉妩浅笑盈盈地说道,抬眸间,一双清眸波光流转。
“来人,赐琴!”暮野冷声命令道。
自有人去取了琴过来,摆放在琴案上,代眉妩盈盈跪在琴案前面。
“不知可汗要听什么曲子?”代眉妩纤纤五指按在琴弦上,娇媚一笑,问道。
暮野对汉文化也颇有研究,对于曲子也略通一二,此时见代眉妩问起,便道:“我手中有一幅画,不知可否能够按照这画中韵味抚琴一曲!”说罢,吩咐身边的侍女前去取画。
不一会,那侍女便从他床榻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幅画轴。暮野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将画轴打开。
那侍女一手提着画轴的上方,垂直着将手中的画打开了,随着画轴的缓缓展开,代眉妩本来挂在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了。
迷蒙的月色,飘渺的水雾,碧波浩渺的一池碧水,如梦如幻的田田莲叶,皎洁如玉玲珑剔透的白莲,雕栏玉砌,虹桥浣女,戏水鸳鸯……这幅画是那样美轮美奂,将月下荷塘的韵味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代眉妩怎能不识,这正是白流霜在那夜宴会上信手所作的画。虽然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着人精心教导她琴棋书画,但是,她的画技虽然有进步,比起白流霜的画技,却依旧是望尘莫及。
此时,见到了这幅画,只觉得内心深处好似扎了一根刺,嫉妒酸楚的令她发狂。她何尝不知,宁王为了寻回白流霜,竟然远赴崚国。望着这幅画,她的好胜心被激起,不就是荷塘月色的意境吗,她不会输的。
当下,唇角轻勾,绽起一抹娇美的笑意,“既然可汗要听荷塘月色,奴婢自当尽力,博王一笑。”
五指拨弄琴弦,一曲悠扬舒缓的曲子便从代眉妩指下缓缓流出。大帐内瞬间化为无声,只有琴声悦耳地回**着。
流霜坐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的目光凝注在侍女手中的那幅画上。这幅画她赠给了暮夕夕,如今竟落到了暮野手中,还在此时拿出来,令代眉妩依着画中意境抚琴。
暮野倒也真会刁难人,犹记得那日他还曾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为他做画像。不过,代眉妩的琴艺确实不错,琴曲伶仃间,确实也奏出了荷塘月色的意境。
流霜躲在暗影里,悄悄打量着高位上的那个男子,举座的人都沉浸在琴音里,只有他,看似端着酒杯在浅饮,脸上也挂着一丝笑意,但是,厉眸却透过杯子边缘打量着座中的每一个人。
一曲而终,大帐内一片寂静,那些将军们有些神色怔愣。他们极少听到中原的曲子,今夜真是大饱耳福。
代眉妩盈盈起身,眼波含笑,向着暮野深施一礼。
暮野脸上**开一抹璀璨的笑,他招了招手,代眉妩莲步轻移便走到了暮野身畔,坐了下来。
“可汗,这幅画真是美,不知可汗从哪里得到的?”坐在暮野左首的左将军问道。
“这幅画是那次公主出使玥国带回来的,据说是玥国一个女子所画。阿诺妩,你在玥国可曾见过作这幅画的女子?”暮野转首问代眉妩。
代眉妩脸上笑容僵了一下,低声道:“请可汗恕奴婢见识浅薄,并不知这幅画是何人所作,更不曾见过作画的人!”
暮野淡淡说道:“不过本王倒是见过那个作画的女子。”
代眉妩没想到暮野竟然见过流霜,一时有些怔愣。
右将军闻言问道,“可汗,不知是怎样的女子作的如此好画。”
暮野眼前浮现出一个清雅如莲的女子,想到她扑到东方流光身上为他挡剑的情形,他神色恍惚地说道:“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子!不过,你们要见她,却是不能了,她已经坠崖而亡了。这幅画大约是她的绝笔了。”
“她死了?”代眉妩闻言喃喃自语,内心深处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欢欣中透出一丝凄凉之感。
“哦,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暮野眯眼问道。
代眉妩笑道:“是的,确实不认识,我只是可惜这么兰心慧质的女子竟然死了,真是不幸啊!”
“坠崖而亡?真是可惜了啊!”左右将军不禁连连叹息。
暮野笑道,“一个不相干的女子罢了,何必叹息。你们看,这样的美景,在我们天漠国是没有的,不过在玥国却处处皆是,这幅画只是那无边美景的一个缩影罢了。各位将军,我们此番征得崚国,再挥戈南下,这样的美景早晚会属于我们!”说罢,暮野朗声大笑。
“可汗说的是,这崚国和玥国,早晚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几个将军也连连点头称是,一起朗声大笑。
流霜躲在暗黑的角落,听着那席间传来的猖狂的笑声,一颗心真是千回百折,土黄的脸早已变得煞白。她再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手画了一幅画,就引得这个暮野生了睥睨玥国之心。
若是暮野真的挥戈南下,战事再起,她岂不是成了一个罪人。
流霜扶着支撑金帐的木杆,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喧嚣的中心。
四足火撑里的火燃的正旺,流霜借着火光,静静打量着席间的每一个人。朗笑声渐渐低了下去,那些人有些疑惑地凝视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一身灰色的极朴素的衣衫,他们认的,这是崚军的军服。可汗的帐内怎么冒出来一个崚国兵士,他们有些怔愣。
暮野望着突然出现的流霜,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愈发幽深,眉梢眼角的笑纹也越来越深了。
“我倒是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崚国的俘虏呢!”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挑逗。
“暮野,你这样做,就不觉得对不起天下黎民苍生吗?”流霜冷冷说道。
一旁的侍卫闻言,走过去架住了流霜的胳膊,就要将流霜拉走。
暮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
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竟然出来质问他,暮野心中对他的兴趣大增,说实在的,放眼这个草原,还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而这个少年,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还敢质问他。
“黎民苍生?本王正是念及天下黎民苍生,才会有一统天下之心。你难道不觉得,如果天下统一,这个天下,会更安宁,更强盛吗!天下分裂已久,由分裂走向统一是必然的。我就是老天派来的那个统一天下的人!”暮野说罢,品了一口酒,极是狂妄地靠在了椅子上。
“更安宁,更强盛?”流霜咬牙,这个人,也太过狂妄了些。
“是的,我也曾到崚国和玥国去过,崚国王上久病,王后当政,国力日衰,国势不安,还有前朝余孽在企图早造反。玥国皇帝懦弱,朝风腐乱,在位者玩弄权术,寒门士子却报国无门。两国百姓生活具是苦不堪言。但是,你看我们天漠国,我们既秉承了族人刻苦悍勇的民风。这些年,我吸取了南方儒学的精华,励精图治,国力日强,放眼这个天下,没有国家能够于我们天漠国抗衡。所以,统一天下,势在必行!”暮野侃侃而谈,幽深的黑眸睥睨地在流霜身上扫过。心想,你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还敢来质问我!
“统一天下,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流霜恨恨地说道。
暮野霍地从椅子上坐直,手中杯子啪地放在桌案上,杯中之酒被振**的溅在了手上。身边的代眉妩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凝视了暮野一眼。但见暮野的一张脸此时已经遍布霜雪,这个崚国药徒,竟然如此胆大。
“痴人说梦,那你倒是说一说,本王哪里痴人说梦了,若是摆不出理由来,本王今夜就要了你的命!”暮野冷声说道,大手一捏,手中酒杯便咔嚓一声碎裂。他犹自搓了搓手,吹了吹,冷眼瞧着流霜。
流霜倒也不急,神色淡定,盈盈抬头,冷冷凝视着暮野,淡淡开口道:“可汗说崚国和玥国都已经衰落的不可救药。可汗不过是去过崚国和玥国一趟,便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且说崚国,本是王后当政,但是如今却是太子当政,肃清朝政励精图治,深得民心。谁说崚国就不能强盛起来。而玥国,虽然皇帝懦弱,但是朝政并不似可汗说的那般混乱。说实话,我也认为天下统一,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前景。但是,依眼下形势,统一天下,还不到时候。古今治乱兴衰,讲究的是顺势而为,如今,百姓向往的是安宁和平的生活。而你却要挑起大战,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便是违了民心。逆了天意,违了民心,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
“你灭了无数个小国,造成了无数的杀戮,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再看看你手下的兵将,古来征战几人回,难道他们就没有伤亡吗?他们随着你征战沙场,但是,我敢说,他们祈求的也是安定的生活,他们并不想过这样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
流霜本是一个医者,但是,自小喜爱读书,对于天下大势,略懂一二。况且这些日子,从玥国到崚国,一路走来,也长了些见识。是以,面对暮野狂放的言辞,她黛眉轻颦,侃侃而谈,清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锋芒。
流霜说罢,大帐内竟是寂静无声,那些将军们也是低头沉思,显然流霜的话也是说到了他们的心中。自从暮野当政,他们随着暮野,从来就没有一日的安宁,整日里南征北战,不得闲暇。虽说灭了无数的小国,国土也在不断扩大,但是,也造成了很大的杀戮。
虽说崚国和玥国不太强盛,但是,他们也认为,那绝不似灭掉草原上的小国那么简单容易。就算能够真的灭掉,却不知要造成多大的杀戮。
暮野的脸色,在流霜的盈盈话语下,愈加黑沉,简直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帐内无风,可是他的黑袍却无风自动,身上肌肉在衣内流珠般走窜,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强劲的爆发之力。
暮野愤怒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徒竟然有如此见解,他心内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但是,他暮野是谁?他是天漠国高高在上的王,怎么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出言不逊?又怎么能容许他来诋毁他统一天下的大业?
看来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说我统一天下是逆天而行?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暮野面罩寒霜,但是唇边偏偏挂着一丝笑容,那笑容中的冷冽令流霜心中一颤。
看来她惹怒暮野了,此人的野心是如此之大,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但是,今日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岂可半途而废。纵然是他不认同她的想法,但是总是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介怀的。
“是的,在我看来,你就是逆天而行。民族融合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如今时机未到,如若你一味地要挑起天下纷争,只会令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什么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看你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而找的借口吧。你这样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还说是为了黎民百姓!”
流霜激昂的声音在室内回**着,火光摇曳着,将她瘦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那小小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着,是那样单薄,仿若风一吹便会消散了一般。
但是,她的人却又是那么坚韧。尤其是一双清眸,明亮而莹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她的神情,冷凝中透出一丝飘然和慧捷。
暮野眉毛挑高,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幽光,内心深处不能说不悸动。其实,他自从登基,便致力于扩大国土。他经常说服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可是,这个少年却说他是为了个人私欲。
真的是为了个人私欲吗?
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他心内忽然很烦躁,他不愿去深想这个问题。
今夜这一场好好的宴会,算是被这个可恶的崚国药徒破坏了。他拿起桌上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眯眼笑道:“来人!”
一旁侍立的两个武士走到暮野面前深深施礼,“属下在!”
暮野摆了摆手,道:“把这个人带出去。”
“是!”两个武士答应一声,便一左一右擒着流霜从帐内走了出去。
暮野并没有杀掉流霜,而是派人将流霜绑在马尾上,拽着她跑。流霜哪里跑得过马匹,早已扑倒在地,贴着地面向前滑行。
流霜感到那柔柔的衰草从她的脸颊上不断滑过,她感到胸部和地面紧紧相贴,她感到衣服被地面蹭破了,她感到皮肉被地面蹭破了。
她感到了疼痛!可是,那疼痛不断被新涌上来的疼痛覆盖,她几乎已经麻木了。
就在流霜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折磨至死时,一道清雅悦耳的声音传来,“皇兄,你在做什么?”
流霜无力地睁开眼,隐隐看到,清冷月色下,一匹枣红的马儿风驰电掣奔了过来。马上的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骑装,是那样明艳而美丽。
她会是来救她的吗?流霜不确定。
但是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双眸一合,只觉得一片黑雾铺天盖地地淹没了过来。
她终于昏迷了过去。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是无边的幻影还有冰与火的双重折磨。
流霜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了,可是,无边的黑暗中,挤进来一束平和的光,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微微动了动身子,感受着全身传来的疼痛,还好,她还能够感受到疼痛,这至少证明她还没有死!
眼波流转,环视四周,置身之处是一座帐篷,不是暮野的金顶大帐,流霜微微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帐篷看上去极其简陋,里面什么也没有,只在地上铺了一层破旧的毡毯。
此刻她便躺在毯子上,不过身下铺着一张柔软的毡毯。
昏迷前的那些遭遇,瞬间在脑海中重现,流霜一惊,迅速检查了全身。
她的身上,依旧是一件灰蒙蒙的袍子,不过不是之前那件崚国军服了。那件早就破碎不堪了,恐怕早就不能穿了。是谁?为她换的衣服?
她的身上隐隐透出来一股淡淡的药香,流霜知道那是治疗擦伤的良药。又是谁?为她敷的伤药?
流霜支起胳膊,使劲从毯子上坐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不堪,看帐内的光线,应是午后的光景。但是,她却感到一片黑暗。暗到,她开始感到莫名的压迫和恐慌。
希望暮野千万不要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流霜正在忐忑不安。帐门前忽然传来一道清灵刁蛮的声音,说的是天漠国的语言,流霜没听懂。但是那声音却有些耳熟,和昏迷前听到的那道声音是一个人。
那女子一说完,便听到守门的武士诺诺的答应声,紧接着一阵窸窣声响。门开了,流霜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是天漠国的公主暮夕夕。她昏迷前看到的那道身影便是她了。
“你醒了?觉得好点没有?”暮夕夕缓步走到流霜面前,凝眉问道。
她此时未穿裙,而是如男子一般着裤。她身材本就高挺窈窕,流霜又是坐在地上,此时抬头,只觉得她的一双腿儿,又细又长。
“我好多了!”流霜低声答道。她此时依旧是男子装扮,不知暮夕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是谁?白流霜!”暮夕夕眯眼瞧着她,轻轻地吐出了她的名字。
流霜心内一惊,她不知暮夕夕何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纵然是她救了她,帮她换的衣,那也只能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子,怎会知悉她的身份。
莫非?她有些惊疑地抬头,眸中透着一丝疑惑。
暮夕夕淡淡一笑,“是东方告诉本公主的,要不然,本公主何以会连夜赶到这里来。”
“谢谢公主相救之恩,若不是公主及时赶到,只怕,此时我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流霜不用猜,也知道是暮夕夕救了自己,她本就对暮夕夕极有好感,是以极是真诚地道谢。
暮夕夕挺立在那里,好似一头美丽优雅的鹿。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冷声道:“其实我不来,皇兄也不会让你死的。不过,我若不来,你的女子身份定会暴露。”
“那么是公主帮我敷药换衣了,霜真是感激不尽。”流霜心中一喜,再次道谢,看来暮野还并不知悉她的女子身份。
“其实我并不想救你!你也不必谢我!”暮夕夕忽然冷硬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恼恨的语气。
流霜讶异地抬头,却见她缓步走到自己对面的毡毯上,席地而坐,一双黑眸紧紧凝视着流霜。她的黑眸本是又大又亮的,但是,此时眸中却笼着一层淡淡的雾,那是忧郁的雾,令人看了不由得心酸。
流霜其实很喜欢暮夕夕,但是,她也知道暮夕夕不喜欢她,流霜知道那是因为师兄的原因。她们的几次见面,都是极其肃穆的,暮夕夕从来毫不掩饰对她的冷淡。但也是因为这点,流霜才喜欢她,喜欢她的真诚和坦率。
“我不想救你,一点也不想!”暮夕夕脸色凝重地望着流霜,“其实,我反倒很想让皇兄知道你是女子,我甚至希望皇兄能够娶了你。你知道吗,早在我将你画的那副荷塘月色交到皇兄手中时,我就想撮合你和皇兄。在崚国的宴会上,之所以让你到宴会上为皇兄作画,也是我的主意。因为我希望你能引起皇兄的注意,让他喜欢你。可惜,那一次,皇兄一点也没看上你!”暮夕夕一双清澄的黑眸直直逼视着流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流霜颦眉,她这才想起那次在崚国,暮野为何忽然要见她,原来是暮夕夕出的主意。
“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子勉强能够配得上我的皇兄。而且,如果,你和皇兄在一起。那么东方就会断了对你的痴念,他就有可能喜欢我!不是吗?”
暮夕夕的话,令流霜哑然无语。她真没想到,暮夕夕竟打着这样的主意。撮合她和暮野!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打这个主意了!”流霜微微颦眉道。她喜欢暮夕夕的坦率,但是,这一次,她的坦率,却让她很是头痛,让她难以接受。
“如今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皇兄明明已经对你有了感觉,如果,我将你是女子的身份说出来……”暮夕夕夕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
流霜抬头,一双清眸静静地凝视着暮夕夕,“你不会那么做的,公主!”如果她真的打算那样做,就不会及时出现救下她了。
“我为什么不会!我偏要那么做!”暮夕夕懊恼地喊道,看到流霜清澈的眼神,她忽然懊恼地垂下了头。
“是的,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他,因为他要我救你。他今晚就会来救你回去,但是又担心在他救你之前,你会遭到皇兄的折磨和侵犯,是以,便急急给我送信,让我来救你。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为什么?”
暮夕夕浓密的长睫毛低垂而下,盖住了她水光潋滟的黑眸。看到暮夕夕难过的样子,流霜心内也极是难受。原来,外表那样坚强的女子,面对情爱也是这样的脆弱。
爱而不得的滋味,她体味过,所以对暮夕夕极是同情。
“你不要哭,其实……”她真的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安慰她。
“谁说我哭了!”暮夕夕忽然抬头,黑眸中一片水光潋滟,分明是饱含泪水的样子,可是却嘴硬地说自己没哭。
“我不会哭的,我相信东方终有一日会喜欢上我的!”说罢,转身疾步而去。走了两步,却又忽然转身,疾步回转到流霜身畔,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今夜做好逃离的准备!”
这一次说完,她直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流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暮夕夕走后,她才忽然醒悟,是师兄要救她。
心口一疼,如同撕裂,面容瞬间苍白如月。
师兄!她念叨着他的名字,感觉泪水就在眼中打转。
帐篷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黑沉,而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亮光在闪耀。
夜晚静悄悄地来临,从帐顶那方斗大的天窗望去,是一方星光璀璨的夜空。
流霜的思绪飘的好远好远。
杏花江南,雨声轻落。师兄抚琴,她作画。欢声笑语融入春雨,融入落花。湖水粼粼,飘逸的蓝衫飞扬。
一切的一切,如同暗夜里的月光,驱走心头的忧伤。
寂静中,隐约听到帐门前窸窣的开门声,一抹黑影轻巧地一闪而进。借着外面隐隐的月光,流霜看出来那是暮夕夕。
流霜默默地站起身来,暮夕夕抓住她的手腕,两人便悄悄地从帐内走了出去。
帐外守门的武士一个也没有,四周静谧的可怕。想来是暮夕夕已经把那些守门的兵士打发走了。
草原是一望无际的。星星都仿佛只是悬在地平线上,冷月在天边闪耀着寒冽的光芒。
暮夕夕敏捷的如同野鹿一般,带着流霜骑上了她那匹枣红色的马儿。
马儿似利箭一般飞奔,马蹄声淹没在草丛里,流霜觉得自己好似飞了起来一般。
暗夜里,流霜隐隐看到了洮河那波光粼粼的亮光,隐约看到了隐在岸边树丛中的战船。
段轻痕站在战船上,蓝衫飘扬,他的一双深眸凝视着前方,隐隐看到了遥遥奔来的马儿,心中猛然一喜,就要起身向岸边跃去。
“殿下不可!”老将军史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段轻痕的袖子。
段轻痕惊异地望着他,眉毛紧皱,这个史朗,大约他也从那夜自己的焦急看出了流霜的重要性。是以自从流霜被劫走后,便日日盯紧了他,生怕他会贸然前来救人。
今夜本来是瞒了他的,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得了消息,事先藏在了船上,如今,在关键时刻,冒了出来。
“小心有诈!事情如此顺利,殿下难道不怀疑这会是一个圈套?”史朗道。
“史将军,你放心,暮公主不会骗我的!”他了解暮夕夕,她虽然是敌国的公主,却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而且,她一向不喜战事。
“殿下,我指的不是公主,而是暮野。你觉得暮野是那么好骗的吗?”史朗问道。
段轻痕何尝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救流霜心切,这些都顾不得了。
“将军放心,如果真的有诈,你们只需支援便可。”眼看霜儿已经到了,他怎能不去!
“不行,殿下这是去送死。老臣决不允许殿下去冒险,还是让老臣去吧!”史朗说罢,便抢在段轻痕前面,向岸边跃去。
史朗的脚才触到地面,无数支劲弩便从草丛中射出,寂静的夜,被弩箭的带起的锐声划破了。史朗挥起手中宝剑,只听得叮当声响,肩上腿上还是难免中箭。
“史将军!”段轻痕脸色一白,果然是有诈。
他飞身跃起,宝剑一划,如同一道蓝光,向岸边跃去。好在岸边没有草丛,那些天漠国兵将都是隐在远处射箭的,是以,给了段轻痕时间,他一把抓住史朗。但是,腿上忽然中了一箭,他却是不能跃回船上,而是带着史朗一起跃到了水中。
流霜坐在马上,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绞痛,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师兄不会有事吧!
马蹄忽然被什么跘了一下,枣红马儿长嘶着跪倒在地。
暮夕夕抱着流霜一起滚倒在草地上。
四周的衰草丛中,现出无数道黑色的影子。
暮野披着黑色的斗篷,飞身跃向岸边,然而,已经晚了,段轻痕和史朗已经被崚国兵士救上了战船。
他望着遥遥而去的战船,心内有一丝挫败,方才,只差那么一瞬,他就擒住东方流光了。谁知道最先跃上来的却不是东方流光,而是那个老家伙。
流霜趴在草地上,眼睁睁看着战船悠悠**去,心内一松,虽然她没有成功脱逃,但是,只要师兄无恙,就好。抬起头来,看到暮野狂狷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双黑眸翻涌着澎湃的怒气。
流霜双眼一闭,也好,如果暮野在狂怒之下杀了她,那么师兄就再也不会冒险来救她了。她真的,不想再连累师兄了!
“皇兄,你来了!”暮夕夕缓缓站起身来,不敢去直视暮野。
“夕夕,你真是太不听话了。你以为一碗蒙汗药就能将皇兄制服吗,你也太小看你皇兄我了。一个药徒而已,你竟然背叛了我来救他。难道东方流光比皇兄还要重要吗?”暮野怒气冲冲地说道。
暮野好酒,且酒量大,极不易醉。是以暮夕夕才冒险在他的酒里下了蒙汗药。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她却不知皇兄早就已经对她存了戒备之心。是以设了这个圈套,想要活擒了东方流光。
想想真是后怕,若是东方流光真的被皇兄抓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到了此时,暮夕夕对自己的鲁莽很是后悔。
“夕夕,你若真的喜欢东方流光,就帮助皇兄将他抓过来。本王就不信,他做了我的阶下囚,还不答应和你的婚事!”暮野冷冷地说道,一双黑眸犀利地扫过跌倒在地上的流霜。
“皇兄,你根本就不懂爱!”暮夕夕倨傲地抬着头,一双充满了忧色的黑眸冷冷凝视着暮野。
暮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的妹妹说他不懂爱。或许是对的,他真的还不曾爱上什么人。他也不屑爱!
爱有什么用,他只相信霸权和铁腕。他知道和暮夕夕说不清楚,她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东方流光。为了他,竟不惜背叛自己。
想想真是可气,暮野心中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他一伸手,将跌倒在地上的流霜一把拽了起来。
流霜抬头,迎视着眼前这双黑眸。
这是一双犀利的黑眸,纵然是在夜里,也闪闪发着光,就像是狼的眼睛,是那样冷冽,锐利。而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又是那样强盛。
他果然不愧是传说中草原上充满压迫又无比恐怖的君主。
他要做什么?撕碎她?
流霜毫不怀疑,他会那么做!
奇怪的是,流霜心内倒是没有了惧怕。她缓缓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美好的弧形。心内一片平静,不就是死吗,她何时怕过!
“皇兄,你要做什么?”暮夕夕心中一震,满脸焦急地大声叫道。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保住流霜,但是,她决不能让她有事。
“一个小小的药徒,竟妄想从我的手心中逃走。你倒真是大胆!”暮野的声音是沙哑中透出一丝霸气。
“是谁规定被你抓住了,就得乖乖地等死,若有机会,我还会逃的!”流霜的声音不再清澈,因为疲倦,反而带了一丝沙哑。她冷冷地说道,毫不在意眼前这个男子的愤怒。
“哦?”暮野眯眼,冷冷凝视着眼前这双清眸。
“我若折断了你的腿,不晓得你还能不能跑得掉。”他眯眼笑道,手一松,流霜再次跌倒在地。而暮野,栖身蹲下,一双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攥住了流霜的脚踝。而他的一双厉眸,却直直凝视着流霜,试图从流霜眸中看出一丝惧怕。
但是,他没有如愿以偿。
不过手底下那双脚踝的细软倒是令他心中一震,竟然不忍心捏下去。他双眸一眯,神色间有些迷惑。
但是,还来不及细想,羞恼的流霜双脚挣扎出他的钳制,狠狠踹了他一脚。以流霜的力道,踹了他一脚,也不过相当于给他挠痒而已。
但是,暮野却彻底恼怒了,他竟然在这个俘虏的面前失神,竟令他脱出他的掌控,这还不算,还被踹了他一脚。这对他而言,是有生第一次。
当下,厉眸中锐光一闪,再次握住了流霜的脚踝。
“皇兄,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暮夕夕冲了上来,想要将暮野拉开。她决不能令流霜有事,不仅仅是因为东方流光托她保护她。而且还因为,她真的喜欢这个女子,虽然她是她的情敌。
如果,有必要,她只好将她的女子身份说出来。但是,她还没有机会开口,暮野便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夕夕,你真是吵死了。来人,公主今日累了,带公主下去歇息!”暮野冷声命令道。
两个侍女走上前去,将暮夕夕搀了下去。
流霜闭上眼睛,心想,今夜,或者是再也无人救自己了。
“皇弟,半夜三更你们不睡觉,在做什么?这么热闹,怎么也不叫上我!”空旷的草原上,忽然传来一道沙哑如破锣般的嗓音。
暮野闻言,双眸一眯,回首望去,他的皇兄暮田带着两个武士走了过来。
流霜透过墨草的缝隙,看到了那个从月色下缓步而来的高大男子。身材壮硕,五官粗狂,流霜认识他,当初在雅心居的时候,她就是因为得罪了他的手下,他便带了人到雅心居将他抓走了。
当时多亏了秋水绝及时出现,她才逃脱一劫。虽然说她现今的易容和那次易容的面貌不同。但是,他还是害怕这个暮田认出她来。
不知为何,对这个人,流霜是打心眼里惧怕的。
暮野望着缓步走来的暮田,不知为何,唇边竟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那笑意让流霜看了不寒而栗。
“皇兄,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个崚国的俘虏,就送给皇兄吧!”暮野放开流霜,微笑着对暮田说道。
暮田有断袖之癖,尤其是喜欢南国那些身材娇小的男子。眼前的这个小小药徒,虽说容貌不算上等,但是,身材还是不错的,相信皇兄暮田会满意的。
暮田闻言,疾步走到流霜面前,蹲下身,在月色下细细打量着跌倒在地上的流霜。
一股浓烈的带着羊腥味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流霜厌恶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愿去看暮田那双贪婪而邪恶的眼睛。
暮田见流霜低眉敛目,虽然容貌不是很出色,但是,隐约看出身段秀柔,腰颈秀丽。
暮田**笑着伸出手,在流霜脸上摸了一把,那滑腻细柔的触感令他心内一阵燥热。他嬉笑着道:“皇弟,为兄谢谢你了。这个货色还不错!”
直到此时,流霜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个暮田龌龊的笑意,代表着什么?心中一阵惊惧,流霜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而暮田却伸出一双大手,握住了流霜纤细的腰肢,兀自嬉笑着道道:“好细的腰啊!”
“滚开!混蛋!拿开你的脏手!”流霜大声喊道。
但是,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暮田点住了哑穴。然后,整个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她竟然如同布袋一般,被暮田扛在了肩上,向前飞纵而去。
耳听得暮田低柔的声音:“宝贝,别怕,本王会好好宠你的。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这大约是他最温柔的声音,听在流霜耳中,却恶心至极,几欲吐了出来。
被扛在肩上,流霜的脸,朝着崚国的方向。
黑蒙蒙的夜色里,隐隐看到远山蔓延,隐隐听到洮河水声,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故土。难道她真的要埋骨在这异乡之地?杀了她也好,为何要如此折辱她?
她双目冷冷凝视着那个披着斗篷迎风而立的男子,本以为他是一代枭雄,不是卑劣之人。是以她才会和他理论,希望他能放弃征战。
可是,如今看来,她错了!原来他也这么小人,对她这么一个俘虏,竟然百般虐待。
如果不是哑穴被点,流霜真的很想像泼妇一般大骂暮野,可惜,她就连骂他解气的机会也没有!
暮野望着暮野负着流霜纵跃而去,不知为何,心内忽然有了一丝后悔。
暮田负着流霜,如若无物,几个起落,便来到了他的帐篷内。
帐篷内点着几根粗大的蜡烛,散发着一阵阵呛鼻的羊油的气味。
暮田将她温柔地放在大**,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专注地抚摸着。似乎是感叹于她肌肤的细腻,嘴中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虽说你模样不怎么样,可这身材,比本王玩过的任何一个男宠都要棒!”他一边说,大手顺着流霜脸颊的轮廓向下摸去,轻佻地探到流霜的脖颈间,挑开流霜的衣物。
流霜脖颈间那细白的一抹亮色令暮田一阵兴奋,他倒是没想到,流霜身上肌肤会更加的白皙。当下,一阵激动,伏在她白玉无瑕的脖颈上,不断地舔吻。感受到流霜急剧的颤抖,他心头涌起一阵兴奋。
“怎么样,害怕了?”他一手拍在流霜肩上,解开流霜的哑穴,笑道:“怕就叫出来,本王喜欢听。”
哑穴被解,流霜却没有叫,她知道就算是叫,也没有听见,就是有人听到了,也无人来救她。眼下怎么办,看来只能是想法自保了。就算是自尽,也不能被这个蛮牛玷污。
当下,流霜微微一笑,本来盈泪的双眸,这一笑,就犹如绽开的带着露珠的花,带着一种飘忽清新的美。
“王爷,你何必着急呢。我早晚是你的人!”流霜盈盈开口,声音清雅中透出一丝魅惑。
暮田彻底被蛊惑了,他没想到这个相貌平凡的少年一笑,竟能焕发出这般迷人的风情。当下,忙不迭地点着头,道:“我不急,不急。”
“王爷,不知王爷喜欢男人,是否也喜欢女子呢?”流霜想要弄清楚,有断袖之癖的暮田若知道她是一个女子,会怎么样。如果,他不喜欢女子,或许她还能逃脱一劫。
“本王喜欢你这样娇滴滴的男子,对女子,是连碰都不会碰的!”说罢,手指一挑,等不及地将流霜身上的衣物撕开了。
那内衣下,隐隐隆起的胸,令暮田一阵发愣。
流霜迅速掩住自己的胸部,淡淡笑道:“对不住,让王爷失望了。其实,我是一个女子,这点暮野也知道的。他之所以将我给你,不过就是想讽刺你这个断袖之癖!”
流霜加重了断袖之癖几个字,暮田的脸瞬间一阵黑沉。他举手将流霜头上发髻散开,一头流泻的黑发瞬间披散了下来。烛火摇曳下,黑发掩映着她的玉脸,这不是一个女子却又是谁?
暮田望着流霜,只觉得胸臆间怒火在熊熊燃烧。暮野也太不像话了,经常嘲弄他断袖之癖也就罢了,如今,却赏给他一个女子,明知道他是不碰女子的。
这算什么!
折辱他,讽刺他?
当下,暮田点了流霜的穴道,怒气冲冲地披上衣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