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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璟便简略地将案情给他说了一遍。

    李逾听完,问:“那你这时候去安康长公主府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从那里查出什么线索?”

    “忠信伯府这边线索断了,只能从那边入手。”顾璟道。

    “谁说只能从那边入手?”

    顾璟看李逾:“莫非你有旁的想法?”

    “这不是很明显么?”李逾道,“既然忠信伯夫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设计,那么安康长公主的驸马肯定是这桩杀人案中被设计的另一方。什么人有能力设计到驸马?又为什么要设下这让驸马的马踏死忠信伯夫人的毒计呢?”

    顾璟和姚征兰都看着他。

    “还不明白?对于这一点,你们就没什么想法?”

    “难不成,驸马与忠信伯夫人,有什么关系?”姚征兰顺着他的暗示猜测道。

    “姚兄真是冰雪聪明。只要派人查一下这两人过往都有哪些纠葛,这个案子也就明朗了。”李逾道。

    “可是我不明白,就算这两人过往有什么纠葛,这也是他们两人之事。外人又为何要为此设计让其中一个踏死另一个?”姚征兰想不通这个关节。

    “若是有人爱慕其中一个,却又发现自己所爱之人心中牵挂着的是另一个人,因爱生恨,最好的报复便是如此,让所爱之人,杀了他所爱之人。这就叫做,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李逾道。

    顾璟:“……”

    姚征兰:“……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李逾:“这不是很合逻辑的想法吗?”

    姚征兰十分惊悚地看着他。

    李逾忙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对于那些凶犯来说,这是很合逻辑的想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追凶断案,当然要对人性之复杂多一些了解。”

    姚征兰点头:“郡王所言极是。”

    “都说了这里没有郡王。”李逾一个眼波横过来,似嗔非嗔。

    姚征兰寒毛一竖,转头看向顾璟,道:“那就依李评事所言,先派人去查访这两人的关系吧。”

    “倒也不必这般麻烦。若真如我猜测的一般,那此刻驸马一定是生无可恋伤心欲绝,我与顾璟去看上一眼,也就明白了。”李逾道。

    两人当下便准备前往公主府,临走李逾特意叮嘱姚征兰:“若是我们回的晚了,姚兄可不能先放衙。今天我第一天来大理寺任职,晚上在长庆楼设宴请各位同僚一起吃顿饭,姚兄可一定要赏脸啊。”

    姚征兰:“……好。”其实一点都不想去,但郡王请客,大理寺里估计没多少人敢不去,她若不去,岂不是太显眼了?

    李逾心情甚好地与顾璟一道离开了,可是刚出大理寺大门,他便变了脸。

    “你方才在哪儿找到她的?”他面露狐疑地看着顾璟。

    “你还有闲心管我在哪里找到她的?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会躲你呢?”顾璟道。

    “那还用问么?定是我太过热情,她一时受宠若惊难以适应。”李逾大摇大摆道。

    “受宠若惊?她怀疑你是个断袖,不想污了她哥哥的名声,这才躲出去的。”

    李逾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跟她说过我不好男色,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顾璟不说话,翻身上马。

    “她跟你说的?那你是怎么说的?”李逾跟着他翻身上马。

    顾璟目视前方,道:“我说,你我表兄弟聚少离多,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李逾目瞪口呆地傻坐在马上。

    顾璟扯着缰绳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你骗我的,是不是?骗我是不是?”李逾追上前指着他笃定道。

    顾璟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很快又扯平,没吱声。

    “你想笑就笑嘛,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笑过。你说你这样的出身这样的人才,有什么可不开心的,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做什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李逾嘀咕道。

    “外祖母派身边使女过来对我说,要我看住你,若你在大理寺有不妥之处,定要告知她,不可放纵。”顾璟淡淡道。

    李逾:“……”

    “其实这不笑也有不笑的好处,听说常笑脸上还容易生皱纹呢。若是真的,那我定然比你先长皱纹了。玉成,你知道大理寺之行关乎我的终身大事,你可别瞒着我在皇祖母跟前给我穿小鞋啊。要不我贿赂贿赂你,你爱好什么呀?”

    ……

    不多时,两人来到安康长公主府,顾璟已事先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说好今日要来探望驸马的,所以,公主府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

    安康长公主李淑华就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接待了两人。

    “马场的案子有进展了吗?”寒暄过后,李淑华问顾璟。

    “不瞒十四姨,此案在调查过程中出了些意外,所以此番,我才想着来您这里走一趟,一为探望驸马的病情,二,也是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些线索。”顾璟道。

    李淑华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只是驸马他是个不经事的,那日之事后他便吓得病了,竟日昏昏沉沉不知今日是何夕,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那我们便去探望一下驸马就走吧。来都来了,若是不去看看驸马,回去怕是要被皇祖母骂的,还请十四姑姑原谅我等叨扰驸马静养。”顾璟还未说话,一旁李逾便闲极无聊道。

    “瞧瞧你,说得这般生分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我拦着你们不让见驸马呢。”李淑华笑嗔道,“随我来吧。”

    她带着顾李二人来到驸马养病的后院,入了内室,只见门窗紧闭,室内一股呛人的苦药味儿。

    李逾有些嫌弃地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顾璟面不改色地来到病榻前。

    几日不见,驸马盛世铭竟活活地瘦脱了型,面色枯黄一脸死气,竟似油尽灯枯一般。

    顾璟与李逾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侍女唤了半天,盛世铭才迷糊醒来,顾璟站在病榻前,中规中矩说了些安慰的话。

    轮到李逾时,他上前道:“驸马,忠信伯夫人之死,你大可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盛世铭无力的双眼里忽然凝出一点光来,虚弱地问道:“此话怎讲?”

    “她是被忠信伯的妾室设计害死的,你不过是倒霉,正好碰上了而已。要说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妾室竟有这般通天的胆量和本领。你要说她胆大包天吧,事情刚败露,她却又吓得自尽。所以啊,此案就这么着了,与你确是无关的。你安心养病,早日好起来才是。”李逾道。

    盛世铭没有说话,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告知。”

    从公主府出来后,顾璟对李逾道:“你何故与他说那些话?”

    “身为此案被害人之一,他无权知道真相么?”李逾反问。

    “刚刚看他的样子,恐怕你的胡乱猜测倒是作了真。你又对他说了这些,后果只怕不堪设想。”顾璟疑虑道。

    “即便真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你不觉得那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伸张正义吗?还是在你心里,只有公堂上断定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李逾自顾自地上了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跟你说,此案疑犯既是你的长辈,又是皇室宗亲,你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别人替你去把这个死结解了。

    “再一个,安康长公主不是皇祖母亲生,十二岁才因生母病逝养到皇祖母那里,却能得了皇祖母的欢心,这样的人,你觉着她会留下把柄给你抓吗?他俩感情不和害了这么多条性命,那就让他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管它是夫妻反目还是自相残杀,不要再连累旁人便好。”

    顾璟沉默地上了马,看着前头少年那挺拔恣肆的背影,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聚少离多的表弟,恐怕是真的不太了解。

    两人行路到半道,李逾忽然在街旁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顾璟:“帮我牵一下马。”

    “你做什么去?”顾璟问他。

    “那边有卖糖炒栗子,我带一包给姚评事。”李逾笑道。

    “她托你带的?”顾璟问。

    李逾翻白眼:“为何要她托我?”

    “她既没托你带,你怎知她爱不爱吃?”

    “不给她带,我怎么知道她爱不爱吃?即便不爱吃,也不过是几个铜板的事,费点工夫罢了。与你这脑子一根筋的人说不明白。”李逾朝他挥挥袖子去了。

    顾璟坐在马上若有所思。

    不多时,两人一同回到大理寺,却发现姚征兰不在。

    “你,过来。”李逾出门就叫住了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丁奉公,问他:“姚评事呢?”

    丁奉公巴结笑道:“姚评事是被刘大人给支出去的,至于去了哪里,下官委实不知。”

    李逾转头就要去找大理寺卿刘懋,顾璟拉住他道:“不必去了,我知道姚评事去了哪里。刘懋妻弟诚安县伯正房去世后一直未再续弦,后院妾室无数,混乱不堪。每每后院起火,这诚安县伯便来寻姐夫刘懋帮忙,刘懋便随手派个人去给他和和稀泥。姚晔八成是被派去诚安县伯府了。”

    李逾双眉一轩,道:“岂有此理,姚晔的俸禄是他刘懋发的不成?我去找他。”

    顾璟道:“你若想要姚晔今后在寺中日子不好过,你便去。”

    “按你这么说,还怕了他姓刘的不成?”李逾不悦道。

    “你我自是不必怕他,但姚晔不同。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我怎么就……”李逾原想说“我怎么就护不了她一世了”,但转念一想,顾璟说的可是姚晔,而不是姚征兰,待姚晔醒来,以后要在大理寺任职的自然便是这真正的姚晔。

    纵他娶了姚征兰,也必定要带她回自己的封地南阳去,还真未必能护住这千里之外的大舅哥不被人穿小鞋。

    李逾气得回身踹了墙一脚。

    “你也不必焦虑,无非是去听一帮女人吵闹一下罢了,没什么事。且一般去过诚安县伯府,便可直接散衙,不必再回大理寺了。”顾璟安慰他道。

    “什么?不回来了?那我这包栗子不是白买了?诚安县伯府在哪儿,我也去听那些女人吵闹一下。”李逾道。

    作者有话要说:

    顾璟:今天也很钢铁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