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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覆雪之夜11

    第43章覆雪之夜11

    缇婴留的消息藏在一片树叶中,只有一句话:“我和大师兄在一起。”

    白鹿野琢磨半晌,不懂这个“在一起”是怎么个在一起。

    他捏着一片树叶沉吟时,听到响彻天地的钟声。擡头一看,烟云浩渺,红霞万丈,各处弟子与掌事、长老纷御风御器,向“沉英台”赶去。

    四大仙门的弟子比试,在沉英台上召开。

    白鹿野擡头观望时,已经在浮云间,看到了好几个门派弟子的踪迹。

    白鹿野将树叶收回袖中,打算先去沉英台参与比试。

    大师兄与小师妹都不在,眼看是赶不上这比试了。不能相助师兄师妹的话,在沉英台闹出些乱子,看些热闹,也算不枉此行。

    白鹿野当下运气,与弟子们一同赶向沉英台。其中行路时,他看到长云观的叶穿林,带着他那个紧张兮兮的小胖子师弟一同赶路。

    叶穿林道袍飘飞,虽两袖清风,却十分有仙人风范。他的目光与白鹿野对视一瞬,心照不宣后,各自挪开目光。

    在山下相遇的时候,叶穿林与白鹿野曾浅浅互相试探一二。

    玉京门的仙家气派,让多少人折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看着玉京门一路风光无限——

    黄泉峰中,钟声鸣响。

    那在阵眼中的陈长老蓦地睁开眼。

    外界的弟子比试开始了,他要离开此地前往沉英台了。

    而他尚未做完的事……

    他看向禁制阵四周的丛丛鬼气,鬼气最中心,有一张脸若隐若现。那困于此地的怪物在阵法下,张狂嘶叫:

    “待我出去,你们全都要赔命!”

    陈长老冷声斥:“老鬼也敢猖狂。”

    他掌中运气,朝着阵法中心再压一重力。之后,他擦擦额上汗,算算时间,急匆匆离开。

    陈长老匆忙离开时,那排队的弟子们尚未走完。但是无妨,他们走上阵台,发现不见了长老,发呆一会儿,便兀自往台下走。

    出了台,他们的气息消失。分明是随着陈长老的离开,这些弟子不必再被问话,也能离开此地了——

    与师兄一同躲在墙角观察的缇婴精神一振:“机会来了!”

    她当即从地上爬起,精神矍铄,要猫过去排队,混在人流中离开此地,返回肉眼凡胎应该待着的那个玉京门。

    江雪禾扣住她手腕,将那如同一尾鱼般想要溜走的少女提回来一点。

    缇婴不悦回头。

    她装乖巧装了几个时辰,已经很不耐烦了。师兄再刺激她一会儿,她说不定会本性暴露,冲他张牙舞爪,折磨他。

    浑然不知道师妹已经在装乖的江雪禾观察着阵眼,道:“那不是鬼气,是秽息。”

    缇婴一怔。

    她之前一直不太敢仔细观察阵眼,唯恐与可以化形的鬼物四目相对。而江雪禾一直在观察阵眼,此时在陈长老离去后,他才说出结论。

    江雪禾垂下眉,声音从容,却说出让人生惧的话:“那阵法,看着像一个禁制阵。秽息在此,说不好阵法的禁制,对的正是秽息。

    “一整座玉京台有了阴面‘黄泉峰’,整个黄泉峰用来压制的东西,必然十分重要。说不好这下面有一头十分凶悍的无支秽,正时刻想要逃出禁制阵。”

    无支秽!

    缇婴一骇。

    五毒林中的酸与只被封了几年,就很有本事,骗得她和师兄团团转。而玉京门主山阴面黄泉峰亲自封着的无支秽,岂不是更厉害?

    缇婴此时方觉得自己和师兄,碰到了玉京门的秘密。

    ……被发现了,搞不好会被灭口。

    缇婴立即拽住他手腕:“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我们这就走。你不会想要多管闲事,连累可爱的我吧?”

    江雪禾一怔,莞尔,顺从。

    其实他根本不想知道玉京门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恐怕越难以脱身。只是之前跟踪那个师兄时,鬼迷心窍,总觉得前方有什么吸引着自己,十分亲近。

    正是那不知名的吸引,才让江雪禾着了道,几次被控制。

    而他发现问题后,几次看神魂中的烙印,只看到隔一个时辰,印记便加深一分。不知是否和此地秽息有关,只是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出事。

    他已经在这几个时辰中,不断尝试,试着解开这个咒。只是这天下可以控制人心的咒术太多了,江雪禾试了几个,反而让印记更深。

    怕连累缇婴,他不好再试了。

    但是……确实该离开了。

    江雪禾被缇婴牵着手去排队,他想起一事,再次叫住她。

    缇婴忍怒:“怎么……啦。”

    她回头,一重火气还没发出去,一道清光罩下。她识海倏忽一震,清凉万分,又晕然十分,酥酥软软,骨血激灵之下,让她身子晃了一晃。

    她握着江雪禾的手,双目迷离。

    江雪禾冷淡地扮着陌生人:“你没有受到控制,恐怕会在登台时被人发现。我将一缕神魂寄于你身上……并没有进入识海,只是帮你掩饰气息。”

    缇婴似懂非懂,故作懂了,认真点头。

    江雪禾侧过脸,轻轻缓口气。

    方才神魂碰触时,多亏他一直警惕非常,一碰就走。但那一瞬的激荡刺激,仍让他手臂半麻,被缇婴牵着的手无意识松了又紧。

    幸好她不懂。

    ……可惜她不懂——

    为了防止意外,江雪禾让缇婴走在他面前。

    缇婴登上台,学着其他那些被控制的师兄们的样子,默默跟在队伍中,又在靠近阵眼前停一下。需要停两个呼吸时间,便可继续走,跟着其他弟子走出这里。

    她唯一忧心的是,其他弟子虽然被控制了,但是他们眉心的那道朱点,正好用来充作“引魂香”的作用,带他们离开这个群阳阵。

    可缇婴没有被控制。

    她身上自然没有引魂香。

    那师兄的一缕神识相寄,真的能带她离开吗?

    他不会是……

    站在阵眼旁,缇婴猛地一惊,她克制着回头的冲动,却忍不住用眼睛瞄了一下身后的江雪禾。

    他难道是要全力帮她出去,自己一个人被困在此吗?

    那怎么好——缇婴进来,本就是要带师兄平安出去的。

    缇婴在一刹那心神失守,努力搅着混沌的大脑,快速思量着对策。

    而正是这般心神不宁时,她眼睛在瞟身后江雪禾的脸时,不小心瞟到了阵眼下的丛丛秽息。

    她在那些秽息中,看到了一张渐渐成型的脸。

    那张脸被秽息包裹,皱纹丛生,胡须拉长。在缇婴看到的时候,那张脸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向缇婴看来。

    恶意满满的没有实形的眼睛,捕捉到了缇婴。

    那张脸,露出阴沉的笑。

    ……陈长老!

    陈长老的脸,长在阵眼的怪物身上!

    缇婴一慌,被吓得后退一步。

    骤然间,狂风大作,那张脸倏地从阵眼下冲出,向缇婴袭来。无数阴森的、呓语的呢喃化成一漆黑无比的漩涡,在阵眼中扩大,接着吞没阵眼。

    它们狂奔而来,幽声:“看到我了。”

    “放我出去!”

    缇婴惨叫一声,心神还在震惊这怪物是不是无支秽,无支秽长着和陈长老一样的脸……她挥出怀中的符纸,想拦住怪物一二瞬息,但这怪物不是五毒林中的酸与可比的。

    符纸挥出即变暗,根本没有拦住怪物一息,秽息漩涡便吞没了缇婴。

    电光火石之际,江雪禾只来得及抓住小师妹的手腕。

    连他也对抗不了那阵眼中冲出的怪物,与缇婴一道被吸了进去。

    当二人一同被长着陈长老脸的怪物吞噬时,整个天地剧烈一震。

    大地震动,山石扑簌,黄泉峰中失神的弟子们心神短暂恢复一瞬。

    他们茫然片刻,不认识此地,然后还不等做什么,他们便看到光亮处。一个个年轻人在引魂香不着痕迹的牵引下,被带出黄泉峰。

    这一切宛然如梦。

    即使回到现实,恐怕也只偶尔会想起梦过一片昏昏之地。

    而回到现实中的弟子们,一个个爬起来,便懊恼自己贪睡,误了弟子比试的时间,急匆匆向沉英台跑去——

    天地震动的一刹那时,沉英台上正鏖战不休。

    两个不同门派的弟子各展神威,斗得你来我往。而台上观战的五大长老,各自心神一惊。

    他们对视,然后目光看向陈长老。

    他们惊疑不定,怕其他门派的人发觉,便用传音入密问陈长老:“封印松了?最近不是你在加持封印吗?”

    陈长老心里笑意不断,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但此时还不到时间。

    他便一脸疲惫地看着几个同门,道:“这几日,我被‘天目通’所累,精力不济。恐怕加持封印时力量不够,待此间比试结束,我再回黄泉峰,继续加持封印。”

    几人看他苍老神色,不好再多苛责,只好点头。

    但他们心神不宁,忍不住在继续观战时,一心两用,默默推算起来。

    沈行川收到沈玉舒的传音入密:“哥哥。”

    沈行川眉目不动。

    沈玉舒却知道他一定听到了:“情况有些不对。陈长老看守禁制阵之前,是我在看守。我确定我离开时,禁制不至于松开。会不会有别的东西……”

    她压抑着恐惧:“我是说,无支秽。”

    沈行川淡淡道:“不会。持月剑还没有变化。”

    沈玉舒忧心道:“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弟子席中,少了不少人?”

    今年新入门了不少弟子,长老们未曾将人认全。今日的比试,更多是内门弟子之间的较量。若有弟子不愿前来观看,玉京门也不会逼迫。

    再加上其他门派所收的新弟子也混迹人群,坐在高台上的五大长老,一时间,未曾发现弟子少了很多。

    沈行川擡起眼,向高台下看去。

    他看到了仓促赶往这里的弟子们,他又随意一扫内门弟子,心神不禁停顿一瞬。

    内门弟子中至少少了两人——江雪禾,缇婴。

    沈行川用传音入密告诉沈玉舒:“我让月奴去查探一下。”

    沈玉舒放下心,再次看向下方的弟子们,观察他们是否有异。

    而内门弟子中,也正在吵——

    掌事焦躁:“江雪禾呢?缇婴呢?这比试只有内门弟子重要,不提黎步受伤昏迷不醒,我方又少了两个弟子,这怎么比?”

    花时瞥他一眼:“少就少了。我代他们上场便是。”

    掌事苦笑:“大小姐,人数不够啊。你一个人可以对敌二人,可你难道能车轮战吗?对面那些弟子,也都不可小觑。”

    花时微皱眉。

    她自然想傲慢地说自己不怕,但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未必能一直赢下去。

    此时,旁边一个噙着笑的声音插进来:“我来充个数,如何?”

    掌事回头,眸子闪烁,看到说话的是一个风雅倜傥的少年公子。

    是白掌教的私生子!

    在那人插口时,内门弟子中,蒙着眼的南鸢姑娘,立时向那个方向看去。

    南鸢说:“他不行。”

    白鹿野捧心,哀伤:“南姑娘,一场‘天目通’中的比试,不至于让你我结仇吧?”

    他对她眨眨眼,眼眸漆黑剔透,风流万分。

    可惜对面是瞎子。

    南鸢轻声重复:“他不行。”

    ……他不安好心,会搞砸这场比试。

    结果管事看眼南鸢,想到如今情形,说不定比试结束后,南鸢就会被巫神宫带走。巫神宫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留在玉京门。玉京门再去一员大将,若是白掌教的这位私生子肯安分些,留在玉京门倒不错。

    掌事便拉着白鹿野:“白公子便试一试吧。”

    白鹿野弯眸,再次看南鸢一眼。

    那日之后,重新用白布覆眼的少女,此时看到掌事并不听自己的,便也不再多说。

    她是无欲之人,站在喧嚣人潮中,不染尘烟,空寂淡漠。

    其他人在观战,南鸢则在走神。

    缇婴为何不在呢?

    她很少用自己对于天命的预测能力,此时犹豫片刻,她依然没有动用能力去追踪缇婴。

    运用天命术去窥探他人命运,对他人命运加以佐控,正是她一直试图避免的。

    她与自己的父亲不同。

    她想走一条,不依靠天命的路。

    南鸢“目光”从白鹿野身上挪开,平静地当做看不见自己再一次“看”到的染血婚服。她仰脸朝向比试台,专注地看起比试——

    缇婴醒来,发现自己和江雪禾置身一迷宫一样的地段。

    她初醒来,便遭到妖兽袭击。缇婴手忙脚乱地打退妖兽,又忽感觉到震动,周遭石壁与天穹一同剧烈摇晃,她一擡头,看到丝丝缕缕金线织成一张大网,如同天穹。

    而秽息从天穹外试图流入,无数秽鬼趴在天穹上,拍打着罩子。

    金线所织的大网不能完全阻隔秽息,缇婴心神迷乱时,一只秽鬼挤过丝网间的空隙,向缇婴袭来。

    一缕清风自身后拂来。

    一只手画出一张符,那秽鬼撞在符上,尖啸一声,化成了烟雾消失。

    但丝网摇摇欲裂,更多的秽鬼在上撞击。

    缇婴没有功夫看那些,她回头便去扶身后盘腿而坐的师兄。

    师兄仍然顶着陌生人的平凡长相,他显然比她早醒来,却一直在打坐。缇婴扶他时,见他面如金纸,苍白万分。

    缇婴慌道:“你怎么了?”

    江雪禾睁开眼,摇了摇头。

    缇婴:“你不要逞强!我和你相依为命,你真的出什么问题了,起码要告诉我。你、你……你不小心连累了我怎么办?”

    她说着便心虚。

    她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与那长着陈长老脸的怪物对视了一下,那怪物发现他们,她和师兄才被卷入这奇怪地方……这又是哪里啊?

    可这是哪里,连江雪禾都不知道。

    他始终冷冷淡淡,侧过肩躲开缇婴的关心。

    缇婴怔忡时,听他淡然:“我只是在尝试解开我身上被种下的咒术。你我到了此间,我不想连累你。”

    说话间,又一只妖鸟从头上盘旋袭来,尖喙张开,啄向二人。

    狂风让缇婴额发飞扬。

    她跪坐在江雪禾旁边,看到师兄擡起的手,稍微迟滞了一分,才解决那妖鸟。

    缇婴怔:“陈长老种的咒术,对你的控制越来越强了?”

    江雪禾淡声:“嗯。”

    他怕吓到她,便继续:“不过无妨,我不会……”

    缇婴扑来,抱住他一瞬僵硬的上身。

    缇婴仰脸望他,眼中流动着雀跃的星子之光:“这么说,在这里,你是要依靠我保护了,对不对?”

    和师兄认识这么久,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总是那个在背后给她托底的人。忽有一刻,他没法托底了,缇婴需要完全靠自己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害怕。

    有点慌乱。

    又有点兴奋。

    江雪禾僵坐着,看缇婴拍胸脯,非常严肃地保证:“你放心,你安心解你的咒,我会保护你的。”

    江雪禾闭目,将她的面容从脑海中移除。

    缇婴提醒:“你该说,谢谢师妹,师妹真好,我的性命托付给师妹了,师妹要当心哦。”

    江雪禾倏地别过脸。

    他掩饰自己一瞬间心间的滚烫。

    他拂袖起身,道:“先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缇婴不情不愿地跟着站起,急急忙忙来牵他的手:“你走那么快,我怎么保护你?

    “对了,你试出咒术是什么了吗?不妨说说,我帮帮你?”

    她努力装着懂事沉稳:“不瞒你说,我知道的咒术,可多了。”

    ……毕竟以前在千山,前师父总是不让她出山。一个老人与一个小女孩对坐,每天除了画符,就是学道法。

    缇婴水平有限,学不会。但她知道的,确实很多。

    可江雪禾不领情。

    他在前面走,一副总是要躲开她的样子。

    缇婴大为困惑又生气,只好跟上——

    二人在迷宫中行走,不断遭受妖兽偷袭,又不断与那天穹上扑下来的秽鬼作战。

    主要作战的是缇婴。

    缇婴能力有限,但是这些妖兽与秽鬼,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应当是无支秽,然而无支秽,并没有出现。

    江雪禾少有的被缇婴牵着走,没有运用灵力。他的心神都在识海中,尝试着解咒。他还要一心二用,偶尔回应缇婴一两句。

    小师妹已经坚持很长时间没发脾气了。

    她若是受不了他的沉默,在此发起火,他一个陌生人,怎么好哄她?

    ……江雪禾已经坚持很久陌生人了,已经错过了表明身份的最佳时机。此时,只好一直装下去。

    缇婴娇而甜软的声音,与她笨手笨脚又凶狠的打斗风格不一样,在江雪禾耳边念叨:

    “我看,有问题的是陈长老。就像我们之前猜的那样,那阵法下面,压的就是无支秽。”

    江雪禾淡然:“我们之前猜错了。黄泉峰的这个阵,是一个禁制阵。禁制阵是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但是当时我们看到那张脸已经出来,若隐若现。已经跑出来的东西,何必用禁制阵?”

    缇婴一噎。

    她再一想,又有了猜测:“我知道了!那不提禁制阵,这个无支秽,长着陈长老的脸,肯定和之前那个酸与一样,它和陈长老之间有了牵扯,无支秽已经逃出去了,就是咱们外面那个风光的五大长老之一。而真正的陈长老,被当做无支秽,关在黄泉峰下!

    “好可怜的陈长老啊。”

    江雪禾:“不一样。黄泉峰是玉京门主山的阴面,一整座主山的力量,不是五毒林可以比拟的。如果镇压的不是真正的无支秽,未免有点小瞧玉京门。”

    缇婴又被噎住了。

    半晌,她摇晃着江雪禾的手,跳起来:“我又知道了!那就是无支秽的力量不断攀升,已经可以李代桃僵,化出陈长老的脸,打算逃出去,取代外面的陈长老。而陈长老已经发现了,所以他坐在阵中,要压制那下面的怪物。”

    江雪禾:“无支秽这么容易逃出去的话,其他几位大长老的水平不是寻常长老和弟子比得上的。他们会发现不了吗?”

    缇婴没话说了。

    缇婴怒地甩开他的手:“你这样总反驳人,谁和你聊天啊?”

    江雪禾回头,低垂下长睫。

    他的眼神,波光点点,透着几分撩而哄的柔。

    他话锋一转:“聊不下去了?”

    缇婴看他片刻。

    她的燥意与惶惑,在他清雪一样的眼神中,消失了。

    缇婴镇定地又绕过来,牵他的手。

    江雪禾垂首,看二人相握的手。

    他听小师妹斩钉截铁:“聊得下去!”

    她挤兑他,又自我表扬:“你怎样无趣,我都聊得下去。”

    江雪禾怔住。

    他被握的手一颤,缇婴蓦地扑过来,带着他躲开妖物的一重攻击。

    妖物的那一击有些重,他被师妹按在墙头,沉闷之下,感受到女孩的全身重量,都在他身上。

    他识海中的神魂生了乱,坐在灵池中的元神静下,忘记了解咒,去感受着那份莫名心绪。

    他一动不动。

    缇婴浑然未觉,她仰头看着怪物的袭击,看着妖兽和秽鬼的联手。

    她喃喃道:

    “师兄,我懂了。我们在禁制阵中,禁制中的妖怪,是本来就被封着的妖怪。那些秽鬼要冲撞的,其实就是禁制阵。秽鬼要把禁制阵中的妖兽们放出去。

    “是不是这样?”

    江雪禾不吭气。

    缇婴从他怀里擡头。

    他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而小师妹忽然伸臂,搂住他脖颈,问他:“我这么聪明,有没有奖励?”

    江雪禾冷淡:“什么奖励?”

    缇婴看着他陌生的脸、陌生的眉眼。她眼中光轻轻摇晃,忽然想念他真实的样子。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他面上轻轻点一下,天真得十分专注:“奖励我一个师兄,好不好?”

    江雪禾倏地擡眼,冰雪一样的目光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