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粉黛七英俊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山有青木疆尸先生黄鹰主子的卖身契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大梦 > 第91章 浮生一梦6

    第91章浮生一梦6

    玉京山上黄泉峰,镇压着那世间最猖狂的无支秽,

    玉京门有先祖遗训,世代大长老在失去价值后,便会被送到黄泉峰。他们在风光时,用自己的血镇压无支秽;在失势后,用自己的血喂养无支秽。

    还有那些不成器的被人遗忘的小弟子,也会成为无支秽的养料。

    千年来,这头无支秽,已经被喂养得十分强势。

    千年间,也曾有人不堪忍受痛苦,想除掉这无支秽。但这只无支秽,本就是千年来玉京门众长老的怨气与秽息所养,有整个仙门的气运在身,谁能杀得了它?

    他们杀不了,又不能放其出去,只能继续赡养。

    好在这无支秽强大无比,可号令天下所有的无支秽,当之无愧是“秽鬼王”。

    有秽鬼王在,玉京门可通过它,来做一些不太方便仙门弟子出面的腌臜小事。

    至少,在近几百年中,玉京门是有计划地赡养各处无支秽,再通过黄泉峰的秽鬼王控制这些无支秽。

    平时也无人在意。

    会愤恨的,只有在失去价值后、被丢来喂养秽鬼王的大长老们。

    此夜间,无风无月,黄泉峰中又是一阵虚弱的嚎哭以及咒骂。

    陈长老哆哆嗦嗦的声音散在潮闷的空气中:“沈行川,沈玉舒!你们不得好死……我死了,也绝不放过你们!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我竟死在无支秽手中……”

    这陈长老昔日利用这只秽鬼王,想成为玉京门的掌教,失势后被送入黄泉峰,这只秽鬼王,成为他的噩梦。此时间,时过一年,他已半身骷髅,血肉皆无,神魂半消,恐怕再消一些时日,他就要被秽鬼王彻底消化。

    而葛长老、花长老躲得远远的,希冀秽鬼王先吃尽陈长老再说。

    葛长老曾是药宗大长老,黄泉峰没有灵力,幸好他修行一路靠的也不是灵力。他在四周布满了药草灵丹,每当秽鬼王出没,他都用灵丹来代替自己的血肉神魂,换得自身平安。

    但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葛长老听到陈长老的咒骂,他自己缩在角落里,念念有词:“我女儿是长云观的掌教夫人,叶师侄一定会救我的。等叶师侄在猎魔试中拿到‘忘生镜’,他就会救我……”

    这是叶穿林昔日临走前,不耐烦掌教夫人的哭哭啼啼哀求,随口答应葛长老的。

    叶穿林不一定履约,但葛长老将这个当做救命稻草,只想着坚持到那时候。

    他们中,最平静的,是花长老。

    不同于陈长老的癫狂咒骂,葛长老的求助他人,花长老一直在修炼。

    之前花时来黄泉峰探望他,无意中带来一缕神魂。那神魂化了一门功法、一门阵法后,便消失。花长老死马当活马医,在这没有一丝灵气的地方,他无法正常修行,只能试着修炼这门功法。

    而今,花长老吃惊发现,这门仙法,竟然真的可以修行。

    他修为涨进速度,一日胜过往日的半年。此功法可将周遭的秽息,转化为灵气用,供他修行。随着他修为一日千里,渐渐的,他冥冥中感觉到,这门功法,直指天道,修到极致,当真有一叩仙门的可能。

    昔日白掌教陷入衰劫,又有重重心魔相扰,最终渡劫不成,只得陨灭。但花长老对自己这门功法有信心——只要修行下去,诸多心魔,当是最少的。

    曾经他怀疑这门仙法的所有者是恶徒,但恶人哪有那么好心?

    这似乎是天道相助。

    天道助他得道。

    花长老心中窃喜。

    修道之人,自然相信天命。如今天道不选沈行川那样的天才,反而选他,他自然不可辜负。

    只是……

    花长老看向识海中留下的那门“封仙阵”,陷入沉思。

    莫非是千年前的仙人敕令,虽灭了魔,却也灭了仙,天道为此不满?天道借他之手,重新布局,要废除那仙人敕令,让世间仙魔重新诞生?

    天道已不在仙!

    天道要万物生!

    花长老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努力保持冷静。他在心中试探着向天道赌咒发誓,什么也没发生,天道确实默许了这一切。

    花长老沉吟:封仙阵、封仙阵……这世间唯一有仙人可能的,就是那个弟子首席,江雪禾啊。

    可是江雪禾是青木君转世,青木君是他们的祖师……玉京门是仙门之首,岂好欺师灭祖?那必为天下人不耻。

    若是有什么能证明,江雪禾不是青木君转世就好了……

    唔,可是天道为何要对付江雪禾?

    还特意赐下“封仙阵”?

    莫非那并非是寻常的仙人?

    花长老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一事:在玉京门的青木君成仙之前,天地间似乎也有过其他仙人。但是在仙人敕令出现后,并没有任何一个仙人现世,来解除敕令。

    这有两种可能:一,仙人们早已离开此界,心性淡漠,认为一切都是天命,且认可那仙人敕令,认为无仙亦无魔,不算坏事;二,仙人们无力战胜那发出敕令的仙人,只能默许无仙亦无魔的敕令。

    若是第一种,众生无话可说;若是第二种……

    花长老静静看着识海中的“封仙阵”,心想,难怪要赐下此阵。

    他慢慢地将神魂凝成一根弦,向黄泉峰外刺探。昔日修为不足,而今,他却渐渐可以让神魂离开此处。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便可以冲破黄泉峰的封印,镇住那沈玉舒,抢到玉京门的控制权。

    花长老送出这缕神魂,找到他本家的嫡传的可信任的长老,要那人帮他查阅宗卷,探查千年前仙人们的仙迹,是否可寻到早已离开此界的仙人们的半点痕迹。

    还有——

    花长老道:“不是让黎步去拿梦貘珠,查青木君的生平吗?为何还没有动静?”

    花长老的神识能够离开黄泉峰,让花家这些长老们激动万分,只觉得花家复兴,指日可待。

    那被选中的长老连忙回答:“黎步三月前就找到了梦貘珠的踪迹,但是自那以后,我便再也联络不到黎步了。想来他进入了什么秘境幻境,隔断了外界消息。

    “不过您放心,我会再催促他!若是他再拿不到梦貘珠,我便亲自下山!”

    花长老满意:“还在跟踪江雪禾吗?”

    答话的人诚惶诚恐:“这、这……江雪禾行踪不定,他已经失踪很久了。除非他主动向玉京门联络,我等都寻不到他……我等怕他发现,不敢跟得太紧。”

    花长老皱眉,又释然。

    那本是断生道出来的天才少年,行踪缥缈难寻,倒也符合“双夜少年”的名号。

    花长老宽慰那人几句,说不妨事,让他们继续查便是——

    白鹿野这一边,苦不堪言。

    与师妹分开,引走大妖,他自己在其中吃了不少苦。

    不过白鹿野心中仍是记挂小缇婴的。

    他抽空给缇婴发了好几道传音符,都没收到缇婴的只言片语回复。

    起初他以为是缇婴受自己连累,一直被身后的大妖追,疲于奔命,没有空看他的传音符。但昨日傍晚开始,那追在后方的毕方便追上了白鹿野,白鹿野险些在毕方手中吃大亏。

    白鹿野好不容易又将毕方甩开一段距离,换了装束面貌遮掩气息,进了一城,再次试图和缇婴联络。

    缇婴依然不回。

    白鹿野面色肃然起来。

    街巷人来人往,他心中几动,抓过旁边一路过的年轻少妇,露笑询问:“夫人留步,我初来乍到,好像迷路了。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少妇被一面白俊逸的少年叫“夫人”,不禁心花怒放。

    少妇再顺着少年的手指方向看去,笑容却收了收,压低声音:“那是柳叶城……你年纪轻轻,可别想不开,往那里去。”

    白鹿野心中一沉:他和小师妹分开时,正好将小师妹丢在了那处山头。

    白鹿野疑惑笑问:“那里怎么了?我有个兄长说他最近在那里,我正好奔去投靠呢。”

    少妇惶然。

    少妇吃惊:“怎么可能!柳叶城早就是一座鬼城了,根本没有人住。你当真有兄长在那里?你兄长、兄长……”

    少妇齿关发冷,硬拽着白鹿野,向他指点一座宫:“快,小公子,你快去‘神女宫’中拜一拜,别惹上不干净的东西。那柳叶城只进不出,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活人……你那兄长,恐怕凶多吉少。”

    白鹿野心中一沉。

    他擡头,看了眼少妇所指的“神女宫”。

    自下山,入了中州,四处可见这种“神女宫”“天官宫”。这些都是巫神宫的神女天官在人间所修的宫殿,供凡人叩拜,他们收集信仰之力,炼化修行。

    白鹿野对巫神宫的地盘没什么好感,但他惯会装模作样。

    他继续对“柳叶城”表示好奇,他还半真半假地笑:“……我兄长好像和城主女儿打得火热,都要谈婚论嫁了……”

    他倒巴不得江雪禾为色所迷,放过可爱的小婴,这话说出来,却让少妇面白如纸,焦急万分。

    少妇跺脚:“你怎么就不信呢!十年前,秽鬼潮降临在了柳叶城,吞没了整座城池。巫神宫的天官神女们赶去除秽鬼,却根本救不过来。当年死了好多人,引来了瘟疫,周遭城池跟着受罪。

    “柳叶城倒是确实有过一位城主女儿,不过在秽鬼潮后,整个城池都没了,活下来的没有几个人,那城主女儿早就散了城,让活着的百姓都离开了。

    “我记得,那小姑娘也是可怜人。”

    白鹿野:“……那她还活着吗?”

    少妇:“这我怎么知道?具体的事,你应该问巫神……”

    少妇再次为白鹿野热心指引那座“神女宫”,道:“柳叶城的百姓遣送,就是巫神宫办的嘛,神女们肯定知道细节。小公子,你赶紧去拜一拜,咱们这位新来的神女,可是个大美人……

    “就算她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是神女问天命,神女大人她一定可以帮你算出来。”

    白鹿野哭笑不得。

    他对巫神宫丝毫没有好感,却不想这少妇三番两次向他推出“神女宫”。

    他自然知道巫神宫真正的天命术很厉害,可这样的小城池,巫神派来人间修行的神女天官,修为只会十分低。这种修为低微的神女,能算出什么?

    白鹿野当即便想返回去找缇婴。

    他知道江雪禾在柳叶城,但他与自己这位师兄,很少联络,偶尔联络,也都是通过缇婴来递一言两语。此时白鹿野终于绕过缇婴,主动捏出传音符,与江雪禾通话。

    没有回复。

    他心中有了数。

    柳叶城若已经是一座鬼城,整整大半年,江雪禾到底在和什么玩意儿打交道?

    就算他对这半路师兄有些不喜,可江雪禾此时恐怕与缇婴双双被困,他少不得担心。

    然而若折返……想想那毕方,白鹿野心中一顿:这大妖,有没有见过缇婴呢?

    他一人很难降服毕方来问话,若找个帮手……

    白鹿野将目光投向了两条街外、傲然矗立于云雾间的“神女宫”。

    整整半个时辰后,白鹿野踏入“神女宫”,领到了排队名牒。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他进入讲法堂,去向神女诉说自己的难题,叩拜神女。

    殿门缓缓打开。

    白鹿野热心地拱手,笑意浅浅浮在微挑的一双桃花眼中:“神女大人……”

    白衫女子背对着他,乌发边,蒙眼布带被殿外吹入的风牵着扬起。

    树叶婆娑落光,神女宫中的仙乐法音,聒动天地,若有若无地被格挡在外。

    白鹿野眸子轻轻一颤。

    她回了身。

    南鸢蒙着眼,朝向他的方向。

    黄昏的光从白鹿野身后的殿外照入,流金一般奔泻而来,让视线变得一派朦胧、模糊,只看得到大片大片的柔白色,宛如雾中浮动的水烟。

    风拍打衣袍与拱起的手腕,白鹿野久久未动。

    心间仿有碎珠,在她回身刹那,碎珠辟里啪啦落了一地。他俯下身去捡那一颗颗碎珠,却在这个空隙间,向她投去了一眼又一眼。

    南鸢立在烟岚云岫间,垂眼间,静美圣洁:“我‘看’到了你的拜访。白公子,我说过,有缘再会。”

    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从命运的万千可能中看到了他的到来。

    她伸出手,握住了那根有他的可能的弦丝——

    柳叶城中,缇婴正到了要被江雪禾送走的日子。

    她郁郁寡欢。

    因对师兄有些怨气,江雪禾帮她整理包袱时,她一径抱着臂靠窗而站,扭头专注看着院中的花草葳蕤。

    叶大成荫,荫蔽帘幕。

    从天亮到天暗,让人几多惆怅。

    缇婴听到江雪禾的轻声细语:“一会儿天暗了,我送你出去。你我踪迹,最好不要被他人知道,好便宜我行事。”

    缇婴心想:哦,是说我人走了,你还要装作我人没走,不告诉任何人?你要从我的行综上做文章?

    她满脑子想法,偏偏不开口,自己憋在心中。

    只因她心中记恨——记恨他昨夜的拒绝。

    她羞窘回屋,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唇瓣鲜妍水润,花瓣一般,哪里有起什么皮?

    他睁眼说瞎话,不过是搪塞她罢了。

    缇婴心中再次生了几分怀疑:夜杀对她那么明确的喜欢,难道都是假的?师兄本人,只把她当妹妹?说要和她成亲,只是因为知道她不肯,他找个借口拒绝她?

    那她……岂不是自作多情很久了?

    她懵懵懂懂,犯傻了一次又一次,他江雪禾,全都看在眼中,心知肚明?

    说不定她辗转反侧间,他还在头疼,怎么拒绝这个觊觎他的小师妹,才不伤了二人间的情分?

    可他平时对她很亲近啊……那都是师兄对师妹的关照?

    他只把她当妹妹?

    缇婴脸色阴晴不定。

    她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这样想时,剜向江雪禾的眼神,便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扎得她一身血。

    江雪禾似有所感,回过头,缇婴却重重哼一声,扭过了脸,拒绝看他。

    江雪禾:“……”

    他半晌道:“小婴,你有和你二师兄联络吗?”

    缇婴和白鹿野失联已经好几日。

    但她怪罪江雪禾,心想自己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师兄。她张口就来:“联络了呀。我二师兄说在我们约好的地方接我。”

    江雪禾一怔。

    他蹙眉:“真的?”

    ……这和他的猜测,又偏差了。难道是他想多了,柳叶城很正常,小师妹当真能出去?

    他这副不相信她的模样,惹恼了缇婴。

    缇婴像是被踩住尾巴,嚣张跳起来:“当然啦。我不光和二师兄有了联系,我还和叶师兄说上话了呢。叶师兄可担心我了,一直问我在哪里,要不要他相助,他还想来找我呢。”

    江雪禾眉头蹙起。

    他语气古怪:“叶穿林?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小师妹任性无比,他才起个话头,她掉头便走,根本不听他说教。

    江雪禾停顿很久,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头继续为她整理包袱。

    柳叶城情况问题很大。

    他怎么都应该先哄好缇婴,哄走她……他对她的喜欢越来越难控制,她再待在他身边,他只怕自己失控。

    失控也罢,只怕吓走她,他再没有了可能。

    情意循循诱之,方能收服这只没有心的小野猫——

    黄昏之时,江雪禾与缇婴一道离开了柳家。

    众人以为师兄妹二人是出门玩耍,毕竟缇婴看上去,就是会缠着她师兄陪她玩的;事实上,江雪禾送缇婴出城,叮嘱缇婴不要玩闹,去找白鹿野。

    一路上,二人行在人流间。

    江雪禾隔着袖子,握住缇婴的手腕。

    在她的一脸抗拒下,他耐着性子哄她:“我白日时联络不到二师弟,你却可以,许是二师弟当真很忙,只捡着紧要的人说话。”

    缇婴心虚。

    她胡乱应着。

    她这副样子,放在江雪禾眼中,只觉得她是对他生厌,不愿听他说话。

    江雪禾眉目冷然。

    他仍细致温润地,告诉她,他给她乾坤袋中装了些什么,又给她画了多少符,她若有什么,都可以第一时间找他。

    缇婴眼睛被街上渐渐亮起的华灯与摆出来的小摊吸引,她敷衍点头。

    江雪禾不着痕迹问她:“你要去找叶首席吗?”

    缇婴心间立刻警惕。

    她硬着头皮补自己的谎:“对、对呀!叶师兄邀我去西州玩……二师兄和叶师兄是好朋友,二师兄说带我一起去。我、我出城就要御剑来着……”

    江雪禾握她手腕的力道一紧。

    江雪禾平声静气:“不是说去千山找师父,帮师父解决难题么?”

    谎话越多越错,缇婴怕他多疑,赶紧道:“先找叶师兄嘛。”

    江雪禾提醒:“之前你不是和他吵架么?这么快就好了?”

    缇婴面色阴郁:“那我们好起来了啊,关你什么事!”

    江雪禾轻声:“小婴,你知道,我不喜欢叶首席。”

    缇婴擡头。

    夜间渐亮的灯火照着她清稚眉眼。

    她眸子乌黑,没有忧愁,有着一派没有良心的天真:“我知道呀。我又没让你和他玩。”

    江雪禾耐心道:“你不喜欢柳轻眉,我不也应你,少与柳姑娘说话吗?难道到了你身上,你便不能为我退让一分?”

    缇婴怔一怔。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便想起来昨夜她的示好,被他敷衍过去……

    缇婴的脸沉了下去。

    她眼睛中浮起带着恶意的挑衅,笑道:“我就要和叶师兄一起玩!”

    一愣间,江雪禾心间生刺,半晌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仅仅因为他不顺了她一次,她就觉得他对她不够好,要找别的师兄去了?

    江雪禾无话片刻,一旁的缇婴却安静下来。

    江雪禾自己闷了半晌,终是察觉她的情绪有点低落,他低头看她:“怎么了?”

    二人站在熙攘人流间,他拢着她肩,不让她被人磕到碰到。

    她却丝毫良心也没有。

    她手指着一成衣铺,伤心怅然道:“夜杀哥哥曾答应帮我买衣服、买发饰、买镯子、扎耳洞……夜杀哥哥答应我上元节一同陪我,有话和我说,可是……没有后来了。”

    江雪禾静静看着她。

    她眼中流着轻愁,那本不应是她拥有的。

    他教得她一派懵懂无邪,夜杀却诱出她的情,抢走她的心。

    白鹿野、叶穿林、夜杀……一个一个又一个。

    江雪禾垂下眼,淡淡笑了一下。

    他说:“我知道他想问你什么。”

    缇婴眼睫一颤。

    江雪禾俯眼看她:“你想知道吗?”

    他半俯下肩,眸子低垂,睫毛如烟,妖冶几分。

    缇婴呆呆看着他。

    看他手指抵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她迷惘又心乱间,听江雪禾轻声问:“不过,你的心思是什么?”

    缇婴:“什么?”

    她还没弄清楚他在说什么,就先挑衅他:“你什么心思?你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缇婴进了成衣铺,哀愁地去为自己买衣物、换发带。

    她想起夜杀,便恨恼江雪禾。

    恨恼江雪禾,她又一个劲地往外看——想找他的踪迹。

    师兄怎么了?

    缇婴抱着一堆衣物怅然若失地出门,没有见到等候在外的江雪禾,她不禁迷茫,又有点着急。

    她怀疑是自己今日给他脸色太多,闹得过了,他被伤到了心,不理她了。

    缇婴跑下台阶,四处张望:“师兄……”

    罡风骤起。

    她怀中的衣物掉在地上,成衣铺的老板娘抱着布追出去,却纳闷那小姑娘怎么走得这么快:“姑娘……”

    一阵风吹,将老板娘怀中的披帛吹上半空。

    刹那功夫,此街灯火顿灭,一片漆黑,惹得众人惊呼——

    漆黑中,缇婴被风卷起,进一窄巷。

    灯火全都灭了,小风穿叶,她被抵在墙头,一片被风吹起的披帛,落到她头上。

    缇婴伸手要捣鼓那挡视野的披帛,却在眼睛适应暗光时,看到一只枯白的手掀开披帛,让她眼睛微亮。

    飞扬起的披帛如雪,掀起披帛的手指如玉。

    昏昏沉沉,天地大寂。发丝拂过少女面颊,缇婴正盯着那只手,唇角被谁亲了一下,轻暖暧、昧:

    “这就是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