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浮生一梦10
“缇婴”被压在床榻软褥间,看“江雪禾”横霸在上。
江雪禾下巴被那上方蛮力坏蛋掐得通红,他不禁问:“小婴?”
“江雪禾”眼波轻转,分外灵动:“昂。”
江雪禾满心震撼。
是了,能扮“江雪禾”的人,还会勾着“缇婴”下巴调、戏“缇婴”的人,只能是小缇婴了。但是缇婴怎会在此
她不是跟他说,她已经出了城,身边还有白鹿野陪伴吗?他因为她那一番振振有词的话,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怀疑柳叶城并不是出不去;他还怀疑她身边是不是有叶穿林跟着,几次想问,又觉得自己多问、她会厌恶。
他在此反复猜量时,缇婴竟去而复返,回来了柳家?
她为何回来?
他并不自信她会因为自己而回来,便想她莫不是根本出不去柳叶城?若当真出不去柳叶城,这里便果真如他猜的那样,梦貘珠的影响,根本不只一个幻境……
很有可能,此间整方世界,都是一大型幻境。
“缇婴”兀自思量。
趴在他身上的“江雪禾”,端详着他。
师兄身上有一种优雅沉静的气质,他本人即使扮作“缇婴”,那气质也是不变的。于是,在缇婴看来,身下的“缇婴”,便熟悉而陌生——
既有她本人的美色,又融合了江雪禾的清雅温和,静至冷漠。
缇婴尤其喜欢江雪禾安静时的样子。
眼下,他静静垂着眼思量,显得少女安然秀美,身上笼了一层缇婴本人没有的圣美禁欲感。
这种矛盾美,打消了缇婴面对另一个自己时的心中别扭。她本就好玩,此刻见江雪禾如此模样,心中痒意无法克制,她俯身,学着他先前托她下巴的手势,向身下少女的唇上撞去。
江雪禾一怔,眼睫倏地上掀,眸子又清又亮,黑得如同子夜。
缇婴心想:“我”可真是漂亮,是个小美人,便宜师兄了。
她迫不及待亲吻他,咬上他朱唇,软而凉的触觉,让她后脊发麻,神魂飘飘然,心中更为燥热。
……师兄的唇,果然好软。
她脑中胡思乱想,亲吻没有章程,身下那被压着的“缇婴”起初震惊,接着便有些狼狈地侧脸躲避。
发丝凌乱地拂在少女桃腮上,唇脂被勾出一长条红痕,江雪禾气息乱些,手不禁抵在身上那人的肩上。
他语气微厉:“小婴!”
小婴并不听他的。
江雪禾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几分别扭。
他还是“缇婴”的打扮,缇婴小混蛋竟是个混不吝的,毫不在意。但他仰望着自己的脸,是当真无奈,又有几分压力的。
何况……
唇被咬被弄,江雪禾微微偏头,努力压抑自己的喘息,声音低弱:“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样?”
缇婴扬眉。
她当然知道身下的脸红少女是谁。
不过,缇婴恼他屡屡想躲,分明与之前许诺的“为所欲为”不相符。她便露出笑,故意说:“我知道啊,你是二师兄嘛。”
身下少女蓦地僵住,擡眼向她看来。
“缇婴”的圆眸子本给人娇憨俏皮的感觉,他这样冰冰凉凉,倒有了几分肃杀之意。
江雪禾淡声:“我不是。”
他紧盯着上方的“江雪禾”,却见那少年果真满满是缇婴的顽劣,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
缇婴随意地“哦”一声,低头朝着他的唇,再次袭击。
江雪禾又侧过脸躲避。
他手肘撑榻,起身要坐起。
缇婴忙将他往下压,像极了一副老爷安抚小妾的敷衍模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叶师兄。”
江雪禾扣紧她俯下的肩膀,不许她向下一分。
他冷冷道:“不……”
他的眼睛,忽而对上她低垂的眼睛。
属于“江雪禾”的清艳凌厉,融了缇婴的恶劣活泼,那双眼睛轻飘飘地转一圈,落到身下人身上,便如一池秋水,波光潋滟,欲说还休,盛满了带着戏弄的笑意。
江雪禾抵在身上少年肩上的手便停住:她知道他是谁。
她是故意逗他的。
江雪禾心中百味交杂,听身上少年轻呼一声,他被拥着按下去,乱七八糟的热情满满的唇吻,落到他脸上、眉上、唇上。
唇齿交缠前,江雪禾仍要彻底确认一下:“我是谁?”
缇婴不耐了:“江雪禾。干嘛非要让我说出来?”
江雪禾微微松口气。
他的手从少年肩头、转搭到了身上人的腰上。
他知道师妹爱玩。
此情此景,他虽有几分不适应,却依然耐着性子,等着她玩够。
而师兄这副配合的模样,闭着眼随她的模样,更让缇婴欢喜。
她坐在他身上,流连忘返,只将一切都忘掉了脑后,眼睛里只有下方这个怪模怪样的“缇婴”。
但缇婴不知餍足、贪婪万分,江雪禾被她勾出几分心火,燥燥地烧着。他思绪被她搅得乱如粥,呼吸被引得乱作一团,他勉强找回几分定力,警惕起此时的过度。
何况他确实有许多问题,疑惑满满。
于是,亲吻不断间,唇与唇碰触间,江雪禾仍努力抽出空隙,虚虚地与她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
缇婴敷衍:“柳家有问题,我当然回来了。”
江雪禾:“是出不去柳叶城吗?”
缇婴:“我不知道,我根本没出去。”
她也不在乎什么能不能出去的问题,她专心捣鼓的只有师兄柔软的唇、温软的怀抱。她心中惊喜满满,原来自己的身体这样好玩,她以前一点也没察觉。
可是师兄实在聒噪,不停说话。
也罢,说就说嘛。
他不躲就很好了。
于是,缇婴一边攻克江雪禾,一边还要断断续续地回答江雪禾的问题。她意识迷乱,心中燥热连连,升腾起一腔难以发泄的不知名玩意儿,而他每次唇一张一合,都让缇婴迫不及待。
她不藏不骗了。
她诚实回答他自己没出城的事,回答他自己没见过二师兄和叶师兄的事,她还被他诈出了韦不应的事情,被他诈出她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江雪禾”脸上温度升高。
她的感觉十分奇怪。
师兄如同一块即将到手的美味糕点,她又啃又咬又舔,却不能吞入腹中。
她心口腹下突然升起一团燥火,让她口齿发干,有什么“腾”地就跳跃起来了。
缇婴被身体的反应吓到,她停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下方江雪禾却反应非常快,一下子擡手,捂住她眼睛。
缇婴慌乱:“师兄?”
江雪禾垂眼,看着那不应属于她的突兀处,不知该说什么。
缇婴对他生了欲……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单纯地玩出了火?
他又该怎么收场?
江雪禾仰身捂住缇婴眼睛,缇婴什么也看不见,然而视线的黑暗,并不能让她体内已然升起的燥意冷下去。她坐立不安,困惑惶然,师兄不吭气,更放大了她的烦躁。
缇婴伸手就向下处抓去。
江雪禾眼疾手快,抓住她那不收力度的手指。
他扣住她手腕,都不让她动了:“别碰。”
缇婴委屈且怨愤:“江雪禾!”
江雪禾拢着眉,他缓缓起身,一手牢牢地捂住她眼睛,一手紧紧攒住她手腕,他慢吞吞说:“小婴,不如变回你自己的身体吧。”
缇婴偏脸:“为什么?凭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碰的?你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可我又不是用的你的身体,我只是变作了你的模样,你的秘密也不应该带过来吧?
“你有事瞒着我!”
她被他捂住的眼睛,在他手掌上轻轻眨动,酥酥的,让江雪禾手掌微麻。
他稍微失神,就见帐子扬风,一重剑气向他斩来。
缇婴洋洋得意,趁人不察,可她师兄不愧是她师兄,她的剑气才朝前推了三寸,就动不了了,被定住。
她为了运转剑气,飞快转动灵力,与自己师兄对着干。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师兄气息不乱一分。
缇婴嚷道:“我灵力枯竭了,神魂开始痛了。你放开我!”
江雪禾温和:“你不胡来,我就放开你。”
缇婴:“我哪有胡来?我摸一下我自己的身体,就叫胡来吗?”
江雪禾不语。
但他坚定地控着她的剑气,哪怕她再是叫嚷灵力枯竭,他也没有放开。
缇婴气一会儿,身体中的燥意被他气没了。
江雪禾垂着眼,肉眼可见,那座小而俏的巅头,慢慢地塌了下去。虽然上方的少年还在骂骂咧咧,可欲念,确实被他磨没了。
江雪禾松口气。
缇婴怒:“你对我不好。你先前还说任由我为所欲为,你现在是让我为所欲为的样子吗?”
江雪禾轻笑:“我何曾答应你为所欲为?”
他的笑,让缇婴耳尖一烫,转脸便来寻找他的方向。
他真的是一个待她很好的哥哥。
他此时说话,仍然用的是少女的声音,他也并没有趁机变回他自己的样子。虽然他也许有些事情不想让缇婴知道,可他尽量满足她——比起那团难以发泄的燥,缇婴更为他此时的笑而心动。
缇婴半晌说:“师兄,你放开我眼睛和手吧。我不难受了,我不乱动了,我想看看你。”
江雪禾看到她所表现的突兀彻底消失,他才慢慢松开手。
他一松,缇婴便扑上来,抱紧他,搂住他脖颈。
她蹭过来,哼哼着,软软的:“师兄、师兄……”
江雪禾的心,便在她的撒娇中,一点点软了下去。
他轻轻地应一声。
“缇婴”的脸颊,亦绯红无比。
而少年的发丝落在身下少女的肩上,这姿势实在好怪——修长的挺拔的少年,搂抱着矮他一个头的女孩儿,整个人整张脸都埋下去,手脚也要缠到人家身上,如藤蔓般。
“缇婴”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只大青蛙?”
“江雪禾”掀眼皮,毫不在意:“我喜欢和你抱着睡。你能不能往里面挪一挪,哄我睡觉呢?”
江雪禾道:“变回去吧?”
缇婴摇头:“不要不要,我还没玩够!”
江雪禾无奈。
他撑着身子,慢慢带着身上这个少年,往里缓缓挪动。
“江雪禾”的身体远比“缇婴”沉重,可这个“江雪禾”任性极了,丝毫不体谅她师兄,眨巴着眼,看少女吃力地抱着自己挪,还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江雪禾瞥她一眼。
她对他露出更大的笑容。
江雪禾眼睫微颤,挪过眼睛:不能适应看着“江雪禾”脸上露出这种灿烂的笑。
师兄妹二人,仍是一男一女,却到底换了个人,继续一男一女,窝在一张床榻上。
缇婴喜欢这种扮家家的游戏,热情地拥着江雪禾,和他抱怨:“师兄,早知道,我就早早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日,我没地方去,天天在大街上晃,怕入梦,我还不敢睡觉……”
江雪禾柔声:“那怎么不早些回来?”
缇婴支吾片刻,说不出她爱面子的话。
她转移话题,凑到江雪禾耳边,好奇询问:“师兄,我刚才是怎么了?”
江雪禾故作糊涂:“嗯?”
缇婴:“就是、就是身体好像不是我的,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下子就觉得特别饿,觉得你好甜好香,好想吃你,但又不知道怎么吃……”
她絮絮叨叨。
“缇婴”唇角噙一丝笑,侧身拥着她,闭着眼装睡。
细究下,那笑意是有几分羞涩的。
缇婴看他半天,便知道他知道缘故——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肯告诉她。
缇婴道:“你不说就不说,我总会知道的。”
江雪禾:“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吧。”
他这般轻描淡写,便又让缇婴不悦了。
而江雪禾显然意识到她的不快,他不想她发脾气,便来转移话题:“柳家的事,我大约有了一些猜测,但也不敢确定。你既然回来了,就与我好好配合便是……我发誓会护你周全,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怕。”
缇婴不说话。
她其实已经没那么怕了。
很奇怪。
和师兄在一起久了,她越来越信任他,越来越不怕一些东西。
她如一张雪纸,幼时被泼满了墨迹,少时又被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大约这就是长大,胆量一日日会变大,昔日惧怕的也终会变成过去,只要、只要……
缇婴心中想: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她轻轻地伸手,勾住师兄的手指,拉着他。
江雪禾似有所觉。
他没有拒绝,纵容了她这样小孩子的习惯,看她面上终于染上几分快乐的笑。
江雪禾却又道:“修炼吧。我帮你护法,你修炼一会儿再睡。”
缇婴微有惊恐:“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装着可怜。
江雪禾倾身,给她下了一个清神术,温温柔柔:“现在不困了吧?修炼吧。”
缇婴应付不来他温柔的督促,强硬的态度——毕竟他是师兄,监督她的修行课业。
缇婴郁郁叹口气,但是在开始修炼前,她依偎向他,又要把“江雪禾”修颀的高挑身量埋入“缇婴”娇小的怀中。
江雪禾实在性情好,随了她的意,配合着她调整姿势。
缇婴凑到他耳边,充满了兴味:“你说这么多,这是不是就是枕边风啊?”
江雪禾心口一跳。
他擡目望她,轻道:“你说是就是。”
缇婴不满:“不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到底是不是?”
她目不转睛。
江雪禾沉寂片刻,他最后应了:“是。”
缇婴松口气。
江雪禾又道:“开始修炼吧。我陪你。”
缇婴无奈,只好跟着他,由他教她,修行了一会儿。
修行了一个时辰,缇婴累极了,已然有些不开心,他才允她休息。
缇婴被江雪禾抱入怀中放在床榻间,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忽然想起前情,便在他耳边含含糊糊地说话:“那你就是我的枕边人了,对不对?”
江雪禾静很久。
他压着情绪,说着她会喜欢的话,诱着她入瓮:“你说是就是。”
可是这一次,缇婴没有再来咄咄逼人。
江雪禾侧过脸,看到“江雪禾”闭上眼,已然沉沉入睡——
后半夜,二人被窗外呼啸飞掠的动静惊醒。
“缇婴”瞬间起身,盘腿坐起。
“江雪禾”慢半拍起来,疑惑看向窗子。
几重黑影在外飘过,声音怪异,幽魅闪烁。
江雪禾道:“是厉鬼作乱。”
缇婴想到当日她入师兄识海,就是被这厉鬼逼的。她一下子激动,抱住师兄手臂,躲在江雪禾后方:“啊啊啊我想起来了——”
她还没有将先前的事说出来,窗子被外面什么“笃笃”敲了两下。
缇婴畏惧地钻入江雪禾怀里。
江雪禾手忙脚乱地抱她,安慰她:“没事,是我的信物。”
窗外那信物,是一只纸鹤。纸鹤张嘴,便吐人言:“府中有妖作乱,柳姑娘派人来请江公子,说有事和江公子谈。”
一听是柳轻眉,缇婴眉目冷下,钻出江雪禾怀抱。
“江雪禾”对“缇婴”冷冷道:“我去!”
“缇婴”微迟疑,看她面色不虞,他不触她霉头,便应了她:“小心些行事……我去看看那厉鬼。”
如此,二人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