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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大梦 > 第125章 一步诛仙2

    第125章一步诛仙2

    江雪禾清醒之时,感觉周身熨暖,消失的气力都回来不少。

    他那无上的万通灵根,又重新给他枯竭过的灵池注满了灵力,他再一次恢复了过来。灵根得到滋养,他再一次感受不到这些年,小师妹每每运行法力时受的痛。

    同时间,江雪禾感觉到一股十分柔弱又温暖的力量,探入自己的识海,在对他的神魂进行修复,顺便压下他那反复的黥人咒。

    江雪禾睁开眼。

    篝火耀耀,少女身影照在山壁上。

    他见自己被缇婴抱在怀中,枕在她腿上,她正闭着眼施法为他疗伤,青稚的眉目间漾着很浅的水系蓝色道光。

    缇婴笨拙又耐心。

    她大约觉得给师兄疗伤是一件非常新奇又好玩的体验,在师兄的识海间乱逛是很有意思的事。他的伤不重,她帮他稳定神魂后,细弱的神识仍一直流连在他识海中,伸出触角,四处乱戳。

    那样薄的纤纤的神识,就像是缇婴灵动乱转的眼睛一样。

    平日她玩他觉得不过瘾,趁他昏迷,她才更要好好玩一番。

    他的元神坐在灵池中,被黥人咒锁着,黑气粼粼间,元神少年相貌实在干净又圣洁,让人羡慕。她便围着那元神,悄悄碰触。

    这样的感触,又暖又软,带着酥酥痒意,平时会让江雪禾难以自持,今日只让他出神,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这片刻的撩拨像是偷来的。

    心间的悸动也像是偷来的。

    师妹的调皮,说不得很快就看不到了。

    江雪禾安静地看着师妹的侧脸,心间难受,却仍不能表现出来。

    缇婴在江雪禾的识海中玩了多久,江雪禾便静静地看了她多久。她最后仍不尽兴,但她灵力一用太多,神魂就会开始痛,她只好退了出来。

    而就是这样一退,缇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拥住她的。

    她吓一跳,蓦地睁开眼。

    缇婴看到腿间江雪禾睁开的眼睛。

    她一下子发窘——为自己又偷偷跑到他的识海中玩。

    她又觉得理直气壮。

    缇婴道:“我、我给你疗伤呢!”

    江雪禾问:“那你还要疗吗?”

    缇婴愣一愣。

    江雪禾手撑着地,缓缓坐起。识海中,他的神识仍裹着她,没让她离开。现实中,师兄坐起的姿势,散落的零碎乌发拂在低垂的苍白脸颊上,这样秀美绝伦,让缇婴心动。

    她说不出话,江雪禾已然坐起,与她相对。

    他眼睛看着她,识海中,他放出来的那一缕神识带着她,让她去碰他识海中的任意地方。

    他提供给她灵力,让她来玩自己。

    她果真喜欢。

    缇婴痴住。

    她神识流连忘返,现实中身体也忍不住倾前。她磕到江雪禾肩膀上,呆呆擡头,看向他。

    他垂着眼,仍是温和的:“你玩吧。”

    缇婴怔了怔,说道:“其实我知道,修士都不让别人乱进自己的识海。除了会不小心双修外,还会因力量的不匹配而带来很多麻烦,进入他人识海的力量很容易兴风作浪,坏他人修为……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不相干的人,绝不让进。”

    江雪禾始终垂着眉目不说话。

    缇婴自言自语:“但是你总放我进去玩。”

    江雪禾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缇婴噘嘴:“我第一次要进你识海时,你很震惊,还有点不愿意,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就自己查了啊。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懂……我不懂的地方,都是你们谁也不告诉我,我才糊里糊涂的。”

    她这样说时,仍然忍不住,神识在他识海中的灵壁上重重一磕。

    她见师兄识海中的灵池倏然荡起涟漪,而他现实中睫毛微微颤抖,便乐不可支,知道自己又折腾到他了。

    不过他真是待她极好,他微微一颤后,仍是没制止她。

    江雪禾只说:“你也说过,我是你师兄,你想进就进,我不能拦你。”

    缇婴红了脸。

    她掀起眼皮。

    她的圆眸又黑又清,支支吾吾间,说话声音又小又可爱:“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雪禾:“嗯。”

    缇婴:“其实……你醒之前,我已经不在给你疗伤了。我在玩儿……我觉得你昏迷的机会太少见了,就很舍不得离开。”

    江雪禾没料到她会说实话。

    他看着她,半晌才很轻地“嗯”一声。那声音又哑,又难过。

    缇婴又说道:“很早以前,我其实对你撒了谎。我没有经常随便进前师父、二师兄的识海,但我知道我那样说的话,你就会觉得你做师兄的不够包容我,会觉得我还小、我不懂事,你就会顺从我,允许我常常进你的识海。

    “我那时候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你真的愿意。”

    江雪禾微怔。

    他问:“那时为什么骗我?”

    缇婴微微得意:“因为你这个人,一上来就说是我师兄,还对我予取予求,比二师兄待我好多了……我就觉得,你大概没有当过别人师兄,你不知道怎么当师兄。我不满意二师兄很久啦,我想要养一个自己喜欢的师兄……”

    江雪禾:“你在……调教我?”

    若非时机不好,他当真会被她弄笑。

    有人敢这么对他,竟还能成功。小缇婴……果然是他命定的劫吧。

    缇婴朝他做个鬼脸。

    他垂下眼。

    缇婴见他这样都不笑,便实在有些气馁。

    缇婴想了想,干脆说:“哦,我还有个秘密。”

    江雪禾好笑:“你到底有多少个秘密?”

    缇婴乜他:“少女情怀都是迷。我的小秘密多了去,平时不告诉你罢了。现在看你心情不好,我才说给你听的。”

    江雪禾看着她。

    他难以忍耐心中柔软,只是望着她,便生出太多不可求的渴望。他明知此时情形不同,可他依然会因为她,而频频动心。

    江雪禾柔声问是什么秘密。

    缇婴这一次,收了她脸上顽皮的笑,很认真地看着他。

    江雪禾疑惑地怔一怔。

    缇婴道:“其实我知道前师父对我的说教,是对我好。二师兄被我吵得头疼,有时候确实是我过分。我还知道很多人教我训我,都对我有期待。我更知道你什么都不说我,其实并不算真的好……

    “你待我有一腔‘溺爱’的心思。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舍不得教训,不算真正的‘好老师’。你只能做到保护我,却做不到教我。你根本教不动我——因为你不忍心。

    “其实你根本不是心软的人,但是你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我总是很矛盾。我以前还想过呢,你是不是想养废我。养废了我,我就只能靠着你,你最开心了。”

    江雪禾看着她。

    他慢慢说:“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会想这么多。”

    他并没有否认他曾经想养废她的想法。

    他只低声辩解:“……我没有那样做。我只是确实……大约我不是好哥哥吧。”

    缇婴见他眉目间微有低怅失落之意,登时着急。

    缇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好哥哥,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了!哎呀,我的意思其实是……”

    缇婴着急得咳嗽。

    她被自己呛到,江雪禾想找水给她,她已经面颊绯红眸子湿润,忍着自己的一腔咳意,把她的话说完:

    “虽然打是亲骂是爱,虽然斥责教训都是为我好,虽然无条件的呵护宠爱是为溺爱。但是如果人生中,有一个完全顺着我、什么都给我、不对我有一丝一毫不喜的人,该有多好啊。

    “那个人接受我的脾性,他不觉得我声音尖、不觉得我吵闹、不觉得我脾气很差,他甚至很欣喜。他信任我,接住我,喜欢我……那得多幸运啊。”

    江雪禾擡头。

    她双目闪烁湿润,却弯起唇露笑。

    她伸手点他额头,戳过来,娇气满满:“我说的就是你。”

    她喋喋不休:“师兄……”

    江雪禾忽而伸手。

    一夜多话,他终于此时破功,终于伸出手臂搂住她,将她拖抱到了怀中。

    他身子微微发抖。

    许是冬日真的冷,他在外沾了很多寒意,到此时也不能解。

    他心知不该,却仍是克制不住地低下头,握住她伸手戳他的那根手指,轻轻吻了一下。

    江雪禾低语:“幸运?

    “认识我……是你的劫难啊。

    “我实在,对不起你。”——

    她说她运气好,可在江雪禾看来,她实在运气不够好。

    无意中牵扯进了天道之间的道果之争,身为棋子入局,却被小人青木君缠上,毁了永生永世。

    她若是运气够好,就不会幼年多舛,被他所误……——

    缇婴哪里知道江雪禾所思所想。

    只是师兄终于肯抱她,将她拥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她便开心起来了。

    她很喜欢他抱她坐的这个姿势——将她当孩子一样嘘寒问暖,呵护宠爱。

    无论她是六岁还是十六岁,或是二十六岁、几百岁,她都是他最喜欢的小师妹。

    小师妹洋洋自得于自己让江雪禾展颜,并在他亲她手指后,原谅他一去两天才回头的事了。

    缇婴抱住江雪禾脖颈。

    她抱怨:“你心情好起来了吧?我都饿了!”

    江雪禾心情哪是那么容易好的,不过是勉力撑着:“自己不知道吃饭吗?我留了食物在你的乾坤袋中。”

    缇婴:“我要你喂我。”

    江雪禾手已经拂到她袖间,要去解下她的乾坤袋。听她这么说,他忽而犹豫一下,多说了一句:“我若不在你身边,没人喂你,难道你就不吃了吗?”

    她奇怪道:“你不是想一直陪着我吗?”

    她大手一挥:“我准了!”

    她这般说时,心跳砰砰,耳际通红,生怕他拒绝。

    江雪禾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说好。

    他只是低着头解开她的乾坤袋,如往常一样喂她吃喝。他目光落到她脸上,眷恋无比,舍不得挪开。

    只怕看一眼,少一眼。

    做完这些,缇婴才真正舒服起来。

    江雪禾微微推她,想要她下去,她却瞪他一眼,故意将糕点屑子撒到他袖上,坚持不肯跳下去独坐。

    江雪禾只好低头整理袖口。

    他听到缇婴若无其事的询问:“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出去忙什么事了吧?你遇到了谁,怎么还受了伤?谁能伤到你啊?”

    江雪禾停顿一下,才说:“遇到些故人,想杀我,被我反杀。不是大事。”

    缇婴便好奇:“是你以前在断生道招惹的仇人吗?”

    他淡淡点头。

    缇婴便有点担心。

    可她转念一想,师兄实力强大。他能回来,说明问题不大。

    不过呢——

    缇婴:“下次再遇到仇人,可以叫我一起帮你打。哎,你怎么总不信我现在已经很能打了呢?”

    江雪禾温声:“以后叫你。”

    她满意点头。

    江雪禾忽道:“天色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缇婴沉下脸:又打断她,叫她睡觉。

    更讨厌的是,他的提醒,比她的身体还准时。几乎就在他提醒她睡觉的一刻,她身体生倦,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这让缇婴脸色有些臭。

    缇婴本想发火,但是看他那般温静安然,她心中一磕绊,火气倏而消散,舍不得那样对他。

    缇婴便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江雪禾撩目。

    缇婴提醒他:“你这次一走就是两日,我给你发传信符,你也没回我。怎么回事呢?”

    那自然是因为他说不出话,不知如何面对她。

    此时此刻,江雪禾却只能继续说谎。

    而他确实擅长说谎,平平静静,不引人怀疑:“太忙了,没注意到。后来又受了点伤,忘了这回事。”

    缇婴:“那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江雪禾:“对不起。”

    缇婴:“我又不是要你的道歉!”

    她想了想,觉得不对,改口道:“我不是只要你的道歉!”

    江雪禾疑惑看她。

    她再次提醒:“失联很讨厌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关系。”

    江雪禾:“我们怎样的关系?”

    缇婴一噎,瞪他一眼。

    他轻轻笑,不知在笑什么。他分明在笑,眉目间却有一些哀意。那些哀意稍纵即逝,缇婴根本补追不上。

    她只听到师兄漫不经心:“你不是有雪上符吗?”

    缇婴:“我现在发现了,雪上符不好频频使用,不然你都不当一回事了。我好多次用雪上符,你也没有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啊。”

    江雪禾温和指出:“那是因为你总在乱用。我不知道你到底着急还是不着急。”

    缇婴剜他一眼。

    她倔强:“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她心中却记下此事,继续强调自己的真正目的:“……总之,我认为传音符不好,不能及时让你听到我的消息,回答我。我发完一张传音符,还得等你……我为什么非要等啊?弄得我很生气。”

    江雪禾眉心微微一动。

    他此时,已然明白她想要的。

    但是,以他此时的立场,他已不适合开口应她了。

    他便保持沉默。

    缇婴见他不接招,以为他是想不到,便干脆直白道:“我要与你结神契!

    “我要随时随地能知道你在哪里,想与你说话就与你说话,想找你就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我要结神魂之契!”

    江雪禾静坐。

    缇婴盯着他。

    他片刻后侧过脸,轻声:“那是道侣之间才会结的契约。”

    缇婴:“那又怎样?你不与我结,难道要留给别人吗?我……”

    她想到他会与他人成道侣,便心生不悦。总归她是小师妹,他应该让着她,她干脆直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和别人结。我不喜欢了,你才可以取消。”

    江雪禾:“我是怕你年纪小小,早早结契,日后后悔。”

    缇婴:“等我后悔的时候,再解掉不就好了。”

    她自知失言,说完后有点心虚地看他。

    但江雪禾只是低垂着眉眼。

    他并不看她,也没生气。

    他就那样保持沉默很久,才说:“你先睡吧,明日再说。”

    缇婴看他半晌,她露出听话的笑:“好。”

    他便拥着她,俯身将她放好,要给她盖上氅衣。但是他倾身时,缇婴手指忽然擡起,她早已准备好的结印,打上他额头。

    江雪禾骤然拂袖。

    缇婴却因早有准备,而行动更快。她快速翻身跃起,扑倒师兄,怀里的符咒飞出两张,化作两根锁魂绳,绑住江雪禾。

    江雪禾被扣压到山壁间。

    缇婴手指抵着他额头,冷笑:“结契!”

    江雪禾仰着脸,微蹙眉。

    她抑下心虚,催促并逼迫:“怎么结契?快教我!”

    江雪禾偏脸,淡声:“我不会。”

    他秀色可餐并可欺,缇婴自然不信:他的这种反应,压根不像是不会的样子。不过是欺她年少,他装模作样罢了。

    缇婴压到师兄怀里,在他耳边道:“师兄,这神契,你想不想结,由不得你。我今夜必要与你结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雪禾耳边怀中皆是她气息,心绪不平。

    可他若是不愿,她能如何?

    下一刻,缇婴的神魂直入他识海,直接绞上他神魂,分明是凛凛“神交”之势。

    江雪禾色变:“小婴——”

    他自然不可能被她逼迫,也不可能在此时心境下与她如何。但是她的态度,让他生起一丝希望——

    她若心中有他,可否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