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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太子遭受夹板气,新佥事重走不归路

    ◎两章合一◎

    殓房外,众人都被齐良的真话惊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又这么恶毒?听信谣言,还把责任都推给吴太监,还一口一个“老阉狗”,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他爹齐驸马不是陈世美,他才是大明陈世美啊!啥事都干得出来。

    隔着门都能闻到失禁的臭气,陆善柔捂着鼻子,“你们把齐公子引到湖水里洗一洗再审吧。”

    齐良吓得失禁,屁滚尿流,现在浑身比尸首还臭。

    魏崔城佩服的五体投地,“你怎么知道他刚才说谎?”

    “我其实也不确定。”陆善柔说道:“但是从动机来讲,吴太监没有充分的动机传谣。吴太监是跟随仁和长公主下嫁到齐家的‘陪嫁’,将来长公主百年之后,所有宫人,连同公主府、皇庄田地,都要收回皇室。”

    “吴太监这种伺候长公主一辈子的老人,通常会锦衣还乡,回老家荣养,当个大财主逍遥自在去了。齐公子将来封不封辅国将军,关吴太监什么事?”

    “倒是齐公子,将来生活面临巨变,他自以为未雨绸缪,听信了谣言,送给郑旺礼物,为谣言推波助澜。他的动机最大,我稍微诈一诈他,就露馅了,不打自招。”

    一直沉默的陶朱说道:“为了名利,铤而走险,都想博个从龙之功,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善柔和魏崔城对视了一眼,都不接话:说好了只查吴太监灭门案,郑旺的谣言我可不管。

    牟斌听说齐良被吓失禁了,很是不满,把陆善柔叫了回去,“下次若要行此险招,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万一齐公子吓出个好歹,我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陆善柔说道:“我若说要把齐公子和吴太监一家关在一起,牟大人能同意吗?”

    够呛!牟斌说道:“这个……我们可以商量嘛。”

    魏崔城说道:“那就是不同意了。”

    牟斌瞪了干儿子一眼: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陆善柔问:“都半天了,办白事这条线索查的怎么样?那些纸扎铺、香烛铺、棺材铺什么的有消息吗。”

    牟斌:“还在查。”

    陆善柔又问:“按照律法,药铺里的砒/霜买卖都是有记录的,京城内外大小药铺在六百七十个铺房都记录在册,去查了吗?”

    牟斌:“还在查。”

    陆善柔再问:“装包子的竹篮找到了吗?”

    牟斌声音越来越小:“还在查。”

    陆善柔一叹:那就是啥都没查到了。

    魏崔城看干爹很没面子,说道:“团伙作案,十分狡猾,干爹已经要手下们将这三条线索合在一起,京城东南西北中五城兵马司、还有六百七十个铺房都在配合锦衣卫行动,假以时日,定有所获。”

    有了魏崔城在旁边挽尊,牟斌的腰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直了。

    陶朱说道:“没错,陆佥事不要着急,吴太监灭门案一天之内有这些新发现,已经很好了。郑旺失踪案那边,几乎毫无进展呢。”

    陶朱最在意的,还是谣言中的“外祖父”郑旺。

    腹背受敌,还是太子表示不满,牟斌觉得腰疼,像是被人捅了肾,转移话题,支走陶朱:“你去看看,齐良洗干净了没有。”

    别在这里给我添堵!

    洗干净的齐良目光呆滞,被戳穿谎言后,他老实交代了一切,无非是把他刚才说过的话加了细节,重复一遍。

    陶朱在屏风后面走笔如龙,记录表兄的口供,末了,牟斌读了一遍,问他若无异议,就签字画押。

    齐良颤抖的在口供后面写了名字,然后晕倒了。牟斌一摸齐良的额头,滚烫,但是身上却发冷,“快找大夫!”

    事关仁和长公主的脸面,牟斌命令所有人都不得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还将齐良的口供密封起来,派出一个百人队送去紫禁城,给弘治皇帝御览。

    毕竟是御案,所有关键卷宗都必须交给皇帝。

    齐良受了惊吓,当晚发烧,还说胡话,“不要向我索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应该是幻觉中看到了惨死的吴太监一家人,冤魂索命。

    陶朱看到平日风流倜傥的表哥变得疯疯癫癫,一点都不同情他,问陆善柔,“他是凶手吗?”

    陆善柔摇头:“他不是好人。但他性格软如鼻涕,不像是有能力做出灭门案的凶手。”

    陶朱说道:“我姑姑还病着,得把他治好了再送到长公主府,要不然我姑姑怕是撑不住。”齐驸马去年去世,今年长子犯浑出事,仁和长公主备受打击。

    此时夜已深了,陆善柔说道:“我和凤姐回北顶休息,明日再来,夜里若有什么新线索,随时去北顶找我。”

    湖畔庄园住的都是男的,在这里睡觉不方便。

    陆善柔正要飞身上马,魏崔城说道:“天气不太对,潮湿闷热,可能要下雨,还是坐马车吧。”

    关切之心,溢于言表,已经开始处处为陆善柔着想了。

    谁能想到,就在四天前,魏崔城对陆善柔的态度冷淡如冰呢?

    陆善柔和凤姐上了马车,魏崔城骑马,打着灯笼,亲自陆善柔回北顶。

    陶朱又跳出来说道:“我去!我也要送陆佥事!”

    马车里的陆善柔: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有眼力见的人呢?你跟着干什么?当灯笼吗?

    魏崔城也嫌他,说道:“陶小旗,牟大人找你有事。”

    陶朱终于记起自己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账下亲兵营一员小旗的身份,只得先去执行任务。

    陶朱去找牟斌,牟斌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陶朱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连忙拍马追去,但是魏崔城一行人已经走远啦。

    陶朱无能大吼道:“魏崔城!你给我等着!回来没你好果子吃!”

    护卫麦穗如鬼魅般跟过来,问:“你是想杀了他吗?”

    陶朱迁怒于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想杀他?”没好果子吃可以有很多种意思嘛,比如……把他绑在床腿上过夜,哼,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麦穗淡淡道:“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我是护卫,不是杀手,除非你的安全受到威胁,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手,你说了也不好使。”

    方才,齐良一口一个“老阉狗”骂吴太监,麦穗听了不高兴,他也是个阉人,兔死狐悲。陆善柔用雷霆手段逼得齐良说实话,麦穗觉得解气,故,他不想和陆善柔他们为敌。

    连个护卫都不听我的话。陶朱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当的太失败了,回到房里生闷气。

    魏崔城预判准确,走到一半路,夜空滚起了闷雷,开始下雨了,等到了北顶,魏崔城已经全身湿透了。

    陆善柔赶紧要他进去换干衣服,魏崔城说道:“没事,我一年四季都用冷水冲澡,这点雨水不碍事。”

    “不行,你冲澡一会就结束了,淋着冷雨回去得好一会呢,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陆善柔坚决拉着他进去换衣服:小白兔,你以为我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吗?

    盛情难却,魏崔城只得换了干衣服,这是一件半旧的紫色道袍,道袍男女都可以穿,且用料放量极大,魏崔城穿着还算合体,就是袍子有点短,刚刚到他的小腿肚。

    穿好了道袍,陆善柔捧着一顶林冲笠,一件半旧的油布雨披进来了:“把这些都穿戴上,就不会淋雨了。”

    魏崔城一一穿好,道谢不迭。

    陆善柔笑道:“不用谢,都是一些旧物,不值钱的。文虚仙姑把我以前用过的东西都留在袇房里,你看油布上刷的桐油有些都脱落了,你穿回去后扔了便是。”

    原来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旧物!魏崔城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像喝了迷魂汤,杂念如毒水猛兽,脱笼而出,天黑下雨,没有留心看道,差点找不到回去的路。

    因在林中迷了路,魏崔城很晚才回到湖畔田庄,刚刚回房,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晚?你和俏寡妇干什么去了?不是去去就回吗?”

    是干爹的声音,魏崔城点燃蜡烛,“干爹,你怎么睡在我的房间?”

    牟斌从**起来,伸开双臂舒展身体,“我在等你这个臭小子,在雨夜跟女人出去,半天不回来,又下雨了,我怎么放心——你的衣服,和去的时候不一样啊,怎么换衣服了?”

    牟斌的表情就像一个担心晚归的女儿被花花公子骗了身子的老父亲。

    魏崔城不好意思说自己胡思乱想时迷了路,冷冷道:“干爹这么闲操心我和陆宜人,不如去找郑旺。我和陆宜人没事,郑旺是真有事。我要睡了,干爹请回。”

    魏崔城晚归,又换了衣服,牟斌着实担心,赖在这里不走,“今天咱们把话说开,免得总是打哑谜。我以前要官媒给你寻大家闺秀,你不答应嘛,一直不肯娶妻,我没有勉强,一直顺着你。”

    “现在你二十八了,看到漂亮女人春心动,想要亲近,很正常。但是陆宜人你就不要想了吧,她的过去很复杂,一连克死了两个前夫,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保证给你找更好的。”

    魏崔城说道:“您对她有偏见,死了两个前夫都不是她的错,揪住这点不放,您气量未免太狭窄了。我父母过世,您是不是要说我克父克母?”

    “胡说八道!你的父母是为国而死,能一样吗?”牟斌着实气着了,说道:“我本来打算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你不要逼我查她的底细,没有什么人能够禁得起查,到时候你怕是要伤心失望。”

    牟斌越是如此,魏崔城越倔强,“郑旺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去告诉陆宜人,她明天不用来查吴太监灭门案了?反正您神通广大,谁的底细您都能查到。何必一边用着人家,一边去查人家的底?都说过河拆桥,您没过河就惦记着拆桥,这行事做派,太让我失望了。”

    牟斌不肯走,还要再劝,魏崔城就去了隔壁房间,和陶朱挤在一个**睡。

    有太子在场,干爹总不能追到太子这里扯他和陆善柔的私事。

    牟斌见干儿子跑去太子房间,果然不追了,负手离开。

    看来陶朱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能给我当挡箭牌。魏崔城翻了个身,睡觉。

    陶朱还在生闷气呢,见魏崔城不请自来,他对那晚被魏崔城绑在床腿上过夜还心有余悸,现在被人高马大的魏崔城挤在床角不敢动,就骂睡在临窗大炕上的麦穗,“你不是我的护卫吗?怎么有人进来你都不管?”

    麦穗舒舒服服的呈大字形状躺在炕上,“他是牟大人的干儿子,他又不会杀了你。”

    陶朱说道:“可是他挤着我了。”

    麦穗说道:“挤一挤又不会死。”就是不管。

    怎么会有这种护卫啊!陶朱气得起床,跑到了大炕上,挤着麦穗睡:惹不起魏崔城,我还惹不起你!

    谁知麦穗翻身,双脚一蹬,用脊背把陶朱往炕沿上推了推。

    陶朱差点滚下炕了,暴跳如雷,“你敢挤我?”

    麦穗重复了那句话,说:“挤一挤又不会死。”

    麦穗还把一把刀放在大炕中间,划分区域,“一人一半,各睡各的,你挤着我,我会睡不好;我睡不好,明天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我就无法集中精力保护你的安全。”

    陶朱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你是为我好?”

    “不是。”麦穗说道:“我只是遵守皇上的命令,把你活着带回宫。”

    感情是个一根筋啊!陶朱说道:“等我回宫,就立刻禀告父皇,把你换掉。”

    “求之不得。”麦穗心想:因太子离宫出走,张皇后把东宫的人全部换掉了,东宫以前的旧人都在慎刑司受罚,我才不乐意伺候太子。

    谁叫你选我了?你看不出我当时脸上写着不乐意吗?

    非要选我!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麦穗是弘治皇帝精心从御马监挑选出来的奇葩,看起来是一朵娇花,其实他是个天才武学高手,且此人所思所想与寻常人不同,给他一个目标,他会心无旁骛的完成。

    只看目标,至于过程,一塌糊涂,天才么,自是有天才的脾气,正好治一治淘气的太子,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麦穗混在七个壮汉里,弘治帝猜测太子的秉性,定会选一个看起来最弱的,然而这朵最弱的娇花,其实可以打败七个壮汉。

    陶朱啧了一声,正要再和麦穗理论,**的魏崔城说道:“都闭嘴睡觉,明天还有得忙。”

    陶朱遂不敢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听着冷雨敲窗,蜷缩着身体,觉得自己弱小无助,都欺负他,连身世都搞不清楚,好可怜。

    魏崔城从**甩了一床被子,落在陶朱身上。

    毕竟只有十三岁,陶朱裹着薄被,不知为何,有点想哭。

    魏崔城躺在**,刚才被干爹气得跑出来,还来不及换衣服,身上穿着陆善柔的旧道袍,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一股幽幽的香气,若有若无。

    其实就是古喇水的味道,一旦粘上,经久不消。

    伴随着香气,魏崔城睡着了,梦境总能让人实现现实里不敢做的事情,放飞着灵魂。

    他做了个在现实里绝对憋死都说不出口的梦,代价是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他将半旧的道袍摊开晾晒,很是愧疚,觉得亵渎了衣服,人家好心好意的借衣服,我却……

    “魏千户,我们一起去北顶接陆宜人和凤姐吧。”陶朱又来找他。

    “她应该还没醒。”她一般睡到中午,魏崔城站在衣服前面,遮挡着陶朱的视线,其实已经洗干净了,但是他心虚,总觉得看得出来污渍。

    陶朱骑上马,“无妨,我正好去北顶吃包子,你们都说好吃,我得去尝尝。”

    毕竟只有十三岁,昨晚的哀伤今天就好了,满脑子想着吃吃吃。

    魏崔城心想,与其待会和干爹见面又吵架,不如去北顶等陆善柔起床,于是也骑马跟着去了。

    昨晚一场雨,今天早上放晴了,烈日高照,魏崔城,陶朱,麦穗三人骑马来到北顶蹭包子吃,在门口打扫落叶的小仙姑告诉他们,“陆宜人已经走了。”

    “走了?”魏崔城大惊:“我们一路没有遇见她。”她什么时候早起过?不是每天睡到中午吗?

    “陆宜人是往那边走的。”小仙姑指着南边的道路,“你们从北方的小路上来的,南辕北辙的,肯定碰不上。”

    魏崔城调转马头,往南边追赶,陶朱笑嘻嘻的对小仙姑说道:“我们没吃早饭,能不能给几个包子吃?”还是忘不了吃。

    小仙姑赠了半篮子包子。

    陶朱提着篮子就跑,麦穗拍马赶上,拿着剑,用剑柄把篮子挑了过去,边骑边吃。

    麦穗的逻辑很简单:我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太子。至于太子吃不吃,不关我事。

    反正饿一顿半顿的又不会死。

    这是土匪还是护卫?回宫就把你换了!陶朱吼道:“我还饿着,饿晕了落下马,摔死了怎么办!我的脸就是落马摔肿的!”

    其实是被李阁老的手下打肿的,但李阁老是他的恩师嘛,又刚死了独子,算了算了,他不计较。

    麦穗就像打发要饭的似的,扔给陶朱一个包子,“嗟!”

    君子不食嗟来食,但陶朱是君子吗?

    当然不是!陶朱愉快的吃起来了。

    魏崔城远远看到陆善柔牵着马,站在路边一个插着红色三角旗的地方。

    这里就是吴太监的仆从们带着马车等待主人一家归来的地方。锦衣卫用三角旗标记出来了。北顶周围已经被锦衣卫设了路障封闭起来,没有闲杂人等进入。

    “陆佥事这么早啊。”魏崔城翻身下马。

    “嗯,有案子的时候睡不好,就干脆起来了。”陆善柔说道,“我早上牵着马,从北顶大门出发,一路步行。按照吴太监一家人返回的路线走到这里来的,用了大概两盏茶(约二十分钟)时间。”

    陆善柔拿出一块西洋的怀表,她是掐着表来的。

    “中元节那天道路拥挤,马车被堵得走不动,人挤人,我再加个一盏茶时间,就是三盏茶(约半个小时)。”

    陆善柔收起怀表,飞身上马,“案发就在从北顶大门到这里的三盏茶之间。我们在这条路线上再走几遍,看是否有所发现。”

    看到陆善柔破天荒的早起,兢兢业业查案,自家干爹还暗搓搓的要查人家的底细,魏崔城一颗心越发偏向陆善柔,也骑着马巡视。

    日头毒,两人都带着遮阳的林冲笠,并辔而行。

    通往北顶的路原本是一条小路,随着碧霞元君的信徒越来越多,又多了庙会集市,信徒们凑了钱,拓宽了路,还用石子铺平,八匹马一起通行都不拥挤。

    但是每逢集市,路边满是摆摊的商贩和从家里挑了自家的东西来卖的村民,再宽阔的路也不够用,最拥堵这一段路只能步行。

    现在,集市的嘈杂褪去,昨晚大雨冲刷,宽阔的石子路干干净净的,路边杨柳成荫,远处还传来阵阵稻香,阵阵蛙鸣之声,根本想象不到在这条路上发生了灭门惨案。

    陶朱和麦穗吃着包子在半路和陆善柔两人会合了。

    陶朱:“喂,再给我一个,我还没吃饱。”

    麦穗从篮子甩来一个包子,“嗟。”

    陶朱熟练的接过,见两人骑马漫步过来了,扬着包子打招呼,“早啊,陆佥事,魏千户,吃了没?”

    经历了芳草院凶案,陆善柔和魏崔城对陶朱任何怪诞出格的言行举止都见怪不怪了。

    “吃了。”两人应道,继续往前走。

    陶朱调转马头,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后面吃包子。

    此时道路空无一人,陆善柔在马背上几乎是入定的状态,幻想着自己周围全是人,香客,路人,赶集的村民,路边叫卖的商贩。

    她环顾着四周的“人”,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七个人在路上毒发,你们却没有一个人觉察不对劲呢?平日有人打架推搡,你们都能围成一团看热闹,为何七个人肚子疼得满地打滚,七窍流血,却无人关心?这不正常。”

    “那时候吴太监和吴太太因脾胃弱,不敢吃冰碗,都没有中毒,他们为何不向路人求救?”

    冷不防,身后吃着包子的陶朱顿住了,捂着肚子下马,“骑马吃东西灌了一肚子风,哎呀呀,肚子疼,我先去方便一下。”

    陶朱跑到了柳树后面的草丛里。

    麦穗停在路边等陶朱,心想太子就是太娇气,喝了点风就受不了,我冬天吃雪都没事。

    肚子灌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陶朱很快完事了,摸了摸身上,摸了个空,就大声喊道:“麦穗!递纸来!”

    麦穗就像雕塑似的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吼道:“你身边全是南瓜藤,揪几片大南瓜叶子将就一下!”

    太子就是娇气!擦南瓜叶又不会死人!拿剑的手,怎么会给你递纸!哼!

    回宫就把你给换了!陶朱恨得牙痒痒,没办法,只能用南瓜叶子对付一下。

    毕竟从小长在世上最富贵之地,对付完了之后,陶朱还走到田埂水渠里洗手。

    听到身后陶朱的动静,陆善柔蓦地停下来了,喃喃道:“我明白了,是我的疏忽,我从结果上看问题,忽略了受害者的毒发是有过程的。”

    “什么啊?”在魏崔城看来,陆善柔此时就像梦游,他牵着陆善柔马匹的缰绳,就怕她跌下马。

    陶朱洗完手,和麦穗一起追来了。

    陆善柔说道:“是肚子疼!砒/霜发病,先是刺激胃肠,恶心呕吐,肚子疼。我问你们,一个人肚子疼,首先会做什么事情?”

    魏崔城说道:“找大夫。”

    陶朱说道:“宣御医。”

    麦穗说道:“上厕所。”

    “对,是上厕所。”陆善柔激动的说道:“砒/霜入了肠胃,肠胃受损,中毒人的先是恶心呕吐,肚子疼,拉稀,之后才是吐血,拉血,七窍流血而亡。”

    “普通人肚子疼,是不会想到自己中毒的。”陆善柔指着还在啃包子的麦穗,“会先去找厕所。尤其是冰碗,吃冰碗肚子疼是很寻常的事情,因为很多不良商贩用的冰块都不干净,是冬天从河里凿的冰块,储存在地下的冰室,什么木屑垃圾,都藏在冰块里,吃了肚子还能好吗?”

    陶朱拍手说道:“我明白了!吴太监一家有七人肚子疼时,以为是冰碗里的冰块不干净,拉肚子,他们都离开大路,像我一样,去旁边找厕所了。这里都是大树,还有稻田什么的,找个地方蹲下很简单。”

    “没有这么简单。”陆善柔说道:“吴太监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这七人里,有女眷,吴大少奶奶是贵妇人,两个吴小姐是千金小姐,她们三人不会像普通路人那样随便找个地方蹲下。”

    “在集市上,有专门做这门生意的,在大树后面空地里,用帷幕或者草席圈两块地方,分男女。摆上数个马桶,清水,草纸,甚至还点燃艾草熏香去味驱蚊。一个人至少收一吊钱,几乎是无本的买卖,利润极大,之后附近农民还主动过来免费帮忙清洗马桶,把粪便堆在自家田地里沤肥。”

    陆善柔在北顶出家三年,对这里事情了如指掌。

    “七个人在闹市同时毒发,一定会引起**围观。但是七个人吃了冰碗肚子疼找厕所,就太寻常了,没有路人会留意。所以这时候凶手过来拉客,去帷帐方便,他们一家人就跟去,吴太监被刺死,吴太太被勒死,七人毒发,全家都死在那里,所以伪装厕所的帷帐是案发现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找团伙地图定乾坤,仿勒痕魏三要献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