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江霄同学,睡觉
第二天白天上课江霄一直都无精打采。
大课间付清舟在旁边给他列学习计划,江霄蔫蔫地看着他,时不时打个哈欠。
“困了就睡。”付清舟拿着尺子在画表格。
“问你个事儿。”江霄支棱起脑袋来,试图给他形容,“假如说你已经提前知道了将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但是你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乱七八糟无从下手,你会怎么做来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
付清舟放下了手中的尺子,“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江霄抓了抓头发,“比如你突然有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付清舟眯起了眼睛,看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复杂,“你——”
江霄难道看出他是重生回来的了?
怎么看出来的?
付清舟仔细回忆自己之前的举动,但是并没有发现自己犯过什么致命的错误……还是说江霄翻到了他卧室里藏的东西?
他心里正兀自忐忑,江霄喃喃自语道:“明明知道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是不是直接告诉他们比较好?但这样会不会改变其他事情原本的轨迹?你研究过时空吗?”
付清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什么?”
“比如穿越真的存在吗?”江霄给他举例子,“你相信光吗?”
“呃……”付清舟确定了,江霄可能真的只是脑子不好使。
但总归心里有点不安。
深夜的时候这种潜在的不安被夸张地放大,以至于让付清舟感到了焦虑——他倒不是害怕江霄知道他是重生回来的,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以江霄的性子就算他直白地告诉对方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也只会被骂句神经病。
他在意的是那句「会不会改变其他事情原本的轨迹」。
实际上许多事情的轨迹早就被改写了,比如前世他没有跟江霄同时在八班里读过书。
比如付致根本没有跟在他身边,比如他没有去常子期的公司,又比如……前世他查了很多年才查到了叶建这个人,没想着这么早对他动手。
他坐在床边,盯着手里那张素描,江霄空洞又疲惫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刀子直直刺进他的心脏,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素描纸的边缘被人捏得太用力,皱了起来,邻近的线条是江霄的发尾,微微卷翘起来,被他手上的汗洇得有点皱。
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把江霄留在身边,江霄不会为了保护他死掉。
为什么……非得把江霄留在身边?
付清舟怔怔地盯着画像,脑海中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付清舟捏着素描纸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刺耳的刹车声和江霄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手心是黏腻的血……为什么一定要江霄给他当司机?
江霄死了……江霄让他不要老熬夜……江霄今天还有半张数学试卷没写完……江霄死了!
付清舟咬着牙,嘴里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枕头上的手机响起了起来。
他有些仓促地将画像放到旁边,拿过了手机,盯着上面江霄两个字陷入了混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接受视频。
江霄的笑脸兀得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眼睛被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舟哥,有道题不会,”江霄的声音活泼又轻快,“给我讲讲呗。”
付清舟脸色苍白地望着江霄,嘴里的血腥味在舌尖泛开,他从小窗里看见了自己阴郁的双眼,有些仓惶地将镜头移开,伸手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汗。
“付清舟你人呢?咦,这是什么?你床上好像有副画——”江霄话没说完镜头就被猛地转了回来。
“不是画。”付清舟拿着手机往书桌边上走,“哪道题不明白?”
“数学试卷倒数第二道大题第三小问。”江霄在镜头另一边翻试卷,“我怎么求不出数来,检查了都快五遍了……”
付清舟盯着试卷上的图形和字,只能看见一片令人眩晕的重影,“稍等,我看一下。”
他拿起试卷来,试图看清楚一点,但是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让他喘不上气来,越着急越看不清楚,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江霄的声音像是被埋进了云里,隔着浓郁的雾落进了他耳中。
“没事。”付清舟顿了顿,“我、明天早上给你讲。”
“你哪儿不舒服?”江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屏幕里江霄的脸和素描纸上的脸不断地重叠又分离,全身的器官好像都在抗议。
“没有,可能是困了,你也早点睡。”胳膊上的肌肉开始痉挛,付清舟仓促的关掉了手机,滑坐到了地板上。
没两分钟,外面突然响起了开门声,付清舟从混乱的意识里想起来江霄有家里钥匙,他骤然起身去抓床上的素描,眼前忽然一黑。
江霄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顿时更着急了,“付清舟,我进来了啊!”
卧室门几乎是和浴室门同时打开,付清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只探出头来,面带惊讶地望着他。
江霄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啊,不是,我以为你不舒服,喊你你也不应声我才——进来。”
冷水让付清舟的脑子勉强清楚了一点,他淡定道:“没事,我只是急着要洗澡。”
“哦。”江霄顿时更尴尬了,毕竟大半夜跑过来挺神经病的,“那我先回去了。”
“江霄。”付清舟看了一眼他没来得及换的睡衣和脱鞋,强忍着胃里的痉挛,“外面太冷了,你今晚……在这里睡吧。”
江霄的手搓了搓睡裤上的刺绣,“啊,也行。”
“等我洗个澡。”付清舟撑着墙,“帮我从衣柜里拿套睡衣。”
“行。”江霄转身去给他找睡衣。
付清舟脱掉了被冷水浇透的睡衣,僵着手把水温调高,额头贴在了冰冷的瓷砖上。
江霄还活着。江霄还活着。
他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提醒自己,试图把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驱逐出去,强行对抗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和不安。
付清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嘴唇几乎没点血色,江霄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你真没事?”
“嗯。”付清舟擦着头发去关了房间的主灯,只留了盏暖黄色的床头灯,“睡吧。”
“平时也别太拼了,毕竟身体才是工作和学习的本钱。”江霄忍不住劝道:“也别老熬夜——”
付清舟的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江霄,别说了。”
江霄不服气道:“什么别说了,我这说得都是实话,你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养成了坏习惯,等以后你想改都改不了——哎?”
他话没说完,就被付清舟伸手紧紧地抱住,勒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江霄推了他一下,手感又觉得不太对,“你身上怎么这么冰?”
付清舟没回答他的话,低头吻在了他侧颈上。
江霄一个激灵,刺激得头皮直发麻,“卧槽你怎么突然亲!?”
还专门他妈的挑他脖子!
“江霄。”付清舟抬起头来,神情空洞地望着他,给他指自己的嘴唇,“伤口还没好。”
江霄开口想要反驳,就被付清舟直接扑倒在了床上,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冰冷的唇在他脖颈之间流连,带着些急躁和慌乱,让他有些疑惑。
但很快这点疑惑就被升腾而起的荷尔蒙给掩盖过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亲了两三个来回,他靠在床头按住付清舟肩膀,气喘得有些不匀,“你别动。”
付清舟再亲他就可能真把持不住了。
付清舟箍着他腰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但凡他腰细点儿都能给勒断。
但付清舟丝毫不听他劝告,偏头亲他的耳垂,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裤绳上。
江霄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理智的扣住了他的手,极力将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压下去,哑声道:“舟哥,你好点儿了吗?”
付清舟今天晚上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付清舟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霄。”
“哎。”江霄的锁骨被他的呼吸扫得有点痒。
“江霄。”付清舟又喊他。
“哎,你江哥在呢。”江霄使劲搓了搓他的后背,“付清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付清舟吐了口气,“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我是不是打视频把你吓起来了?”江霄使劲捏了捏他的后颈,他知道付清舟容易惊悸,顿时后悔打这个电话了,自责又心疼,“以后这么晚我不给你打了。”
“梦很吓人。”付清舟声音干涩,“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嗳,都是我的错。”江霄使劲搂了搂他,跟哄小孩儿似的给他拍背,“不怕不怕,都是假的,我哄哄你。”
他这边真心实意地哄着人,付清舟却不怎么领情,低头勾开了他的裤绳。
江霄瞪圆了眼睛,“干、干嘛!?”
付清舟一本正经,“不是要哄我?”
“不不、不是这个哄法!”江霄手忙脚乱去系裤带。
付清舟轻笑了一声,靠在床头看他面红耳赤地系裤子,坏心眼地把手伸进他睡衣里摸了把他的腰,江霄被冰得险些从床上蹦起来,愤愤地瞪着他,头上的卷毛晃了晃,脖颈上斑驳的吻痕在灯光下看着格外漂亮。
那些汹涌而出的恐惧和惊悸逐渐没入了血液,变得安静而乖巧。
付清舟笑着喊他,“江霄。”
“干嘛!?”江霄一脸警惕,又痛心疾首地盯着他,“付清舟同学,纵欲过度容易肾虚,年纪轻轻你不要不把身体——唔。”
付清舟捂住了他的嘴,胳膊顺势用力将人放倒在了枕头上,另一只手按灭了床头灯,“江霄同学,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