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就算袁老师猜中了郑先生的心思,但以郑先生的闷骚指数,也绝不会承认的。
袁满瞪了他颇久,也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就在袁满以为他快要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到跪地求饶,承认他对向檬却是心怀不轨时,车子刹地停下了。
“袁小姐,到了。”司机小声提醒道。
袁满往窗外一看,这么快就到家了?
真是扫兴……
这回换做她在郑衍叙的王霸之气震慑下,灰溜溜地下了车。
车子还真是分分钟绝尘而去,半点流连都无。
袁满看着那两道一晃即驶的车尾灯,再一次忍不住向自己全身的脂肪起誓:千万千万,千万别对向檬有邪念啊……
千万千万,千万要和向檬做一辈子好闺蜜、好基友啊……
袁满回到家,袁妈正在照料郑衍叙寄养在这儿的平安树,听见开门声,这才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来:“这么晚才回来?”
被爆米花一泡尿泡到半死的植物,正一点一点地恢复绿意,植物尚且如此顽强,何况是人?
袁爸依旧趁着袁妈不注意,从冰箱里偷晚饭剩下的红烧排骨,正咀嚼得津津有味但小心翼翼,见袁满走向自己,赶紧对袁满做个“嘘”的动作。
袁满朝老爸点点头,正好借势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关上房门,好歹是松了口气。原本还苦于该怎么向爸妈解释网上那些传闻,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网络上的风起云涌再甚,现实照样过得风平浪静。
摸出手机,上微博一看,一个小时没刷新而已,又多了几万条评论,曾经梦寐以求的评论转发破10万,如今一朝成,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正当袁满又忍不住手贱准备点进评论里看看,就有电话进来,适时地阻止了她。
袁满一看来电显示上的“路子喻”三字,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不会吧,连她那正在外地出差的小表妹都听说了她的消息?
犹豫着接听,电话那头,路子喻的语气确实很急,却不是袁满所担忧的:“表姐,你能……借我点钱吗?”
“借多少?”
“三……三、四万的样子吧。”
“你干嘛了?借这么多?”路子喻刚找着工作,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缺钱花啊,该不会是犯事了吧?
“我……”路子喻却十分支支吾吾的,看来十分难以启齿,“我……”
“别蒙我啊。蒙我不借你。”
小表妹还真是实诚,被她这么一恐吓,竟然支吾着支吾着,就真的乖乖坦诚了:“我把一男的给……”
给……什么了?给杀了给剁了给弄惨了?路子喻停得还真是地方,袁满那叫一个抓心挠肝,顷刻间就忘了自己此刻也是自身难保:“唉哟祖宗哎!急死我了。你到底把人男的给怎么了?”
“我把他给……睡了。”
睡了?严重倒是没有袁满之前想的严重,但劲爆度却瞬间爆表。袁满拼尽全力才压制住惊呼的冲动,艰难而安静地听路子喻在电话那头满腔低落:“我得赔偿他。但是我没那么多钱,只能分期还款。”
袁满第一反应——
鸭店头牌吗?这么贵?
第二反应才是——
“不对啊,你不是跟你老板出差去了吗?怎么还有空逛鸭……”鸭店这词太不文雅了,袁满生生一顿,这才改口道,“……逛那不良场所啊?”
路子喻沉默了。
而在此番沉默中,袁满仿佛瞬间就读懂了什么,顿时脑洞大开:“你该不会是把你老板给……”
这边厢,袁满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消化,电话那头的路子喻几乎是带着哭腔了:“表姐,借我点钱吧,不然真的摆不平……”
路子喻这种反应,不就坐实了袁满的猜测?
袁满已经听不见路子喻的恳求了,满脑子只剩一个声音:天……哪……
果然,袁老师还是没能打破“别人家的孩子”的魔咒,从小到大、路子喻什么都比她优秀一步,每当袁妈拿路子喻做榜样来数落袁满,袁满都不服,但这一次,不!得!不!服!
路子喻已经抢先一步睡到了自己的老板,那她呢?她什么时候也能睡到她的老板?
袁满的脑子里不由得闪现出今晚回程的车上、郑衍叙那高岭之花的模样,仿佛在为袁满作出回答:路漫漫其修远兮——下辈子吧……
对路子喻,袁满第一次打心底里的崇拜起来。
虽然很希望路子喻能就地言传身教一下,但袁满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等解决了如今的危机再去思淫`欲也不迟。
钱自然得借,就当学费了。袁满用最快速度转了账,信达传播替她草拟的声明也发到邮箱了。
言简意赅,有理有据,不卖惨也不逃避责任,连袁满都觉得完全没有修改必要,可以直接发了。
信达传播附言两点:最好不要关闭评论,那样只会让更多路转黑,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去看,就暂时卸载微博。
我们找到了一个微博账号,和你的情况略像,也是胖妞被前任劈腿了,时间也对的上,我们正在想方设法买她这个号,如果买成了,我们会跟她签保密协议,这个号我们会包装成是你的小号,大号之所以只字不提分手,不是为了欺骗粉丝,相反,分手了还不能说,其实你更痛苦。
这危机公关,简直绝了……
既然不让她看自己的微博,袁满索性去搜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小号,这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女生是怎么度过分手后最难熬的时刻的?
翻了两页,最初的好奇,渐渐地淡了。一种轻微的、却切肤的痛感,却渐渐统领了袁满,那种感同身受的、悄然地漫布全身的痛感,和她曾经经历的,是那么相似……
2014年6月15日:
“我很爱她,所以……对不起。”
当他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已经不需要再挽回。
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那个时候,我很希望那个时候能有个人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耳朵,不让我看,不让我听。可是没有……
2014年6月19日:
我从他家走出来,已经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我叫不到车,就拖着行李一路走,他给我打电话,我真傻,还以为他要挽回,结果他只是问我,你家的钥匙,我快递给你?我说,不用了,扔了吧。那一刻我哭了,我庆幸他看不见我哭的样子,因为我怕,他就算看见我哭成这样,还是会选她。
2014年7月1日:
来自豆瓣分享。《失恋33天》,五星。今天又看了一遍,哭成sb,当年电影上映的时候是他跟我一起去看的,电影里黄小仙说,如果分一次手要一个月才能不再阵痛,不再时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我已经成功地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15天过去了,恭喜我自己,已经成功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段……
……
……
袁满看不下去了,鼻酸已经突破了临界值,她几乎是慌乱地关掉了微博。
长舒一口气,忍过了这阵鼻酸,才不着边际地想,她呢?如果分一次手要一个月才能不再阵痛,不再时时都想求他回头,想到他名字时不再心慌手颤,那她已经走到了哪一段?
如果不是郑衍叙,她很有可能……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吧。
那位她从不认识、经历却那么相似的女生,袁满唯一比那个女生幸运的,或许就是她已经有了个能帮她蒙住眼睛、捂住耳朵的人。
即便那个人不是有一帮忙,只是碰巧路过……
等袁满回过神来,才发现已不知不觉地调出了郑衍叙的手机号,手指悬在拨出键上,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按下。
脑中灵光一闪,袁满赶紧开门出房间,家里的电子称就放在客厅,郑衍叙一直要求她每晚临睡前称一次体重并向他如实报备,胖一斤就多一个惩罚措施。
眼见电子称显示自己瘦了0.6斤,袁满终于找到合理借口,一边拨出这通电话,一边直奔回房。
却在路过主卧时条件反射地一顿。
都已经大半夜了,主卧竟然还亮着灯?
准确来说,是电脑屏幕的光,透过主卧虚掩的门透了出来。
袁爸最近再追一部抗日神剧,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袁妈怕影响他睡眠,一度缴了袁满给他买的电脑。袁爸每次都只能大半夜地爬起来,偷偷看几集,可每次都直接看睡着,忘了关电脑,隔天醒来被袁妈臭骂一顿。
这边厢,袁满耳边响着的一直是机械冰冷的等候音,电话一直没通,袁满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挂断电话、先帮老爸把电脑关了,主卧里,却传来了老爸的声音——
“现在网上的人嘴怎么都这么缺德?不行,我得骂骂他们!”
袁满心头忽地一紧。
母上大人的声音,也透着疲惫:“咱们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听到没有?免得女儿难堪。”
原来……
二老今晚一直在她面前装样子……
就是为了怕她……难堪……
之前忍下的那阵鼻酸,就这么顷刻间又泛滥了,
她在网上被骂得不值一钱,最难过的,或许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父母……
却在这时,电话竟然在最后时刻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贯的清冽。
不知是因为袁满的心思还在父母房里,还是因为电话有些失真,袁满竟隐约感觉到,郑衍叙的声音里,透着股酒气。
这是素来滴酒不沾的郑衍叙吗?
“喂?”
郑衍叙又问了一声。
袁满却只顾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看自己是不是拨错号码了。
始终没得到回应的郑衍叙就这么准备挂断电话时,袁满才慌忙叫住他:“等等!”
“……”
“你喝酒了?”
这个夜晚,注定要不走寻常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