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机的一见钟情,就这么还没开始就已宣告结束。
小司机的脸越发的红了,尴尬地挠挠头,明明失落,却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男朋友,肯定很优秀吧……”
小司机脸上那种自觉高攀不上的表情,袁满很熟悉——
不就是曾经的她吗?
连袁满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朝郑衍叙离开的方向望去?
落在她视线里的郑衍叙,脚步不快也不犹豫,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乱步伐,不会在她的世界里……多半秒的停留。
袁满“嚯”地收回目光,原谅她吧,在这个时候,只想要虚荣地撒个谎:“他很优秀,对我很好,很宠我,很爱我,很……”
袁满用力咬了下下唇——终于编不下去了。她对小司机笑笑,用笑容结束这个话题。
至于这笑容里有多少的惨淡、多少的落寞,不会有人去关心……
郑衍叙回到家时才11点不到。
可为什么感觉比通宵加班还累?
郑衍叙就这么带着不可名状的疲惫,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走向衣帽间。
脱下大衣准备挂上衣架的时候,郑衍叙下意识地一摸口袋,便是眉心疑惑地一蹙,继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纸巾。
是他在世贸天价那儿捡起的、属于袁满的纸巾。
郑衍叙只是看着纸巾稍稍发了会儿愣,眼前的纸巾竟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某人流鼻涕的画面——怎么有人会容忍鼻涕都快流到嘴巴里了,还不擦?郑衍叙“呵”地一声笑了出来,又在看见对面穿衣镜里那个满脸笑意的自己时,脸狠狠一僵。
他为什么要笑?
郑衍叙摇摇头,顺手就把这包纸巾扔进了垃圾篓。有些东西,只有扔了才能眼不见为净……
他白天不在家,清洁阿姨将家里打扫一尘不染,放眼望去,一派井井有条。可越是井井有条,就越显得空旷而清冷,郑衍叙换衣,洗漱,进书房看会儿文件,他的脚步声便成了房子里唯一的响动,而他一在书桌后坐下,周围就又恢复了可怕的安静。
却在这时——
“你知道现在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么?72岁。那你知道中国的精英们,平均寿命又是多少么?55岁?你知道为什么么?你知道这些精英最常见的死因是什么吗?累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每天忙成这样,你就不怕你55岁就翘辫子了?而你呢,又压根没时间泡妞,没时间泡妞就没时间生孩子,没时间生孩子就没有继承人,到时候你的财产怎么办?要不做慈善捐给穷人——比如我?”
郑衍叙噌地擡起了头——
周围除了他,压根没有人。
郑衍叙放下手中文件,捏了捏眉心。
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像方才那样幻听,比如每天晨跑,总觉得背后有人在嚷嚷:“你跑那么快干嘛!等下我会死啊?”
可等他迁就地停下脚步,却再没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回过头去,面对的也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路人脸孔……
又比如晨跑完去便利店买水,总觉得有人在追着他求:“我能不能申请一瓶可乐?就一瓶!”
可等他在柜台结完账,伸手就把可乐递向身后,却再也没有人,狗腿地笑着接过。回过头去,迎接的只是等结账的队伍里,那一双双不解的目光。
那瓶可乐的结局,只能是被遗弃在柜台——再也不会有人跟捡了宝似的,抱起那瓶可乐直接冲出便利店,丝毫不停下来等他,就怕他反悔……
那段时间,郑衍叙深受其扰,如果症状再持续下去,他估计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了,不过幸好两周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今天……
郑衍叙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凌晨1点半了。
……
……
你就不怕你55岁就翘辫子?
要不做慈善捐给穷人——比如我?
……
……
这一句句一声声,有如魔音穿耳,而某人说出这番话时奸笑到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样子,更是鬼打墙般,令郑衍叙怎么也挥之不去。郑衍叙猛地起身,劈手就关掉了电脑。
他还是睡觉去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眼看就要双十一了,袁满这名光荣的光棍,可急坏了袁妈。对于袁满的第一次相亲失败,袁妈一直以为是对方没看上自家女儿,为了不让女儿灰心丧气,历来不毒舌不成活的袁妈都违心地给袁满打起了气:“第一次相亲失败很正常,多相几次就好了。”
袁满只能跟高登报备:“双十一那天晚上我要相亲,有客户过来的话你先应付着。”
高登还真是习惯性地把她的话当放屁,就在双十一这一天,袁满欢欢喜喜准备提前下班时,高登却直接敲开了她的办公室门——
“你怎么就走了?”高登见她正在围围巾,一脸的诧异。
“你忘啦?我今儿相亲啊!”
“……”高登撇撇嘴,“忘了……”
高登话音刚落,就有一抹身影徐徐走进了袁满的办公室。
是个看起来都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袁满立马一记眼刀扫向高登:怎么回事???
高登却只是无谓地耸耸肩:“新客户。”
新客户穿着一身知名奢侈品的少女系副牌,走进袁满办公室,眉宇间藏不住的高傲。如果不是因为脸蛋很圆、身材偏胖的话,那架势,袁满绝对会以为这是个少女模特。
小姑娘的目标很明确:同校的学霸。
时限也很明确:在她开学回伦敦之前必须搞定学霸,然后带着学霸,风风光光地返校,秒杀一票港澳台小土豪以及一票不会念书只会谈恋爱的国外小土豪,开启赢家人生。
要求自然就更明确了:“其实步骤我都已经想好了,你们只需要帮我实施就行。最开始我得先整容,让自己变漂亮。”
毛还没长齐就要整容?袁满作为一个88后,完全get不到这位98后的脑回路,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心平气和地劝退对方。
袁满清了清嗓,正襟危坐,专家派头——起码不能输了阵仗:“第一,我们这儿不提供整容服务,第二,你才16岁啊小朋友,你犯得着为了一个男孩子动刀么?”
小姑娘可不吃这一套,上下瞄一眼袁满:“你原来不也是个胖子?你不也是靠整容变成如今这样的么?”
袁满顿时怒目一瞪:“谁告诉你我整容了?”
“网上那些黑你的人说的,”小姑娘无所谓地撇撇嘴,“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管你整没整呢,反正我又不用娶你,重点是这些,”小姑娘把随身携带的包包往桌上一倒,立马倒出好几支手表,“这些你帮我找地方卖了,足够支付一切费用了。”
袁满深呼吸一口气,不怕遇上熊孩子,只怕熊孩子太一根筋——掐指一算,不好对付啊!
该怎么帮助这熊孩子重树三观?左思右想别无他法,只能摒弃专家派头——反正小姑娘也不吃那一套——而换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虽然美貌真的很重要,但是,就算你变美了,对方也不一定会爱上你。性格、脾气、涵养,这些内在的东西其实更重要。你不也说他周围的漂亮女生很多吗?那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看脸的人。”
但可惜,小姑娘也照样不吃“语重心长”这一套——
“可如果我长得不漂亮,连他的周围都进不了,我就算有内在美,他又怎么发现得了?”
说得太有道理,袁满竟无法反驳。
这到底是谁家的熊孩子?用一套“颜值即是正义”的歪理彻底将袁老师秒杀?
袁满终于忍不住翻开高登刚才放在桌上的资料。
郑衍宁?
这名字为什么……
如此眼熟?
就在袁满盯着资料直皱眉时,小姑娘又发话了——
“你找这么多借口,到底是不想接我这个活,还是因为能力不够啊?”这姑娘强词夺理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哥一直说你们公司不靠谱,我刚开始还不信。你到底接不接啊?”
袁满终于忍不住擡手打断这小姑娘:“停!”
小姑娘撇撇嘴,虽然一脸不甘心,但确实配合地闭了嘴。
袁满又瞥了眼资料,沉眉片刻,终究没忍住:“我问个问题行么?”
“说。”这惜字如金的语气,这颐指气使的架势……
太像了……
“你哥……该不会是……”接下来的三个字,袁满咽口唾沫,再咽一口,终于成功蹦出了喉,“郑衍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