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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聂尔璇宣布,他“付出”的“感激之吻”足足有一整年的份量,而且还随时补充“存量”之后,婉吟就“被迫”每天到“聂氏”来报到。

  尤其是在上了大学之后,学校以外的时间,他通通霸占到底。

  她表面上微恼,私底下却雀跃不已,她可以更长时间、近距离,贴近她的心上人——只要她努力,别忘神地盯着他一直傻笑就好。

  目前的“聂氏”百废待举,他们一直在讨论要转什么型。

  “纺织虽是老本行,但的确不再具备竞争力,要不就迂厂到劳力便宜的国家,要不就是转投资。”聂尔璇在文件上猛点着笔。“与其迁厂,我偏好做跟纺织业相关的投资。”

  “我也是这么想。”翻遍以前“聂氏”的转投资,要不是餐饮业、营建业、电子业,就是一些阿里不达的琐碎小投资。“有道是,生意不熟不做。”

  “你有什么想法?”

  她偏头想了一下。“进口高级布料,代理国外名牌衣饰,赞助国内设计师的作品,开设名品百货广场,专人仔细规划,总有一个配套流程可以赚饱荷包。再说,以‘聂氏’曾在纺织业的赫赫威名,走这条路其实很有说服力。”

  他沉吟了一会。“听起来还算有见地。”

  她终于找到机会为自己澄清。

  “对于一个从小就因为‘奇装异服’,而坐惯冷板凳的女生来说,她有很多时间可以看书,或者溜进大人的办公室,装作古董洋娃娃,听他们在讲什么。”

  “嗯哼。”他放下笔,闭目颔首。

  “就算她穿古里古怪的晚礼服,打扮像个万年小公主,也不代表她的大脑就生锈、卡住、不会动。”

  “嗯哼。”他二度闭目颁首。

  可恶,他都不会想为当年残忍的话道歉吗?就算随便讲讲的也好!

  决定了!她要将此当作是毕生的挑战,一定要让他承认她有脑袋才行!

  然而,聂尔璇却完全没在想她心中激愤之事。

  “多讲一点刚刚你提到的那些。”

  她心里一怦。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感受,只是表达的方式很糟罢了。

  “我当然会独立思考,虽然我曾经表现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但事实上,我——”她准备长篇大论,题目是:不能以虚假的外在论断真诚的内心。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他无情地打断她。“是关于转投资的部分。”

  “噢。”糟糕,又馍到了……她窘迫地搔搔鼻尖。

  “你的大脑只能运转到刚才那样,就卡住了?”他坏坏地激怒她。

  “才怪!我告诉你,大多数女人笃信有姣好的外型才钓得到好男人,所以在置装方面会毫不手软地砸下大钱,近年来,男人也渐有‘人要衣装’的概念……”

  她滔滔不绝讲着,聂尔璇双眸沉敛。她讲得口沫横飞、沉醉其中,即使他应都没应一声,她还是说得很高兴。

  虽然她不是服装设计科班出身,但对于打版、剪裁、制衣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全归功于以前爷爷礼聘的那位裁缝师爱碎碎念,念久了她也通晓一二。

  再者,她生在富贵人家,摸多了好料子,也玩多了奢侈品,什么是好货、什么会吸引人,她都了若指掌。只是以前没啥机会像现在这样大论特论。

  “我敢断言,掌握时尚的脉动,绝对不会有错,未来美丽产业的前景绝对是无可限量,做关于‘美’的生意,绝对不会吃亏,但是一定要讲求精细、特别,让人有一种‘如果我不消费,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奢华感受……"

  她说到一个段落,停下来,喝口茶。

  “我的说法会不会太梦幻了?”

  他沉吟了一下。“有一点。”

  果然……她神采飞扬的小脸立刻黯淡下来。

  他大概又要揶揄她是个没大脑的笨蛋了吧?一天到晚只会作白日梦的傻瓜!

  聂尔璇忽然睁开双眼。

  “你可以尽情作梦,执行的部分,让我来就可以了。”反正遇到挫折,再跟她撒娇吧。

  他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眨亮的大眼睛已经成为他的支柱。

  当“聂氏”真正的营运状况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成了各种场合最不受欢迎的人物——当然,夏鼎昌依然是他的好兄弟,夏老也没有改变过态度——依然用贼兮兮的,彷佛审视未来孙女婿的眼神看他。

  但,其他人的态度都改变了。

  奇怪的是,对于被冷落,他并不在乎,对婉吟,他反而有了特殊感觉。

  开始发现,她很机灵。开始发现,她对他了若指掌。开始发现,他们很合拍。

  开始发现,跟她在一起是一种享受。开始发现,每次她注视他,眼儿总特别亮,眸里就像有星星在闪耀,灿烂得不可思议。

  他不是看不出她眼里对他依依的爱恋。

  如果他够君子、够绅士,他应该要狠狠甩掉她,免得她愈恋愈深。

  但他做不到。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确定自己做不到。

  婉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消化完他话里的讯息。

  “啊?”她的耳根倏地红了。

  讨厌,他们在谈“聂氏”,又不是在情话绵绵,他指的“作梦”,左推右敲,都应该是作关于“聂氏”的梦。

  但,她的心却还是很不争气地悸动了一下。

  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不觉得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她就像是他的伙伴一样,他们会讨论、会抱头苦思对策、会争辩彼此的观点,就好像……就好像“聂氏”

  是他们一起经营的一样,荣辱都将由他们共同承担。

  然而,她享受这种心贴心的幸福感,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定位。

  她很明白,商业界、社交圈是见高拜、见低踩,以往就算他嘴再壤,还是有不少人对他趋之若骛,争相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之所以会听她说话,对她比以前好,纯粹因为他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他没有选择大哥,不是他们友谊生变,而是大哥起步比他早,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向她大哥诉苦。

  至于她被选上。只是因为她善于取巧。

  她安排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她私底下做足了功课,她不计一切代价,牺牲所有娱乐,恶补商业知识、耗尽力气,只为了跟上他,跟他一起跨出脚步。

  不过,这个靠自己硬凑才勉强得来的机缘,会让他们并行很久吗?

  她的小脸不禁泛起了愁容。

  也许她该及早为自己想个完美的退路,以便到他成功时,她看起来才不至于……太凄凉。

  ★★★

  进入状况、确认末来方向后。聂尔璇有了第一波大动作。

  首先,他陆续召见所有派系的头头,哪怕是隐身在后c操纵暗盘的人,也精准地被揪出来。

  经过恳谈,这些人都退出“聂氏”了,而且是毫无条件地退出。

  “很难想像,那些之前作风还那么强势的人,居然都被你‘劝退’了。”

  坐在银行的贵宾室里,冷气呼呼地吹,矮几上搁着两杯热茶,两鬓花自的老董亲自接待聂尔璇。

  “要不要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撤手的?”

  聂尔璇淡淡一笑。“我什么也没做,是他们自己抽腿的。”

  “用他们的把柄,逼走他们的人,这招既利索又不落人口实。”银行老董端起一杯茶,慢慢啜饮。“好。”

  他没接话。

  虽然“聂氏”里,带头作乱的人已经离开,员工也接受安抚,回到岗位上做事,但真正的问题还在后头。

  “我听贷款部经理说,你来,是想融资?”

  “是。”提到敏感问题,他依然气定神闲。

  “我好奇你的融资案,为何直接转进我手里?”他这个老董已不多管事喽。

  “我知道对贵行来说,此事不好过关,让德高望重的您亲自婉拒我的要求,才能一劳永逸。”他直接点破贷款部经理一听他的来意,就翻臭脸的真正原因。

  银行老董称许地点点头。

  “你倒是看得很透彻,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借口告辞?”

  事实上,他的确有转身就走的念头。

  以“聂氏”目前的借贷状况,到固定往来的银行拜访,只是自找麻烦,再谈融资,更是自取其辱,要是他还要脸,就应该离开,寻求其他奥援。

  只要不见老董、不被当面拒绝,他永远都保有最后一个拚搏的机会,而此时此刻,一旦被SayNo,就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他选择留下来。因为愈冷漠、愈粗鲁、愈轻视的对待,就愈令他想起婉吟,还有她那双总是盈满对他的信心的眼睛。

  她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烂到家的“催眠功夫”,每天都对着他说——聂尔璇,你很棒、你很有魄力,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你,你一定一定会成功。

  真是些傻话!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斥责或揶揄她。

  就是她的软语诱哄,就是因为那双见到他,总会进射惊人光芒的眼睛,就是那使他的名字洋溢着雀跃音符的语调,让他再也说不出“我放弃”三个字。

  聂尔璇坐直了身。“我不离开,是因为我必须拥有让‘聂氏’东山再起的资本。”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魄力,但你没有实际掌舵的经验,加上本行的呆帐多拜令尊所赐。我是个有理智的人,不会放准你的融资案。”

  这是很明白的拒绝,他该告辞了,但——该死的,那双盈盈大眼在他脑中眨呀眨、眨又眨的,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多尽一点力、再多尽一点点力?

  “您自认是一位有理智的银行家吗?”他听到自己问。

  老董微微一怔,原本已经要召人送客,怎么突然间又多了转折?

  “我是。”

  “如果你是,就不会陆续贷那么多款项给家父,家父是出了名的商业蠢才。”

  “他提出了许多担保品,而你,就我所见,两手空空。”

  “我有项担保品,是他没有的。”

  “是什么?”

  他挺直背脊。“我。”

  老董笑了笑。“只可惜,我们不能在担保品那一栏填上‘聂尔璇’。喔。对了,我记得‘聂氏集团’跟‘夏城集团’私交不错,找他们帮忙也不是不行。”

  “的确,‘夏城集团’的夏鼎昌提过,愿意捐注资金到‘聂氏’来。”

  “那你怎么不要?条件谈不拢?”老董暖昧地笑。“我听说夏家的小女儿在‘聂氏’当你的助理,你们早就不分彼此了,何不大方接受‘大舅子’的捐注?反正都是‘一家人’嘛。”他暗示着裙带关系。

  聂尔璇闭了闭眼睛。

  正因为他对婉吟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所以他不能接受夏鼎昌的帮助,他不要让这份感情沾染上任何铜臭的气息,一点点都不要!

  “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挽救‘聂氏’。”他咬着牙说道。

  老董内心有着激赏,嘴上却故意问:“你,二十郎当岁,没有半点实绩,一直都在闲晃的大少爷,凭什么说自己是最有力的担保?”

  “没做事不代表没在想该怎么做事。与其边做边错。不如想定了再做。”

  “有意思,没想到你这个性倒是跟你爷爷一模一样。”银行老董终于露出感兴趣的笑容。“跟我说说你的企划吧。”

  ★★★

  带着满意的战果,聂尔璇回到“聂氏”。

  他回到自个儿办公室,看到沙发接待区那方,长几上又是原文书,又是笔记型电脑,又是个大书袋,就知道婉吟一如以往,上完课就过来报到了。

  他酷酷地开口:“一个好消息,猜——”当视线越过沙发椅背,他倏地打住。

  她在睡觉!

  他看了眼腕表。难得她今天过来的时候,他没待在办公室里恭候大驾,这小妮子就偷起懒来。

  他绕过沙发,蹲下身。好消息在胸口翻腾,他兴奋莫名,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跟她分享。

  这跟他的本性完全不合。虽然他有拜把兄弟,但对于发生在自身的好事、坏事,从没有冲动想向谁提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一律默默在心里“喔”一声,没想过要分享。

  但这一次例外!他飙车回来,连手机都不用,就是想当面跟她说。

  不,他不是“只”想告诉她这个消息,他“更”想看她听到消息时的反应。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婉吟是很容易为了一点小事而手舞足蹈的,如果她知道他说服银行、取得支援,她会乐成什么样子?

  搞不好她会爬到桌上去跳舞!

  他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正想把她轻轻拍醒,突然间,他打消了主意。

  她的睡颜很美,但令他愕然的是——在那双长长羽睫下,玉白的肌肤有抹淡淡青影。

  她什么时候多出黑眼圈了?还有,她一向眠寐不深,如今躺在沙发上,椅面又窄,姿势又不舒服,她却均匀的呼息入睡,这代表什么?

  她累坏了?

  她当然累坏了!

  他依稀想起,这阵子好像是大学生要命期末考的时候。前几天,她才兴高采烈地提起,到了暑假,她就可以全天候“听候差遣”,而他也觉得高兴,却丝毫没顾虑到,年纪轻轻的她是两头忙。

  本来想要拍醒她的大掌,在他思索的当儿,自动自发摩挲起她的粉颊。

  她的皮肤嫩粉粉,摸起来很舒服,每次他借故给她“感激之吻”时,指尖总是在她的脸颊流连不去,还有她膨松柔软的发丝,也是他的最爱。

  他失神地盯着她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才起身回座,处理公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长沙发上,传来一声痛吟。

  “噢……”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他迅速站起身,从他的高度,很轻易就能越过椅背,看到她的情形。

  她半仰起身,抓来矿泉水,从大书袋里抓出一个药包,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吞了那包药,然后,倒回去继续呻吟。

  “婉吟?”他箭步向前。“你吃了什么药?”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噢,你回来了!”

  “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跟银行那边谈得怎么样?”

  他已经没了快乐的心情,她的状况比较重要。“你是不是累出病来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弱点。“我睡了多久?我记得我只眯一下下而已呀。”

  两人互相抢白一番,都得不到彼此想要的答案,于是狠瞪着对方。

  过了许久后,她让步。“我吃什么药,是很私人的事。”

  “喔。是吗?”他嘲讽地答。

  其实他很担心两头奔忙,累坏了她,但他就是天生嘴坏,说不出好话。

  他以前根本没注意过,男女之间有什么体力能力的差距,婉吟好像也从没喊过苦、从没叫过累,他怀疑自己苛待了她而不自知。该死的他!

  “先告诉我,你吃了什么药?”

  “就是一些……止痛调经的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没有错过两道柳眉打结那瞬间的表情。“你跟银行谈得怎么样?”

  “我出马,当然没问题。”

  柳眉的结迅速解开,笑意跃上她唇角。“太棒了!成功的第一步!”她努力想要表现出开心,但最后只有嘴角在笑,想又叫又跳也提不起劲来。

  “我本来以为,你会爬到桌子上去跳舞。”

  “我也想。”她遗憾说道。“可是今天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他追根刨底。

  天哪,难道“止痛调经”四个字,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启发”吗?

  她垂着小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道:“我生理痛。”

  他一傻。对,婉吟是女人,健康且发育完全的小女人,她当然会有“不方便”

  的时候。

  该死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他攒起眉峰。“只有这一次会不舒服吗?”

  老天,可不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她憋红了小脸。

  “……每次多少都会。只是之前都没时间泡药浴,这次才会特别不舒服。”

  “吃了药还会痛?”他认真盯着她的眼神,彷佛她是一叠有问题的财务报表。

  “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们现在可以转移话题了吗?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那个银行老董?听我爷爷说,他是个很会精打细算的人。”

  “既然融资没有问题,那代表我通过对方的考核了。”他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除了吃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不舒服?”

  “保持腹部温暖吧。”

  他立刻搓起双掌,确定掌温够暖,掀起她的上衣衣摆,就想钻进去。

  “慢着——”婉吟的脸红到不能再红。“我的书袋里有暖暖包,打开包装,搓一搓,就会恒温二十四小时,不劳你亲自出马。”

  “是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失望,不过还是听她的话,去翻书袋。

  照着她的指示,他打开人生第一个暖暖包,交给她放在小腹上。

  然后,他打横抱起她,站起身,重新落坐,让她蜷在他的怀里。

  被暖烘烘的包围着,吸嗅属于他的男性气味,婉吟觉得自己就像从人间免费升等到天堂,感觉到安全、贴心和悄然怦动的喜悦,困意又一波波地进攻。

  她揉揉鼻尖,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

  “为了庆祝银行那边小小的谈判成功,今晚我们俩都提早打烊。”

  他在她的唇上印下温存的一吻,拉来外套盖住她,搂着她入睡。

  在叹息着进入梦乡前,婉吟再次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珍惜这份幸福——因为她可以预料,它不会持续太久。

  真的,不会太久。

  ★★★

  第一次的生意谈成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更多更多成功的案例。

  三年六个月的沉潜、蜕变,“聂氏集团”在商场上的地位与过去截然不同。

  它现在代表的是,代理多家国外名牌衣饰的当红炸子鸡。华人新锐设计师亟欲争取的赞助商,并且拥有北中南三大顶级Shopping广场的龙头老大。

  他成功了!

  “聂氏”规模硬是扩大好几倍,也因为他在超短时间内,以悍然强势的魄力,杀出”条血路,转亏为盈,因而被人称为“冷面悍将”。

  他的决策流程已不再只是与婉吟两个人,窝在总裁办公室里一起讨论,连咖啡红茶都要自己泡,现在他有整个秘书室的人力足以差遣,有许多专业人士为他效命。“聂氏集团”步上轨道之后,愈办愈像那么回事。

  他的事业大展鸿图,婉吟也差不多完成大学学业。

  聂尔璇叼着菸,对着穿衣镜,一边打领带,一边暗忖:是他多心了吗?自从“聂氏”重返荣耀,婉吟彷佛也一点一点在疏离他……

  “尔璇,别磨磨蹭蹭,你今晚是男主人,邀了婉吟当女伴,要早点过去接人家。”聂奶奶一:身华贵装扮,走进他的房间。

  本季名牌衣饰发表会完美结束后,他首度在聂宅大开宴会,一来将聂家返回名流圈一事,公告周知,更重要的是,他要将与婉吟的关系台面化。

  现在,他不再是NObody,他有足够的条件可以放手去追求她。

  他知道,今晚的宴会是沸腾一时的话题新闻,人人抢破了头要参加,甚至在宴会还没正式开始的此刻。他已经听到人车喧哗。

  他走到窗边,看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名车,驶入车道,他步下暗梯,从后门转到夏家,去接今晚的女主人。

  然而,他却在两家的后门口,看到一辆吉普车。

  “嗨!”车上年轻的男子,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开朗地跟他打招呼。

  “你哪位?”他眉心一蹙。

  “Jimmy,你早到了!”一串悦耳的招呼在他背后响起,令了他一怔。

  他缓缓回过头去。“你要外出吗?”

  婉吟一脸笑,全身上下都是牛仔劲装,只有西部帽、领巾与滚毛短靴,才是正宗鲜艳的红色。

  她烫卷的长发在夜风中舞着,飘送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发香。

  “今晚我要参加大学同学的惜别会,Jimmy来接我。”她彷佛没看见他变得铁青的脸色,充满活力地介绍道:“Jimmy,这位聂先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喔。”

  Jimmy的眼中射出崇拜的光束。

  “我知道,我主修行销,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为聂先生效力。”

  他心里一哼。小子,就凭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就一辈子甭想跟“聂氏”搭上线。

  他转向她。“我以为我每天晚上都叮咛过你,今晚你是宴会的女主人。”

  婉吟将波浪长发往后一拢,走上前,替他调整领带。

  “聂大哥,今晚是你的主秀,我不能抢走你的风采。”她笑得相当完美,就跟“古董洋娃娃”时代的她一模一样。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她轻轻挣开,白了他一眼,继续为他调整领带夹。“这些年,因为‘聂氏’曾经没落,你也尝透了人情冷暖。但现在,你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他提醒她,是他们并肩作战,“聂氏”才有今天。

  “Whatever,”她整理好他的仪容,满意地微笑,往后退一步,直视他的双眼。“如今,你拥有比过去更强大的能力,足以呼风唤雨,我相信你一定很怀念过去备受瞩目的生活——”

  “见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怀念别人对我唯唯诺诺的样子?”

  气氛好像有点僵!Jimmy缩在车上,咬着手指,不敢开口插话。

  “你没说过,但任何人都忘不了那样的岁月。所以,今晚你是宴会的唯一主人、唯一主角,我不能跟你一起现身,那将会让你少掉很多‘机会’。”

  她下巴一抬,示意Jimmy坐到一边去,她则以闪电般的速度,跳上驾驶座。

  他双眸眯了一眯,赌她不会就这样离开。

  “说清楚,什么‘机会’?”她在暗示,他该接受那些曾经视他如敝屐,如今却拱他如王族的女人?

  “你又不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婉吟举起红帽挥一挥,发动车子。

  “Bye,享受你得回来的一切。”

  她油门一踩,吉普车飞冲出去,远远将聂尔璇抛在后头。

  他阴骛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压根不信她刚刚说的半句话。

  婉吟在逃避,她想跟他划清界线,想得要命。

  但,为什么?

  她可以在他最潦倒的时候,谈笑自若、与他相伴,却在他有所成时迅速挥手说掰掰,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抑或是,他们两人之间,早就存在着他根本没注意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