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开学,到了中午,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
班主任叫谢景渊去办公室,给了他两份名单,一份是九班的班级排名,一份是整个高一的成绩排名。
谢景渊是班长,借着职务之便,他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翻阅起来。
先看九班的班级排名。
他与徐守仍然是班里的第一第二,苏妙妙从第三名跌到了第六,顾嘉凌则从第五十二名升到了第四十三名。
谢景渊皱了皱眉。
九班的学习氛围浓厚,苏妙妙因为分了两节自习去训练,晚上回到家又不会自己补习,被其他勤奋学习的同学超过很正常,就像她拥有顶尖的体育天赋,可如果疏于锻炼,便很难与专业的运动员竞争。
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没有任何捷径。
只考虑高考的话,苏妙妙不必担心什么,以她后面会拿到的体育奖项,一定能成功保送国内顶尖大学。
可是,苏妙妙有很强的好胜心,这次她不但没有追上徐守,反而还跌了名次,苏妙妙肯定要不高兴。
谢景渊又看了看年级排名,苏妙妙跌的就更多了,好在仍然处于年级前五十内,期末考的时候还在第一考场。
拿着这两份名单,谢景渊回了九班。
“班长,这是成绩排名吗?”
“嗯。”
谢景渊将名单贴在班级的告示栏内,方便同学们去查看成绩。
转眼间告示栏就被同学们围了好几圈。
顾嘉凌伸长脖子问:“道长,我第几?”
谢景渊:“四十三。”
顾嘉凌高兴得像个蚂蚱,蹦蹦跳跳手掌碰了几次天花板,虽然这个名次依然无法让他满意,可进步就是好的,等他继续努力,期末说不定就能进前十了。
谢景渊再对默默看着他的徐守道:“你还是第二。”
徐守笑了。
谢景渊补充道:“年级第五。”
徐守的笑容立即凝固起来,升学的时候他是年级第三,怎么跌了两名?
这时,苏妙妙也被吵醒了,抬起头看着他们。
谢景渊就一起给三妖上了一课:“不要低估其他同学的勤勉与天分。”
一中招收的,本来就是市区内最优秀的那批学生。
小学、初中的学生们都比较贪玩,缺乏自律,很容易显得出他们四个的优秀。
高中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九班、十班的学霸们。
徐守虚心受教,暗暗决定将晚上的睡觉时间推迟到十一点。
顾嘉凌扫眼其他同学们,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竞争的压力,如果他懒散,可能没法跟道长他们考同一所大学。
“我呢?”
苏妙妙终于弄明白大家在讨论什么,看着坐下来的谢景渊问。
谢景渊看她一眼,将她的两个名次写到纸上。
顾嘉凌凑过来要看,谢景渊挡住了。
顾嘉凌幸灾乐祸:“遮遮掩掩,肯定没考好。”
发现自己跌了名次,苏妙妙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顾嘉凌竟然还笑,苏妙妙跳起来就要揍他。
顾嘉凌仗着后面没有课桌,一下子躲出老远。
谢景渊握住苏妙妙的手腕,将她拉回椅子上坐好,低声道:“这次没考好,下次追上来就是,高中三年,排名不可能一成不变,升升降降都正常。”
苏妙妙仍然瞪着远处的顾嘉凌。
谢景渊试着问:“那不训练了,早晚自习继续看书做题?”
苏妙妙终于将视线移到他脸上,想想早上的跳高晚上的网球,每一样都比做题有意思多了。
“不要。”她嘟着嘴拒绝道。
谢景渊看她的目光就更温和了。
他很欣慰苏妙妙能坚持自己的兴趣,不会因为一时斗气而轻言放弃。
她的性情太过特殊,谢景渊认为打比赛是最适合她的“工作”,可他希望苏妙妙自己也喜欢,而不是单纯地接受他的安排。
“那周末我单独帮你复习。”
苏妙妙点点头,可她还是不高兴,一会儿瞪顾嘉凌,一会儿瞪徐守。
这有点蛮不讲理,谢景渊却只是觉得她还保持着小孩子心性。
“中午给你买冰激凌。”谢景渊承诺道。
苏妙妙想了想,提要求:“我要吃两个。”
谢景渊当然同意了。
有冰激凌吃的时候苏妙妙很开心,到了下午物理老师讲解试卷,看到自己做错的题,苏妙妙的情绪又落了下来。
苏妙妙不高兴,最不好受的是顾嘉凌,他好像说什么都是错,总要被苏妙妙找茬,去找道长评理吧,道长还是个偏心眼子!
幸好,十二月初本省举办了一届青少年网球锦标赛,苏妙妙在爸爸妈妈谢景渊的陪伴下去比赛了,拿了个人单打的冠军。
举办方为苏妙妙戴上金闪闪的奖牌。
苏妙妙看看奖牌,笑了。
苏明安及时按下快门,拍下了女儿无比开心的这一幕。
照片洗了好几张,其中一张送给陶奶奶,被陶奶奶自豪地摆在了客厅。
顾嘉凌:……
节气“冬至”的这一天,安市下雪了。
早上还只是小雪花,晚自习结束后,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风还呼呼的。
苏妙妙裹紧羽绒服,帽子也戴得严严实实,走路时抱着谢景渊的腰,整个人躲在他背后。
他个子高,完美地替苏妙妙挡了风。
顾嘉凌也想躲在徐守身后,被徐守甩开了。
顾嘉凌一边跺脚跳一边抱怨:“人就是不行,真怀念我那一身羽毛。”
什么鸭绒鹅绒的,哪有他的百年山雀毛保暖。
徐守摸摸自己快被风吹僵的脸,心里是赞成顾嘉凌的。
当妖的时候,无畏寒暑。
谢景渊只是淡淡一笑。
当他有了修为,的确不会再为严寒酷暑烦恼,可在他还没有进道观的那些年,谢景渊年年冬天都要长冻疮。
那时候的普通百姓,连厚厚的棉衣都难得一件,更不用提现代人的各种羽绒服。
四人各怀心思地走出学校。
天气不好,苏明安开车来接孩子们,站在车边朝孩子们招手。
雪花随着风在路灯的光晕中凌乱飞舞,根本看不清苏明安的脸。
苏妙妙仍然躲在谢景渊身后,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苏明安盯着女儿紧紧搂着谢景渊的手,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看在谢景渊给女儿当了人墙的份上才没有计较。
“冷死了冷死了!”
坐到车上,顾嘉凌立即抱住谢景渊,一边抖一边跺脚。
苏妙妙因为被爸爸塞了一个大大的暖手宝,就没有再跟顾嘉凌抢道长。
“来,奶茶一人一杯。”
苏明安转身又递了还微微发烫的奶茶过来。
“您就是我亲爸!”顾嘉凌捧住奶茶,感动地要哭了。
苏明安幽幽地看了眼谢景渊,这辈子第二个能管他叫爸的孩子,大概就是谢景渊了。
“喝吧,明早我还送你们。”苏明安搓搓手,发动汽车,因为路况不好,他开得很慢,同时趁此机会给孩子们上课,“雨雪天气路滑,咱们宁可慢点开,也不要出事故。”
徐守郑重地点点头。
顾嘉凌刚要回应,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苏明安:“回家煮点姜糖水,里面衣服多穿点,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老了有你们难受的。”
顾嘉凌看着猫爸的侧脸,突然想到了家里的老爷子。
他这辈子的爸妈走得早,奶奶也没能活过他上小学,多年来全是老爷子对他嘘寒问暖、唠唠叨叨。
果然还是猫最命好,有道长偏心,还有亲爸亲妈一直陪在身边。
顾嘉凌酸溜溜地看向苏妙妙。
苏妙妙一手插着暖手宝,一手捧着奶茶,惬意地吸着。
谢景渊突然看过来。
又想认苏明安做爸爸,又盯着苏妙妙看,顾嘉凌什么意思?
顾嘉凌与他对视一眼,小声道:“道长,等咱们这辈子寿终正寝的时候,你能不能安排我下次投胎投到个父母双全的家里?”
自从与谢景渊重逢后,顾嘉凌就一直都认为,这次投胎是谢景渊做了什么手段,帮他们三妖转的世。
谢景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嘉凌突然又摇摇头:“算了,还是让我投成山雀吧,我更喜欢做山雀。”
做人太惨了,就头顶一簇毛。
“你们俩说啥呢?”苏明安往后看了眼,非常怀疑顾嘉凌在嫌弃他管得多,这么大的孩子最不知道好赖了。
顾嘉凌还算机灵,叹道:“我在说这些羽绒服都是骗人的,一点都不暖和。”
苏明安:“不暖和?你从哪买的?”
顾嘉凌报了一个牌子。
苏明安:“这是名牌啊,肯定是你怕冷,没事,你把身高报给我,明天叔叔给你们挑加拿大鹅去,听说那个暖和。”
顾嘉凌心中一动,摸出手机,搜索“加拿大鹅”。
没搜到加拿大鹅,只找到一种加拿大黑雁。
顾嘉凌皱起眉头,将屏幕递到谢景渊面前:“我看这鸟的毛也就普普通通,该不会是噱头吧?”
谢景渊无言以对。
徐守转过来,好奇道:“给我看看。”
谢景渊:……
苏妙妙突然发言:“鸟的毛都不行,猫毛才最暖和。”
顾嘉凌、徐守都投过来鄙夷的眼神。
苏妙妙请谢景渊评判:“道长觉得呢?”
被三妖同时盯着的谢景渊沉默了很久,终于道:“不清楚,我只穿过普通的羽绒服。”
顾嘉凌:“可惜啊。”
可惜上辈子他不知道会有这一天,不然就把自己脱落的那些羽毛攒起来给道长做件羽绒服了。
徐守也想到了清虚观的清贫,想到了道长那间连炭火都不点的“寒舍”,一时有些自责,冬天的时候,他该趴在道长身边给道长暖脚的。
只有苏妙妙,防备地拉开了与谢景渊的距离。
她的猫毛确实非常暖和,可如果谢景渊敢打剪她的毛做羽绒服的主意,她宁死也不会从的。
谢景渊:……
他还是继续喝奶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