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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剑宗的宗主厉战和宴知寒一样神出鬼没,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岁数和实力。

    对于那些后来才走上修行之路的后辈来说,他干的最广为人知的一件事就是收了谢重明这么个弟子。

    其实南北大陆都有不少像厉战这样的存在,他们从不轻易出手,仿佛早已游离于世外,只有宗门出现重大问题时才会露脸——众人时常会揣测他们是到底是飞升了还是陨落了,因为实在是太久没见着人了!

    当年顾然父亲到北大陆历练曾受到过这位厉宗主的盛情招待,这一点顾然也曾在他父亲的手札中读到过。是以见到厉宗主以后,顾然自然而然地执晚辈礼,表示自己这么多年没来拜会前辈着实不应当。

    厉宗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顾然许久,才感慨地伸出大掌拍着顾然的肩膀说道:“不知不觉你都已经长这么大,瞧着很有你父亲当年的模样了。不过你父亲可不会跟你这样文绉绉地说话,你这套应当是跟你师尊学的。”

    顾然知晓外头许多人对宴知寒都有误解,不由回护道:“师尊教导我时十分尽心。”

    厉战下意识想说“他能教你什么东西”,触及顾然那诚挚的目光又把话收了回去。小孩子敬爱自家长辈不是什么坏事,外人当着小孩的面说别人长辈实在不合时宜。

    北大陆向来以实力为尊,不讲究什么血脉传承,像宴知寒那样的水平就算亲爹是上任宗主也绝不可能继承宗门。

    要知道当年宴知寒取寒霜剑都是靠顾然父亲出手相助,自从顾然父亲去世,宴知寒就再也没拔出过寒霜剑。

    旁人都当宴知寒是思念陨落的同门师兄才不愿再拔剑,厉战却觉得应该是……他拔不出来了。

    名剑皆有灵。

    得不到名剑本身的认可,即便你是它名义上的主人也只能把它当装饰。

    厉战没提自己的种种猜测,只邀顾然坐下聊聊他父亲当年的事。

    即便顾然根本没见过他那位名声极为显赫的父亲,这些年还是从旁人口里听说过他父亲当年的事迹。

    如今听厉战讲来,竟是又了解了许多从前不知晓的情况。比如他们曾经伪装成魔族混入魔域到那边的酒馆里喝酒,酒到酣处,顾然父亲还曾拿过人家的歌者羯鼓击鼓高歌,引得不少魔族男女跟着他连唱了好几曲。

    那样风流肆意的潇洒人物,近百年间他都再没见过了。

    当年那场大战之前,魔域与北大陆其实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偶尔两边交个朋友也不算十恶不赦。

    当年那场大战之后,他们就再无和平可能,不管你是两百年的交情还是三百年的交情,都得来个一刀两断。他们人族这边陨落了不少高阶修士,魔族那边也死了不少贵族魔修,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要不是北剑宗属于北大陆最强的大宗,没人敢对他们的决定指手画脚,镇魔塔里关着的那个魔族修士怕是早就被拉出来弄死了——哪怕当年他是反对全面宣战的那批魔族也没用,只要魔族敢出现在北大陆各大宗门必定会将他们就地格杀。

    对于俗世凡人而言一百年可能很长,可对修士们而言百年时间并不足以让他们遗忘失去至亲与挚友的伤痛,反而让他们在这百年间修炼得越发用心。

    提及往事,厉战本来高昂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他对顾然道:“因为我们这边的几大宗门都对魔族下了格杀令,所以这些年不少魔族试图混入到你们南大陆去,你们平时也要注意一些。”

    顾然也不瞒着,点着头说起自己在镇魔塔里逗留那么久的原因:“我前些天才和谢兄说想多了解一些魔族的特性,整理成册回去让师弟们与其他宗派的人看看,谢兄还说接下来要带我去暗林走一趟。”

    厉战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自家大弟子,觉得这很不像谢重明的作风。

    换成别人来了,谢重明会陪着对方一层层地逛镇魔塔?

    还会主动说要带对方去暗林?

    别开玩笑了,热情好客什么的和他家大弟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情况啊。

    厉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重明。

    谢重明回他一个毫无情绪的眼神。

    厉战的目光又落到谢重明的本命剑上。

    当初谢重明拔出这把剑的时候他就觉得很意外,因为这把剑从铸成之后就一直没有遇到适合的主人。

    它使用的材料很特别,是从魔域的熔岩深渊里取出来的,以至于孕育的剑灵也很特别,特别到有点独属于魔域的邪性——别的剑灵都是与剑伴生的,可这把剑的剑灵却是与剑主伴生,它常年吞噬剑主的各种杂念,有时候它甚至比剑主本人更像普通意义上的人。

    因为谢重明这位剑主为了专心修炼,时常把许多他无暇理会的情绪也统统灌注到他的本命剑里——与其说那是剑灵,倒不如说是他强行剥离出来的一部分“自己”。

    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难得谢重明交上个像样的朋友,厉战自然不会拉着顾然说太久话,留自家大弟子和顾然吃了顿饭就由着他们前往暗林历练去了。

    谢重明既然能把暗林当成进货地点,对里头的情况自然再熟悉不过,多了个顾然不仅没有拖慢他的脚步,两人时常还默契地联手解决掉一些棘手的魔物。

    他们在暗林里历练了将近一个月,成功让许多魔物看见他们就绕道走,甚至相互报信警告同伴不要在他们方圆百里内出现。

    顾然了解了不少魔物特性,还采集了不少暗林特有的材料,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两人回北剑宗休整的路上,还看到北剑宗弟子的求援信号,齐齐赶去一个沿海村落帮忙抵御兽潮。

    顾然没杀过海兽,不过谢重明对这些玩意很熟悉,稍微给他讲了几处弱点他就驾轻就熟地杀了起来。

    最后把自己杀的海兽尸体以及捕获的活海兽也扔进乾坤戒。

    他的朋友很多,难得来北大陆一趟,当然得给他们都带点北边的“土特产”。

    有顾然两人出手,这海边村庄遭遇的兽潮很快结束了。

    天边的云层黑沉沉的,像是半天天穹塌了下来,压在了同样黑浪翻腾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

    顾然看到个老妪在村头整理被撞倒的渔网,不由上前询问道:“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老妪点头:“是啊,一直住在这里,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

    顾然斟酌着说道:“住在海边挺危险。”

    他虽然是第一次直面海上的兽潮,却也感受到了北大陆这边的海域暗藏着多少凶险。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哪里不危险?”老妪似乎早就习惯了生活中的磨难,即使刚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她说起话来依然笑呵呵的,“海边有海边的危险,山里有山里的危险,连许多广阔而肥沃的平原也未必是安居乐业的好去处。既然到哪儿都一样,还不如待在我熟悉的地方。”

    顾然沉默下来,静静听着老妪讲她们这座村庄的故事。

    她们的父辈死在海上,她们的丈夫死在海上,她们的儿子还是死在海上,周围许多村子都空了,她们村里连个男丁都没有,也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修士,能搬到哪里去呢?

    所以她们开始结伴出海。

    一开始是想着自己养活自己,而且要是遇到了那些东西,她们可以拿起鱼叉叉死它们,哪怕只能杀死其中一只,她们也算是被家里那口子报仇了。后来她们慢慢摸索出经验来了,竟真的靠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

    这次要不是遇到高阶海兽引起的大潮,说不定她们都不用等人来救的。

    仁慈的海神从来没离开过,她一直像温柔的母亲那样庇佑着她们这些后辈,她们也不愿意离开她的怀抱。

    就算所有人都背弃了大海,她们依然想留在这里了却余生。

    顾然看着老妪早已长满皱纹却格外坚定、格外虔诚的脸庞,心中微震。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俗世之人身上看到这种仿佛比世间所有事物都要坚韧的意志。

    俗世之中人的一生无比短暂,于修士而言凡人的寿数和朝开暮落的花、朝生暮死的蜉蝣相去无几,许多人修行日久便逐渐忘记了自己也只是莽莽苍生中的一员。

    若是修士彻底摒弃了所谓的“凡心”,一心只想通过修炼得道飞升,是否真的能修成大道?

    “海上的情况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然祝福般说道。

    老妪仍是笑呵呵地回了句:“当然会好的,我们一直都这么觉得。”

    见海上已经风平浪静,一行人很快辞别了老妪相携离去。

    顾然跟着谢重明回到北剑宗,犹豫片刻后对谢重明说道:“我可能要突破了,能不能借你天枢峰一用?”

    他回来路上就隐隐有预感,等到天上那堆乌压压的云一直跟着他们走,他就确定了自己确实马上要突破。

    ……雷劫都给他准备好了。

    谢重明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很是平淡地询问顾然需不需要自己留下帮忙。

    得到“不需要”的答案后,谢重明便大方地把天枢峰留给顾然,自己径直去寻他师尊厉战讨要些渡劫后可能用得上的灵药。

    他自己也有不少好东西,不过厉战那里的灵药应该更全。

    他自己平时都是随便应付应付就完事。

    厉战听谢重明过来讨药还以为是他自己要突破了,毕竟对于天才来说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要去渡劫都挺正常。

    结果谢重明说是顾然即将突破。

    厉战:“………”

    行吧,南剑宗的天才那也是天才。

    难怪他们能当朋友,原来他俩都是到哪都能遇到突破契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