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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房间里本来没有一丝光亮,随着一根根蜡烛燃起才渐渐变得亮堂起来。画面之中,身穿城主服的男人将怀着奄奄一息的人抱到了榻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长久的身心折磨以及拒绝进食让他看起来虚弱不堪。

    “哥哥。”

    男人的嗓音偏执而嘶哑。

    “既然你嫌弃我们血脉相连,不肯乖乖留在我身边。那我便与你一起弃了这血肉之躯,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就是需要付出一点小代价……比如让你的满城子民给我们陪葬而已。”察觉怀里人有了反应,男人把人抱得更紧,以痴迷到近乎病态的语气地哄道,“哥哥你放心,不会很疼的,你连死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不,不,不。

    不能这么做。

    怀中人睁大眼,泪水缓缓从眼中涌出,想阻止对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如果早知道这人会疯狂至此,即使被拘囚的日子再难熬他也会活下去。

    男人俯身,摩挲他的眼睛,摩挲他脸颊上狰狞的伤疤,仿佛连那丑陋到旁人不敢多看半眼的疤痕对他而言都美到了极致。

    “来不及了。”

    男人说道。

    “你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不及了。从哥哥你这半边脸被我毁掉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我是个畜生,你为什么不告发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都怪你没有杀了我,还把城主拱手相让,才让我变得越来越贪心。”

    “明明是你让我变得这么贪心的,为什么又想离开我?”

    “哥哥,都怪你。”

    男人将手中魔气萦绕的长钉刺入怀里人的心脏。

    接着他掏出另一根长钉毫不犹豫地扎入自己心口。

    ……

    画面消散。

    顾然和盛无衣面面相觑。

    好像窥见了别人的隐秘。

    这都是什么人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盛无衣先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对着顾然看了几眼。

    “怎么了?”顾然问他。

    盛无衣道:“幸亏你没有这么个双生弟弟。”

    就顾然那两个师弟以及历练时遇到的那些“朋友”已经挺愁人的了,若是再有个割舍不了的血亲,真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对于那个被囚禁并杀害的哥哥,盛无衣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看到没有,对疯子心软就是这么个下场,就算你被他们折磨到一心求死,他们也只会觉得都是你的错。”

    若非顾然以前没真正受到过太大的伤害,盛无衣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把他敲醒。如今顾然自己想开了,他说起话来就没有顾忌了。

    其实就算是谢重明,盛无衣也觉得这家伙表面一套内里一套,以前表现出来的全是假象,成婚后才原形毕露。

    不过人是顾然自己选的,日子是顾然自己过的,只要顾然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盛无衣便也不打算多嘴。

    顾然道:“这样的人应该还是比较少的。”他虽然曾因宴知寒几人的内心想法伤过心,却也并不认为世上之人都会如此,至少他有许多真心相交的老朋友,来到北大陆以后还交上了许多有趣的新朋友。

    盛无衣没再说什么。

    事情基本已经清楚了,弄出这场献祭的人就是这座城池的城主,也就是双生子之中的弟弟。就连当初他这城主之位,也是靠着毁掉兄长的半张脸得来的。

    饶是顾然是个修行之人,骤然撞破这种扭曲至极的感情还是觉得遇上这种疯子简直太可怜了。

    “你说当初北宗长老曾相中双生子里的哥哥。”就在顾然满心感慨的时候,盛无衣敲着桌子继续推断,“你说当初拒绝随那位长老回北剑宗的人会不会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弟弟?”

    这对双生子长相一模一样,从小同吃同住,恐怕连气息都是相近的。

    以那个弟弟的疯劲,得知兄长有了迈入修行大道的机缘,恐怕会想方设法阻挠。等成功哄走那位长老,他那扭曲的占有欲会越来越难以控制,所以决定毁掉他兄长的半边脸、夺走兄长的城主之位,设法将他的兄长囚禁起来……

    顾然悚然而惊。

    如果一切真如盛无衣所言的话,那人的求死之心就可以理解了。任何人被自己的至亲折磨至此,恐怕都会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偏偏就连求死,他的弟弟都不肯让他如愿,竟要拉着满城人的性命给他陪葬。

    顾然道:“对方献祭的对象是魔神。”他揉着自己的眉头,“虽然后续的全城血祭被我阻止了,但满城主府的人都已经被他献祭掉……他们的神魂恐怕已经被魔神收走。”

    对于这种主动送上门的丰厚祭品,魔神没理由会拒绝。

    所以那个可怜人连死后也不得自由。

    将来……

    顾然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让这个可怜人的神魂能够脱出泥潭。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总要试试看。

    顾然再次翻看手中的卷宗,记下了那个哥哥的名字。

    ……

    魔神殿深处。

    那无声涌动着的黑暗存在正借助城主兄弟视野,反复回看着那个出现在城中的身影。

    是他。

    明明没有心脏,新生的魔神却感觉空寂的魔神殿中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

    是那个人。

    它苏醒后吞噬掉的第一缕神魂,记忆里就有着这么一个人。

    那个人叫顾然。

    总是在那个弱者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那个弱者的视线总是时刻追随着顾然的身影,以至于它仿佛也是在顾然的陪伴下复苏的,它就那么贪婪地翻看着那些残留的记忆。

    他真美。

    想得到他。

    一开始这只是个模糊的想法,直至它后来又得到了一段记忆。那是个愚蠢的人类,就好像食腐的鸟担心别人会来抢他的腐肉似的,因为种种猜疑与犹豫而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真是太愚蠢了。

    应该直接占有他。

    彻彻底底地占有他。

    在他的身体和神魂上都打下自己的烙印。

    这次它本来只是随意地回应了一次献祭,没想到虽然吸收了两个味道不怎么样的神魂,却从他们的视野里看到了顾然。

    看到顾然一剑驱散满城魔气。

    看到了顾然唇边的清浅笑意。

    看到了顾然独自走进城主府那座囚笼里。

    多好的囚笼。

    多适合顾然。

    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关起来独自享用。

    “不该这样。”

    黑暗中有微弱的抗拒。

    “不该这样。”

    抗拒引发了相似的共鸣。

    魔神并不在意弱者的意见,它没有彻底掐灭他们神魂不过是想留着重温那些关于那个人的记忆而已,怎么会考虑他们的想法。

    魔神殿中所有存在着自己意识的残魂,只能跟着它反复欣赏那些来源于各种途径的记忆或影像。

    魔神的影响力不可小觑,看得久了他们偶尔也会生出那种不应出现的想法来——

    ……想要得到他。

    ……

    谢重明最近刚到雪原一带,听闻顾然也到了附近,第一时间找了过去。

    结果一到地方就看见顾然正和盛无衣在说话。

    瞥见谢重明的身影,盛无衣笑了笑,对顾然说道:“看,你家那位闻着味儿过来了。”

    顾然道:“什么叫闻着味儿过来了?他正好在这附近而已。”

    近来谢重明正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在雪原里特训,几个亲传弟子的破坏力非常巨大,弄得雪原里都没妖兽魔物不敢出来了。

    顾然也是考虑到两人这段时间分隔两地,算算已经挺久没见面了,才特意绕过来一趟,看看谢重明他们的特训情况。

    盛无衣知道自己留下就是讨嫌,挥挥手离开了。

    “怎么只有你自己过来?”

    顾然没见到叶赛雪那几个孩子,转头询问自发坐到自己身边来的谢重明。

    谢重明面不改色地道:“他们正修炼到关键期,来不了。”

    顾然不疑有他,正要和谢重明讨论一下最近的事,就瞧见外头探进几颗脑袋来。

    “顾师兄!”

    小师妹叶赛雪首先喊人。

    背后跟着的三个人也跟着喊得贼响亮。

    呵,就知道大师兄突然给他们加练必然有问题,这不,被他们逮着了吧!

    还跟顾师兄说他们来不了!

    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是个撒谎精!

    谢重明:“………”

    只要脸皮足够厚,即使被当面拆穿也能镇定自若。

    谢重明板起脸道:“让你们做的训练,你们都完成了?”

    “我们想来见见顾师兄,看看顾师兄有没有什么让我们做的,有的话我们一并练了。”叶赛雪依然作为代表发言。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对小师妹的话表示赞同。

    顾然对谢重明的心思门儿清,哪会让他继续为难几个小孩。他笑着说道:“既然都来了就多留几天,我和你们切磋切磋。”

    叶赛雪几人立刻高兴起来。

    都已经这样了,谢重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暗中捏玩着顾然的指头。

    他们才是道侣,顾然怎么整天帮着这群小屁孩!

    顾然当场捏了回去。

    多大的人了,还跟几个小孩计较?

    ……别以为只有他会搞这种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