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恨不得给时迁点个赞,配合得不错,你真是我的得力干将。
高铭恶狠狠的瞅向慕容彦达,“听他的意思是你推我了?”说着就去揪他衣襟,“你算干什么吃的,凭什么推我?”
慕容彦达可不敢再对高铭动粗,双手举起来,“大家都看到了,我没碰他。”
再碰高铭一手指头,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高铭使劲推了慕容彦达一下子,就要往外走,“我要回东京去!”
众人见状都拦着他,一来外面还有强盗呢,二来这么回去了,太尉还不得把慕容彦达撕碎了。
慕容彦达没办法,谁让大庭广众之下,这数十双眼睛都瞧见他把高铭给推得摔倒了呢,只能自认倒霉,认命般的大声道:“行了,高知府和花荣在这里先歇息,等外面的敌人退了再说!秦明,你下去,继续守城!”
秦明巴不得离开这儿,马上领命下去了。
这时时迁转身对孟州跟来的随从们道:“大家都看到了,是慕容知府将咱们大人摔翻在地的,改日到了东京理论,大家也要做见证。”
众人都道:“那是自然!”
也替自家大人担心,“大人不会真的有事吧,失忆这种事能恢复吗?”
七嘴八舌聊起来各自听过的关于失忆的事儿。
院门口站着的一帮青州军汉们,脸上表情各异。
慕容彦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又瞧高铭这厮不停的朝他挤眉弄眼挑衅,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扶墙道:“我去看一下刘高。”他得下去冷静冷静,否则得被高铭当场气死。
高铭也不拦他,慕容彦达气成这样,找刘高撒气更好,“去吧,早点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等慕容彦达黑着脸走了,高铭关了门,靠在门板上朝花荣笑,不等开口,花荣就把他拽到屋中央,仔细看他,“摔疼没有?”
高铭戏精上身,甩开花荣的手,“你是谁?”
花荣知他是装的,“行了,这里又没别人,你别装了,让我检查一下。”
“什么叫没别人,你是谁啊?”
花荣只好道:“你说我是谁?我是你好朋友。”
“好朋友,有多好?”
花荣偏不说,伸手碰了碰他后脑,“是磕到这里了吗?疼吗?”
“假摔,不疼的。”高铭动了动肩膀,“我有分寸。这下咱们暂时可以放心了,慕容彦达要吃不了兜着走。你可别说这招卑鄙什么的,我向来是对方什么货色,我什么招数,他不仁,我也不义。”
l两刻钟后,不仁的家伙在外面敲门,“是我,慕容彦达,让花荣出来,我要进去。”
敢情是怕花荣,高铭对花荣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慕容知府聊一聊。”
花荣叮嘱道:“你小心,别把他逼急了。”
高铭自信的笑笑,目送花荣出去,端坐在椅子上等慕容进来,刚才被他撞翻的桌子还没扶起来,此时一地的狼藉。
刚才叫人殴打了刘高一顿的慕容彦达,心情好多了,也顾不得一地的东西,径直来到高铭跟前,开门见山,“说罢,你到底想怎样?”
高铭翻眼瞧他,突然抬高音调道:“你是什么人?打我脑袋干什么?什么,失忆了要用撞击治疗?”
话音刚落,门咣当一声撞开,孟州带来的衙役和仆人还有花荣都站在门口,齐齐瞪着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认命了,“你行!你行,我服了还不行吗?”
高铭便对来人道:“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这才似信非信的关了门,但不用说都密切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慕容彦达压低声音,语气也弱了许多,蹲身靠近高铭道:“高大人,高衙内,高家弟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也不容易,你行行好,别折腾我了。”
这才是谈问题的态度,高铭俯身凑近他低声道:“慕容大哥,我知道你为难,但我绝对不可能让花荣吃亏。”
“你知道我难做,还要这样?你也听到了,那帮强盗点名道姓的指出要救花荣,不光是我,从秦明到军中个人,甚至百姓都知道了。花荣就在这城内,我不把他下狱,我是父母官,我怎么交代?”
高铭也承认,这的确不好办,就算不是慕容彦达,但凡换一个知府,都得把花荣先下狱再说。
“那群贼寇吃准了这点,构陷花荣。”
这个套路屡试不爽,先害人,再发兵来救。
强盗们都来救你了,还说你不是强盗?既然是了,就跟我们上山共聚大义吧。
这一次,慕容彦达不敢咬定花荣有问题,怕高铭再搞事,“构不构陷的,得慢慢查,但这满城人都听到强盗要求花荣,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我不可能叫他没事人似的出城。这青州的通判跟我不和,我放走花荣,肯定要参我一本,你也别为难我了,行不行?”
慕容彦达在高铭碰瓷之前可没这好态度,高铭撇撇嘴,“那怎么办?”
慕容彦达道:“你想怎么办?我不信你闹这一出没有目的。”
高铭拍了拍慕容彦达的肩膀,“咱们各退一步,花荣留在青州,但不能下狱,就在这个院子待着,每日伙食不能低于四菜一汤。而我则出城进东京活动,叫人将他提到东京问话,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给他洗清冤屈,你也可以不用承担责任。”
“清风寨强盗叫他的名字,不下狱像话吗?”
高铭朝慕容彦达微微一笑,“你把我打失忆了,就像话吗?”这年代也没录音设备,不怕他抓把柄。
慕容彦达衡量了一下,“行!就这么办!”好歹花荣没被放走,算是他扣押的。
高铭听罢,立刻叫人:“拿纸笔来!”没片刻,笔墨纸砚就都端上来了,将倒地的桌子扶起来,摆好纸笔,高铭笑对慕容彦达,“请吧,刚才的约定,手书一式两份,你我各存,免得以后没有凭证。”
慕容彦达心想大不了反悔,城下之盟哪能作数,便要提笔。
结果就听高铭道:“就写我慕容彦达今日收到高铭银钱十五万贯,答应他好生相待花荣,居住知府衙门别院耳房,每日四菜一汤,直至高铭前来提人。”
“哪儿来的十五万贯?!”慕容彦达知道高铭这是怕他不认账,故意来这么一出,到时候真苛待了花荣,拿出这封信,就是他贪赃受贿的凭证,高铭发起狠来,告到皇帝那里,大家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
“你写了,不就有了?!不写是吧,行,你把花荣下狱吧,我就这失忆状态回到东京去,而且路上还要病情加重,到东京连我爹都不认识了,你说好不好?”
慕容彦达心里骂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说高衙内怎么可能变好,还是这么个爱欺负人的玩意!
他只能从了,“行,我写!等你来提人的日子,这两份文书一并烧毁!”
“没问题。”
慕容彦达提笔写就两份文书,各自签字画押,彼此揣好,“勾结”成功。
慕容彦达气哼哼的揣着文书走了,花荣转身进来。
高铭笑着拎了拎墨迹刚刚干了的合约,“你看看。”
花荣拿过来粗略一读,“你要回东京?”
“我认真想了,回东京搬救兵是最好的选择,耗在这里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恐怕真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不过,你放心,我回去活动活动,把你提到东京审问,还你清白。”
回东京就容易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句没证据就能把人放了,慕容彦达也不怕被追求私放强盗的罪名,皆大欢喜。
反而在青州,城里的百姓盯着,不太好办。
花荣不想高铭走,但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又要你帮我。”
“朋友不就是互相帮助么。你帮过我,现在轮到我帮你。”高铭笑道:“刚才还没说完呢,我是你什么程度的朋友?”
花荣心中暖意盎然,但高铭越是追问他越是说不出口,“你心里有答案。”
高铭闻言一笑,“也是。”
彼此心里都清楚,没必要非得说出口。
——
青州城可不比防务空虚的清风寨,王英一伙在城门下叫战了半天,除了吃了城门楼上射下来的一溜羽箭,什么好处都没捞到,退守回了清风寨。
翌日,慕容彦达便叫秦明点齐兵马,去打清风寨,告诉他一定要将清风寨夺回来。
以前青州强盗虽然多,但顶多打家劫舍,抢劫路人,最近这段日子,一个个不知是不是山上伙食好了,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掳劫知寨夫人,连清风寨都敢占据,甚至敢打青州城,真是找死!
秦明点了上千兵马,第二天就出发,直奔清风寨,攻入城内,将椅子没坐热乎的强盗赶回了清风山老家。
清风山易守难攻,这帮人跑回去,秦明一时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又回到青州。
夺回清风寨,慕容彦达给刘高拟了个弃市之刑,在被杀之前还要充当他的出气筒。
黄信夺回清风寨算立了一大功,趁机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黄信求情。
慕容彦达看在秦明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暂时赦免了黄信,叫他戴罪立功,带着兵马,护送高铭去东京,当然带兵可不敢去东京,只需护送出青州地界即可。
黄信点了兵马,护在高铭所乘马车旁边,一路出了青州城,往东京方向去。
——
高铭走了,慕容彦达遵守约定善待花荣,但到底存了一肚子气,越想越觉得窝囊,对清风山的强盗恨得牙痒,叫秦明点五百人马去打强盗窝清风山。
就算抓不到那几个头领,也不能让他们这个正月过得舒坦。
秦明领命,点了五百人马杀去清风山。
他绰号霹雳火,因为脾气暴躁,没耐性,性格如烈火。
杀到清风山下后,出来三个山寨头领和他对战,他以一敌三,仍旧十分有把握。
但是打了一阵之后,这三个头领不敌他,纷纷四散逃跑,他战得正酣,岂能叫他们逃走,怕马去追一个最矮的那个,却不想撞了个死路,于是拍马返回,去追杀另外一个头发赤黄的,但追到半截,那人闪进山林也不见了。
霹雳火越发没耐性,直朝最后一人杀去,却不想连人带马栽入了陷马坑,接着一张大网扣下,把他逮了个正着。
秦明挣扎不脱,很快从四周冒出小喽啰,把他捆了,剥去铠甲,夺去兵器,押上山去。
——
高铭他们走了两天,他倒是没什么事,黄信竟然闹起了肚子,一天跑好几次厕所,没办法只好就近住在一个村内。
这是一片散居在青州城附近的村落,名叫瓦砾村,有居民三百来户。
高铭住了一夜,隔日起来,催促黄信尽快上路。
黄信脸色惨白的就回了一句话,“走不了,你杀了我也走不了。”
话说到这份上,高铭就想抛下黄信,带着自己人单独上路。
此时时迁站了出来,劝道:“不如这样,您写一封,由我带去东京递给太尉,让太尉有个准备,等您回去,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呢,等黄信两天,有他带兵护送还是稳妥一些。”
高铭一琢磨有道理,便写了封信,说清事情原委交给时迁,让他务必送上东京。
当日,时迁乘马独自离开,高铭则和众人继续等黄信病愈。
第二天,黄信的病好多了,天却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落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这种天出去,顶风走不了多久就得原路返回,当天又走不了。
好在傍晚时分,风停歇了,月朗星稀,一看明日就是个好天气。
高铭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见院内把守人员在廊下烤着火,长长一叹,打定主意,明天说什么也要动身,绝对不能再拖了,青州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越早离开越好。
他走到床前,和衣往床上一躺,郁闷的拉过被子,心里只盼着天亮。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吵吵嚷嚷,高铭睁开眼睛,窗外一片红彤彤的光。
他推开窗子,就见天边红光漫天,伴随着阵阵呛鼻子的浓烟。
这时有孟州带来的衙役闯了进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拽着高铭往外走,“不好了,有人杀进村里了!”
“强盗?!”高铭往外跑,但刚到屋门口,一只蘸着油布带火的箭飞了进来,落到地毯上,呼的一下,火就起来了。
此时,高铭住的这户人家也都醒了,这是个大户人家,除了主人外还有丫鬟婆子,这会不少都只穿着中衣跑到了院内。
有人喊道:“快灭火!”
着火的地方不止一处,不光是高铭住的屋子,别的屋子也被带火的箭烧着了。
有火就有烟,能见度瞬间越来越低,不停的有人咳嗽。
“灭不了了,不要救火了!快跑吧,官军在杀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突然就听黄信吼道:“哪个乱说,官军怎么可能杀人?”
一阵铠甲的黄信拿着丧门剑站在院内,指挥道:“不要乱,我的兵在哪里?随我杀出去!”
黄信带来的士兵,好些人都是直接扎营在前院空地睡的,这会整齐了装备,随着黄信杀了出去。
高铭的随从们这时候找到了他,见眼下的状况,纷纷急道:“指望不上黄信了!”簇拥着高铭往没着火的地方跑,在一个没被烧着的廊下停下。
“大人,不管在外面杀人的是谁,您都把衣裳换了吧,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说着,不知谁塞了高铭一套衣裳。
他们原本担心叫醒高大人,高大人只穿中衣,于是心细的带了自己的衣裳出来。
穿着往往象征着身份,高铭一身绫罗绸缎,极容易暴露身份,现在搞不清楚状况,的确应该隐藏身份。
高铭二话不说,将自己现在这身衣裳脱了,手脚麻利的换上了普通衣裳。
这时打后边跑来一个少年,他是这话人家的小厮,因为住的耳房着火,穿着中衣就跑了出来,这会冷得厉害,见地上有件丢弃的衣裳,赶紧捡起来穿好,四处乱窜寻找出路。
却在这时,有一根烧塌的廊柱倒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身上,他惨叫了一声,便不动了。
此时院内都是逃命的人,都只顾着自己,他的死甚至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高铭他们从前面出去来到路上,就见火光四起,浓烟中到处是哭喊声,逃命的人满街都是。
突然打拐角处撞出来一队人马来,的确都穿着官军的衣裳,为首的人大叫道:“霹雳火秦明在此!奉命斩杀尔等,引颈受戮!”说着,冲进人群中,挥刀便砍。
高铭等人见此情景,赶紧退回到院内,而外面响起了撞门声,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外面的人见一时撞不开,便朝里面射蘸着油布的火箭,高铭等人只得往后院跑,寻找其他的出路。
门外的人见撞不开门,正要吩咐小喽啰们用梯子,就听身一声怒吼,“住手!老子找你们好久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冒充官军烧杀抢掠!”
原来是黄信刚才带人杀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黄信骑在马上,拿着丧门剑朝这群人杀来。
突然间,他就见打前面有人骑着马而来,黑马黑甲,手拿狼牙棒,正是他师父霹雳火秦明铠甲武器。
他一晃神,“师父?”
就这走神的功夫,那黑马已经到了跟前,抡起狼牙棒就是一捶,直中黄信面门,将黄信打下马去。落地后,立刻有数十个小喽啰上去补刀,一人一下,将黄信刺成了马蜂窝。
黄信手下的士兵,见大将死了,对方又是秦明的铠甲武器,顿时军心涣散,呜嗷一声都散去各自逃命了。
手拿狼牙棒的人勒住马,正了正头盔,这不是他的铠甲,穿着不合身。
一旁站着的矮脚虎王英,仰头看骑在马上的燕顺,“哼,你穿秦明的铠甲也不合身啊。”
燕顺笑道:“反正比你穿着合身。”
王英不满的道:“有时间挤兑我,不如再杀些人,赚不了花荣,总不能连秦明也赚不了吧,今天用他的铠甲屠村,看他下山怎么跟慕容知府解释。”
燕顺由衷赞叹,“宋公明哥哥好妙计,这秦明不上山也得上。”
——
高铭这边重新退回了院内,四下找出口,院内的人也是四下逃命,乱哄哄成了一团,就在这个过程中,高铭被推来挤去,等在后院找到一个出口的时候,他身边只剩两个人,至于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走失了。
后院这个出口直通一条土坡,这户人家的老爷夫人少爷都已经从这个口跑掉了,此时门开着,陆续也有人从这里跑出去。
高铭和两个随从也从这里逃了出去。
外面是个土坡,此时山坡上已经有几十个逃命的人,彼此之间互相扶助,往山坡上,一心想要逃离下面的人间炼狱。
突然间,前面的有人发出阵阵惨叫,就听不知谁喊道:“这里有埋伏!”
接着又是哭喊声。
高铭仅剩的两个随从,露出绝望的神情,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箭,射中了一个随从,高铭眼见他从土坡上滚了下去,另一人见状,似是吓傻了,怔了怔,撇下高铭撒腿就朝左手边的方向跑去。
高铭忙朝土坡下跑,有一支射偏的箭和他擦身而过,他只顾着跑,连害怕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中箭的随从掉到了坡下,高铭去看他时,已经没气了。
而此时山坡上埋伏的人也冲了下来,对高铭喊道:“不要跑!”高铭哪能不跑,使出浑身气力,一口气沿着土坡下一条路狂奔。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了出去,趴在地上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堆尸体,横七竖八,不知被谁杀死在这里。
高铭眼看后面追兵来了,知道逃不脱,便也往身上脸上擦了血,和这些尸体躺在一起,脸朝下,大气不敢喘。
果然那些追兵径直跑了过去,根本没发现死人堆里的高铭,暂时逃过一劫。
趴在雪地里,他冷得受不了,确定人走了,就赶紧站了起来,往僻静处走。
却不想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身后死人堆里有人朝他喊道:“你别走,救救我——”
原来是有人没死透,这会醒了过来,见到高铭的背影便求救。
高铭朝他嘘道:“不要喊!”
结果就听拐角处突然有人大喊道:“这里,这里还有人——”迎面冲来了三个拿刀的凶徒,其中一个想都没想就朝高铭举起了朴刀。
千钧一发之际,高铭大喊道:“不要杀我!我是读书人!能给你们大王做醒酒汤!”
这群人绝对不会是官军,肯定是清风山强盗伪装的,而清风山的大王之一王英,最喜欢用聪明人的心肝做醒酒汤,这是远近闻名的,附近村寨都知道。
高铭并非自愿把自己当做牛子献祭,只是抱着多活一刻钟就多一丝希望的想法,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强。
给大王奉献好的牛子,可是一件功劳,这几人果然迟疑了,举起的刀没有落下。
月光下,看到高铭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容貌都不像是做苦力的,心想或许真是聪明人,“给我看看你的手!”
读书人的手纤细光滑,没有老茧,他们一般是靠这个来分辨。
高铭乖乖举起手,其中一个人仔细看了看,又亲手确认的确没有老茧,朝其他两个点头,“嗯,是个好牛子!”说罢,推着下高铭,凶道:“跟我们走!”
高铭抱着能多一秒是一秒的想法,配合的往人多的地方走。
四处乱烟,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到了一处空地,他们和大部队会合了,除了高铭之外,还有掳劫来的村民,只是这些村民各个身强力壮,不像他一样弱不禁风似的。
所以他这个体型,才一露面就惹了一个小头头不满,吼道:“这种废物不一刀砍了,带回来干什么?”
领他回来的那个男人赔笑道:“这是个读书人,咱们王大王最喜欢聪明人的心肝做酸辣醒酒汤。所以留着他。”
在东京国子监遍地读书人,但在青州盗贼窝读书人比老虎还珍贵,就是梁山上也没几个读书人,何况现在的清风山。
所以高铭显得很珍贵,这小头头上下打量高铭,见他的确瘦瘦弱弱,有书卷气,“那这牛子就先留着罢!”说罢,将高铭推到了一个队列中。
高铭站在这二十来人的队列中间,左右都是手无寸铁的人,各个害怕的低着头,甚至有恐惧到上下牙关打颤的。
一个身强力壮的强盗拎着一把朴刀,问道:“你们谁想回家?举手。”
高铭就见一个人举起了手,“我……我尚有八十老母要奉养,让、让我回家吧。”
刚说完,对方就劈了他一刀,“就送你回老家!”将人砍翻了。
众人吓得直抖,这人拎着沾血的刀再次问道:“谁还想回家?”
这种情况谁敢吭声,都拼命摇头。
“很好,看来你们都愿意跟我们上山侍奉头领。”这小头头一招手,“跟我走!”
这些被掳劫来的人不敢不听,都乖乖的跟着走。
高铭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谁,否则的话,这些强盗会拿他做筹码,要挟青州城打开城门。
不开,他没好果子吃。
开了,全城人都要遭殃。
慕容彦达那个人,做事只为他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法预料。
他无论如何,都要隐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
高铭被裹挟着走了大半天,他惊恐的发现,队伍可能不是要回青州附近的山头,而是取小路去外地。
他竖起耳朵听小喽啰们聊天,果然听到了“梁山”字眼。
看来清风山这伙人放弃了本地产业,要加入梁山。
高铭暗叫不好,在青州本地他总能找到机会逃脱,这去了梁山,山高路远,他可怎么办。
饥肠辘辘的又走了半天,高铭这身板就算咬牙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就见一个五短身材,形貌狰狞的男人瞪着他瞧,周围站着几个小喽啰,其中就带领他的小头头。
“大王,我们说的就是这个牛子。他是个读书人,走不动这远路,要不要现在就做醒酒汤?”
高铭大惊,心想王英这是现在要吃自己啊,忙道:“我只是饿了,我还能走。”
王英眯起眼睛,突然对高铭道:“你说你是读书人,作一首词来听听。”
高铭眼珠一转,便将程小姐那首《蝶恋花》半错半对的背了出来,反正矮脚虎王英可能连字都不识,更别提听懂诗了。
王英不识字,也不会作词,但觉得高铭刚才脱口而出的东西,跟他平日里听的曲子很像,文绉绉的,嘿嘿笑道:“不错,的确是个读书人。”便吩咐左右,“这是个珍品,小的们,给我好生照管着,待到梁山,再慢慢享用。”
等王英走了,小喽啰们推着高铭来到一辆车前,叫他坐到一个大箱子上面。
高铭照做,他看不到箱子里是什么,但能看到旁边一个席子里卷着一张虎皮。
看来这车上都是王英的个人财物,比如虎皮虎骨什么的。
现在又多了他这个做醒酒汤的珍贵材料。
于是,去往梁山的路上,高铭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箱子上,看着其他人用两条腿艰难走路。
他不禁托着腮帮陷入沉思,现在是不累了,但做为王英的储备食材,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