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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晏骄推门就发现岳夫人在院子里活动手脚,瞧她面色红润,额头微微见汗的模样,约莫起来有些时候了。

    “您精神头儿这样好。”晏骄满心佩服的笑道。

    她昨天睡得晚了些,今天虽然还是按照生物钟起来了,但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若说再像对方这样卖力锻炼,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嗨,人老了,自然没那么多觉,睡得晚醒得早,”老太太笑着擡了擡腿,“你昨儿大半夜才回来,累坏了吧?”

    “还好,习惯了。”晏骄大约摸估算了下她踢腿的高度,顿时一阵心虚,心道若是对方生在现代社会,指定也是高难度广场舞的尖子标兵。

    老太太瞧了瞧她的脸色,很是心疼,“唉,这都瘦了,我听说你们干这个都吃不下饭去,天长日久的可怎么好?”

    “您前儿才见我,哪回见了都说我瘦,”晏骄笑着摸脸,觉得对方很有种奶奶觉得你瘦的潜质,“我自己捏着肉可没少。”

    “你看不出来,”老太太不容置喙的摆了摆手,又试探着问,“有胃口吗,想吃早饭吗?”

    好么,她自己脸上的肉反而看不出来了,晏骄失笑,点点头,“饿呢,正准备去大厨房吃些。”

    不同于庞牧等人,她这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哪怕当时恶心,转眼照吃不误,不然身体也撑不住。

    “别去大厨房了!你不在也没什么好吃的,就那一锅老汤卤味,一天三顿的吃也够受的。”听她这么说,老太太当即很高兴的把她拉到屋里,“我早就买好啦!”

    晏骄半推半就的跟着进去,就见桌上果然满满当当摆着好些东西:小巧白嫩的包子、酥脆焦黄的芝麻烧饼,一碟奶酪酥饼炸的金灿灿,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老太太分明早就准备好了,又担心她昨天刚解剖没胃口,见了饭菜反而恶心,这才小心翼翼的提前问过

    晏骄吸了吸鼻子,“这是鸡汤馄饨吧?”

    “可不是?到底是你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老太太把她按在椅子上,又往手里塞了一双筷子和一个调羹,“这家我吃过两回,也去店面看了,是个极干净利索的女人,放心的很。”

    鸡汤熬得清澈,上面的浮油早就撇去了,又撒了些碧绿的芫荽,香气扑鼻,叫人看了便食欲大增。

    晏骄先喝了口汤,果然鲜美,又咬一口馄饨,里头噗嗤冒出来一股微烫汤汁,因还有些切碎的菌菇丁子,并不腻味,两相交加反而将彼此的鲜香都凸显出来,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真好吃。”晏骄吃的眉开眼笑的,又加了口芥菜丝下饭。

    “自己吃饭实在没趣,”见她吃的高兴,老太太也觉得胃口更好了,又替她夹了个小包子,“这是野菜的,晒成干儿好容易留到现在,清火明目,秋日里本就爱上火,你这又忙活的没日没夜,可得当心。”

    “哎。”晏骄脆生生应了,便去吃那包子,果然极其清爽美味。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她吃了会儿,又道:“还早呢,等会儿先不忙着走,我叫绣娘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你略往身上比比,瞧瞧有没有哪儿不合适的。”

    自从绣娘来了之后,老太太就迅速沉迷于带人做衣裳,其中大半都给了晏骄,今儿都是第三回了。

    “我真还有的穿。”晏骄又感动又好笑,“您跟大人自己穿就是了。”

    “嗨,我比你多活这么些年,能没衣裳么?”老太太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倒是那些鲜亮的好料子,得赶紧了,除了你之外,我也没个小辈,不给你给谁去?你干这个,衣裳耗费的也快。”

    见晏骄还要说话,她又道:“再者说了,你不还隔三差五做东西分给我吃呢么,咱们也就扯平啦!”

    两人正说着,就见庞牧从院门口进来,因房门没关,他见两人都在这里,便径直过来了。

    “娘,晏姑娘,”庞牧问了好,见两人吃的兴高采烈,也觉欢喜,当即搓了搓手,“本想喊晏姑娘一并去后头吃饭,然后去看看骨头来着,既如此,且在这里一道吃了吧。”

    说话间,他便飞快的洗了手,才要美滋滋坐下,就听老夫人诧异道:“你在这儿吃?”

    庞牧一愣,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干脆利落道:“没你的饭啊。”

    庞牧:“……”

    他沉默半晌,有些艰难的强调,“娘,我可是您亲儿子。”

    老太太回答的一点儿都不含糊,理由也特别充分,“你往日里也没在我跟前吃饭,谁费事八道的白给你准备这些?快去厨房吧,晚了该赶不上趟儿了。”

    庞牧忽然有点儿委屈,“我不也时常来给您请安吗?”

    “快别说这话,”老太太立刻阻止道,又毫不留情的对晏骄拆台,“我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讲究,谁稀罕那些早晚请安的?他终日忙的一阵风似的,来去匆匆,还不够折腾的,不来我自己更清净自在些。”

    都这么大了,也不需要她这个老太婆整日嘘寒问暖,该怎么过自己过就是了,请啥安?

    晏骄实在忍不住,别开脸,吭哧吭哧笑了起来。

    庞牧张了张嘴,到底有些绝望,又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见果然没有挽留之意,只好叹了口气,往外去了。

    他才要走,老太太就叫住了,也不等他脸上重新泛起“你看,我就知道您老舍不得”的笑意,就道:“你也不用太着急,吃快了不消化肚子疼,且慢慢吃着,正好我叫晏丫头试试衣裳。”

    庞牧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憋了半日,“娘,过两日便是霜降,您今年是不是还没帮我准备冬衣?”

    “嗨,往年我准备了你也不大穿,”老太太开始数落起来,“说什么绑的难受,又不方便骑马打仗的,不都是进了腊月才做的么?急什么?瞧瞧,你如今不也还只穿着单衣么?”

    绣娘只有一个,可不得挨着来么?晏丫头立冬的大褂子还差两只袖子,花儿都没绣好呢。

    往年不着急穿,今年,呵,后悔也晚了。

    临走前,庞牧还特意提前申请了,说明儿一早务必过来陪老太太吃完,请千万多准备一副碗筷。

    听听,这日子过得,如今在亲娘跟前混饭吃都得提前报备了。

    庞牧走后,晏骄就听老太太意有所指的抱怨道:“他也这么的大人了,我又上了年纪,能再看几年?终究还得成家。廖先生你知道吧?人家这么大的时候,小闺女都会叫爹啦!唉!”

    见晏骄笑而不语,虽没顺着来,可到底没有不耐烦听的意思,老太太只觉受到鼓舞,又试探着道:“倒不是老婆子我自卖自夸,天阔虽年纪大了些,又是个一根筋的性子,可这大有大的好处不是?大了顾家呀。他又经过事儿,终究沉稳,可不比那些年轻小伙子可靠些?还有一副好体魄,也不似读书人迂腐,指使他做活打扫都使得……如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孤魂野鬼,攒了大半辈子的家私也都不会打理……”

    末了,又狠狠叹了口气,装着喝馄饨汤,还努力从碗沿上方偷瞟着晏骄的侧脸哀叹起来,“也不知怎么就没姑娘瞧得上。”

    她都恨不得白纸黑字写下来:我儿子一表人才又随和可靠,难得财力丰厚,姑娘你不考虑考虑?

    晏骄给她看的面皮发烫,只好赔笑道:“大人乃人中龙凤,这个,这个只怕寻常姑娘配不上……”

    老太太眼神灼灼,赶紧来了一句,“你也觉得他好?”

    这话没法儿接了,晏骄三口两口吞了个芝麻烧饼,一抹嘴落荒而逃。

    老太太在后面喊:“还没试衣裳呐!”

    话音未落,晏骄跑的更快了。

    老太太目送她远去,噼里啪啦的拍起桌子,恨道:“那小子打仗的时候一股子劲,怎么连句正经话都不知道对姑娘讲!”

    多好的姑娘,衙门里头这么许多光棍儿,晚了可就给人抢走啦!

    晏骄朝着仵作房一路飞奔,半道碰上郭仵作和贾峰,两人还以为她有什么重大发现,来不及多问,也都下意识跟着狂奔起来。

    然后衙门里头路过的人见三个人都埋头疾走,也以为出了什么事,俱都面容严肃,有相熟的干脆也朝这边跑来……

    稍后晏骄进了仵作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结果一回头就吓了一跳:

    后头怎么这么多人?

    郭仵作老实道:“我因为姑娘赶着是有什么线索……”

    贾峰眨了眨眼,“我见郭仵作跑,就跟着跑了。”

    后面林平等人讪讪道:“我们见你们跑……”

    现场顿时一阵沉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谁先起的头,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晏骄反倒能专心工作了。

    骨头已经煮好捞出晾干,她跟郭仵作先将骨骼按照人体生长位置排列整齐,这才凑上去仔细观察颅骨致命损伤。

    那一片颅骨中心位置已经碎裂,煮过之后更能清晰的看见四周骨茬断裂面,几条裂纹呈放射性往四周扩散。

    有几处的损伤格外严重,两人简单勾画了下,很快便得出结论:凶器是一种带有坚硬三角状突出的物件。

    虽然依旧有些宽泛,可得出这个结论后,两名仵作都比较倾向于这是一起激情杀人。

    若对方果然蓄谋已久,不必说菜刀斧头匕首之类随处可见的利器,哪怕用绳子累死也比用这个砸后脑勺方便可靠的多吧?

    郭仵作大胆猜测说:“可能是李春与人发生口角争执,对方一时怒及,举起凶器往他头上砸去。或许他并未想要杀人,但李春确实死了,仓促之下,只得抛尸。”

    晏骄点了点头,可是又直觉哪里有些出入。

    她抱着头骨,对着阳光细细的看了几遍,又不断调整角度,当那些光线透过颅骨上的缺口,又从另一端笔直射出时,她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亮起,方才觉得违和的地方瞬间透彻了。

    “你们快看!”

    她示意郭仵作和贾峰看那些透出来的光线,又指着上面的骨茬断面道:“你们仔细看这些骨茬的走向,下侧的骨折比上方轻微,明显受力方向是由下往上的。可若果然是凶手主动举起凶器痛击,正常情况下,都会是从上往下的弧线!”

    郭仵作一听,精神立即为之一振,忙把晏骄说的地方看了又看,不由得啧啧称奇,“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涌现出另一种猜测。

    贾峰头一次遇上这样复杂的案情,偏偏又听不懂眼前这两个人半说半藏打哑谜的表达方式,忍不住出声问道:“果然如此?究竟是哪个如此?”

    晏骄笑笑,忽然冲着桌角做了个向后仰倒的动作。

    贾峰愣了片刻,只觉如醍醐灌顶,“我知道了,李春是自己摔死的!”

    “哎,话不好这么说,”郭仵作纠正道,“我们只能说他后脑勺的伤是这么来的,可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无他人在场参与,仍是不得而知。”

    “两位,”林平从前面匆匆赶来,“开赌场的韩老三到了,大人请你们去听审呢!”

    因验尸有了突破性进展,晏骄和郭仵作都有些亢奋,直接是跑过去的。

    两人照例与廖无言分列左右,看着堂下满脸横肉的韩老三。

    不怕带点儿偏见的说,这韩老三可真是长了一张标准的恶人脸。

    “你九天前可曾见过花溪村的李春?”庞牧问道。

    “九天前?”韩老三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又掰着指头算了一回,点点头,“九月十五么,见过见过。他还是想来赌,小人说县太爷有令,为保盛世太平,不让干这个了,小人乃是头一批响应的,又怎么会明知故犯?便打发他去前头吃酒。”

    晏骄心中暗笑,心道这个韩老三果然是街头上混的,就说这么几句话,竟也不忘拍马屁,还记得给自己邀功。

    “据本官所知,李春生性倔强刚烈,”庞牧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只是面不改色道,“他兴致勃勃来赌钱,哪里是旁人三言两语就劝得住的?”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忒神了!”韩老三夸张的瞪大了眼睛,冲他双手竖起大拇指,“他可不就当场翻脸了吗?可小人是个遵纪守法的,哪里能由着他胡来?左右如今赌场改成酒楼饭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人也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请他去前头吃酒,这才好歹安抚了。”

    晏骄眼前一亮,看向庞牧:吃酒?

    庞牧不动声色的回了个了然的眼神,又故意诈道:“口说无凭,本官却以为,那李春前后欠你许多银两,又无力偿还,如今却又空手上门,你二人言语交涉中一言不合便扭打起来……”

    饶是韩老三平时再嚣张,也知道民不与官斗,堂上这位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县太爷一个不高兴,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登时便有些慌张,忙磕头喊冤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大人!小人往年确实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可打从您来了之后,就全都改了!那一应的赌桌、筹码、骰子全都劈柴烧了,便是里头难得的一副上等象牙骰子,小人也找工匠打磨成串珠儿给闺女带着玩,不信您这就派人去瞧啊!如今小人连打人都不敢了,哪里还敢杀人呢!”

    见庞牧还是面色不善,韩老三面上冷汗滚滚而下,心道自古县衙多昏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上任县令便不是什么好货,临走还不忘刮地皮,这个年纪轻轻,想来更不敢指望。

    若是对方实在找不出真凶,偏要捉了自己这个替罪羊交差,岂不是死的憋屈?

    可怜他的婆娘尚且娇花嫩柳一般,接连生的两个大胖闺女也正是雪团儿一般可爱的时候,若自己死了,那孤儿寡母无所依仗,还不给人生吃了!

    想到这里,韩老三硬生生从眼睛里挤出几滴泪来,哽咽道:“小人当真什么都没干呐!您若不信,我连他当日吃了什么都能数的出来,那日也有几个熟客在,找他们一对峙便知真假!”

    说着,也不等庞牧开口,他忙叽里呱啦报了一堆菜名,里头赫然就有炸雀儿一味。

    这就对上了。

    庞牧脸色微微缓和,只还是板着,“本官暂且信你一回,那你可知他饭后哪里去了?”

    听了这话,韩老三如蒙大赦,好似鬼门关走了一回,整个人都像被抽掉骨头似的软了,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里衣。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耍花样套近乎,只是缩着肩膀,老实道:“他吃的烂醉,足足祸害了小人六、七两银子的东西,快到傍晚才醉醺醺站起身来,只说要去找银子去。”

    “找银子?”庞牧追问道,“怎么找,向谁找?”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韩老三摇摇头,“左右不过打砸抢烧强取豪夺吧。”

    庞牧陷入沉思。

    才刚图擎已经亲自去问过当日守城门的衙役和兵士,但因每日出入人员太多,竟没人对李春有特别的印象,故而也不好说他到底去了哪里,甚至都不敢确定有没有出城!

    现在韩老三也说不知道,线索登时便断了。

    见庞牧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韩老三就觉得自己脑门上又被挂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砍下来,当真是心急如焚。

    这人往往会在紧急时刻有惊人发现,韩老三情急之下,竟真回想起一个细节。

    “大人!”他喜不自胜的喊道,“小人又想起来一件事!那日李春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青年男子紧跟而去,小人因怕李春半路折回来发疯,多瞧了两眼,就见他一路坠在李春后面,径直往出城方向去了!”

    “因那李春树敌颇多,三天两头便有人找他寻仇,当时小人并未在意,如今回想起来,倒是颇为可疑呢!”

    新出现的神秘人物令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庞牧立刻让韩老三细细描述,着画师做了画像,即刻命人四处打探。

    等庞牧退堂,晏骄和郭仵作忙将验尸的最新发现跟他说了,“结合伤口形状和事后抛尸的情况看,我们都觉得他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被人向后推倒,后脑勺磕在桌椅板凳箱柜之类的尖角上。”

    庞牧沉吟片刻,手指不自觉点着桌面,忽又问道:“照韩老三说的城门方向,出城之后是哪里?”

    “那条路是平安县城四条主干路之一,”廖无言张口就答,“光是成规模的村镇便有十三处之多。”

    “那再算上步行一个到一个时辰之内的脚程呢?”

    廖无言在脑海中飞快推算一番,“他吃醉了,应当走不太快,那么便有三处:花溪村、大王庄和紧挨着的小王庄。”

    从李春出城到他死亡之间只隔了最多一个半时辰,很可能他出城后的第一站,便是案发地!

    也就是说,醉酒的李春出城后去了哪儿,那处主人便极有可能是凶手!

    花溪村自不必说,李春的仇人遍地都是,可当时天色已晚,能允许醉酒后的李春进门的,除了李老爹夫妇之外再无他人。

    至于这大王庄和小王庄么。

    庞牧轻声道:“你们可还记得这两处住的什么人?”

    室内忽然陷入死寂,既有一时半刻想不起来的,也有想到之后张不开嘴的。

    李春的同胞姐姐李青莲,便是嫁给了大王庄的秀才为妻。

    本案发的急,一路峰回路转,谁也不曾想到最大的嫌疑竟落到李青莲身上,一时都有些不忍。

    齐远忍不住道:“也未必就是她吧?才刚韩老三不也说了么,李春出城之时,身后有一可疑男子尾随,如今看来,还是他的嫌疑更大些。再说,若果然是李青莲所为,她一介女子,丈夫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别说舍近求远跑到花溪村抛尸了,就连擡,也未必擡得动吧?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就地挖坑埋了呢!”

    图擎和廖无言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郭仵作也忍不住小声道:“李春约莫有两百斤重,死后更是沉重,之前把他运回来时,还是四五个身强体健的年轻衙役联手才搬运上车的。”

    若是李青莲夫妻二人,即便是有车,也未必能成。

    庞牧沉吟片刻,“罢了,且兵分两路,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那李青莲与本案到底有无关联?当日尾随李春而去的男子是谁,他究竟又做了什么?

    本已渐渐清晰起来的真相,好像突然又被两团迷雾缠绕,变得模糊不清了。

    众人齐齐领命而去,唯独打从刚才就开始走神的晏骄,忍不住多看了齐远几眼。

    当初自己来时,最先表达出善意的便是他;而之前芸娘被害,众人中骂的最厉害的也是他;

    如今事情牵扯到李青莲,最先跳出来为她申辩的,还是他……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齐远偏偏对女孩子们如此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