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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易姑娘,究竟枫亭的爹何时才会醒呢?”静思院的房间内,冉夫人忧心忡忡询问。

  唉……都好些天了,虽然孩子的爹脸色日渐红润,可怎么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毒都清干净了,也差不多该醒了!”瞧了眼床上男人,易无晴一如往常沉静的清冷嗓音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闻言,一旁的冉枫亭忍不住暗暗偷觑了她波澜不兴的脸庞一眼,随即她好像若有所感似的,偏首迎上那偷瞄视线,却见他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心慌地飞快别开眼,不敢与她幽深清亮的眼眸对上。

  他……怎么了吗?

  察觉到古怪,易无晴疑惑暗付,然而还来不及细思,注意力已被突然响起的细微呻吟给引去。

  “唔……”蓦地,像似要呼应她的话般,床榻上昏迷许久的冉庄主逸出微弱声响,随即缓缓的睁开那双极富魅力的俊目。

  “醒了!终于醒了啊!”一见夫婿果真应她所言地转醒,冉夫人欣喜若狂的叫了出来,眼角有着如释重负的湿润。

  “怎么……回事?”一睁开眼就见到床边围了许多人,冉庄主哑着嗓音干涩问着。

  “还说呢!你忘了你被苗族公主下毒的事儿了吗?”枕边人既已清醒,冉夫人高悬的一颗心终于安了下来,这会儿终于有心情笑骂了。

  “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昏迷前的记忆终于回来,冉庄主笑着想撑起身,心知自己既然已清醒,那便代表体内之毒已被解开,没事儿了。

  见状,冉夫人连忙扶起他,并贴心的塞了个枕头在背后让他坐靠着舒服些,这才白眼嗔笑骂道;“你啊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皮老是惹来不少麻烦,有时我真想划花了它,免得净是受罪。”

  “关我脸皮什么事儿了?我一直很安分待在你身边,这样还要划花我的脸就太不人道了。”冉庄主哀声叹气不已,本就俊美的脸庞,如今配上满是无辜的神情,真可说是可爱迷人至极,难怪老是会招惹到桃花劫。

  “就是一直安分待在我身边,竟然还会去惹来桃花,这才更令人气结!”冉夫人嗔恼抱怨,非常不满。

  人人都说姑娘爱俏,可真嫁给太过俊美的夫婿有何用?一年到头老是引来狂花浪蝶,烦死人了!

  “我生就这张脸是我的错吗?”眨巴着无辜大眼,冉庄主也很哀怨。父母生成,能叹奈何?要怨也该去怨冉家历代祖先吧!

  冉夫人又横去一眼,不过这回开口倒是有些洋洋得意了。“幸亏有你的前车之鉴,打从儿子长出第一根胡碴来,我就不准他剃掉,好不容易长成他那张胡子脸,这才免去和你一样下场,否则若要同时应付你们父子俩的桃花劫,累也累死我了。”

  此话一出,易无晴深觉有趣的朝冉枫亭扫去一眼。呵……原来他会留满脸叫髯的真正原因竟是这样哪!

  被她瞅得尴尬万分,冉枫亭连忙出声阻止娘亲胡乱泄底。“娘,您就别再说了……”

  “哈!”

  蓦地,一道略带嘲意的清冷笑声自后方荡开,冉枫亭不禁脸色大变,霍地猛然转身怒瞪那个嘴角噙着揶揄笑痕的“娘们”,忍不住吼了起来——

  “姓君的,你笑什么笑?竟然偷溜进别人房间,你还懂不懂做客的规矩啊?”他娘的!这娘们摆明在嘲笑他。

  “什么偷溜?我可是正大光明走进来,一路上可没人阻止。”斜睨哼声,君默啸似笑非笑感叹摇头。“原来留了满脸落腮胡竟是为了挡桃花,怎么我就没想到这一招呢?”失策!失策啊!

  “我留胡子是为了什么关你屁事,由得你来说嘴?”又窘又怒,胡子底下的脸皮涨得通红。

  君默啸也不吭声回应,只是以眼尾余光淡淡瞥他一记,眸底净是嘲笑意味。

  见状,冉枫亭更是火大,正想把他拖出去打一场之际,病榻上蓦地传来一道迟疑询问——

  “呃,有谁可以帮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转醒后,和枕边人打情骂俏完,冉庄主总算注意到房内多了两个面生的年轻男女,而且也非常不耻下问。

  “君默啸!”手指头很敷衍的往那个眼中钉一比,冉枫亭故意以嫌恶口吻道:“爹,这人没啥好介绍的,那种烂名,你听听就算了,别去记,会伤脑的。”

  “……”一阵无言,冉庄主暗暗叹气。儿子,你当你爹是笨蛋,没听过君默啸这名儿吗?什么没啥好介绍,记住会伤脑?人家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与你齐名,同被封为“刀剑双绝”的名角儿啊!

  仿佛看出身为人家爹亲的冉庄主的尴尬,君默啸缓缓笑了。“冉庄主别介意,我明白有些人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记在心上的。”

  “姓君的,你说谁狗嘴吐不出象牙了?”气急败坏猛跳脚。

  “现在谁在说话就是谁了!”悠闲自得。

  “你……”

  “行了!行了、年轻人的私仇,等出去再自个儿解决去,别在这儿吵。”连忙跳出来阻止儿子的喷火,冉庄主觉得自己还挺命苦的,才刚解毒转醒就得充当和事佬,当下急忙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位面生的姑娘身上。“这位是?”

  “哎呀!瞧我糊涂的,一时高兴着你醒来,竟忘了介绍救命恩人给你认识了。”拍了下额头,冉夫人笑眯眯的拉着易无晴来到床边,神态热络介绍,“这位姑娘名叫易无晴,是咱们儿子的红颜知己,就是她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呢!”

  儿子的红颜知己?

  诧异的眸光往冉枫亭一瞟,就见他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竟然不自在的别开眼,让历练丰富的冉庄主不禁有趣地笑了,嘴里则对易无晴礼貌致谢。“易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冉家不会忘了你这份恩情的。”

  “哪里!冉庄主言重了。”微微一笑,易无晴神色平淡道:“若没其它事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话落,朝众人颔首致意后,很快转身走了。

  眼见她出了房,君默啸也迅速地告了声退,随即快步追出去。

  啊啊啊——无晴前脚才走,姓君的就马上尾随跟上,这……这是怎样?真的要对无晴展开“君子好逑”的手段了吗?

  目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冉枫亭脑袋顿时一空,想到昨夜意识到自己“不专情”的嫉妒之火,心下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傻站着。

  “枫亭,你爹没事了,你放心的去招呼朋友吧!”实在看不下去儿子的呆傻样,冉夫人忍不住推了一把。

  闻言,冉枫亭这才猛然惊醒似的“哦”了一声,总觉爹娘笑觑的眸光似乎看透了些什么事,他蓦地涨红了脸,可还是没有多留的飞快转身追了出去。

  眼见一干小辈离去,冉家夫妻俩默契十足的相觑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我记得咱们儿子喜欢的是香芙不是,怎么这会儿却对那易姑娘在意起来了?”搓着下巴,冉庄主兴味笑问。

  “谁知呢?”耸耸肩,冉夫人倒是有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儿子对香芙的感情并非真的是男女间的情爱,而是两人打小一块长大,他习惯了宠着香芙、疼惜着香芙,因为太过习惯这份感情,便误以为那就是男女情爱了。”

  “真是这样吗?”虽然心下暗自赞同枕边人的看法,还是要故意抬杠反问。

  “当然!”胸有成竹,冉夫人又笑道;“再说,我一直觉得香芙并不适合咱们儿子,至于那位易姑娘,我瞧了倒是挺喜欢的。”

  呵……虽说香芙是自己的外甥女,打小就把她当亲生女儿般养大,可真要平心而论,她太过骄纵任性,每当耍起脾气时,总要儿子低声下气去赔罪安抚。

  她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所有的一切。夫妻相处是要相互体谅,长长久久携手共度一生的,若儿子真的娶了这样一个老是要人哄的娘子,他这辈子大概要过得很辛苦了。

  虽然她是香芙的姨娘,但她也是自私的娘亲啊!说什么她也不会愿意看自己儿子娶了个不适合他的女子而辛苦一生。

  至于那位性情清冷的易姑娘,看得出来是个可以倾听儿子心事,沮丧时安抚儿子,让他心灵有所依靠的女子。

  夫妻,不就是彼此生命中的支柱?易姑娘真的很适合儿子啊!

  听枕边人如是说,冉庄主忍不住调侃笑道:“这么快就在挑儿媳妇啦?”

  “别说快!”斜睨一眼,冉夫人摇头感叹,“想当年你在儿子这年岁时,我已经嫁给你了呢!”

  “这么说倒也是!”直直点头领旨。

  “本来就是!”得意地往夫婿身旁一坐,冉夫人眼儿眯眯笑问:“来!咱们来商量商量,要不要把你这张招蜂引蝶的惹祸脸皮给划花呢?””……”一阵沉默,怎么也没料到话题一下子跳到这儿来,有着张惹祸脸皮的男人可怜兮兮的哀怨乞怜。“有这种脸真的不是我的错啊!不然……不然我也留胡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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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才一转眼工夫,姓君的偕同无晴上哪去了,怎么不见人影呢?

  紧追而出,却遍寻不着两人,想到两人此刻可能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冉枫亭心口那把无名妒火便又熊熊燃起,心慌意乱又气急败坏的在回廊不急奔寻找着两人踪影,然而太过急促的身形却在转角处止不住去势,硬生生和另一端也正快步行来的颜香芙撞上了。

  “啊——”吃惊痛呼,颜香芙身形不稳的往后跌去。

  “小心!”冉枫亭一惊,连忙出手稳住她。

  闻声,猛一抬头惊见是他,颜香芙原本到口的斥骂又吞了回去,忍不住皱眉抱怨。“表哥,你急什么呢?”

  “芙妹,抱歉!”撞着了人,他不好意思致歉,可精神却不是很集中,反倒不住朝远方四处搜寻。

  该死!到底往哪儿去了?

  “表哥?”瞧他眸光飘移,神色不定,颜香关心下隐隐有着不悦,只因他在自己面前,视线向来是专注地停留在她身上的,从来不曾这般分心过。

  思及此,又想到他昨儿吼了自己,给自己委屈受,事后也不如以往那般低声下气地劝哄赔罪,当下心中更是不满,是以不由得沉下娇颜,神色含煞带怨瞪人,就盼他主动来问问她恼些什么,她也才好有借口埋怨。

  奈何,冉枫亭虽看出她的嗔恼之意,可此时却没时间也没心情哄人,萦绕在脑中的只有想象中易无晴与君默啸的相依身影,当下再也不愿多浪费时间。

  “芙妹,对不住!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匆匆丢下话,他足下点地的急奔而去,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表哥——”恼怒尖叫,不敢置信他就这么抛下自己,颜香芙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厥了过去。

  可恶!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她?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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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他们是上哪去了?可恶!可恶!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绕了一大圈却始终没寻到人的冉枫亭,此刻终于忍不住恼意地喃喃恨声低咒着,心中焦躁不安,足下步伐无意识的胡乱走着,待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已停在易无晴暂居的客房前。

  “哼!找不到人,我守株待兔总行了吧!”咬牙切齿嘀咕着,他决定到她房里去等人,当下挟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气,以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大脚踹门而入。

  砰!

  砰然巨响骤然响起,惊得房内人儿诧异回身,而他则在那遍寻不找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惊得顿时浑身一僵,踹门的大脚还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霎时间,就见两人僵持互瞪,门板则可笑的不停摇晃着,发出“咿呀咿呀”的背景音乐。

  “把脚放下吧!举着也不嫌酸吗?”淡淡的,易无晴率先打破沉默。

  “哦!”窘迫的放下大脚,冉枫亭尴尬的直摸鼻子,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进了房来到她身边,老半天不敢先开口说话。

  “房子是你们冉家的,就算你瞧不顺眼想铲平,我也没意见。”神色清冷,她口吻淡得很令人心惊。

  “呃……我、我只是突然想练练脚力,无晴,你不要误会!”急声解释,打死也不敢承认自己踹门是因为迁怒。

  这种可笑借口,亏他想得出来!

  瞅着他心虚又仓皇的模样,易无晴不由得暗感好笑,可脸上还是冷冷的。“找我什么事?”

  “我以为你丢下我,又和姓君的一块去游湖听曲去了。”嘟嘟囔囔的,一脸委屈的又将大头靠在她纤细肩膀上耍赖。

  呜……还是她肩窝靠起来舒服!以后若她身边有别的男人,他不能靠了怎么办?想来就好伤心兼郁闷啊!

  “这也值得你踹门?”淡瞥一眼,觉得他古怪得很。

  “无晴……”低声叫唤,不敢说自己嫉妒着她与君默啸交情渐好,冉枫亭只能拿着大头不住在她肩上蹭着,然而,就在他蹭得开心之际——

  “哇——”蓦地,一声痛呼惨叫骤然响起,他捂着额头瞠眼瞪着那缓缓收回的青葱玉指,不敢置信的哀怨控诉,“你你你……你戳我?”呜……她竟然戳他!

  “戳你不行吗?”挑眉反问。

  “你以前没戳过我!”指控。

  易无晴一窒,随即收整心神漠然道:“你老爱蹭我,以后蹭一次,我就戳你一次。”

  “为什么?”不满抗议,他满腔悲愤。“以前我也蹭你,你从没戳过我,怎么现下就不许我蹭了?莫非……莫非你要留给姓君的蹭?”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冉枫亭妒火又起,郁闷至极的瞪人。

  “你胡说些什么?”蹙眉轻斥,易无晴眸底闪过一抹不自在之色。

  以往,会任由他蹭着自己,是因为在深山绝谷只有他们两人,她没有想太多,可这回出谷来,亲眼目睹他对颜香芙的宠溺与讨好,她除了苦涩心痛外,这才终于意识到他终有娶妻的一天,是以也该慢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否则任由他继续亲近自己,她对他的情感只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哪有胡说?”垮下脸,他恼怒闷哼。“因为姓君的说喜欢你,所以你也心动了,是不是?”

  “你又扯上君公子做什么?”眉头越皱越深,易无晴搞不懂他这两天在使性子别扭个什么劲?

  “我自然要扯上他!”气急败坏,冉枫亭被妒火给烧坏脑子,脱口怒吼,“因为他嫉妒我们交情好,所以要你疏远我,是不是?”

  不如他怒气攻心,易无晴倒是神色平静得很,可也懒得理会他莫名其妙的胡扯,任由他去叫嚣去。

  “可恶!”不被理睬,他更加恼火,忿忿怒吼起来。

  “我找姓君的说清楚去!”话落,转身就要冲出去。

  “君公子已经告辞离去了!”

  清冷嗓音不疾不徐自后头抛了过来,当场让已经冲出客房的冉枫亭猛地掉头又冲了进来,熊熊妒火像似被泼了冷水般瞬间熄灭,只能张着嘴巴傻傻瞪着她。

  “呃……你是说姓君的离开了?”呆愣了老半天,他终于挤出话儿来。

  “嗯!”轻点螓首,淡淡补充,“方才他离开前要我转告你一声的。”

  “可恶!姓君的懂不懂做客之道啊?要告辞也不懂得向主人家说一声吗?没教养!”忿忿怒骂几声,可当视线移到她冷淡脸上时,冉枫亭整个气势顿弱,尴尬干笑不已。“你……你怎么不早说?”

  糟!刚刚那些妒火都白发了,她一定觉得他很无理取闹。

  “你有机会让我说吗?”神色不波反问。

  “呃……”干笑数声,无话可回。

  堵得他无语噤声后,易无晴才又开口道:“还有,我戳你和君公子无关,你别老是扯上他。”

  “那你做啥不让我蹭呢?”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瞅人,冉枫亭哀怨至极。呜……蹭她可是他在心情低落、精神疲累时,最佳的恢复良方啊!

  易无晴忽地沉默,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老半天没有回答,让一旁的冉枫亭莫名的心惊胆跳,总觉得有不妙的预感。

  “无晴?”小心翼翼轻唤,眼皮却直跳,仿佛在预兆着什么不祥之事。

  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她蓦地漾开一朵美丽却又隐含涩意的笑花,清亮眼眸沉沉瞅凝,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一句——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