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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大妖何蛟蛟 > 第21章

    自那日收到风铃已经过了十几日,白衣姑娘没再出现过,何方偶尔去金銮殿顶也都是失望而归。倒是何惟天天想方设法地跑来太子殿里住着,初见到风铃时还很是惊艳地问:“哥,这东西哪来的?真是漂亮极了。”

    何方盯着风铃看了很久,殿内烛火早已经都熄了,只余何方榻前这一盏烛灯在微小的气流中摇曳着,烛光打在风铃金线牵着的琉璃上,折出淡淡的光斑在床榻间,像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皇宫一样,璀璨又寂寥。

    何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二弟和四弟私底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竟然渐渐有猖獗之势,二弟做事素来狠辣,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要遭殃。二弟的生母卢贵妃娘家那边也势头正旺,怕是三弟这边也不好过,也难怪他整日不愿回自己的寝殿非要来睡太子殿的客房。

    何方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不干脆让三弟做了太子去,像他这样虽担着太子的身份,却什么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难道父皇还看不清吗?想不通便不想了,这些人心叵测错综复杂的朝堂事,想多了又觉得活在这世上简直了无生趣。

    忽而想到白衣姑娘那天说的话:

    “何方,那你今后,便不能轻易寻死。”

    “我同你一样觉得此生无聊,但你在的话,似乎有意思一些,所以你,不要轻易寻死。”

    何方笑了笑,把烛灯吹灭,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时闻到淡淡的清香,他心中忽而袭来一阵巨大的欢喜,但思及自己只有一件睡袍的样子实在是有违礼数,强压下心底的愉快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动,又小幅度地悄悄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盖得严实些。

    忽而香气靠近鼻息,他听到耳边一声轻笑:“把被子拉那么严做什么,我从你刚刚洗澡时便在了。”

    何方一惊,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诈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要说话嘴便被一只带着一丝凉意的手复住了,只见来人一身白色男人装束,之前随意散在身后的长发今日束成了道士髻,利落大方,周身带着淡淡的荧光,在黑暗中恍如皎月,正带着一脸戏谑笑盈盈地望着他。

    何方怔了一下听到门外有人悉悉索索地走过,待声音完全消失后来人才把敷在他唇上的手拿开,笑着问:“约太子殿下赏月喝酒,不知是否方便?”

    哪怕她身穿男装也令何方心里微动,耳朵不自觉地发烫,再想到方才她说的洗澡时便在的话情急之下也用手去覆她的眼:“姑娘可否容何方换件衣裳?”

    她似是在他手掌之下眨了眨眼:“刚才是骗你的,但我既没看到你洗澡不如现在看一看你更衣?”

    何方平日口齿伶俐整天被母后说教太过贫嘴,今天却甘拜下风,这个胆大到夜闯太子寝殿还坐在他床榻上跟他讨论洗澡和更衣的姑娘让他难得的无言以对,半晌才笑了笑:“姑娘,何方现在窘得像熟透的虾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等何方穿戴整齐?”

    蛟蛟一笑,伸出食指推开何方的手掌,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虾子可没有太子殿下的脸赏心悦目。”

    说罢风一般消失在他眼前,只留了一句“门外等你。”

    何方把手收回来垂在一旁,手心里还有她睫毛扫过的痒,微微地发着烫,何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空气叹道:“非常人所能及也。”

    待何方穿戴整齐推门而出时,正对上坐在院里石桌前把玩着一根玉簪的蛟蛟,他慢悠悠地关上身后的门,对着蛟蛟一笑:“姑娘可愿打个赌么?”

    蛟蛟手中的玉簪时而飞起时而落下,却始终辗转在她手中,听到何方的话她似乎来了点兴致,眼睛弯了弯:“赌什么?”

    何方视线落到蛟蛟的手上,那支被她抛来抛去的簪子色泽温润看来是上好的玉材,但月光之下仍不敌她灵动的手指引人夺目,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晃了晃,走到她面前也坐到了石凳上:“姑娘,何方把手中这纸撕成碎片,若是说对了撕成几份,就算何方赢可好?”

    蛟蛟歪了下头,收回手里的玉簪往桌上一放,擡了擡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何方看似不经意地撕着纸,实际上心中一直在算着,撕一下一分为二,二者相叠再撕为四,四者相叠撕为八,这样撕到第十次的时候手里的纸只剩下小指的指甲大小了,何方不得不把视线从蛟蛟脸上移开,看着手里的纸片再下手。

    蛟蛟在何方移开视线的同时眸色微动,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嘴角。

    何方整整撕了十二次,待一张白纸被被撕得细细小小之时,手心里托着一把碎纸屑对着蛟蛟说:“姑娘,这一把纸碎共四千零九十六片,何方说的可对?”

    蛟蛟不答只问:“太子殿下处心积虑地引我打赌,可是想好赌注了?”

    何方笑了笑:“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不知姓名又怎么能说是认识姑娘呢?”

    又说:“我叫何方,千方百计的方,姑娘你呢?”

    蛟蛟笑而不语,只是倾身靠近何方。

    他看着她慢慢靠近,鼻息的清香更甚,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周围一切好像也都静止了,风止云停,只有她白皙的脸庞越靠越近,何方脑中一片空白地沉浸在她的气息中,忽而看见她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还没等何方回过神,她已经带着笑意从何方头上取下一小片纸屑,带着一点调皮:“怎么办才好呢?太子殿下可是算错了的,应该是四千零九十五片才对。”

    何方失笑:“怎么…”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定是她在他撕最后一次的时候用了什么方法抽走了一片让他没有撕到,最后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了。

    蛟蛟笑着把桌上的玉簪推过去:“可否换你们宫中一壶佳酿?”

    何方为了有这么一次询问她名字的机会冥思苦想了十几天,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殿里便有好酒,前些日子刚从父皇那里讨来,就放在后殿小厨房里…”

    就见蛟蛟悠哉悠哉地擡手一抓,隔空把他放在后殿小厨房的那坛好酒拿在了手里,带着些安慰似的语气:“何方,我是妖,大妖都好胜,打赌这种事我不会输的。待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不必再费心了。”

    这是何方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我是妖”这三个字了,初识时只当她是说笑,现在想想竟然是真的,何方也不诧异,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又隔空取来两个酒杯放在桌上,于是提议:“姑娘,小厨房里还有牛肉和糕点,姑娘要是喜欢自取便是。”

    蛟蛟笑着看了何方一眼,果然又拿了一盘牛肉一盘糕点放在石桌上,歪着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何方,你就一点都不怕我吗?”

    隐约觉得这次眼前的姑娘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何方笑着:“姑娘上次说此生无聊,何方也有同感,每每面对这偌大的皇宫我都觉得甚是无趣,遇见姑娘是何方的幸运,这灰蒙蒙的日子总算是遇到了个流光溢彩的有趣的人,我又怎么会怕你。”

    蛟蛟看着何方打开酒坛,动作轻柔地给两人的杯里倒满了酒,她拿过酒杯喝了一口,好笑地说:“我说此生无聊,大概是此生漫漫瞧不见尽头,活得太久活腻了罢,凡人一生短短几十年光阴,竟也被你嫌弃成这样。”

    又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游走着,划过的空气都像水面一样起了一圈圈可见的涟漪:“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虽好,但你又不喜权术之事,我倒是能理解你的想法。”

    何方看着空气里的涟漪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碰到,笑着说:“所以我才说遇见姑娘是我的幸运,这宫中怕是万人都只觉得我胡闹,从没有人说过理解二字。只有我应该和我不该。”

    说完又笑了笑:“不说这些无趣的,姑娘好不容易来一次,何方高兴还来不及,自当拿出好酒好菜招待姑娘,这玉簪看着不是凡品,如此贵重姑娘自己留着便好不必拿来当酒钱。”

    蛟蛟头一扬,带着点并不惹人厌的傲气:“你不是喜欢玉兰么,这簪子是我专门雕给你的。”

    何方一怔,忙拿起玉簪仔细打量,借着月光看清了玉簪上的图案,果然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他心头辗转着那句“这簪子是我专门雕给你的”,一股暖流从胸口溢出,吞没了四肢百骸上所有的夜里的寒凉,声音里带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姑娘你…如此,何方便谢过姑娘了。”

    蛟蛟擡手把杯里的酒喝尽,皱了一小下眉:“真该去判官那儿拿些酒来的。”

    何方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这酒没令姑娘满意?”

    蛟蛟摇头,擡眼望着月亮:“只是觉得这满月和月下冥草酿的酒更相配一些。”

    何方好奇地问了一句:“月下名草可是什么上好的药材吗?”

    蛟蛟笑着:“聚月华而生的阴间草种,生在阎王殿的后院,泡茶酿酒味道都很不错,是难得的好东西。”

    何方听到阎王殿的时候灿然一笑:“姑娘的朋友也跟你一样特别,盛夏时的满月你若还来,我让小厨房酿了桑葚酒给你备着,可能比不上姑娘的月下冥草,但也口感酸甜宜人,值得一尝。”

    哪怕她送了一支亲手雕的玉簪给他,也到底是不敢期待她会常来,只是约了三个月后的盛夏,她会答应吗?

    蛟蛟拿着酒杯在手里转了个圈:“盛夏太久,下月满月我便来,到时给你尝尝阎王爷酿的酒到底如何,今日是我太匆忙…”

    何方听到“盛夏太久”猛地看向她,却听见她说完那句“今日是我太匆忙”后慢悠悠地擡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总是想着早些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