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边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但是仿若呼吸声都透着一股寒意。 千叶笑了,笑得宛若来自萱草花中的绝美妖精。他就那样静静地拿着手机,不再出声,也不介意对方不回答。 就像一场无声的较量,在比较着谁的耐心更好。 嘟嘟嘟—— 直到那边挂掉电话,千叶才把手机放回爱妮那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妖娆。 妖娆得仿佛繁华开尽。 教学楼的天台。 仰靠在长椅上,我看着头顶的天空。阳光水晶般透明,云朵像一朵朵飞舞着蒲公英。 呼呼…… 风一阵阵吹过来,在空气中旋转着离去。 有一道声音随着风传来:“现在学生会正是忙的时候,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置身事外呢?” 我站起来,看见了崔家那晚回来后一直未见的崔希澈。 他看向天空的尽头,头发在风中飞扬,却仍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的柔顺感。优美的身影挺立在空旷的天台,像是随时会被风带到天空中去。 “我想我并不适合学生会,至于我们的约定,你看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我的声音也随着风在旋转,然后消散在风中。 “呵呵……”第一次听到崔希澈笑了,但是笑声冷冽,丝毫感觉不到温暖。他顿了顿说,“我在想或许谣言是对的,你作弊了,然后这一切都是你预计好了的,穆德就是要离开学生会,不再辛苦地干一堆事情。我说的……对吗?” 崔希澈偏过头定定地看着我,眼瞳里是冰冷的蓝。 高贵而梳离。 就像此时的天空。 嘲讽的话就像冰山旁刮着的冷风,杀伤力十足。当最后两个字从他娇美如花瓣的嘴唇中昵喃而出,温柔浅浅,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骇人的压力。 “随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地回答。 世界上总有一些对你不公正的地方,或者误解的眼光,你没有必要一样一样地纠正过来。那样太累。 “慕爱妮!”崔希澈沉声低吼。 那种冷漠的气势仿佛将周围的风都凝固住了。 我顿了一下脚步,继续往出口走,不理会他冰冷发怒的眼神。 他干吗生气?协议不过是换个形式,现在我走掉,不是对学生会正好吗? 经过他的时候,却—— 手被紧紧拉住! “崔希澈!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 我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凝视他的眼睛说:“你想说什么?” “自己常常不自觉地惹一堆麻烦,然后在别人担心的时候,无所谓地置诸度外,甚至还心情很high地和男生约会,摆出一副全世界人都很愚蠢的样子。” “喂!崔希澈,你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我愤然甩开他的手。 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还说一堆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别人担心?呵呵,难道是他?切,才怪!还有他哪只眼睑看到我约会? 啊崔希澈的瞳孔收紧,下巴紧绷住。 我生气地微抬起下巴。 两人就这样骄傲地对峙。 大风呼呼地卷来,又旋转着离去,像是要带走一切,但偏偏事与愿违地绝望呼喊。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天空在我们头顶风云变幻。 不想和他争执,我转身离开,这次他没有拉我。 “看来……是我犯了错误。”崔希澈在我身后轻声说。 声音里有着微微的自嘲,我有些怀疑是我听错了,也许是风声造成的错觉。 从天台下来,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沮丧。耳边总是萦绕着崔希澈最后说的那句话—— 看来……是我犯了错误。 呵,是意识到不该为我这种人多管闲事吧。 身体里,仿佛有一种不安分的因子在肆意躁动,所有的石印都在耳膜里扩大,于是心情变得更加郁闷。 刚进教室,叶芬就跑到我面前,对我说:“爱妮,那个……我一直就相信你绝对不会做那件事情,记得要和澈学长说,我很挺你哦。” 还来不及问什么事情,身边的同学也纷纷议论开来。 “爱妮,你今天还没有去看校园BBS吧,学生会已经帮你澄清作弊事件了。” “我听说是澈学长找到了校电视台拍摄的录像带,在众多的录像带中,剪辑了所有有关你的部分的带子,然后一个赛事一个赛事总结,还让所有的学生会成员在旁边做公证……” “哇!澈学长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好帅哦!” “不过,澈学长对慕爱妮有点特别哦!” ……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下去,内心的聒噪开始莫名地沉寂下来。一切不安的因子尘埃落定,心情也仿佛豁然开朗。 手指在手机按键上躁动不安,拨出崔希澈的电话却又马上挂掉。滚动屏幕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昨天的已接电话。 咦?崔希澈? 昨天他给我打过电话吗?我有接过吗? 猛地想起刚刚在天台上,崔希澈将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自己常常不自觉地惹一堆麻烦,然后在别人担心的时候,无所谓也置诸度外,甚至还心情很high地和男生约会,摆出一副全世界人都很愚蠢的样子?” 和男生约会?莫非…… 莫非是我和千叶吃饭的时候,他打了过来,然后千叶接了?但是千叶为什么不高速我呢? 一个个问题在我的脑中绕着,纠缠着。整个下午上的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放学回到家,我到厨房里下厨。 也许只有在做食物的时候,我才不会被白天的事情所困扰。 不一会儿,珍妮回来了。她椅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很久很久。 “你看什么?”我问。 “觉得你运气好,多看看你,也许运气也会变好。”珍妮提着嘴角,似笑非笑。 “……”我有点不明白她说什么。 “不是吗?你作弊的事情!本来你已经快不容于学生会,要被所有人看穿虚伪的面孔了,可是你却什么都没做,问题就自己解决了,运气还不好吗?”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犀利,“是你吗?” “呵呵,你说什么?”珍妮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有些沉黯的光线中,她的手指纤细较小,在空气伸展,宛若蔷薇花开时的花瓣。 “那些谣言是你散布的吧?” “是!”珍妮抬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得意,扬起的唇角带着报复成功的快意。 我的太阳穴突然像要炸开一般疼痛,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周围暗黑的一切像是要将我吞噬,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主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以照顾这个最亲的人为生存目的的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狠狠伤害,在陈旧的伤痕上不断划出新的伤口? 我的眼前弥漫着淡白淡白飘渺的大雾。 在恢复光明的时候,她对我残忍地笑着,蔷薇花般娇艳的脸笑得没心没肺,极其灿烂。 我的内心开始绝望,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在快要支撑不住倒下的时候,妈妈的脸闪现在脑海。 她对我说:“爱妮,要好好照顾珍妮。” “爱妮,不要哭,要坚强。” “爱妮。妈妈爱你……” “爱妮……” 妈妈的笑容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仿佛蝴蝶飞过沧海,熏衣草的芬香们满荷兰的整个天际。 我转身,将右脸藏在珍妮看不到的暗处,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右眼眼角蜿蜒而下。 珍妮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一边玩着一边说:“换了这么好的手机,都让我舍不得砸了。算了,今天没心情。但是里面澈学长的号码我给你删掉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存。” 她把手机扔向我,我接住。 手指紧紧地握住手机,手机的机身咯得手掌生疼生疼。 在周围暗黑的空间里,绽放出大朵大朵带刺的蔷薇,每一朵娇美的蔷薇都像珍妮的脸,仿佛一场盛大的蔷薇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