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江傻傻地站在原地,感觉背后像被人放了一块冰,一股阻挡不了的寒意直冲头顶。于江江整个人都开始微微抖,话都说不全,哆哆嗦嗦地求助于周灿:“灿……陆鑫……陆鑫能出什么事呢……一个男孩子……”
周灿表情凝重坐在那里,手上还握着于江江的手机,“我也不知道,陆予正在路上。他联系不上陆鑫已经有三天了。”
于江江吓得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那些钱不是交到医院了吗……”
“陆予那样的人,不是手脚断了,怎么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交几万的钱,更不可能找你拿钱。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周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于江江:“我叫你一定要和陆予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于江江完全傻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陆予自尊心强,我怎么好意思找他要钱。他有了就会给我了。我以为会是这样。”
“哎。”周灿无奈地叹气,皱着眉满面愁容:“如果陆鑫那孩子是自己把钱乱花了,不敢回家,那可能会是最好的结果。我最怕的是他被什么坏人利用了,或者和钱没关系,他遇到什么不测,那可就糟了……”
“……都怪我……”
两人在家里坐了没一会儿,陆予就风尘仆仆地到了。头发跑乱了,衬衫上也不知道在哪蹭到了一道黑印子。于江江从来没有看过陆予这么狼狈。他急得什么风度都忘了。一进门,看到于江江就问:“周灿说得到底失怎么回事?”
于江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一五一十地说:“那天陆鑫说要给阿姨交住院费,找我拿了三万,说你到医院就给我。”
陆予眉头紧紧地皱着,一时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拔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怎么能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三万?”
“我以为……以为真是你要的……没想那么多……”
陆予爱弟心切,忍不住责怪于江江:“你是一个成年人,怎么能问都不问我,就直接给他三万?他才几岁,十八岁还差月份。我要是找你垫钱,怎么可能不给你打电话?”
于江江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莽撞糊涂。鼻子瞬间就酸了,委屈和后悔一瞬间涌上来,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对不起……我太糊涂了……都是我的错……”
周灿见此情景,皱着眉头上来,隔在于江江和陆予中间,不动声色地护着于江江。她对陆予说:“现在骂她也没有用,报警吧,找人要紧。”
……
陆鑫失踪,陆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陆予给陆鑫江北的朋友打过电话,所谓同学回国聚会的理由完全是谎言。陆鑫亲近的几个同学都表示陆鑫根本没有回江北。于江江和陆予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报警后,整个事情的严重性上升了一个档次。于江江完全陷入恐惧之中。如果陆鑫真是因为她的疏忽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陆予一直隐忍着,也没有再责怪于江江什么。可他越是不说,于江江越是自责。这么憋着比痛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两人找了两天没有结果。陆予让于江江去上班,他自己再想办法。于江江明知他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也不能再忤逆他,只能去公司。
陆鑫的事让于江江彻底没有上班的心情。她人虽然在公司,魂却完全飞走了。坐在工位上,完全心不在焉。同事和她说话,也不管人家说什么,她只知道嗯嗯和不停地点头。
公司为了给婚博会参展造势。在主流纸媒上刊登了广告。会为100对新人免费策划婚礼。这次的主题叫做“裸婚时代”,为那些在北都打拼,有爱却没钱的新人举行集体婚礼。这个主题的策划于江江献了很多计也熬夜写了好几份策划。于江江是个感性的人,她总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收获美好的爱情。最看不得那些因为物质的问题最后遗憾分手的爱情。
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是牵扯到钱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问题。
周灿曾评价她:“因为从来没有缺过钱,所以才会以为讨饭的人也会有爱情。”
于江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可她想,以她的能力,能帮一个是一个,希望每一对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
北都这样的城市,很多人很辛苦的工作却只能供给自己最基本的生活,租着房子、挤着地铁、穿着洗旧的衣服、想着过年才能回去的家乡。爱情和婚姻,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话题。
很多人在这座城市失恋,也有很多人在这座城市找到一生的归宿。这是一座埋葬激情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点燃梦想的城市。
组长看她热衷于这个项目,也算是有心提携,几次先锋活动都带上了于江江。这个项目在城中的反响非常大,微博里官网活动的地址转发已经过了十万。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不少地方的媒体也竞相追踪他们的新闻。
对于这样的喜人结果,公司自然是高兴的。集体婚礼的场地、必需品几乎都靠赞助完成了,因为声势浩大,不少厂家甚至付钱打广告。公司可以说又赚名又赚利,大老板乐得完全合不拢嘴了。
最近公司业务量剧增,一方面来报名的年轻人多了,另一方面,作为“良心企业”,名声更好以后,生意也变好了。
大堂那边忙得像菜市场一样,组长过来调人过去。于江江也是其中一个。原本她被组长派去跟另一个项目,这几天可以不接新的。
“你不是一直挺上心‘裸婚时代’那个项目吗?maggie那边太忙了,还有很多报名的人,你去接待吧。”组长解释着自己的调度。
于江江心里有事,脸上自是藏不住,呆头呆脑地看着组长:“您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组长一眼就看出来于江江有心事。他并没有体贴于江江心情不好,也没有关切她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十分严肃地对于江江说:“要挣钱的话,作家不能等有灵感了才写作,妓/女不能等有感觉了才接客。出来上班,不能有心情了再工作,这是最基本的业务素质。我给你五分钟去洗个脸。五分钟后,我要在大堂看到你。”
于江江捏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
按照组长的话,去厕所洗了个脸。趁机给陆予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他不知道正在哪个网吧,电话那端满是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几天他班都没上,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明明完全没有陆鑫的消息,他比谁都还要急,却还安慰于江江:“警察也在找,一定会没事的。你上你的班,不要管这件事了。”
于江江自责得话都说不上,只能不住地说对不起。
陆予忙着,对她的道歉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两人没说两句就挂了。
于江江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挫败至极地到了大堂。
maggie的区域等了不少人。双双对对的。于江江程序地为那些来报名的年轻男女登记。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她谁也记不住。
中间休息了五分钟,于江江正在喝水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了于江江对面的沙发上。一个看上去很朴素的女孩,穿着很土气的紫色t恤和一条七分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很旧的凉鞋,松了款扣,缝过的痕迹难看得有些明显。她扎着马尾辫,长相倒是眉清目秀,算得年轻漂亮。
于江江放下水杯,也没赶那女孩,只是提醒她:“一般我叫了才开始的。现在是休息时间,我要整理之前的。”
那女孩有些抱歉地看着于江江,不好意思地说:“那边有一位准妈妈,我把位置让给她和她爱人了。我看你这边没人就过来了,对不起。”
于江江向她眼神看向的方向瞟了一眼,果然有一位孕妇,瞬间对眼前的女孩印象好了几分。她微笑着说,“等我两分钟。”
快速地把前面填好的表格归档,然后抽出一张空白的登记单,“你爱人呢?上厕所去了吗?”于江江随口问道。
那女孩讪讪捋了捋头发,小声说:“我就一个人来的。我爱人没办法过来。”
于江江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结婚这么大的事,抽一天都不能吗?”于江江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的活动是有选择性的。目前报名的已经有好几百对了,只抽一百对。人都不到,很难被选上啊。”
女孩脸上有为难和遗憾的表情,她嗫嚅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就来试试,不行的话……过几年我们有钱了再结婚……也行。”
女孩语气中难掩的失望让于江江有些触动。于江江轻叹了一口气,拿着笔对她说:“破格给你登记吧。你和你爱人的名字。”
“淡姜,沈悬。”女孩脸上有甜蜜的表情,念着恋人的名字,舌头轻轻一勾,满是缠绵的味道。
于江江一个字一个字地询问,认真地填着表。填到一些细节的信息。淡姜怕记错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人的证件,递给于江江。
在她拿出的几张卡片里。于江江无意看到了她的学生证,诧异地问道:“你是北都大学的学生?”
淡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耿直地说:“我在念研究生,明年毕业。”
于江江停了笔,问她:“北都大学的学生,未来前景无限。为什么急着赶这次的集体婚礼呢?”她想了想,很委婉地说:“我们这次的活动,主要针对的是那些来北都务工,实在没钱结婚的人。”
淡姜捏了捏手指,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她腼腆地说:“我就来试试,不行也没事……”
于江江心想,这对多半是选不上了。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再等几年。按照活动的宗旨和原则,应该会选真的穷到结不起的,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录制出感人的故事,营造媒体宣传的效应。
填着二人的资料,于江江看了一眼淡姜给她的证件。身份证上那个叫沈悬的男人英俊而硬朗、眼神有力而坚定。和眼前这个柔柔腼腆的女孩,倒是挺般配的样子。
那天下午于江江太忙,登记了十三对来报名的准新人。对淡姜的印象之后也渐渐淡去。她的资料和大家的都放在一起。于江江并没有另眼相看。
下班后,于江江和周灿一起加入了扫网吧的行列。大海捞针一样,只要看得到的网吧、旅馆,都挨个去问。
卓阳区是北都农民工聚集最多的区,也算是北都比较鱼龙混杂的地方。卓阳中学附近有七八家网吧。于江江和周灿一个一个的找着。
穿过卓阳中学门口。正是放学时间,孩子们补完课背着书包从学校里一涌而出,门口小摊贩一排排有序地在那做着生意,油烟漫天,他们等的就是下课这么一会儿。
于江江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周灿见她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疑惑地问她:“怎么不走了?饿了吗?要不去买点炸的或者什么垫垫肚子?”
于江江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身上。
破旧的围墙墙面已经被常年的油烟熏黑,裂了许多缝,露出内里的红砖,这背景看上去有些脏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年轻男人正在麻利往锅里倒着油,黄澄澄的油咕噜噜就倒了一半下去。他有条不紊地补着不够的食材,等待着有学生光顾他的摊位。
于江江觉得男人的脸有些眼熟。这眼熟的原因,从他身旁的一个女孩身上找到了答案。
此刻,淡姜正在专心致志地帮忙。只是她做得并不顺利。因为她要做什么,那男人就抢什么。那男人英俊而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对淡姜的不耐烦。
推了几次推不开,那男人输给了淡姜的固执,只好由着她去了。
他自己则转了个身,去换煤气坛子。他的步子迈得并不顺畅,一崴一崴地绕到另一边,换煤气坛子的动作却很熟练,他蹲在地上,快速拧着管子。
透过来来往往孩子们穿行的缝隙,于江江分明看到,那男人的右脚露出的一节脚腕子,此刻在傍晚的昏暗光线里,泛着假肢才会有的金属色……
作者有话要说:新故事开始了……陆鑫也还在和稀泥……
等着段王爷好好帅一回哈啊哈哈……
ps我知道你们也看疲惫了。写到近20w,对追连载的读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几个月的时间,看不到结果确实挺着急的。
写了五年文,婚,糊涂,偏执狂,都曾遇到写到近二十万就被说拖进度无进展看不到结局很多读者弃文的状况。
我很容易受留言影响,所以会去加快进度。这也是造成婚,糊涂,偏执狂都在结尾出问题,都很仓促,造成了我写文的遗憾。
这一次希望能沉淀一次。能好好的写好最后的几万字。
这文目前顺着写下来,有些地方有些拖拉。第一次写这种风格,很多东西把握得并不准确。
之后写完我会进行一定的修改。
感谢所有追文的读者,感谢大家的鼓励。
pps我每天超级认真地在作者有话要说和大家交流tat你们不回我就算了……还嫌我啰嗦qaq,友尽了……
【谢谢各位的地雷,已经被炸得幸福得晕过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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