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时（4）
那道封后的圣旨，虽被众人心照不宣心有默契齐心合力的给无视了，却并不妨碍自家闺女被别家小子打了主意的萧莫豫的怒气勃发。
肖忆知道这火是冲着自己的，可完全不知道是因何而来。蹲墙角想了半天想不出结果，索性悍不畏死的当面询问。
“义父，为何竟如此生气？”
“皇上，为何下那道旨意？”
“我想让月月永远住在宫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皇帝，只有我才可以让她永远任意妄为。还因为，这样我和她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萧莫豫仔细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少年，稚气未褪的脸上是一贯的未语三分笑，只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里，却似带了几分执着，映着亭外水面的粼粼波光，隐隐然有威仪压迫之感，含而不露。
那个曾经抱在怀中‘咿咿呀呀’的没牙小粉团子，开始有了自己想要的的坚持，一晃眼，长大了……
于是便也端肃了容颜，话语犀利：“皇上凭什么，要我女儿的永远？”
肖忆愣住。
萧莫豫再问：“皇上又是否明白，所谓的永远，代表的是什么？”
肖忆继续发怔。
“年少的时候，都喜欢说这两个字，总是在很多事很多感情上，轻易便加了这个没有期限的期限。似乎这样，就当真拥有了生生世世的承诺。然则，承君一诺，这个诺，君又能否给得起？”萧莫豫稍稍一顿，又道：“皇上定是在想，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又有什么东西给不起呢？”
肖忆虽仍然没有吭声，却握了拳扬起头，尽量与他的视线持平，斜飞的浓眉高挺的鼻梁将深埋于骨子里的狂傲倔强尽显。
萧莫豫见了，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复敛容，声音沉缓，清晰有力：“你做不到成为一个好男人，你给不了任何人全心全意。”
刚刚脱离孩童队伍不久的肖忆顿时心生茫然：“好男人……全心全意……”
“好男人，就是只跟一个女人睡觉，一睡就睡一辈子。”为了防止这对冤家义父子一言不合发生掐架事件而守在旁边的华采幽，适时充当了翻译，走过来拍拍已与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少年的脸颊：“忆儿，你是皇帝，将来定有佳丽三千充盈后宫。所以你这辈子要睡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那是真正的活到老睡到老一天一个不重样。你的心就算剁成饺子馅都不够分的，而我们月月要的是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一份毫无杂质的意，不是饺子馅中的碎菜叶肉末末，更不是那到处均沾的帝王雨露。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肖忆目瞪口呆，半晌方涨红了脸急急道：“可……可我才不要跟什么不认识的女人睡觉！”
萧莫豫冷冷一晒：“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其子女婚配皆大多不能自主，需以姻亲来达到利益最大化，更何况是皇上？朝野重臣，世家贵族，甚至他国公主，背后所代表的是一个个需要拉拢需要维系的势力。简而言之，皇上将来跟谁睡觉关乎的乃是社稷江山，由不得自己的喜好更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这番话，与魏留之前在席间的匆匆两句几乎如出一辙，令肖忆不得不仔细思量。但一时之间脑中纷乱又理不出头绪，灵光一现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义父，照这么说，难道月月将来也要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吗？”
萧莫豫摇摇头，语气虽淡然，语意却傲然：“不用。”
“为何？”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因为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用为了所谓的利益而遭半分勉强，受丝毫委屈。”
“我也能……”在萧莫豫清冷冷目光的注视下，肖忆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转瞬便将腰板挺得笔直，大声道：“朕一定会变得很有力量，比义父，比仲父，比所有人都要强！”
萧莫豫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几不可见的勾勾唇角，旋即垂眸不语，遮去眼中欣慰。
华采幽则推了推丈夫的胳膊，笑着嗔道：“好了好了，忆儿才多大呀，说这些干什么？他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不想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分开，孩子心性罢了，也就只有你才会当真计较起来，还乱发脾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原本纯粹是为了缓和气氛打圆场的一段话，听在此刻正情绪激昂心潮澎湃的肖忆耳中却变了味，头脑一热，冲口而出：“我才不是随便说说的，将来我一定会娶月月做皇后。反正，我们俩都已经一起睡了好几年了，我要一直跟她这样睡下去，睡一辈子，只睡她一个……”停了一下，又重重加了一个强调词：“永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萧氏夫妇直到此刻方才恍然顿悟，自家的闺女其实早就跟这小子睡……哦不，暂时没那么严重，同居了！
萧莫豫绿幽幽着一张脸，红彤彤着一双眼，从牙缝里一个个往外蹦字：“你，有没有对我女儿怎么样？！”
在长年累月的积威之下，肖忆的气势干干脆脆便萎了个彻彻底底，缩着脖子期期艾艾：“怎么样，是……是什么样啊……”
到底还是华采幽的经验比较丰富全面，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将杀气四溢颇有弑君之虞的丈夫拦住：“忆儿就算有这个心，他也没这个力呀！”
想一想，貌似有道理，但是再深入的想一想，萧莫豫的脸更绿眼更红。
现在没有，很快就有了，到时候……！！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会做那件事情，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也会做那件事情所具的惊悚效果，是一样一样的，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于是被雷懵了劈焦了的萧莫豫，不是那么礼貌的请走了稀里糊涂委委屈屈的肖忆，然后立即吩咐下人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马车，准备天一亮就带着小白兔女儿，远离那个即将出现某方面功能特征的小色狼。
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萧怡一蹦三跳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