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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缔婚 > 第6章

    谭家正院。

    折断的树枝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风轻了许多,灯笼黄晕的光落在院中的雪上,院中宁静房中和暖。

    谭廷进了房里,项宜这才走上前去,替他换下了外面的衣裳。

    她身量不高,半垂着头的时候,更是只到谭廷胸前。

    她穿了件杏色长袄并蜜色比甲,半新不旧的。

    谭廷不禁想到了项寓身上那件水洗发白的青色长袍。

    是他疏忽了。

    他虽与她无甚夫妻感情,也不喜项家做派,但该做的地方,还是应该做到。

    而且项家这些年的处境也并不会太好,项寓既然走了读书科举的路,想来花费也不算低。他可以每年给项寓一笔用来读书的钱。

    想来她是乐于收下的。

    项宜替他将外袍解了,换了件在家中穿的银色锦袍来。

    他开口问了她。

    “项寓可是在读书科举?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他这么一问,看见她愣了一下。

    “是不是项寓今日冲撞大爷了?”

    她的口气带着几分着急,谭廷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是这样。

    他道没有。

    “并无冲撞。”

    他这么说了,见项宜松了口气,才回了他。

    “项寓如今在青舟书院读书。”只回了这一句,又同他解释,“项寓性子急脾气冲,若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大爷别往心里去。”

    谭廷不免想到项寓的态度,但他自己彼时做的更加不好。

    念及此,再看向项宜,越发有些不自在,等着项宜就此提及项寓读书、项家生计不易的事情,他可以多补贴项家一些。

    可项宜手下利落地替他换了衣服,然后将衣裳一一放到衣架之上,转身去了侧间。

    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不跟他提钱的事吗?

    谭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时院中有了脚步声,“大爷,夫人,老夫人请去秋照苑用晚饭。”

    她立时应了,开始换衣裳出门。

    谭廷有些诧异,但又想着她可能会在路上说。

    可前往秋照苑的路那么长,他走在前,她落在他身后近一丈远的距离,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

    秋照苑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后院的红梅开了,谭蓉特意折了几只模样别致的带了过来,一家人赏梅吃饭,倒也乐和。

    只是赵氏入了冬总是头疼,一顿饭的工夫,项宜多半时间都在伺候她。

    待到吃完饭,赵氏又说了谭建大婚的事情。

    距离谭建的婚事也就十天的工夫了,赵氏是无心打理,外面的事交给谭廷,内宅的事都让项宜妥善安置。

    这般说了会话,时候已经不早了。

    老夫人让谭建和谭蓉先回去,留了谭廷和项宜。

    她端了茶盅笑起来,“建哥儿眼看着就要大婚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有个孩子了。”

    谭廷成婚的时候,年岁就不小了。

    他只有项宜这个妻,并没有侍妾通房之类,这是谭家宗房的规矩。

    之前三年谭廷都在京中,眼下回了家,自然该考虑子嗣的事情了。

    她说完了这话,看了两人一眼。

    项宜一直安静地垂着头。

    谭廷目光在她身上微落,又收了回来。

    他应了一声,“让母亲操心了。”

    赵氏见他们明白了,就笑着让两人回去了。

    从秋照苑回正院的路很长,但同来时一样,两人各挑各的灯笼,一前一后各自走着。

    谭廷不由想到了新婚的时候。

    彼时春闱在即,诸事繁杂异常忙碌,除了新婚当夜,他进京前的那一个月里,只在初五、十五和二十五碰了她。

    落在后面的项宜,此时也正想着赵氏刚提及的事情。

    她知道谭廷不喜自己,只是按照规章办事一般。

    但她恰好也如此想。

    这样,大家都轻快些。

    念及此,她擡头向天上看去,看到了乌云散去的半边天上,高悬着一轮满月。

    今日不巧,正是十五

    天寒地冻,熄了蜡烛的房中似乎也随着光热的减少冷了几分。

    项宜守了帐子,仍旧睡在了床边。

    房中静得落针可闻。

    里面睡着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沉默地平躺着,呼吸绵长了下来。

    项宜见他虽然应了赵氏的话,但因着对她毫无兴致并没有照办,反而松了口气。

    她拢了拢头发,也躺了下来。

    两人之间依旧留着空隙,冷气从锦被边缘贯进来,项宜劳累一整日身子疲乏,不去留意那冷气,双臂抱了自己就要睡着了。

    只是下一息,锦被中间的冷气陡然一顿。

    项宜身形一僵。

    男人发烫的大掌,越过中间的缝隙,落到了她微凉的腰间

    风在寒夜劲了起来。

    庭院中的槐树在这股劲风的吹拂下,枝杈不停地颤动起来。

    男人呼吸渐重,握着她腰间的手力道亦重了起来。

    窗外的槐树受不住寒夜的风了,枝杈摇晃地几乎折断,任风卷席。

    他比三年前更加有了力量,大掌贴在她纤细腰间,汗水滴滴落下,项宜浑身如散,几乎脱力。

    半晌,劲风才在低低闷哼之后,停了下来。

    他起身去了浴房。

    项宜腰间发酸地厉害,可还是起了身,披了衣裳,把帐中床褥一应换新。

    谭廷很快从浴房回来,目光在床前人身上微微落了落。

    她穿了单薄的中衣,额角滑落的汗水将青丝粘在侧脸,在月光里似乎浮现些许不易之感。

    谭廷心下微缓。

    她在他之后去了浴房,回来照旧睡在了床边。

    锦被下,似还残留着方才的亲密潮热。

    谭廷目光转落在枕边的女子身上。

    他想,项家的事情还是应该再提一下,毕竟以项家的处境,她会想要的……

    谭廷正想着如何开口,却见她刚闭起眼睛,似乎无意说任何话,疲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谭廷微讶。

    翌日一早,族中有事早早请了谭廷过去。

    项宜照旧先去给赵氏请安,然后打起精神打理事物。

    乔荇发现她眼下发青,神色疲惫,还要早早起身做事,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个早上。

    项宜怕她嘴巴生事,便将她撵了出去,让她去看吉祥印铺有没有上好的石料,顺便问一问上次的印章卖出去没有。

    乔荇被撵走了,回来的时候还真带了封信回来。

    “夫人这次刻的印极好,掌柜的说能卖上好价钱,因而有人询价也未着急。”

    这次刻的是个罕见古体的“和”字,眼下年关将近,“和”字讨巧,确实能卖上高价。

    项宜并不着急用钱,只是不清楚家中怎么又来了信。

    打开看到第一行字,项宜便觉得不妙。

    “长姐,家中与大哥的书信来往断了。”

    信中所言大哥,并非是项宜的亲兄,而是项直渊收养的义子、项宜姐弟的义兄顾衍盛。

    顾衍盛有一个十分敏感的身份——

    他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前秉笔太监顾先英的亲侄儿。

    顾先英在宫中掌权的年月,朝中也有他相当广博的权柄,不少大臣与之交好,同气连枝,被外人称为顾党。

    然而盛极必衰,顾先英先是因失仪惹得君王不快,接着又被群臣弹劾失了帝心,在被发落到行宫思过其间,行宫陡生大火。

    风光无限的大太监顾先英就这么葬身在了火场。

    他生前有不少仇家,在他死后都盯上了他唯一的侄儿顾衍盛。

    项直渊往日与他相交甚笃,不忍看顾衍盛被人欺凌,干脆认做义子,带在身边。

    可惜两年后项直渊也被削官流放,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顾衍盛担心再牵连项家姐弟,某天夜晚,留了书信一封,连身上唯一值钱的墨玉珮都没带走,留给了项宜,只身离去。

    项宜和弟弟妹妹醒来时,他早已走远了

    直到两年前,突然有人找上了项家,说了一个地址。

    那是一间开在封府的小笔墨铺子。

    项寓亲自拿着墨玉珮去了那间小笔墨铺子,终于联系上了离开多年的义兄。

    只是顾衍盛却没有透漏自己身在何处,项家姐弟亦没敢多问,这两年来双方靠着开封府的笔墨铺悄悄来往。

    但这次,项宁在信中说,他们找人送信过去,那铺子竟关门了。

    来往的信路突然断了。

    项宜暗暗觉得有些不好。

    她这位义兄智勇双全,非是能久居人下之人,一直没有讲明如今的处境,可见处境非比寻常。

    眼下突然与他们断了联系,是出了什么事吗?

    义兄的事情,项宜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让弟妹小心留意。

    倒是谭建大婚在即,新娘娘家远在京城,嫁妆车马提前出发,不日就到了清崡谭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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